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江湖客,刀劍生閑情
第三十九章:江湖客,刀劍生閑情
杜若錦疑惑問道:“爺爺,僅是因為梁紅淚是罪臣之女嗎?”
高老太爺卻冷笑了起來,那枯皮老臉頓時顯得有幾分詭異而猙獰起來,說道:“罪臣之女?那也要看所犯何事,如果是貪贓枉法也就罷了,可是如果是通敵叛國之罪呢?”
杜若錦大駭,通敵叛國,通敵叛國,難道說是跟大燕朝有關?
“大燕朝?”
當杜若錦將這幾個字輕輕吐出口,高老太爺鄭重得點了點,說道:“當年這個事牽連眾多,梁紅淚之父竟是買通了朝廷中許多人,並且將多個軍國機密泄露給大燕朝的人,導致元熙朝征戰數年才將戰事平息下去,你說牽連這種事的女子,高家如何要得……”
杜若錦卻更加疑惑起來,問道:“爺爺,你既然說梁紅淚的爹是犯了通敵賣國之罪,那麼勢必是滿門抄斬,甚至株連九族之罪,她梁紅淚怎麼可能就逃了出來,好端端得活着呢?”
高老太爺說道:“當年我也曾為此事擔憂過,梁紅淚說她是自小體弱,就被送去了庵里養着,所以幾乎沒有人知道她的身份……”
杜若錦點了點頭,心裏卻是對這個解釋有些半信半疑起來,既然無人知道,那麼她後來又怎麼自己說出口來呢?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惹禍上身嗎?
高老太爺突然問道:“你問這件事做什麼?難不成,難不成,老四那小子做出什麼事來了?”
杜若錦慌忙擺手,說道:“沒有,沒有,四弟他好好地呢……”
正說著話,便聽見門外周姨娘輕輕“咳”了一聲,高老太爺的眼神瞬間凌厲起來,轉瞬即逝,杜若錦在那片刻間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一般,這個看似體內毫無能量的老人,在剛才眼神凌厲的瞬間,竟然似是手握生殺大權之人,氣勢不凡……
恍惚間杜若錦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臨走時,高老太爺卻突然對她說了一句話,說道:“你去叫紙渲過來,我把一切說給他聽,你有什麼事,就直接去問他……”
杜若錦點點頭,打開門之際,看見周姨娘站在門外淺笑,杜若錦客氣得回了一笑,沒有絲毫的寒暄,便迅即離開。
穿過幾道廊亭,杜若錦來到紙渲堂,她記起高老太爺的話,要她叫高紙渲過去一趟,此刻,杜若錦站在紙渲堂外,長舒一口氣,喚道:“紙渲,紙渲……”
紙渲堂內無人回應,杜若錦靜靜得站在那裏,說不清到底是鬆了一口氣,還是失望居多……
杜若錦苦笑一聲,正待轉身之際,突然感覺身後有些異樣的聲音,似是有輕微的男性呼吸聲……
杜若錦迅即回過頭來,看見身後的人正是高紙渲,出乎意料的是,他今日沒有再穿白衣,而是一身玄青色的錦袍,玉笛也沒有拿在手上。
杜若錦望着他,起初詫異心慌,現在倒失笑出聲了,說道:“你這身打扮,看起來,看起來像個生意人了。”
高紙渲莞爾一笑,說道:“說的沒錯,紙渲現在就是生意人了,你昏迷數月,這高家生意都悉數交到了二哥和紙渲的手裏了。”
杜若錦望着高紙渲,兩人便在紙渲堂外靜靜得站着,也不知道是過了許久,杜若錦慢慢吐出幾個字來:“老太爺叫你過去一趟,可能是有話要對你說……”
杜若錦說完,長舒一口氣,笑了笑,轉身便離開,彷彿身後有人在輕聲喚自己“若錦……”
杜若錦依舊沒有回頭,許是自己聽錯了吧,杜若錦心道,難怪有人要說自己殘忍,原來自己已經刀槍不入,連那麼一聲深情而纏綿的呼喚,也留不住自己的腳步……
杜若錦呀杜若錦,兒女情長是真,家族危難也是真,在這節骨眼上,收起你所謂的情深意長兩相真來,只要在高家,就忘卻逐雲流水、閑雲野鶴般的生活吧。杜若錦,你要記得,你註定是得不到那種生活的,更何況是與高紙渲一起共度那樣的生活?
杜若錦心緒如潮回到墨言堂,沒有想到的是,周姨娘竟然到訪了……
周姨娘開門見山得說道:“二少奶奶,你是個聰明人,該知道自己有些事還是少管為妙,反正高家大少爺不在了,二少爺便是以後的當家人,你踏踏實實得做個當家主母,豈不是更好的一件事?”
杜若錦不動聲色,心裏卻是七上八下起來,這周姨娘明顯話里沒有那麼簡單,這不是威脅又是什麼?
