第二百一十三章 滅世
洪水的速度太快了，幾乎是尾隨着荊飛羽的遁光一路向東。隨着封靈關外還不斷有冰川傾覆，無數大河持續崩潰，一個個加入到向關內奔泄的洪流中，轉眼間已是淹過了龍尾鎮，然後是龍干鎮，龍爪鎮……
就在大水漫過龍首鎮，速度終於開始慢下來的時候，大地開始震顫起來。龍首鎮附近的大雪山整個被拋飛了起來，雪原就像打碎的雞蛋一樣，一寸寸皸裂，然後猛地向下陷進去一個坑。那些洪水找到了宣洩口，打着旋地向那坑中流去，數十里的地面豁然出現了一個真空地帶，還不斷有洪水湧來，但那數里長寬的大坑卻像怎麼也灌不滿似的，不斷地吸着地面上的洪水……
荊飛羽沒有停留，他快速地向前飛着，終於將這洪水甩在了後面。不過這奇異的景象還是吸引住了他的目光，一邊飛着一邊回頭盯着那巨坑觀望。
一陣奇怪的嘯聲，仿如來自地底九淵深處，從若有若無，逐漸變得微微可聞，等他再飛出數里，那聲音逐漸清晰起來。過了數分鐘，荊飛羽猛覺耳朵一陣刺痛，一聲響徹天地的清越吼聲直衝雲霄，天空中成卷的白雲被噴成了細碎的棉花絲。然後，那巨坑瞬間擴大數倍，先是如火山爆發般，噴出無數的火焰和灰燼，將整個天空都染成了紅色，灰燼尚未落下，緊接是一道巨大的水柱，在火焰中噴了出來，直升雲霄，經久不息。最後那火焰和水柱一起塌落下來，散落在雪原上，隨後而來的洪水再沒有往巨坑裏傾瀉，而是一晃而過，將已經面目全非的龍首鎮淹沒在水面之下。
短暫的平靜之後，那水面下一陣涌動，鑽出一座“小山”來。這“小山”一直向上空飛着，引出下面一截長長地軀幹，這軀幹佈滿蒼青色鱗片，上端生着五趾金爪，不斷拍打水面。而荊飛羽遙遙分辨那小山，分明就是一個龍頭！
這龍首鎮下方，居然真隱藏着一隻蒼龍！
荊飛羽咽了口唾沫。這隻巨龍實在是太大了，它那龍頭和整個龍首鎮也差不多大，身軀更是橫跨龍首鎮和龍尾鎮之間，不能用“米”或“丈”這種單位來形容了，只能用“里”，這一條龍居然有幾十里那麼長。
荊飛羽此刻已經飛出上百里的距離，居然也能清晰看到它在水面上下快活地嬉遊。
龍都出來了，荊飛羽看着這麼一條巨物，在這無邊的洪水中載浮載沉，額頭上不禁微冒冷汗。恐怕也只有這麼大的洪水，才能承載這種巨型蒼龍吧？不發洪水，龍只能躲在九淵之中，這記載在一些野史中的傳說，很可能是真實的。
洪水中，那龍忽然一仰頭，吐出一個紅色火球來，這火球也如山嶽般巨大，像一個小太陽似的。然後它從水中跳起來，將那火球再次吞了回去，反覆吞吐，樂此不疲。這隻龍似乎被關得久了，冷不丁地出來之後，撒歡地玩鬧，將奔流的洪水幾次截流，造成一個個巨大漩渦。荊飛羽希望它不是一條淡水龍，能直接龍游大海，永遠別再回來。不過看它這架勢，似乎不太可能。
十天之後，荊飛羽回到八仙門。
此刻的八仙山已是面目全非。儘管通過分魂珠，女徒弟們已經向他描述了慘狀，但第一眼看到面前破爛不堪的八座山峰，他還是有些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除了中間的的懸空島，八仙門快被夷為平地了。
在這廢墟的上空，袁小紅渾身長毛飄擺，威風凜凜地站在那裏。它頭上浮起一道光柱，從四面八方，尤其是衛兵森林那個方向，連過來無數道稍細一些的光帶。這些全都是分魂珠的能量光帶，恐怖的力量從世界各地傳過來，通過袁小紅這座橋，向四方輻射。而首當其衝的八仙門，徹底的完了。如今只剩下一座懸空島，也已經搖搖欲墜。
人類的修仙者從最初的迷茫，在十幾天的時間也逐漸清醒過來，八仙門的修士們果斷地放棄了門派，將主力撤出了八仙門，和其他各大派馳援過來的盟友，在仙軍台暫駐。這八仙門附近只有渡劫期高手還未離去，而其他一些門派也派出許多渡劫期高手來此監視，想要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此處的渡劫期高手竟有百位以上，全都表情冷肅、憂心忡忡地看着那些光柱中間的“猿魔”。
荊飛羽用盡全力趕回來，已經累得快要虛脫了，他稍微恢復了一些，眼看那懸空島上的禁制只剩一層皮了，已無法等待，強打着精神鑽出大肚魚，向袁小紅飛去。
“那是……？”暗處的的渡劫期高手們一陣議論。
