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又幾多,故事幻疑真
第三十一章:又幾多,故事幻疑真
已是秋末冬初,滿地枯黃,儘是蕭瑟之意,墨言堂的屋子裏卻傳來一陣陣嬉笑聲。
杜若錦仰起頭望着高墨言,嬌嗔問道:“你會一直愛我寵我嗎?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會離開我嗎?”
高墨言伸手環抱住她,在她耳邊輕輕嗅着,那溫熱的氣息撩的杜若錦心神一盪,杜若錦面色羞紅,說道:“你還沒有回答我呢。”
高墨言在她耳邊低低說道:“我從來不是用說的,我只用做的……正如現在,”說著便往杜若錦的唇角吻去。
正在這時,便聽見外面張媽的聲音,說道:“二少爺,大夫人說有事要找您過去一趟。”
高墨言輕嘆,有些意興闌珊得無奈,在杜若錦的唇角偷香了一下,便開門隨着張媽離開了。
虛掩的門外,有人喚了一聲:“二嫂……”赫然便是高紙渲。
高紙渲眉頭抖動了一下,嘴角輕抿,隨即又露出他慣有的不羈之笑,有意無意得說道:“自從二哥宿在了墨言堂,二嫂也變得有趣多了……”
杜若錦只覺得心裏像是被針刺了一下,用力握住手裏的茶盞,抬起頭來的時候卻是一臉溫和,笑着說道:“三弟說笑了,我一直很有趣,曾經不是比這還有趣嗎?所以才被人肆意打趣了一回……”
綠意聽出話里有些不對勁,找了個去廚房看看給杜若錦熱的燕窩粥的由頭便出了門,臨走時虛掩上門,又關上門,走了幾步又折回來將門虛掩上,折騰了幾回,杜若錦看綠意明顯就是一副欲蓋彌彰的心態,心下不忿,隨即狠狠瞪了綠意幾眼,綠意才吐吐舌頭離去。
高紙渲在杜若錦的對面坐下,仍舊是白衣朗然,將手中玉笛置於桌上,似是要找個什麼由頭說話。
高紙渲看得出杜若錦的神色,頓了頓說道:“我們之間竟是到了如此局面,你連我的話都不肯信了?”
杜若錦別過頭去,說道:“高紙渲,過去的始終是過去了,我現在心裏很踏實,以前的事情都不想再想了,你如果真的為我好,就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
高紙渲似是被重擊一般,面色一下子慘白了起來,低低吟念道:“好,好,很好……”突然又開口強作出不羈之笑,說道:“若錦,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是因為怕看見我控制不住內心的情感,對嗎?正如我看見你時,永遠是那般的情不自禁不可自制?”
杜若錦低下頭來,緊緊握着茶盞,似是要從茶盞中找尋一絲溫度,良久才說道:“在你一次次決然得說離開我的時候,在你後面一次次以為我好的理由中,要我堅持站在原地等你回來嗎?即便是沒有人一個人支持,即便是冒着傷風敗俗不守婦道的惡名,我也要苦苦守着你的絕情和自私嗎?高紙渲,我辦不到,我真的辦不到……”
高紙渲似是沒有沒有聽見杜若錦的話,自顧自得說道:“難道你忘了在崖底之時,你用葉子盛水,先嘗過後才肯喂我,你說你之於我,我之於你,都是一樣的心思……”
杜若錦始終沒有抬頭,手裏捧着溫熱的茶杯,手卻開始變得冰涼,甚至顫抖,低聲說道:“過去了,過去了,高紙渲,不要再說了,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高紙渲起身,走至杜若錦跟前,在她身邊慢慢蹲下身子,抬頭望着她,令她無處躲藏,說道:“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你將我一個人孤零零的扔下,我該怎麼辦?你明知道我的心就系在你的身上,一刻也不曾離開過,我到底該怎麼辦?”
杜若錦感覺身子也越來越涼,緊緊握住的茶盞竟然因為顫抖溢出些水來,說道:“我救不了你,這個世上能救自己的人,始終只有自己……”
高紙渲聲音低啞,那聲音里明顯含了幾分哀求,說道:“告訴我,難道我真的沒有機會了嗎?”
杜若錦聽見這話,聲音卻多了幾分尖利,望着高紙渲認真說道:“高紙渲,你怨我不給你機會,那麼你這是在給我機會嗎?可惜了,我不能珍惜,如果那夜不是墨言從妙真寺後山找到我,說不定,說不定我早就從崖上跳下去了……”
或許是杜若錦的話太過於凄厲,高紙渲心痛不已,直覺之下,便想抱過杜若錦來好生安慰,杜若錦慌忙喚住他:“紙渲,不要再如此了,屬於我們的結局早已過去了,而今我在你面前唯一的身份,便是你的二嫂。”
高紙渲伸出的手,僵在那裏,良久才苦笑道:“到底我們是被命運戲弄了?還是命運單單隻戲弄了我一人?”