杜若錦坐在椅子上,沒有招呼周姨娘坐下,自顧自得斟了一杯茶,神色有些倨傲,說道:“誰說我聰明?如果說我聰明,那麼我也是聰明人一直辦糊塗事,周姨娘,有話就請直說,如若無事,還請回吧,畢竟,你來高家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侍候老太爺……”
周姨娘氣怒不已,指着杜若錦說道:“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杜若錦冷笑說道:“周姨娘,你跑到我的房裏來,就是為了來告訴我不要欺人太甚了嗎?”
“咱們走着瞧,早晚有你叫天天不靈的時候……”說罷,周姨娘狠狠地剜了杜若錦一眼,疾奔而去,哪裏想到卻迎面與金線碰上,周姨娘手上動作奇快,舉手便打了金線一耳光,喝道:“浪蹄子,叫你不長眼,也不看清姑奶奶究竟是什麼人,由得你們這樣來作踐?”
周姨娘打完金線便揚長而去,杜若錦起初以為周姨娘不過是泄憤而去,那一巴掌雖然聽起來響亮無比,卻沒有想到是那麼的毒辣,金線的半邊臉迅速紅腫青紫起來,金線用手捂着,痛得眼淚止不住滾落下來,死死咬住嘴唇才沒有發出一聲來……
杜若錦拉起金線的手,察看了金線的傷勢,心裏暗恨,這個女人怎麼出手這麼狠?杜若錦去拿帕子浸了冷水,拿來給金線敷臉,又去拿來錦親王原先送過來的上好的藥膏,給金線抹在臉上,說道:“金線,你要哭就哭出來吧,我知道你痛得厲害,以後我們一定把這筆賬給討回來……”
金線咬住嘴唇硬是沒有發出一聲來,卻低低喚了一聲:“二少奶奶,其實,你對金線不錯……”
杜若錦卻自覺受不起這麼一句話,因為她知道自己對待金線,始終沒有當初對待綠意那份心了,這個金線身上總是藏着一種詭異的味道,令杜若錦難以親近得起來,但是她也始終不曾為難過金線,這或許就是金線所說的對她不錯的原因吧?
就在這時,高墨言回來了,高墨言看到金線的臉,突然臉色一沉,竟然不顧男女之嫌多看了幾眼,眉頭深皺,說道:“這是誰下的手?”
金線惶恐得回道:“回二少爺的話,這是,這是……”
高墨言揮了揮手,叫金線先去下歇着,一會就叫大夫過去再給她瞧瞧,金線眼眶紅了又紅,欲言又止,終是沒有說出什麼來。
杜若錦見金線走後,高墨言一直望着自己,似是在等自己的回話,於是說道:“是周姨娘,她剛才過來告訴我,要做一個從聰明人該做的事情,那就是什麼都不去做……”
高墨言沉吟一番,冷笑說道:“我明白了,你還記得當日大姐出嫁之日,秦冠西過來鬧事的時候嗎?”
杜若錦怎麼會不記得,當初高良辰出嫁之時,秦冠西正要在高家府門外大放厥詞,就被高墨言擲了飛刀,可是不待飛刀挨近秦冠西的身子,另一把飛刀呼嘯而來,兩把飛刀應聲落地……
還是在緊急關口,殘歌擲劍過去才將秦冠西殺死,如果不是殘歌出手,那麼後果不堪設想,難道說,難道說高墨言的意思是指,當初擲飛刀的人就是周姨娘?
或許是看出杜若錦的疑惑來,高墨言說道:“本來當日我只是在奇怪,到底是誰做出此事來,畢竟高家上下會武功的人沒有幾個,現在看到金線的傷勢也料定,必是周姨娘無誤……”
杜若錦在心裏默想,如果說出飛刀救秦冠西的人是周姨娘,那麼在欣月擒住秦冠西后將其關進柴房后,又將秦冠西從柴房中偷偷放出來的人,也一定是周姨娘了?
杜若錦當時就在疑惑,到底是誰與高家有這般的深仇大恨,現在又確認是周姨娘,那麼說,周姨娘其實與高家有不共戴天之仇?
杜若錦滿頭霧水,一時想不明白,可是這些究竟與聞步青的案子有什麼關聯?
周姨娘為什麼會跑到墨言堂來警告自己?除非她在老太爺的房門外聽見了什麼,可是自己與老太爺所說之事,也無非就是高硯語的身世,難道說周姨娘真正想要警告自己的事情,就是有關高硯語的?
周姨娘與高硯語……
杜若錦想起前些日子,在硯語堂外,不經意看見周姨娘紅着眼圈站在高硯語面前,難道說,難道說這兩個人之間發生過什麼?
杜若錦一直沉默着不說話,手裏卻不停得絞着帕子,看起來焦躁無比,高墨言沉聲問道:“告訴我,你在想什麼事?為什麼我感覺你是如此的不可捉摸?”
