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86_86365時運冷眼睥睨着時正麗,半晌,才把眼神轉開,對劉大嬸說道:“大嬸,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確實沒有想過現在就嫁人。”
劉大嬸嘆氣道:“你這孩子,又不是讓你現在就嫁人,處個半年一年的再嫁人也行啊。”
時運擰着眉,“嬸兒,我要念書呢,念大學。就算我現在成績不好,可以復讀,總能考上的。您是好心,我也知道,可總不能隨隨便便就湊合過日子是吧。”
時運笑着說道。
“不行,這回你必須嫁!”時正麗瞧着時運如此固執,忍不住呵斥了一聲。
“你吃的住的都是時家的,你念書,就是浪費時家的錢,我弟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賠錢貨,你不為你自己着想,也得替你弟弟着想啊。你弟弟暑假后才年小學六年級,要花錢的地方多着呢,難道你念書,你弟就不念書了?”
時正麗嘴皮子翻得老快。
要再這麼說下去,說親這事兒鐵定成不了。
時運不嫁人,那塊古董牌匾就拿不到手了,不管怎麼說,時運不可能把那塊牌匾當做陪嫁,那是時家的東西。
只要時運一嫁人,時鑫這個十來歲小孩兒,只要住她家就成。
到時候這店鋪也是她的。
反正時鑫跟着時運這麼久,應該也知道那個活水豆花怎麼做。
這段時日時正麗雖然沒有過來找時運姐弟麻煩,可也時常關注時運,巴不得看着時運開的這家館子沒什麼客人,趕緊倒閉了,為了生計,她就不信時運不賣古董。
可沒想到這館子不但沒倒閉,反而生意越做越好,館子裏的招牌豆花飯更是大賣,要是把這些都拿到手,她這一輩子不愁吃穿,她兒子也不愁吃穿,什麼事情都解決了。
所以,時正麗巴不得這婚事趕緊成了。
劉姐最先找的人是她,到時候得到好處最多的,肯定也是她。前提是,時運出嫁后,時鑫也住她家。
時運冷笑,“時正麗,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我吃的住的是我爸媽留下來的,管你什麼事兒。我現在手能提,腳能走,我和小鑫念書的錢我自己掙,礙着你什麼事兒了!不僅我要念書,我弟也要。”
時運真想一腳把時正麗揣出去。
先前時正麗這麼好心的想湊成她的婚事,她就覺得時正麗沒安什麼好心,轉頭一想,就知道時正麗打的什麼鬼主意。
嘖,還真以為她時運是吃素的,是傻子?
還是時正麗是個傻子,認為她很傻?
劉大嬸瞧着時運是鐵了心不想談朋友,連說親對象都來了,長輩也來了,都不願意。
看來這這媒是真說不成了,招呼着自己的遠房侄兒離開。
那青年剛離開館子,就對劉大嬸抱怨道:“嬸兒,您給我介紹的這女的,高中沒畢業我就忍了,可跟個潑婦似的,對自己長輩都那樣,我怎麼敢娶。”
劉大嬸也不高興了,“你這孩子,咱們鎮上的,長相好看的沒幾個,都是鄉下人,又不懂化妝。賢惠的呢,你嫌長得難看。長得標緻的呢,你又嫌高中沒畢業。你現在雖說是鐵飯碗,可畢竟剛畢業,工資低,城裏的姑娘又瞧不上你。反正我是沒轍了,你自個兒跟你爸媽交代吧。”
劉大嬸心裏也氣悶,出了時運家的館子,鬱悶的往自己家裏走。
時運這邊,好整以暇的看着時正麗,唇角帶着嘲諷的笑容,“這說媒已經吹了,您該幹嘛幹嘛去,別佔着我家的地兒。”
時正麗胖胖的大臉一抖一抖的,被時運氣得不行。
“結婚生子天經地義,哪個姑娘不是長輩做出的。就你這麼磨磨唧唧不識好人心。”時正麗指着時運的鼻子。
“是不是好人心我當然知道,不過你非要說你是好心的,我還真不信。得嘞,咱也不磨嘰了,您回吧。前段時間我可說了,我家這塊地兒,不歡迎你,你也別老是想賴在我家。我家的東西,你別想拿走一星半點。”
時運揮了揮手。
時正麗跺了跺腳,扭頭走出門口,走得乾淨利落,可走到大門口,卻又停了下來,回頭就罵道:“時運你這個白眼狼,佔着你爸媽的東西,一點都不分給你弟,像你這麼歹毒的人,以後怎麼去見你爸媽。”
“想我時正麗好心好意幫你,你倒好,直接罵我,你還有良心嘛!”