杜若錦沒有說話,便聽見高紙渲又試探問道:“若錦,你現在幸福嗎?過的如意嗎?二哥對你好不好?”
杜若錦倏地抬頭,臉上浮上一層淡淡的笑意,竟是帶了幾分羞澀,說道:“他對我是好的,至少,至少他從未說過離開我的話,我心裏踏實,永遠都知道他的心是熱的……”
杜若錦的話對於高紙渲來說,又是另一重不可自抑的打擊,高紙渲眉頭緊蹙,眼神中悲痛不已,一字一句的說道:“那你可知道,當我說出離開的時候,心裏有多痛?多少次危險臨近的時候,又有多少次在心裏默默念着你的名字度過?若錦,我的心始終是滾燙的,始終未曾變過,始終……”
“即便是那次受傷后,潛進妙真寺竹林,也只是為了看你一眼,即便血染紅了白衣,又如何?即便是為你跳下懸崖,我也未曾有過半刻的猶豫,若錦,難道我的真心便是這麼難以捉摸嗎?我愛意深切,令自己在遠處默默注視你的時候,恨不得能上前將你擁住,永遠不再放手……”
杜若錦眼眶一紅,隨即剎那間有霧狀的東西蒙蓋了自己的雙眼,接着便有溫熱的東西溢了出來,一顆顆落在杜若錦手中的茶盞中。杜若錦心裏不是個滋味,想着今日不管怎樣,都要與高紙渲做一個了斷,為了自己,更是為了高紙渲自己。
沒有結局的結局,未嘗不是個結局,可是非要給這個結局冠以一個名稱,那便是意深緣淺,終究還是要散了,曾經的心動,曾經的痴戀,化作青煙隨風而去。
高紙渲心痛極了,慌忙伸手欲拭去杜若錦的淚珠,便在這時,便在這時,門突然被另一個人推開。
杜若錦視線模糊不已,卻還是從那挺拔的身影中辨別出,站在門口的人,赫然便是高墨言……
高墨言進來后,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無的冷笑,望着杜若錦和高紙渲不語,杜若錦慌忙起身之際,手中的茶盞卻倉皇落地:“嘭”得一聲驚起杜若錦一身冷汗。
高紙渲喚了一聲“二哥”,似是要說些什麼,就被高墨言冷冷的目光逼了回去,在杜若錦近似乞求的目光下,終是離開,失落之極竟是忘記了拿置於桌上的玉笛。
杜若錦看的出高墨言神色不對,強自歡笑,走近高墨言身邊,說道:“今兒個怎麼回來得這麼早?”
高墨言似是自嘲一般,將手中的紙袋放在桌上,說道:“我本來是想給你一點驚喜,可是,貌似你並不需要……”
杜若錦聽得出高墨言話里深意,急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般,我們只不過是……”杜若錦止住話,說不下去。
高墨言眼睛裏卻被點燃了兩簇火苗,低沉說道:“你不好開口?那麼要不要我來替你說?你只不過是在跟別的男人如訴衷腸嗎?難道我對你不夠好,所以你才要用自己的眼淚喚起別人的同情心?即便那個人是我的三弟?”
杜若錦情知高墨言只不過是看到了高紙渲欲為自己拭淚的場景,當即想走近他的身邊解釋,可是卻在他冷然若冰霜的目光下,怯怯地站定了腳步。
那一刻杜若錦知道,自己輸了,她做不到對高墨言的態度無動於衷,從而如其他女子一般,不屑得說道:“你不信任我,也就是不信任我們之間的感情,既然不信任,那麼我們在一起就沒有意義……”
她做不到,她開不了口,她想說出口的話,只有一句,便是:“墨言,過去的始終是過去,而我們有將來……”即便就是這麼看似簡單的話,她仍舊說不出口,因為她在忐忑,她在打賭,賭高墨言不過就是一時之氣,不一會便會和顏如初,他難道不是與自己恩愛似膠漆的夫君嗎?
高墨言起身,目光冷冽,一字一句的說道:“杜沉香,原本這個世上,只有你一個人走進我的心裏,現在你是想親手將這一切毀掉嗎?”