杜若錦欲哭無淚,心道,高墨言,你為什麼不說高家才是難以捉摸的地方呢?
杜若錦將自己現在所知道的一切,所構想的一切,說給高墨言聽,高墨言愕然不止,他想不到這些枝枝蔓蔓竟是這般複雜?
這一切匯總的結果就是,高硯語與惠婕妤有聯繫,高硯語與周姨娘也有瓜葛,並且周姨娘還是禍害高家的人……
而高硯語必是關鍵之人。
看得出高墨言內心的掙扎,杜若錦好言勸慰他,說道:“這一切也不過就是我們的猜想,做不得准,你先不要着急……”
杜若錦口裏這麼說,可是始終不能將心比心來計較,一個是自己的父親,一個是自己的弟弟,權衡之下,也難以抉擇出高低來。
高墨言沉吟一番,叫杜若錦先歇下,自己個便走出墨言堂,可是杜若錦不放心,着急之下,便追了出去,只見高墨言穿過廊亭,便到了硯語堂。
硯語堂內,燭光亮堂,高墨言推門進去,見裏面竟然還坐着一個人,是高紙渲,高紙渲輕笑說道:“二哥,你來的正好,我們兄弟三人正好痛飲一杯……”
門未關,高紙渲自然看得到站在門外的杜若錦,杜若錦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站在那裏徒添尷尬,低聲說了句:“那我去給你們準備點酒菜。”轉身而去。
杜若錦回到墨言堂,突然想起金線受了傷,再麻煩她就有些不合適了,於是自己去了小廚房,小廚房裏除了當值的廚子,並無其他人,杜若錦剛進去,便看見廚子走過來,按杜若錦的吩咐做了幾道精緻的小菜,可是也沒有其他人可以將菜送過去,只得杜若錦自己跑一趟。
杜若錦提着食盒,才繞過小廚房,便聽見假山背後,有人在竊竊私語……
“我下不了手,我真的下不了手了……”這個聲音聽來很是熟悉,可是又覺得非常怪異,杜若錦心裏一驚,緊忙貼在假山後的另一側仔細聽着。
另一個聲音響起來,說道:“大夫人說了,這事都隨你,當初你求着她要她幫你這個忙,如今她既然幫過了你,你就該知道感恩,如果你敢將此事泄露出去,你知道後果……”
杜若錦聽得出來,這個人是張媽,張媽究竟在講什麼?
那個熟悉而怪異的聲音又說了:“當初我以為……算了,不要說了,你還是安排一下,我離開高家吧……”
張媽說道:“哎,也好,我去跟大夫人說,不過大夫人現在也顧不得與你周旋,你自己凡事多仔細一點,千萬不要讓人起了疑心,反正就一句話,如果出了事,你就自己兜着,千萬不能咬出大夫人來……”
話音越來越小,直到杜若錦再也聽不清,杜若錦一方面提着食盒手酸,另一方面也怕張媽和這個人發現自己偷聽了她們的談話,便急匆匆得走開了。
一路上,杜若錦都努力在想,究竟這個人是誰,可是腦海里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來,待到硯語堂前,杜若錦靜了靜心,推門進去,看高墨言兄弟三人竟是端坐在桌前,高墨言自斟一杯酒滿飲下去,而高紙渲握着玉笛正待放在唇邊吹奏,高硯語坐在一旁,沒有動作,只是靜靜得笑,笑容恭敬而寒暄,似是在應酬官場之人一般。
杜若錦將酒菜給三人布上,走近高墨言,奪過他手裏的酒壺,嗔怒道:“少喝些,喝多了傷身……”
高硯語說道:“二哥,二嫂心疼你呢……”
就在這時,高紙渲的笛音響起,悲切而又纏綿,凄厲而又幽怨,撩的人心無從着落,杜若錦將酒壺擱置在一旁,匆匆而別。
杜若錦出了硯語堂,真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自己如今是高家的二少奶奶,從前無法更改這種身份,如今更是不能,可是自己為什麼總是還能被高紙渲的那種情思所擾亂呢?
難道自己還心心念念系在高紙渲的身上嗎?
不,杜若錦拒絕回答這個問題,她是高墨言的娘子,她與高墨言同床共榻心心相印……
杜若錦跌跌撞撞得回到墨言堂,打定主意以後少見高紙渲。
才踏進墨言堂,便看見一個人影一閃而過,杜若錦有些驚慌,正要出聲喊叫的時候,那個人影又突然來到自己面前,杜若錦仔細辨認才看清是殘歌。
杜若錦上面用手狠狠拍了殘歌的肩膀一下,說道:“沒得叫你嚇死人,這麼晚你不歇着,還在這裏亂竄什麼?”
