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空無計,波瀾已暗涌
第十一章:空無計,波瀾已暗涌
屋子裏的沉默令杜若錦也有些不安,彷彿也要窒息一般,杜若錦也很想跟着咳幾聲輕輕嗓子,就在這時,聽見高老太爺說道:“老二家的,你爹臨終前將你託付給了高家,我從前也只以為你是真的聾啞,替你把過脈,看是否能夠醫治。可是不行,你是自小的隱疾,我醫治不了你。後來你能夠說話了,也聽得見了,確實出乎我的意料,我不知道當年,你是如何瞞過我的?”
杜若錦張口欲言,只聽高老太爺止住她:“別告訴我說是顧大夫醫治了你,他的醫術我心裏有數,家裏人發熱風寒等些病還可以,疑難雜症,他那點斤兩怎麼能夠派上用場?”
杜若錦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好,除了告訴他實情,自己是穿越。可是那樣說了,他不信當個笑話聽也就罷了,他信了,豈不是要將他嚇死?
還有,高家要怎樣處理她這個異類?一個不屬於這個年代的人,是不是比妖孽還可怕?
杜若錦的沉默,在高老太爺看來,實在是有些無禮,於是輕咳了一聲,目光掃了杜若錦一眼。
杜若錦當即痛哭起來,眼淚嘩嘩得往下落:“爺爺,孫兒媳確實自小又聾又啞,可是哪一天孫兒媳的爹託夢來了,告訴孫兒媳,他不願意看孫兒媳在高家受苦,要將孫兒媳帶了去,孫兒媳又急又怕,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喊出聲來了。”
高老太爺聞之色變,嘴唇顫抖,說道:“你說什麼?你說你爹?他託夢給你了?他還有沒有說什麼?”
杜若錦想起那夜在高筆鋒和柳氏房前,聽到的隻字片語,說道:“我爹他還說什麼杜家滿門抄斬……”
高老太爺震驚,當即說不出話來,大力咳着,痛苦不已。杜若錦看高老太爺咳得辛苦,怕自己的話當即把高老太爺給嚇死,忙推門出去叫徐姨娘進來,哪裏想到一拉門就看見徐姨娘撲了進來,原來她竟躲在門后偷聽。
杜若錦看徐姨娘的臉上現出几絲尷尬,杜若錦不做聲,心裏卻道這個徐姨娘好生奇怪,半仆半主的身份也令人費解。
高老太爺緩過氣來,一時半會沒了心思與杜若錦說話,揮揮手叫她先下去了。
杜若錦一路往回走,思緒不平,高美景她果然在騙自己,如果今早上出府的人是自己,只怕早就被人抓起來了。
高美景為什麼這樣做?難道與大夫人聯手合謀?杜若錦回到墨言堂,綠意已經換了身衣服,也整理好妝容,給杜若錦奉了茶,說道:“二小姐似是身子不適,連路都走不了,綠意將她扶回去的,她卻執意不肯讓我送進屋子裏去。”
杜若錦轉念一想,有些不對勁,吩咐綠意留下來,自己跑着去了高美景的居處,不等丫鬟通傳一聲,就徑直推開了房門,只聞着房間裏葯香四溢。
高美景躺在床上,額上細細密密的汗珠淌下來,痛苦不安的呻吟着。
杜若錦霎時之間明白過來,心裏百感交集,千種滋味浮上心頭,問道:“你還沒有找到他,就將胎兒打掉,難道不後悔嗎?”
高美景一把抓着床頭,用力抓着東西來緩解疼痛,說道:“你為什麼不問我,為什麼會陷害你?”
“現在問這些已經沒有必要了,因為那對我來說並不重要,我想告訴你的是,你以為你陷害我,你就會得到大夫人所承諾的東西,其實你只會失去的更多,你失去了我對你的信任。而我可以明確告訴你,不管你將來如何做,我都不會再對你有一分信任。”杜若錦站在屋子裏,聞着這房間裏濃烈的葯香,壓抑而冷漠。
高美景用手捂在小腹上:“嚶嚶”哭了起來:“二嫂,我知道錯了。我不該聽信大娘的話,她對我說,只要我肯答應陷害你,她就會將人選定為三哥。三哥總算是和我一個娘肚子裏出來的,我不能眼睜睜得看着他這麼無所事事下去,只有他在高家有了地位,我跟我娘才能挺起腰杆子來做人,二嫂,我也是迫於無奈,現在也有說不出來的後悔。”
杜若錦望着她,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也有一絲不忍,說道:“你從頭至尾都是在騙我,現在還談什麼後悔?”