杜若錦搖頭,輕輕搖頭,隨即猛烈得搖頭,她不願意,她怎麼會願意呢?現在的心安與溫情,才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希翼……
高墨言伸手勾起她的下巴,手上卻用了力,令杜若錦感到有幾分痛,杜若錦睜開眼睛,任憑淚珠滑落,任憑雨霧齊來,高墨言俊美陰鬱的臉,似是被一層輕霧給隔開了,杜若錦看不清……
“難道你以為我不清楚一切嗎?我不是一個博古通今橫世曠才,我也並不是胸襟廣大,當初不過是因為一個情字,接受了你的一切,可是現在你卻將我的情意罔顧,徘徊在我們兄弟兩人之間,杜沉香,你好殘忍……”高墨言的話似是刀子一般,刺進杜若錦的心裏,杜若錦痛不可赦,手捂着胸口慢慢得蹲了下去。
高墨言也不知何時離去了,彷彿那一刻,冬天真的近了,那如煦綿沉的暖意終是離她而去,剩下的只有冰冷刺骨的孤單寂寞,杜若錦苦笑,或許原本的杜沉香每日體會的便是這種寂寞,而自己卻似經歷了一個輪迴的苦痛。
沒有甜蜜過,便不會知道真正失去的那種痛,原來自己看似在高墨言面前佔了上風,卻是被他牢牢掌控在手心裏……
杜若錦只覺得冰冷之極,渾身都在顫抖,耳邊一直迴響着高墨言的話:“杜沉香,你好殘忍……”
不,我並不殘忍,殘忍的是你,在你明明知道我離不開你,身心都交付與你的時候,你卻決然而去,即便你看到的那樣的場景,也不過是一場誤會,一場已經是過去式的誤會,他,高紙渲永遠無可替代你給我的安心……
高墨言,如果一切重來的話,我倒底會不會在你對我初訴情意的時候,便毫不猶豫得選擇在你身邊呢?我想不出,因為這個世上沒有那麼多如果,事實上已經發生的,都是我們不可更改的事實,正如我與紙渲的曾經……
難道上蒼是準備讓我重新回到現代嗎?否則又怎麼會讓我絕望如此?杜若錦吃不住勁,終於痛哭出聲,不知過了多久,感覺到身邊有一個人,正試圖伸手過來撫觸自己的頭髮,杜若錦微怔,隨即欣喜,當即將手從臉上拿開,抬頭看去,卻是那個目光澈凈的高紙渲……
“若錦,原本我見到你與二哥在一起時的歡快,不是個滋味,現在見到你這般的痛苦,我竟是比你還要痛苦,你到底要我怎麼辦?”高紙渲目光神傷,他的臉上彷彿籠罩了一份感傷愁霧,那低低的吟念似是一曲悲歌無歡。
杜若錦起身,推開他伸過來欲扶一把的手臂,用衣袖似是毫不在乎得胡亂拭淚,淡淡說道:“你快些走吧,墨言堂始終就是墨言堂,而你應該待的地方,只有紙渲堂……”
這一句話明是斥客令,卻明明白白道盡了兩人的關係,她杜若錦是墨言堂的女主人,是他的二嫂。
高紙渲聞言苦笑出聲,說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你是墨言堂的,我是紙渲堂的,我們終究不是一處的,原來我每夜徘徊在墨言堂外,只盼能看到你在窗前些許的身影,原來我跟在你身後,只盼能從你經過的地方感受到你些微的氣息,這一切都在今天成了諷刺。”
杜若錦走到桌前,拿起高紙渲置於桌上的玉笛,遞給高紙渲,靜靜說道:“走吧,走吧……”
高紙渲清澈的眼睛中,明顯蒙了一層霧氣,似是不可承受的苦痛,握着被杜若錦硬塞過來的玉笛,緊緊握着,長嘆一口氣后,低啞着嗓子說道:“杜若錦,你好殘忍……”
“杜若錦,你好殘忍……”高紙渲說完,眼裏的霧氣更甚,隨即疾步離開。
杜若錦上前關門,倚在門后,雙手捂着臉,竟是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杜若錦苦笑,心裏起伏不平,那絲絲縷縷如同幽夢一般的幻念襲來,一時竟控制不住心神,狂笑了起來。
兩個男人都在同一日對她說,她好殘忍。杜若錦不甘,到底才是殘忍的人?自己不過是不甘心作為一個過客,想要尋覓一份真心實意的幸福,難道有錯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綠意在外面喚了聲“二少奶奶”,杜若錦才拭了淚走開門附近,親自絞了帕子拭臉,綠意推門進來,看到杜若錦時,怯怯得說道:“二少奶奶,你……”
杜若錦強作歡顏,說道:“剛才風大,關門的時候被風吹迷眼了,不礙事。”
綠意不敢再問,卻小心翼翼得看着杜若錦的臉色,咽在嘴裏的話就沒有再說出來,整個下午杜若錦都鬱鬱寡歡,綠意說話逗笑給她解悶兒,她也是無精打採的。
就這麼到了晚上,杜若錦卻開始坐立不安起來,不停的在屋子裏來回走動,綠意看了心急,卻不知道該如何將話問出口,便陪着杜若錦守在屋子裏。
突然,綠意聽見杜若錦對她說道:“綠意,嗯,你去大夫人那邊問問,看,看看二少爺是否在她哪裏……”杜若錦似是很艱難都說出口,綠意卻瞬間明了到底是什麼意思,隨即應了一聲出了門。
其實,杜若錦看高墨言負氣而去,至今不見人影,心下忐忑,如果他還在生氣,想必今夜……
待到綠意回來的時候,臉色有些不自然,強自笑了笑,走到床榻前,給杜若錦收拾被褥,一邊輕鬆說道:“二少奶奶,您早些歇着吧,綠意剛才聽張媽說,二少爺今兒個被老爺叫了出去,說是有事要出門一趟,不定幾天不回來了呢。”
杜若錦的心陡然落了下去,扯過綠意的衣袖來,看着她靜靜得說道:“綠意,你說謊,你剛才是不是見到二少爺了?他現在人在哪裏?”