殘歌對杜若錦的埋怨不以為然,反而湊近杜若錦,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杜若錦黛眉緊蹙,反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你真的見到她了?”
“沒錯,我殘歌別說看清了她的面目,即便是沒有看清,我也能聽音辨人,她的走路聲我分得清。”殘歌頗有幾分自信,而杜若錦對於殘歌的信任更是沒得說。
杜若錦沉吟一番,也在殘歌耳邊說了一通,殘歌不停得點頭,臨走時杜若錦又囑咐道:“明天就按我說的辦,不愁她露不出馬腳來,到時候,別管她是何來路,我都要問個清楚。”
杜若錦吩咐好殘歌之後,便回到了墨言堂。
到了午夜,高墨言才從硯語堂回來,酒氣微醺,杜若錦本來想將他扶到床邊,卻發現他腳步穩健,沒有醉意,心裏才鬆了口氣,這就是高墨言,喝酒盡興之時也會有自制力……
兩人卧在榻上,杜若錦握着高墨言的手,輕輕為他揉着虎口穴,說道:“你們今晚上都談了什麼?”
“什麼都沒有談……”
杜若錦沒有言語,三個心思各異,彼此都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坐在一起,父親又被關進大牢,而此事與其中一位有說不清辨不明的關聯之時,他們三個人究竟能說什麼?
而高硯語那份刻意的恭敬,又怎麼能令高墨言、高紙渲兩人把酒暢談呢?不過又是一場戲罷了,只不過是戲中人是高墨言、高紙渲,而導演這場戲的人便是高硯語無疑……
次日醒來的時候,高墨言已經離去,杜若錦洗漱好后,金線端上來早膳,杜若錦叫殘歌一起過來用膳,並且也叫金線一併坐下來用膳,金線推辭不過,只得依言坐下。
杜若錦看着金線臉頰不再紅腫了,不過依舊帶着幾分青紫,說道:“金線,你的臉還痛不痛?一會我再給你敷點藥膏……”
“謝二少奶奶,金線無事,比昨天好多了……”金線惶恐說道。
可是,杜若錦臉色卻倏地變了,與殘歌相視一眼,繼而恢復了常態,朝金線輕笑說道:“金線,昨兒個的事你是我不好,沒有護着你,讓你受了苦,可是我想這就是咱們墨言堂人微言輕,叫人瞧不到眼裏去,連帶着你也跟着遭了這份罪,所以我想,不如將你嫁給張媽的兒子,他如今跟着四少爺也算是有出息了,你嫁過去也算是有個依靠……”
金線怔在那裏,似是沒有回過神來,待到杜若錦輕咳一聲,才慌忙站起身來,連忙擺手,說道:“千萬不要,金線不想嫁人……”
杜若錦不動聲色,仍舊執碗用了一小口飯,慢慢咀嚼着,金線見杜若錦這副模樣,心裏大約也明白了幾分,試探問道:“二少奶奶,您是不是聽說了什麼?”
杜若錦冷哼一聲,說道:“何必我要從別人口裏聽說什麼呢?我從你金線的嘴裏聽到實情,豈不是更好?”
金線頓時臉色煞白,知道杜若錦已經知曉自己的隱秘之事,於是往門後退了幾步,離得杜若錦遠遠得,倉惶說道:“我,我只不過是誤會你……算了,這件事與別人無關,你如果怨就怨在我一個人頭上,不要遷怒其他人?”
杜若錦慢條斯理得放下碗筷,掏出帕子來輕拭嘴角,說道:“你說的那個不要遷怒他人,是說大夫人嗎?”
金線額頭上佈滿細密的汗珠,看起來緊張之極,說道:“你什麼都知道了,何必還來問我?”
“我就是想聽你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給我聽,如果你執意不講,那麼金線你聽着,別管你是來頭,今夜都必將是你與張媽兒子的洞房花燭夜……”杜若錦的話太過於威懾力,還有什麼比逼着一個女人嫁給自己不喜歡的男人來的痛苦?
“二少奶奶,你……”
杜若錦冷笑,吩咐殘歌說道:“殘歌,你馬上就去佈置喜堂,即便金線是個丫鬟,我也要她嫁得體面……”
“好,好,我說,我全說……”
金線急的欲哭,眼見殘歌止住出房門的腳步,才任淚水流下,喊道:“我來高家,是為了報仇的,因為我妹妹死在了高家……”
杜若錦微怔,將金線的名字在嘴裏低低吟念,又反覆過濾記憶中在高家死去丫鬟的名字,頓時恍然大悟……
“你是說,你是銀針的姐姐?”