時運瞪大了眼,看着時正麗扯着嗓門在大門口罵人。
雖說現在街上的人少了,可畢竟是趕集日啊,有些老頭老太太們在茶館裏喝茶的,有做生意的還沒來得及回家的。
被時正麗在門口扯着嗓子一吼,行人也都聚集了過來。
她還是第一次親眼所見,親身經歷潑婦罵街呀。
一般來說,家醜這玩意兒,不能外傳。
時運的臉頓時黑了起來,唇角卻不自覺的往上翹了一分。
時正麗原本也就裝模作樣的罵了幾句,可到後來,越罵越來勁,最後甚至想在地上蹬幾下腿。
時運目光平靜的看着時正麗在她家門口撒潑,絲毫未動。
大概罵了半個小時左右,時正麗總算是罵夠了,停歇了。卻覺得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根本就沒什麼力。
不過,看着圍觀的人對着時運指指點點,時正麗心裏仍然暢快。不說別的,就算把這家店的名聲弄臭了,也行啊。
“我爸媽過世的時候,你在哪兒?我爺爺過世的時候,你作為子女,有出過錢,出過力沒?我奶奶過世的時候,你出過錢,出過力沒!”時運掐着腰,正視着時正麗,兇悍不已。
時正麗涼涼的笑了兩聲,“我是女人,嫁出去的女兒破除去的水,你爺爺奶奶的事兒,本就該你爸和你三叔承擔。你爸是我弟,我可在他棺材邊兒哭得嗓子都啞了。”
“哭了兩聲就去外頭說我爸媽活該死得這麼早?”時運眼中帶着絲絲戾氣。
她發現,只要一提到父母的事情,她就無法控制這個身體本身帶有的情緒。
她也沒打算去控制這種情緒,現在的她,反而像是一個旁觀者,看着事態的發展。
如果有人如此對她的父母,她也會心存怨念的。
甚至,會親手報復。
可惜,曾經的那個時運,已經消失了,只留下最後一點情緒在這個身體裏。
“時正麗,你說什麼事兒不好,非得扯上這些,你是嫁出去的么,你是找的上門女婿,你兒子姓時,就是時家的人,連給父母送終都不甘不願。你怎麼做女兒的。”
“我父母對你怎樣,你捫着你的良心說。每次吵架都提起你是我爸的姐姐,有意思么。我還寧願我爸沒你這樣的姐姐!”
“你要再敢踏進我家這門檻,我保證打斷你的腿!”時運一個字一個字的咬得極為清楚。
聽着時運的威脅,時正麗也不管臉面了,身子往下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我不活了,我弟的這女兒怎麼這麼心狠,真是作孽呀,我好心好意幫她說親,她竟然要打斷我的腿!”
“等我嫁了,你好從我弟這兒拿走原本我爸媽留給我弟的遺產?別鬧了,再鬧也鬧不出什麼。你有本事鬧,我就有本事報警。”
聽到報警這倆字,時正麗一身肥肉都哆嗦得不行。
“時運,誰讓你嫁人?”高衡的聲音從人群里穿過來。
時運循着聲音,轉過頭,就看到高衡從人群中擠進來。
看到高衡,時運走兩步到他跟前,說道:“沒事兒,她在瞎胡鬧呢!”