綠意心慌,手裏的棉被也差點落在地上,澀澀得笑了笑,說道:“二少奶奶,何必又這麼較真?綠意說了,你只管信,心裏不也舒坦一些?”
杜若錦知道自己所料無錯,苦笑說道:“可惜,我從來就不是個自己騙自己的人,掩耳盜鈴的事情我不做。”
綠意這才低低說出口:“綠意剛才出去,確實碰到了二少爺,他好像有些不太高興,見到綠意時皺緊眉頭,卻還是等綠意走近了說完了要說的話,二少爺才撂下一句話便走了。”
“他說什麼?”杜若錦只覺得嗓子眼裏好緊,說話都欲失聲一般。
“二少爺說,他今晚不回墨言堂了……”
杜若錦輕輕“哦”了一聲,苦笑不已,說道:“綠意,你先下去吧,我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綠意有些不放心,在屋子裏磨蹭了很久,才仔細得看瞧了瞧杜若錦,看她神色無虞,便退了下去。
待到綠意離開,杜若錦才卧床躺下,扯過棉被來將自己緊緊裹住,杜若錦只覺得身處冰窖之中,渾身早已找不到一絲暖意,只覺得冷得令人牙齒打顫。
高墨言,這就是你的情深意重?這就是你說不會給任何機會讓我離開?
杜若錦思略再三,掀開棉被,還是下了床,她要找高墨言說個清楚,告訴他,她杜若錦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愛也罷,恨也罷,從來不會找借口託詞。
心裏想着,便疾奔了出去,身上衣着單薄,也忘記了帶件披風,待到出了門才渾身一個激靈,夜寒露重,怕是吃不住勁。
杜若錦料想,高墨言肯定宿在了原來獨居的院子,便順着記憶中的方向,順着廊亭往前走直往高墨言的居所而去。
走近了高墨言的房間,杜若錦卻止住腳步,不敢再往裏進了,房間裏黑漆漆的似是沒有人在,杜若錦霎時之間,又失去了當時的勇氣,見到高墨言后自己又能說什麼呢?
說愛他戀他,他如何肯信?
如果他信的話,又怎麼會在當時看到那一場景,而不對自己抱任何的希望呢?杜若錦問自己,到底是需要一個解釋的機會?還是一個全身心可以投入不曾後悔的理由?
高墨言,到底是什麼令你我之間存在這麼多種種的隔閡?即便是你不曾說出口的誓言在前,你今日仍舊選擇了離開。
杜若錦在高墨言的房間外,站了許久,彷彿是不曾有過知覺一般,再也感受不到寒冷,身體僵直卻思緒如潮……
暗處,一雙陰鬱而心痛的眼睛,不曾離開過杜若錦片刻,始終落在她的身上,默默地注視着她,他便是高墨言。
他手裏緊緊握着茶盞,用力之大竟是連茶盞碎了也不知,手心裏被插進了許多碎片,有血順着衣袖流出……
他看着杜若錦僵直的身影,他有千萬種想要擁她入懷的理由,他喜歡她愛她,想要完全擁有她,完全完全的佔有,如果她的心頭浮現出別人的身影,對於自己是如何的打擊,只有自己才能夠清楚。
他心道,只要你推開門,只要你進來,我或許會後悔今日做出的決定,這個令自己心痛到無法呼吸的決定……
難道你對我的笑靨如花,只不過都是我自欺欺人後才看到的假象?難道你的溫言細語,都只不過是我的幻覺?為什麼在我感受到天底下最令人難忘的幸福之時,你卻用那樣的場景來將我的心擊碎?