金線痛哭流涕,說道:“我們姐妹自小相依為命,可是自從七年前她被賣進了高家,我們就再也沒有見過面,去年我尋到了這裏來,卻聽說她被,她被……”
“你聽說她被我給殺了?”杜若錦欲哭無淚。
金線點了點頭,不再應聲。
“所以,你就告訴大夫人,你願意進高家為婢?那麼她怎麼肯答應你的?你們之間究竟達成了什麼交易?”杜若錦想也知道事情遠沒有金線說的這麼簡單,那大夫人心思也算是縝密,怎麼可能放進一個生人進來?而且這個生人還有可能要取了自己兒媳的性命?
金線看話已至此,瞞也瞞不過去了,只好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出去。
原來,金線初入高家之時,確實被大夫人看出端倪來,多翻逼問之下,金線才道出事情,說自己的妹妹被高家少奶奶害死了,自己就是來尋仇的,金線原本以為大夫人定會將自己逐出高家,哪裏想到大夫人卻言辭間,都把銀針的死往杜若錦身上引,畢竟銀針以前是侍候杜若錦的。
金線便滿心以為是杜若錦害死了銀針,可是金線要大夫人將自己送進墨言堂之時,大夫人卻要金線答應一個條件,那就是成為高墨言的小妾,能為高家生下一男半女來。這便是大夫人與金線之間的交易……
杜若錦在心裏冷笑,氣得幾乎要渾身發抖,眼光直直得盯着金線,慢慢吐露出幾個字來:“你們想這樣要我死?休想……”
杜若錦很生氣,不僅僅是對大夫人這般寡情生氣,大夫人不過是念着高家的香火,將心比心她可以諒解,而金線不過就是一時被誤導了,也不是什麼十惡不赦之罪。
杜若錦真正生氣的人,是高墨言。
既然大夫人叫金線成為高墨言的妾室,勢必會弄出些伎倆手段來吸引高墨言的注意力,而高墨言本就是心思慧敏之人,他怎麼可能猜不透其中就裏?
可是高墨言並沒有在自己面前露出分毫來,他甚至沒有吐露半個字,高墨言呀高墨言,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二少奶奶,金線再無其它親人了,當聽到妹妹死了以後,金線早已是萬念俱灰,這輩子也再無什麼盼頭了,像金線這樣身份的人,嫁不進什麼好人家,即便嫁進去了,也是給人做妾的命,金線不想做妾,做妾叫人瞧不起,還是沒有人把自己當人看。”
“金線,這是你的私事,說出來有什麼意思?這高家上下,像你這樣的丫鬟也怕是有幾十來個吧,高家怎麼顧及得過來她們心裏所想呢?”杜若錦有一搭無一搭得說著,心裏卻愈發有些厭煩了。
杜若錦氣怒不已的時候,金線卻接口說道:“二少奶奶,你是不是想知道,金線在您身邊侍候了這麼久,卻從來沒有做出傷害過你的事情嗎?”
杜若錦冷笑,說道:“金線,你走吧,趕緊離開高家吧,你的事我不想知道,你來高家不過為尋仇,可惜你的仇人已經死了,也是死在別人的手底下的,而那個人也死了,所以說,人早晚都是一死,只不過生死各有天命,銀針固然無辜,可是這也是她的劫數……”
金線聽見這話,差點又落下淚來,說道:“二少奶奶,您自個保重,金線這就走了……”金線朝杜若錦福了福身,說時急那時快,金線卻掏出袖中匕首來朝杜若錦刺了過去。
殘歌端坐在旁邊,只不過是輕揮手中的劍,便斃了金線的性命,看到金線應聲倒地的場景,杜若錦才收起到了嘴邊的攔阻,她本想阻止殘歌殺死金線的,可惜殘歌的手法太快,快到自己來不及出聲……
杜若錦輕嘆一聲,說道:“其實她就是一心求死,否則該知道在你面前還能討得了好去?”
殘歌也了悟過來,奇道:“那她為什麼這麼做呢?”
杜若錦不敢去看金線的屍身,不自覺的便打了個冷戰,說道:“殘歌,你難道不覺的這個世道變了嗎?變得令人髮指,人的性格也扭曲起來……”
杜若錦的感慨,殘歌自是聽得一知半解,眼下卻顧不得與杜若錦探討什麼人生,先是將金線的屍身給挪了出去,殘歌臨走時對杜若錦說道:“如果有人問起來,你就說是我失手殺了金線,別的什麼都不要說。”
杜若錦恍惚得點點頭,跌坐在椅子上,看見地面上淋漓的血漬,反胃不已,幾欲要嘔吐起來……
杜若錦窩在榻上,不敢踏下地面一步,整個墨言堂悄寂無人一般,陰森森得,杜若錦覺得好不孤單,很想大喊一聲叫個人來,可是卻更怕自己大聲喊叫會驚動了一些不知名的東西……
杜若錦越來越怕,直到用被褥將自己裹住,躲在棉被裏瑟瑟發抖……
也不知道過了許久,杜若錦聽見有人踏進了墨言堂,那腳步聲熟悉依舊,杜若錦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高紙渲……
此刻,她是多麼想掀開被褥,上前抱着高紙渲痛哭流淚,可是她不能,她知道自己與他的距離,是不可逾越的鴻溝,這哪裏僅僅是隔着一床錦被?