高衡看着圍着的一群人,真有點哭笑不得,“所以你也跟着一起胡鬧?時運,你也別鬧了,就算你對她有怨恨,也就那樣吧。反正你跟時鑫的生活跟她無關。她這麼鬧下去,你這店就不好開了。”
“我知道,就是覺得這種人煩,鬧了一回又一回,還都是一個事兒,她不煩我都煩了!”時運擰眉。
看着這麼一場鬧劇,高衡實在是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不過,這事兒還真得趕緊解決了。就算是為了時運。
他半蹲在時正麗跟前,淡淡的說道:“你是想時運現在就嫁人?”
時正麗惡狠狠的瞪着高衡,“時運嫁不嫁人管你屁事。”
高衡唇角微翹,“國家婚姻法規定,法定結婚年齡,男,22歲,女,20歲,時運連18歲都沒到,你還逼婚,這是要坐牢的。”
坐牢!
時正麗縮了縮脖子,不過,她根本就沒聽過這麼個規矩。
村兒里的,沒讀書的,哪個不是十七八歲都結婚的。
“你小子別嚇唬我,我時正麗可不是被嚇大的!”
“不信?你去找來問問,的話比我的話可信度強吧!”高衡唇角的笑意更深,默默的看着時正麗。
時正麗咽了咽口水,下意識的縮了縮肥胖的身體,她怎麼不知道國家還有這該死的規定。
她盯着高衡,眼神不善。
這小子一直跟時運的關係不錯,不會是唬她的吧?
“時阿姨,我看您先回去吧,您也這麼大個人了,坐在地上也不大好,大伙兒都是附近鄉里的人。”高衡又勸道。
時正麗思索了一會兒,從地上爬起來,惡狠狠的瞪了高衡一眼,卻沒有離開,反而大跨步往時運家走。
她不相信,時運真還能跟她打一架不成!
時正麗一挪地兒,外頭的人都散了。
就算要看好戲,也不可能明目張胆的圍到別人家裏不是。
看着眾人都散了,高衡才苦笑道:“時運,你要玩也不能這樣玩。”
時運正詫異高衡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呢,“高衡,你不是周六才有空么?”
“我辭職了!”
“哈?”時運震驚。
在他的記憶里,高衡家裏的條件也不大好,放假的時候高衡都會出去打工。
她還記得小的時候,高衡去找蟬蛹什麼的去賣,或者去採蓮子去大城市賣。蓮子這玩意,在鄉下不值錢,在大城市,也是兩三塊錢一斤呢。
高衡把工作辭了,學費咋辦?
高衡正想繼續說,耳邊就聽到時正麗陰陽怪氣的風涼話。
“我就說時運怎麼不嫁人,原來是跟你勾搭上了啊!”時正麗臉色扭曲,“好的不要非要跟一個私生子鬼混,呸,就是個過苦日子的命。”
時正麗前一句話是跟高衡說的,后一句話是對時運說的。
時運真心受不住了,好想把這婦人的嘴巴給封了。她這一次真正的見識到,什麼叫做潑婦。
“時正麗,你的嘴巴怎麼這麼臭,就不怕以後死了,下地獄被扒舌頭么?”
“我跟你說啊,人死了,是要去陰間的,要在判官跟前受審的,像你這種搬弄是非的長舌婦,就會進入十八層地獄。”
“前兩天晚上我爸還託夢跟我說啊,這人活一輩子,還是做個好人好。不然以後死了,真的會進地獄的。那扒舌地獄真的好恐怖,小鬼直接掰開來人的嘴,用鐵鉗夾住舌頭,生生拔下,不是一下拔下,而是拉長,慢拽......然後卡擦一下,把舌頭剪掉。”
“剪一次還不行,得一次次的剪,反正都是鬼嘛,舌頭剪掉了又能長出來,可那疼的喲!嘶……”
“我爸還說啊,別跟你鬥嘴,反正以後你死了,鐵定要去拔舌地獄,何必把自己搭進去。”時運露出潔白的牙齒,笑得像只小狐狸。
興許是時運說得太投入,時正麗心裏竟然真的越來越害怕。這個的威懾力,竟然還比更大。
“你,你瞎說什麼!”