他是我的三弟,同父異母的三弟,我們從小自大,很少有交集之處,可是你,杜沉香,你卻是我們兄弟兩人從來不曾談論過的話題,也是從來不會去觸及的雷區。
我怕我的舉動會觸痛了他,也怕他會做出驚世駭俗的舉動來觸痛我,不是不清楚,不是不了解,只恨自己沒有早發現你的好,我們的婚姻在前,愛情卻在後,我雖然可以用最傳統最令人無法拒絕的方式來佔有你,可是我選擇了放棄,我說過,終有一天,我會讓你心甘情願在我的懷裏。
這一天來的不算是倉促,也不是遲緩,我一直以為是水到渠成的愛情,怎知,今下午的一切,生生將我的心撕裂了,我知道,不管在什麼樣的情況下,你都是我的軟肋,你將是我終生的桎梏,無法打開的枷鎖。
你任性,我可以容你,你自私,我可以讓你。這一切,只因為一個字,那個不輕易說出口,但是卻像個烙印一般,深深刻在心裏的字……
你是聰慧的,你總是知道自己想要的一切,你也是自私的,你總是明白自己在何時選擇最需要的一切,我希望我的身上永遠都有你要選擇的理由,我努力想要做到的便是這一切。
沉香,你我之間難道僅僅只有這一扇門的距離嗎?
你我之間到底有什麼無法逾越的鴻溝嗎?沒有,一直都沒有,你的抵觸,你一開始的憎惡,從何而來?
你彷彿早已不再是你,你真的是那個大婚之夜羞澀到無法出現在我面前的女人嗎?不,你不是,你眼睛裏的那種想要衝破一切,渴望得到更多的勇氣,都在昭示着,你已經不再是她了,你從何而來?沉香,你是上天為了懲罰我兒派來的嗎?
杜若錦彷彿是石化了一般,站立不穩,直直得便摔了下去,高紙渲倏地心驚,疾步至門前便要開門去扶她,可是腳步還是停在了門口,沒有再動。
沉香,你該是明了的,我只不過是想要放你自由,你該去尋找自己想要的那一切,包括,愛情。
杜若錦摔倒在地上,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或許是已經麻木的原因,她努力地從地上爬起來,在遠處站定,望着這間屋子出神,良久才苦笑轉身離開。
高墨言打開門,只不過是窄窄的門縫,壓抑在內心想要呼喊出聲的強烈感情,逼得自己透不過氣來,沉香,沉香,難道我真的就這麼放你離開嗎?
夜終歸是沉了,那漆黑不見五指的墨夜中,杜若錦辨不清來時的方向,是淚滑落模糊了眼睛,還是自己早就迷失了方向?
回迴繞繞,杜若錦早已不知道轉了幾處廊亭,這如果是迷宮,只怕杜若錦也會一直走下去,因為畢竟是條路,即使是一條沒有出路的路……
直到身前的路被一身白衣的他擋住,杜若錦才恍然抬頭,高紙渲便那般凄然得站在自己的眼前,說道:“二哥一直在房間裏,是他不肯出來見你……”
杜若錦強顏歡笑,說道:“不會的,他如果在房間裏,他肯定會出來見我的。”
高紙渲搖頭,似有深意得說道:“認識你這麼久,從來不知道你竟也會玩自欺欺人的把戲,你明知道他在,否則你剛才又怎麼在他的房間門口那麼久?”
杜若錦倏地抬頭,冷冷說道:“高紙渲,你給我聽着,我的感情用不着你來分析。”
高紙渲長舒一口氣,看得出這句話到底令他多麼沉悶,良久,他才低低說道:“如果需要我去跟二哥解釋,我會去的……”
“不用,你什麼也不要去說,我不需要你這樣看似委屈的妥協,那樣只會令我心裏難過。我只需要靜靜地守着墨言堂,等着他來找我便好。”杜若錦說完,似是肯定又似是反問,仰頭朝高紙渲輕笑,“他會來找我的,不是嗎?”
高紙渲卻沒有回答,因為他不清楚答案,在他的眼中,二哥高墨言始終是家裏最為神秘的一個人,大哥高筆鋒自小學習經營生意,大多數時候都天南地北往外闖,極少在家。而高紙渲欲高墨言年紀相若,應該是玩的起來的,可是兩個人卻極少湊在一起玩,即便是在一起,兩人言語動作也是極儘可能的客氣,久而久之,這份兄弟們的親近感中就多了幾分疏遠感,直到杜若錦的出現,直到對她心動,高紙渲才越來越重視高墨言的神色。
因為,那張臉便是杜若錦心情的晴雨表。
高紙渲想到這裏,恍惚聽見杜若錦向他說了聲再會,身影已經漸去漸遠。高紙渲想去追她,他心裏還有充沛以及強烈的感情促使自己去問她,如果自己願意放棄一切,哪怕是放棄使命,跟她去浪跡天涯,她肯跟他走嗎?