這明明就是世俗壓迫下,難以觸摸到的紛飛勞燕……
杜若錦強自壓抑着恐懼,死死咬住被角不發出一聲來,可是高紙渲仍舊是從被褥下顫抖的身軀明白過來,她在害怕……
高紙渲伸出手,想要輕拍她一下,給她少許撫慰,手僵直在半空中,無論如何也放不下,輕聲說道:“不要怕,即便以後我不能在你身邊,還有二哥,他會守護着你。”
杜若錦沒有應聲,淚水順着臉頰流下,許久,杜若錦沒有再聽到一絲動靜,杜若錦這才放聲痛哭起來,將自己蒙在被褥里放聲痛哭,再也沒有任何的顧忌,此刻,她就是想哭,沒有那麼多的為什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杜若錦哭得淚了,把頭從棉被中伸出來,大口喘着氣,嘆道,杜若錦,這就是命運,或許前一刻是在笑,下一刻便是哭,誰也料不準,誰也看不透……
杜若錦斜卧在床榻上,不一會兒殘歌進來了,說道:“我已經讓人將她葬在城外了,並且將她和她妹妹的屍骸合在一起,也算是成全她們的姐妹之情。”
杜若錦沒有說話,似是還沒有從剛才恐懼緊張的情緒中走出來,望着殘歌的目光也有些獃滯,殘歌給她斟了一杯熱茶,遞給她,說道:“你不必自責了,這些本都是與你無關的,所幸金線並不是蠻橫之輩,否則一氣之下傷害了你,那可如何是好?
杜若錦抿了一口茶,仍舊沒有言語,許久,才艱難吐出幾個字來:“殘歌,你相信佛祖的慈悲嗎?”
殘歌不屑一顧,說道:“天下哪裏有什麼佛祖的慈悲?我在妙真寺那麼久,我看到的也不過是莊嚴背後不為人知的齷齪,依我說,只有自己對自己慈悲,才算是慈悲。”
杜若錦一怔,隨即有些醒悟過來,對,只有自己對自己的慈悲,才能算是慈悲……
杜若錦下了榻,說道:“殘歌,墨言堂始終也不能少了人侍候,你去伢婆子那裏買個丫鬟進來,記得一定要身家清白的,我不信這麼快她們就又能將人安插進來。”
殘歌說道:“好,我仔細點挑,誰心裏如果藏着什麼隱秘的事,一定逃不過我的眼睛。”說罷,便出了墨言堂。
杜若錦坐在妝枱前,仔細梳了妝,施了胭脂,將臉上的蒼白遮住,也跟着出了墨言堂,現在,她要做一件事情,便是去硯語堂。
杜若錦來到硯語堂,裏面很安靜,只有偶爾一兩個丫鬟來回走動,杜若錦走近高硯語的房間,輕輕叩了叩門,裏面卻沒有人應聲,就在杜若錦猶豫不決是否要推開門進去看一樣的時候,門被打開了,開門的人正是高硯語。
“二嫂,你怎麼過來了?”高硯語滿臉詫異之色,卻迅速換上恭敬之色。
杜若錦輕笑,說道:“四弟這是不歡迎二嫂嗎?那麼二嫂這就回去吧?”
高硯語緊忙答道:“二嫂誤會了,二嫂請屋裏坐,硯語馬上叫人備茶……”
杜若錦進了高硯語的房間,任門虛掩,端坐在椅子上,不着聲色得打量着高硯語,說道:“四弟,二嫂昏迷了幾個月,這才發現四弟比從前竟是長大了許多,也該是到了娶親的年紀了吧?”
高硯語面上微紅,說道:“二嫂說笑了,硯語年紀還小,再在仕途上歷練幾年也不遲。”
“四弟年紀輕輕便入了尚元閣,那些將軍王侯的,誰不盼着自家女兒能有個好歸宿?自然會選擇像四弟這樣的佼佼者,四弟,以後有你的挑頭了……”杜若錦嘴裏寒暄着,卻一直在盤算到底要如何開口挑起話頭。
還是高硯語在聽到杜若錦的話后,羞赧一笑,說道:“二嫂來硯語這裏,總不可能就是為了取笑硯語的吧?二嫂是不是有別的事要說?”
杜若錦長舒一口氣,終是吐出幾個字來,說道,“不錯,二嫂是想來問你一句話,你到底決意要將高家怎樣?”
高硯語眉峰一動,驚詫之間脫口而出:“二嫂此話何意?硯語怎麼聽不明白?”