“呸呸呸,好的不學,盡學這些亂七八糟的。”時正麗趕緊呸了幾聲。
時運假裝往自己家裏看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在時正麗的身上,“今天晚上別做噩夢哦~~不信的話,你就試試!”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外面的太陽那麼大,時正麗卻覺得自個兒身上有些發冷,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哈哈哈……”時運誇張的笑了出來,這女人還真被嚇跑了,果然對付這種沒文化的潑婦,不靠譜的東西反而更有用。
高衡:“……”
“時運,你這麼玩,還真是……我都不知道怎麼說了。”高衡一邊搖頭,一邊笑。
時運也笑。
只是,高衡不知道,她用的,算是一種心理暗示。
鬼神之說,愚人更信。她就試了試,看看這個時代跟她那個時代是不是一樣的。沒想到,時正麗還真着道了。
從時正麗情緒變化的第一時間,時運就一直在暗示這事兒是真的。
如果沒出錯的話,今晚上時正麗鐵定會做噩夢。
她時運怎麼可能是吃素的,就不信時正麗做了噩夢還會來找她。
時運笑夠了,才問高衡道:“你真的辭職了?”
“嗯,辭職了,又找了一份比較輕鬆的活兒。”
“現在做什麼?”
“家教,錢挺多的,一個小時10塊錢,每天3個小時。”
聽到高衡的話,時運的眼睛亮了亮,“這個工作不錯哎,要是一天做兩份家教,就有60塊錢,比我開餐館輕鬆。”
高衡啞然,“家教不好找,我現在才高中呢,等以後考上大學才好做家教!”
時運不信,看高衡的神情,明明對於高衡來說,家教是一件很輕鬆的事情。
“比你做網管的錢多?”
“差不多,就是時間多點。做網管得熬夜!”
既然如此,高衡怎麼可能會去做網管?明明有比做網管更輕鬆的兼職。
時運的唇角微翹,“你去做網管,肯定不是為了掙那幾分錢吧,是……為了上網?”
高衡:“這個……”
一不小心就被時運猜中,高衡瞬間覺得自己好弱。
“哈哈!”高衡乾笑了兩聲。
高衡趕緊扯開話題,“我把貸款的流程全都摸清楚了,你看要不要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城裏把款貸了。以後的話,估計沒時間。”
“昨天我看到咱們鎮上真正的宣傳視頻已經出來了,剛才我回來的時候把整個鎮子逛了一圈,看到那個遊客服務中心也完全建好了。估計,第一批遊客,也就最近這段時間。”
時運略震驚,“這麼快?”
比她想像中的快了好多。
不過那個遊客中心,她還真沒注意過。
“嗯,咱們鎮子算是保存得非常完整的古鎮了,根本就用不着怎麼翻修。山裏的旅遊景區好像要過一段時間才開放。咱們這邊兒山多,真要有遊客想去山裏玩,直接找個當地人做嚮導都成。”
“時運,你考慮好你的館子怎麼發展了么?如果純粹的開這麼一個餐館的話,到時候估計不大好做生意。你這活水豆花現在是招牌菜,但實在是太容易被模仿,大家都會做豆花,醬料就算做得沒你好吃,也絕對不會差。這樣一來,你的館子就不掙錢了。”
高衡想得很遠,他擔心時運沒想這些。
時運點點頭,“早就想好了。我從最開始就打算做食療餐廳的。只是來鎮子上的,都是趕集的人,都不會花時間等我做食療菜,也不會在意這些。我早就等着呢,巴不得趕緊來一大波人呢!”
時運一掃之前時正麗帶來的陰霾。
她真的有點等不急了,目光閃閃,心情激動。
……
時正麗回家之後,就覺得心裏空蕩蕩的,腦子裏老是想着時運說的那些話。
等大晚上的,好不容易睡著了,夢裏卻是自己被小鬼拉扯着要拔她的舌頭,她嚇得哇哇大叫,猛然驚醒,才發現天已經大亮了。
時正麗咕嘟一聲,緊張的咽了咽口水,臉色發白,額頭上全是汗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