可是他不敢問,寧願相信是自己耽誤了遭遇愛情的時機,也不能得到拒絕的語句,因為他承受不起……
杜若錦順着廊亭往前走,隱約記得前面不遠處便是墨言堂了,便加快了步伐。
路過筆鋒堂的時候,卻看見有個人影從筆鋒堂里溜了出來,手裏提着一個大包裹,順着牆邊就要往側門方向出去。
杜若錦想也沒想,疾奔出來攔在她的身前,因為知道她必是文謙。
那人圍着頭巾,看不出是誰來,杜若錦低喝道:“是誰鬼鬼祟祟的?快些說,你這是要去哪裏?”
那人沒有說話,手裏還緊緊握着包裹,看起來心急火燎的,杜若錦又再說道:“別怪我沒有警告你,我這會如果喊一嗓子,你能逃到哪裏去?”
只見那個人猛然將頭巾摘下,瓮聲瓮氣得說道:“是我,你到底想要怎麼樣?難道這個時候要攔我的生路?”
杜若錦見果然是文謙,心裏說不出來的滋味:“你真的要走?那惜人怎麼辦?她還那麼小,你就忍心拋下她一個人在高家嗎?”
文謙聽見這話,卻有些不耐煩,說道:“她跟着我顛沛流離的生活,怎麼比得上高家有吃有穿這般好?再者說,高家待我這般,惜人又姓高,我心裏恨還不來及呢,哎,罷了,就只當沒有生過她。”
杜若錦輕嘆一聲,說道:“即便你說出幾百個理由來,我也知道你不過是身不由己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了,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怎麼可能不疼不愛?只不過,你就是不念及這一切,你也該顧及自己的身體,現在還未出滿月呢,你這樣出來吹了風着了寒,怕是一輩子都受罪。”
文謙鼻子裏冷哼一聲,說道:“就是因為誰也不會以為我這時候不顧身子就往外跑,才沒有人防我,否則你以為我能輕易逃得出去?”
杜若錦心下疑惑:“那你哪裏來的銀兩?難道是高良辰給你的?可是她從秦家回來的時候,身上並無分文,她哪裏來的銀兩給你?”
文謙冷下臉來,說道:“杜沉香,你未免管的也太多了吧?至於是誰給我的銀兩,我沒有必要告訴你。”說罷,就要從杜若錦身邊走過。
走出去后,又折了幾步回來,慢慢走近杜若錦,低聲說道:“我走了以後,求你,求你諸事多周全着惜人一點,她最可憐……”
杜若錦聽見文謙哀求她,幫着照顧惜人,心裏終是不忍,點頭應了下來,看見文謙欲走時,喚住她,緊忙褪下手鐲和頭上的飾物,說道:“這些還能值幾個錢,你在外面孤身一人,多備些銀兩,總歸是沒錯的。”
杜若錦將這些金玉首飾塞到文謙手裏,便疾步離開了,屬於文謙新的人生路才要開始,而自己的路卻又迷失在這心霧之中,退無可退,進無可進。杜若錦回到墨言堂,怕驚醒了綠意便摸黑睡下了。
黑夜中,杜若錦拒絕再想這些糾葛不斷的事情,可是腦海里思緒卻如絲如縷亂成麻。自己怎麼能不知道高墨言便在房間內,他就在裏面注視自己,卻不肯出來,即便在自己摔倒后,他仍然沒有出來,高墨言,你真的決定要放手嗎?
昏昏沉沉得睡下了,夢魘卻不斷,柳氏的慘死,高筆鋒的離奇死亡,桑菱斷臂楚惜刀成為刀下血魂……種種血腥如同揮之不去的噩夢,杜若錦大汗淋漓,一身冷汗驚醒了過來。
這一坐便是天亮,直到外面天色已泛白,杜若錦才困意襲來想睡個回籠覺,綠意卻急匆匆得跑來,喊道:“二少奶奶,不好了,家裏又出事了……”
杜若錦驚起,聽見綠意說道:“昨天老太爺房裏丟了幾件古玉器,價值不菲,今兒個早上才發現,老太爺正發怒,要家裏人全部去正廳。”
杜若錦緊忙下床,要綠意幫自己梳妝,一邊問道:“聽說是誰做的嗎?”
綠意沉吟了一會,搖搖頭說道:“綠意只聽說,昨兒個只有大小姐二小姐去老太爺房裏請過安,現在東西丟了,大夫人話里話外就是說二小姐做的……”
杜若錦聽到這裏,心驚問道:“二小姐人呢?”
“都被老太爺叫到正廳了。”
當杜若錦帶着綠意到正廳的時候,人都到齊了,就聽見大夫人陰陽怪氣得說道:“美景,昨兒個老爺才將你從祠堂里放出來,你怎麼就記不住教訓?還做起這些偷雞摸狗的事情來?這偷盜如果是偷到別人家去,那也就罷了,可是你一個姑娘家竟是做起了家賊,你還要臉不要?”