“明人不說二話,四弟,二嫂問你,你是不是因為你娘親的事,還在記恨高家?”杜若錦端起茶盞,茶盞很熱,杜若錦卻絲毫感覺不到,因為此刻她的手心冰涼,哪怕是握住這滾燙的茶盞,也似徹骨之寒。
“二嫂,那已經很久之前的事了,硯語不記得了,硯語自小長在高家,是高家的四少爺,談何記恨?”高硯語面色平靜,談吐間鎮定自若,倒是叫杜若錦尋不見任何蛛絲馬跡。
杜若錦勉強笑了笑,說道:“如此說來,倒是二嫂說錯了話,叫四弟難堪了。”杜若錦站起身來,一時之間心裏的腹稿竟然都說不出口,站在那裏有些局促,良久才艱難說道,“我來,只是想勸你,他畢竟是你的親爹,你不該這樣對他的,何況聞家上下那麼多口子人?你忍心讓他們為了你心中的仇恨集體陪葬?”
高硯語的臉色驟變,似是有些陰寒,說道:“二嫂,硯語一直敬重二嫂,希望二嫂注意言辭,千萬不要說出令硯語心寒之話。”
杜若錦有些心驚,這是她第一次見高硯語這副神情,心裏先是怯了半分,緊忙站起身在高硯語的書房走動了一下,摸着書架上的書,故作輕快得說道:“四弟,你這裏算得上一座小型的藏書閣了。”
高硯語見杜若錦轉移了話題,也順勢收起了陰寒之色,換上從前一般溫和的笑,說道:“二嫂如若喜歡看,可是拿幾本過去。”
杜若錦隨手翻閱着,突然看到書架的左側角落裏放着一本書,這本書很奇怪,可以用塵封已久來形容,別的書都是齊齊整整的,頂數那本書看起來怪異,杜若錦不動聲色,迴轉身突然說道:“四弟,剛才喝的茶真真箇不錯,到這都是口齒留香。”
“二嫂如果喜歡,硯語現在就去叫人給二嫂準備一些……”高硯語說罷,便走出房門外去吩咐下人。
杜若錦趁勢急忙轉身,掀開了那本書,頓時臉色煞白,大駭不已。
杜若錦翻開那本塵封已久的書,裏面已經被掏空了,放着一本賬冊,杜若錦飛快得打開掃了一眼,竟是高家的賬本。
叫杜若錦如何不驚駭?
高家的賬本怎麼可能會在高硯語的手裏,除非,除非……
杜若錦努力平靜下心情來,看高硯語回來,手裏還捏着一包茶葉,杜若錦接過茶葉來,輕笑說道:“如此,就謝過四弟了。”
“二嫂太客氣了,都是自家人……”
兩人寒暄着,高硯語將杜若錦送出硯語堂,杜若錦便回墨言堂去了。
待到杜若錦回到墨言堂的時候,發現殘歌帶着一個小丫鬟也剛進門口,殘歌說道:“她叫鶯歌,今年十三歲,早先在別的府邸侍候過人,聽說那家小姐病死了,所以就將她放了出來……”
鶯歌走上前來,福了福身,清脆得叫了聲“二少奶奶”,看起來乾淨利落,杜若錦倒是有幾分喜歡,於是點了點頭,將鶯歌送去綠意金線曾經住過的屋子,說道:“你先在這裏住下,缺什麼儘管說,明兒個就給你置辦妥當,咱們這墨言堂平時鮮少有人過來,你也不必太拘禮,只要做事穩妥些嘴巴嚴實點就行了。”
鶯歌說道:“二少奶奶請放心,鶯歌知道了,鶯歌一定好生做事。”
杜若錦安頓下鶯歌,便將殘歌叫到一旁,欲言又止,過了一會才說道:“有件事,我晚些時候再給你說,不過到時候勢必要你出面才行。”
殘歌應了聲,說道:“行,我理會得。一會我再出去趟,再去查查鶯歌的來歷,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墨言堂,竟然先後進來兩個來歷不明的丫鬟,這次無論如何也要把好關。”
杜若錦欣慰的笑了,沒有想到殘歌確實長大了,竟然懂得為自己分擔煩憂了,殘歌,殘歌,如果高家真的敗了,你要何去何從?