鴛?舒了口氣，輕聲自語道：“終於把你等來了。”
荊飛羽卻沒有在意這些人，現在袁小紅百丈之內，即使是渡劫頂期高手前來，也會被壓成粉末的。在它身上至少凝結了五千以上分魂珠的力量。只有荊飛羽通過分魂珠，攫取另外五六千分魂珠的能量，才能這樣硬抗它的威壓。
兩股強大力量猛烈碰撞在了一起！
荊飛羽低着頭，貓着腰，不緊不慢地向袁小紅飛去。
袁小紅看到他，迷茫的眼神中現出一絲驚喜，但更多的是恐懼，只是它神志雖還清醒，但整個身體已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了。
“別怕，很快就會過去的。”荊飛羽向它傳音過去，溫柔安慰。袁小紅卻舉起了巨劍，眼神掙扎地向他劈下！
荊飛羽依舊低着頭，彎着腰，根本沒看那把劍，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在識海之中，這一刻他要對付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鳳兒。
“哥，你偏要跟我搗亂是不是？”鳳兒在他識海中憤怒地咆哮着。
荊飛羽冷聲道：“鳳兒，即使沒有我，沒有我那些女徒弟，你一樣會這樣做的是不是？”
鳳兒沉默了一會兒，嘆息道：“天地之劫，往往借體而臨。神龍出，鳳凰現，神龜沉浮，麒麟走路，所有稟天地之氣而生的神獸，全都是天地劫難借體的對象。這一界已經走到了盡頭，人情冷漠，慾壑難填，必需要破而後立，天命所在，非人力可以阻礙。世界需要新生，否極才能泰來，這是神獸存在的意義，也是我們的使命。”
荊飛羽嘆了口氣，十天前看到那條龍，他便產生了很多想法。這個世界的史書上也有洪水的記載，也有大禹神工，甚至也有類似諾亞方舟的大船。和地球上的傳說，很多都相合。
世界末日，往往會伴隨着洪水，在哪一界都有類似的輪迴。
“你是早就知道嗎？”荊飛羽又問道。
“不是。在發動這一萬三千顆分魂珠之後，我的神識也被此強大能量刺激蘇醒，這才知道了前因後果。”鳳兒道。
“那你知道……”荊飛羽停了下來，不知道該怎樣啟齒。
“哥，我本來還想再陪你一段時間，把這場遊戲拖得久一點。可你既然猜到了，我也只能老老實實地把心思轉到我的任務上來了。不錯，我知道了。該是我的，我早晚都會拿回來，所以我才一再提醒你，那大肚魚吸取了天界的一個靈湖，裏面的靈氣豐富無比，我若不是整日在裏面修鍊，又怎會如此快地便蘇醒過來。上天安排你出現在此，擁有那條小魚，並不是無的放矢的。所以，你更應該善加利用。十年之內你必須要修鍊到三萬級，到時候我會來找你。此界的劫難已不是你能插手的，一直向東走，在那裏你會為人類留下火種。”鳳兒嘆息道：“如果你還相信我，就照我說的去做。哥，你相信我嗎？”
“既然你還能叫我一聲‘哥’，我信。”荊飛羽一陣激動，此時的鳳兒已經恢復了記憶，作為一隻至少十萬年壽命的神獸，她還能記掛兩人之間的感情，荊飛羽又怎能不相信她呢。再說，此時不相信又能怎樣呢？他是親眼見過洪水和蒼龍的，再過個把月，整個世界都會被淹沒，這滅世之劫已無可避免。
“謝謝你，哥哥。你可以把你的小猿猴收走，但是，必須把它的分魂珠留下，讓我加速毀滅這個世界。正所謂長痛不如短痛，徒勞無益的抵抗只會死更多人，現在你應該已經明白了吧？”鳳兒又說道。
荊飛羽嘴角抽搐了一下，點點頭，心情有些沉重地說道：“我……我們還會有再見之日的，你確定？”
“是的，十年，我會去東極魔域找你。”鳳兒的聲音淡了下去，兩個人許久再沒有說話。
荊飛羽見已無聲息，只得心如亂麻地退了出來。身上的威壓消失不見了，顯然鳳兒已經放棄了控制袁小紅。
荊飛羽用力拉了它一下，它借勢脫離了那些光帶，一顆骨白色的珠子卻留在了原地。荊飛羽伸出手去，握住了那顆珠子，哆嗦了半響還是緩緩放開了。他抓住袁小紅鑽進大肚魚，將它也封進了樹洞。
之後，荊飛羽衝進懸空島，將幾個女徒弟都接進了大肚魚，趕在懸空島塌陷之前，一頭扎進了河裏，從水路向八仙山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