高美景站在那裏沒有出聲,手裏緊緊絞着帕子,似是要將那帕子扯碎一般,眼睛裏也急得出血一般,怒瞪着大夫人。
二夫人這時上前,急道:“我生養的女兒,我心裏有數,美景絕不是那樣的人……”
大夫人卻不屑道:“你不說這話,我也不衝著你來,可是你既然說出來了,等處置了美景,我讓老爺也治你個管教不嚴的罪,看你還動不動出來護着你生養的這兩個敗家子。”
二夫人似是被說急了,顧不得尊卑,便說起來:“那你呢?你生養的這三個子女?又有誰為你爭了氣?大少爺經營着高家生意,看似費心勞力的,卻暗地裏吞了不少錢財,大小姐又被人從夫家休了回來,二少爺稍好些,從來不做什麼過分的事,可是跟二少奶奶成親這幾天,也一直無所出,你倒是說,你哪裏便有臉來教訓我?”
大夫人聽見二夫人的當眾頂撞,差點沒有背過氣去,指着二夫人便對高步青說道:“老爺,你可聽見了?這反了天了,一個妾室竟然能這樣頂撞我?我今天如果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就不知道這個家到底是誰來當的。”
“都給我閉嘴,你們這是在做什麼?想活活把我氣死,對嗎?”高老太爺被徐姨娘扶着走了出來,大力咳着,這一次咳了許久,連高步青都上前給他拍背撫胸,扶着高老太爺坐下后才鬆了口氣。
而身邊的徐姨娘表情明顯有些不自然,望着高步青的眼神似恨似嗔,高步青目不斜視,可以避開徐姨娘的目光,徑直回到自己的座位。
大夫人和二夫人聽見高老太爺的斷喝,這才收斂了些,各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臉上卻都藏着怒氣。
高老太爺氣怒說道:“家裏出了家賊,這件事決不能這樣善罷甘休,昨兒個去我房裏的人,只有良辰、美景這兩個丫頭,你們說,到底是你們其中的誰拿走的?”
高良辰和高美景哪裏還敢坐在座位上,都站在正廳中間,高良辰看似有些驚懼,面色發白,說道:“爺爺,良辰和妹妹不敢做出那樣的事來……”
大夫人這時也急着說道:“良辰是個踩死螞蟻都要哭上半天的主,她怎麼可能會跑到老太爺的房間裏偷東西?倒是另一個,說話尖酸刻薄……”
高美景看向大夫人,冷冷說道:“你這是在說我嗎?你認定是我偷的東西?”
大夫人當時就將下了定論一般,說道:“不是你,還能有誰?你即便說不是你做的,這個家裏又有誰信你?我且來問你,你剛才祠堂里被放出來,怎麼就想着要去老太爺房裏請安?而且還和良辰一起去的。”
這時,高良辰怯怯得說道:“娘,是良辰叫着妹妹一切去的爺爺房裏,良辰是看妹妹剛從祠堂里出來,多日未見爺爺,去爺爺房裏請安也是理所當然的,便叫着妹妹一切了,哪裏想到就遇上這樣的事情來?娘,如果真的要找出一個人來頂罪,就讓良辰認了吧,因為良辰相信妹妹一定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高良辰的話,於情於理,說出來,誰都會以為她這是為了高美景,才將一切禍事往自己身上攬,大夫人聽見這話,急的乾瞪眼,杜若錦知道,她也不是為了高良辰着急,而是怕高良辰攬了這件事在身上,又給自己丟人。
可是她哪裏想到,這不過是高良辰玩的小伎倆?
杜若錦冷眼看着這一切,只要不是當場被人抓着,誰又能相信,柔弱無依的大小姐竟然會做出這樣的醜事來?而現在,高良辰說出自己願意承擔此事來,不過就是要上演一出姐妹情深,來蒙蔽眾人的眼睛。
正在這時,有個聲音清脆得說道:“東西是我拿的……”
或許是聲音太低,或許是眾人一時還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齊齊朝高美景望了過來,高美景斜睨了高良辰一眼,似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大聲說道:“爺爺,東西是我偷的,你要懲罰就懲罰我吧。”
杜若錦長嘆一口氣,心道,真正看重姐妹情深的人,還是高美景,只是你這樣站出來,誰又會真正來感激你呢?
高老太爺氣怒說道:“真是膽大妄為,你娘平日裏就這麼教你的?竟然做了家賊,你快些說,我那幾件寶貝玉器現在在哪裏,如果你立時交出來,我還能饒了你,否則就依家規處置……”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高家家規第七條,凡做偷竊盜掠之人,一律打八十大棍,做家賊者尤甚,當場打殘雙臂。
杜若錦本是不知道家規的,可是聽了綠意在耳邊的話,也是震驚不已,如果高美景交不出那幾件玉器,只怕高老太爺真的會濫用家刑了。但是,高美景明明就沒有偷竊,叫她卻哪裏交出那幾件玉器?