杜若錦心嘆,看着殘歌漸行漸遠的背影,唏噓不已,待到回到自己房間不多時,高墨言便急匆匆得回來了。
高墨言似是有話要對杜若錦說,杜若錦卻搶先說道:“墨言,我想給你說件事,你聽了以後,一定要冷靜……”
高墨言緊蹙眉頭,鎮定說道:“你且說罷,高家雖然是風雨飄搖之際,可是我還能撐得住,有什麼事儘管說吧。”
杜若錦便將今天去硯語堂的見聞,一一說給高墨言聽,高墨言在聽到賬冊之時,也是震驚不已,試探問道:“沉香,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說……”
“是,如果我料想的沒有錯,當初殺死賬房馬叔的人,不是大哥,也不是大嫂,而是四弟……”
本來馬叔之死,杜若錦只以為是柳氏與馬叔做了假賬,後來被人發覺后殺了滅口,當時柳氏與高筆鋒都否認,可是杜若錦卻還是不相信兩個人,只以為是他們兩個人的推脫之詞。
至於看到賬本,為什麼就懷疑高硯語,卻是因為,當初小王爺雲澤過生辰之時,杜若錦曾經找柳氏拆兌過五張銀票,杜若錦從賬房馬叔那裏拿過來后,才發現那銀票是假的,杜若錦找到高硯語,高硯語掏出了五千兩銀票給了杜若錦。
而恰恰是這件事,就足以證明高硯語與此事有關,想也知道,高硯語是高家最不得寵的少爺,也沒有經濟來源,手裏怎麼可能會積攢下五千兩銀子?
除非,除非他早已知曉柳氏與馬叔合謀造假之事,所以利用這點逼迫馬叔再次造假,竟是連柳氏也瞞過了。
柳氏叫馬叔給杜若錦送五千兩銀票之時,高硯語便叫馬叔拿了五張假銀票給杜若錦,事情已經敗露,馬叔當即凌晨之時便逃出城外,於是高硯語便將馬叔殺死滅口。
而高硯語書架上的那本賬冊,便是高硯語逼迫馬叔所偽作的假賬,如果杜若錦不是正巧便看見這本賬冊的話,她是無論如何也不相信此事便是高硯語所做的。
那麼現在,既然杜若錦已經推斷出是高硯語所為,接下來該怎麼辦?
當初柳氏造假賬侵吞高家財產,她既然已死,那些被侵吞的財產本該能重新回到高家來,可是為什麼大夫人說一直料理不清楚,千頭萬緒的,或許就是因為高硯語牽涉其中,他從中受益多少,誰也不知道。
杜若錦將自己的分析說給高墨言聽,高墨言聽候陷入沉默之中,杜若錦問道:“墨言,我來問你,兄弟是什麼?”
“兄弟便是生死與共同甘共苦之人,可是他不是,他做出了那麼多的壞事,你難道就不想弄清楚嗎?”杜若錦知道高墨言此刻心裏很不好受,於是輕言細語說給他聽。
“我想看那一本賬冊,我只有見了賬冊,我才肯相信。”
或許高墨言的話並沒有別的意思,可是在杜若錦聽來卻是有些不受用,賭氣說道:“你要賬本是嗎?那好,我一定拿來給你看,到時候我看你還有什麼話好說。你覺得你現在是眷顧親情,其實你是在害高家的其他人,高家上下都會因為你對兄弟所謂的仁慈而受牽連……”
高墨言走出房間,嘆道:“讓我靜一會,我好好想想。”
杜若錦循着他的腳步跟出來,越過他,賭氣得看了他一眼,隨即出了墨言堂。
杜若錦嘟囔得暗罵高墨言,一邊用手亂揪着路上的枝葉,遠遠看到有個人走過來,在看清自己后便迅速掉頭離去,杜若錦出聲喝住:“張媽,你見了我又不是見了鬼,跑什麼跑?”
張媽訕笑得走過來,說道:“二少奶奶,怨奴婢眼花,沒看清是您二少奶奶在這裏,如果早看見了,一定過來請安的。”
杜若錦冷笑,可是她也知道,始作俑者是大夫人,一切與張媽無關,說著說著便也寡然無味,看張媽陪着小心,心裏也不忍,於是揮手便叫她去了。
張媽臨走時,突然又折過身來說道:“二少奶奶,奴婢有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
“二少奶奶是個聰明人,可是就是性子拗了些,如果能撒開手由着他們鬧去,你有皇上所封的沉香娘子在,也不會有人為難你的……”
張媽說完這話,杜若錦卻是倏地心驚,張媽這話時什麼意思?難道說,張媽已經知曉高墨言兄弟三人之間的瓜葛,或者說已經知道高硯語要做的事情了?
張媽是如何知道的?難不成是因為張媽的兒子是高硯語的跟班?
高硯語平常的事情,都是交給張媽的兒子柱子去辦,他自然知曉其中就裏,所以柱子就將實情說給張媽聽……
“張媽,你知道了什麼?”杜若錦知道此刻自己的面色必定很是難看,可是這個節骨眼上,還需要顧忌什麼?能問出實情來才是正理。
張媽連忙擺手,說道:“二少奶奶,奴婢什麼都不知道,奴婢什麼都不知道……”說完轉身便快步離去了。
杜若錦看着張媽慌慌張張的背影,心裏恨得咬牙,看來高家的事情再不處理妥當,必將惹出大亂子來。
杜若錦沉吟一番,想了想,還是決意要找高墨言商量,轉身回到墨言堂的時候,房間內,只有鶯歌在收拾擦抹,高墨言卻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