果不其然,便聽見高美景說道:“那幾件玉器,我怕被人發現,我就給扔到後院湖裏了。”
高老太爺大怒,喝道:“馬上派人給我去撈,就算是平了那個湖,也要將東西給我找出來。”
高家下人紛沓而至,齊聚後院假湖,高老太爺找了幾個可信的下人,在岸上看着,盯着下湖撈玉器的人。
眾人都在正廳里,噤若寒蟬,這會子誰都不敢說話,生怕再觸怒了高老太爺。高美景依舊站在遠處,目光卻悠悠若若得一直落在高良辰的身上,高良辰一直低着頭,不敢抬頭回望高美景,一身的不自在。
良久,高美景才似有深意得說道:“大姐,你說我們姐妹兩人要好不要好?”
高良辰無奈,只得接口,低聲說道:“要好,自然是要好……”
高美景又接著說道:“大姐,那麼你說到底是你對我好一些,還是我這做妹妹的對你好一些?”
高良辰咬了咬牙,半天才擠出一句話:“是你對我好一些……”
“你這話倒也算是公道。可是你這做姐姐的就忍心看着我這做妹妹的,被責罰打斷手臂嗎?”高美景的話似輕似重,裏面的個中深意,是別人無法體會到的。
果然,高良辰啞口無言,竟然說不出話來,就那麼凄凄楚楚望着高美景,高美景斜睨了她一眼,心裏終是有再多的不甘也忍了下來。
正在這時,高家下人來報,後院假湖裏並沒有撈出玉器來。
高老太爺當即咆哮大怒:“來人,將我拖下去,打……”
高紙渲走近高老太爺身邊,說道:“爺爺,二妹的性子我清楚,她決計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紙渲願意用性命擔保。”
高老太爺看見愛孫出來說話,一臉無奈,但是想起那些玉器來,還是心如刀割,當即不留情面得說道:“她都自己認了,你還敢拿自己的性命出來擔保?你如果執意要攔着,當真是要活活氣死我嗎?枉我這般疼你,你就是這樣回報爺爺的?”
高紙渲看高老太爺怒氣大甚,怕高老太爺再氣暈過去,不敢再出言,心下卻着急萬分,生怕高美景出個閃失。
這時,有人出來說道:“既然一定要打,那麼就由我來行刑吧。”站出來說話的人,正是高墨言。
當高墨言站出來說,要給高美景行刑之時,高紙渲和杜若錦同時鬆了口氣,畢竟兩人深知高墨言的用意,定是手下能拿捏好分寸,不至於就真打斷了高美景的雙臂。
等到高老太爺氣消了,再給他稟明實情,相信他就不會再如這般生氣了。
高老太爺目光中明顯帶了幾分質疑,卻在二夫人悲切得哀求下,不耐煩得一揮手,高家下人立即將高美景拖上了架板上,另一個下人將高家家法嬰兒臂粗的棍子捧了上來,遞交到高墨言的手裏。
眾人離得遠,彷彿是聽見高墨言對高美景說了句什麼,高美景當即差點落淚……
氣氛頓時凝結了起來,眾人都在等行刑的那一刻,二夫人和高紙渲自是不用說的,便是連大夫人也有些唏噓,高良辰在一旁緊咬雙唇扭過頭去,不敢再看向高美景那個方向。
杜若錦心裏也是焦急萬分,畢竟高美景受的是無妄之災,此事根本與她無關,就在高墨言舉起手中棍棒,猶疑之下就要打下去的時候,就聽見張媽從門外疾奔而來,嘴裏還叫嚷着:“找到了,找到了,大夫人,大少奶奶給找到了。”
說著便催促着兩個婆子將文謙給捆了上來,杜若錦心下疑惑,這文謙不是連夜就逃了嗎?怎麼現在又被抓了回來?
張媽邀功似得說道:“今天凌晨時,筆鋒堂的丫鬟就來說,大少奶奶不見了,大夫人知道大少奶奶肯定是偷着跑了,所以就讓奴婢帶人去找,可巧奴婢便在銀樓看見大少奶奶正在那裏賣東西,喏,就是這幾件……奴婢琢磨着,肯定是大少奶奶偷來的,筆鋒堂可沒有這麼好的物什。”
張媽將懷裏的玉器呈了上去,高老太爺立即就喜道:“這就是我房裏丟了的那幾件,快拿來給我看看。”高老太爺接過去,喜不勝收,都顧不得追究誰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