高美景急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一開始確實想找你幫忙,也從來沒有想過陷害你,可是昨天大夫人半是威嚇半是誘惑,我一時腦熱,才犯了糊塗,二嫂,你就原諒我吧。”
杜若錦冷眼看着她,轉身離去,臨走留下一句話:“你的信,我已經送給慶春樓的掌柜了,那個人到底要不要見你,只能看他對你的情分了。”
“二嫂……”高美景在她身後低喊。
杜若錦沒有回頭,她也不允許自己回頭,心道,高美景啊高美景,你陷害我,我可以當傻子不怪你。可是,你卻狠心連夜喝猛葯墮了胎,你其實是怕我當眾揭穿你有了身孕,始不
知這樣作踐自己身子,受罪的還是自己。
究根結底,是你高美景不信任我……
杜若錦有些失落,畢竟她先前是一番熱心腸,如果昨天綠意不是恰巧撞見大夫人在高美景房中出現,是不是出現在慶春樓,然後被張媽抓回來的人就是自己?
那書信,其實就在綠意被抓后,杜若錦悄悄差遣一個小乞丐送到了慶春樓,在樓下隱蔽之處,她隱約看見過一個頎長高大的身影,料定必是與高美景歡好之人。至於這個男子到底肯不肯來見高美景,顧惜高美景與否,她已經不在意了,從此這一切與她無關。
杜若錦慢慢往回走着,低垂着頭,看着自己慢而無序的腳步,冷不丁撞到了一個人懷裏,抬頭看來,正是滿眼笑意的高紙渲。
“二嫂,沒被人抓姦成功,心情應該很好才對,怎麼還這麼失落呀?”高紙渲調侃她。
杜若錦沒好氣得嘟囔:“走開,你們高家沒一個好人。”
高紙渲誇張得“哦”了一聲,說道:“剛才紙渲可是力排眾議為二嫂洗脫的,你可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杜若錦不屑得抬頭望天:“誰知道你是不是為了那人選之事,才來給我說話?”
高紙渲失笑:“二嫂,你記性好差,紙渲記得對你說過,要將名額讓給四弟的。”
杜若錦冷哼一聲,說道:“那誰知道你是不是玩欲擒故縱的把戲?先是裝作顧念親情,藉以打動我,然後讓我將人選直接定成你?”
高紙渲一怔,眼中閃現過一絲隱忍,又突然大笑起來,口氣一如既往的輕鬆,說道:“二嫂可真是我的知音。原先紙渲玩這些把戲,別人都會上當,可是二嫂卻聰明過人,一眼就敲出來紙渲的心思了。”
杜若錦乍聽之下,未覺有異常,等到高紙渲從身旁走過時,她才發現他眼中有些受傷而故作輕鬆的隱忍,那一刻,杜若錦的心有了片刻的鬆動,難道自己剛才隨口而出的話,傷害到了他了嗎?
轉念又一想,自己也真是天真?誰又知道這是不是他的另一種把戲?他高紙渲,是錦州城有名的浪蕩公子,青樓戲子,流鶯泄紅,他還會將這些話放在心上嗎?只怕一入了溫柔鄉,就將這些無關痛癢的話拋在腦後了。
杜若錦回到了墨言堂,身心疲憊,看綠意仍然有些困惑不解,就強自笑着安慰了她幾句。
到了下午,二夫人遣人送過來幾匹布料,說是入了夏,要給二少奶奶添幾件衣服。杜若錦收了下來,綠意有些不解:“二少奶奶,大夫人和二夫人一直不和,明爭暗鬥這些年,本來大夫人對您就有些成見,你再收了二夫人的東西,大夫人那邊豈不是更加火大?”
杜若錦笑道:“綠意,這你就不懂了,二夫人是因為人選的事來向我示好,我如果收下來,就說明我根本不會有心思,去老太爺那邊交涉人選的事了,一切維持老太爺的原定。”
綠意恍然大悟般,誇讚道:“這樣一來,大夫人肯定着急,為了人選,也會千方百計來向您示好。二少奶奶,您真聰明。”
杜若錦苦笑,哪裏就是她聰明了?論起洞察人心,她差得遠了,不過就是多了千年文化的積澱。
杜若錦一晚上思緒如潮,輾轉反側,昏昏沉沉卻睡不着,到了遠處魚肚泛白,才迷糊了一陣。
未等多時,就被綠意喚了起來,綠意給她端來漱口水,伺候她梳洗完了,杜若錦皺眉:“怎麼這麼早呢?讓我多睡一會不好嗎?”
綠意笑道:“二少奶奶,剛才大夫人房裏的張媽來給我說,大夫人今天要去妙真寺上香,給高家祈福,要你和大少奶奶陪着,一起都去。”
杜若錦一時不明白所以然,大夫人怎麼突然對自己這般熱絡,但是想也應該知道,定是昨日二夫人送來的布料,自己收下了,讓大夫人着了急。
自己還沒有去過寺廟,就當去散心算了。如此一來,又讓綠意找自己找來一件素色的衣衫,綠意給杜若錦拿來一件白色罩衣,裙擺處綉着荷蓮,身形一動,荷蓮搖曳生姿,襯得杜若錦清麗脫俗。
杜若錦帶着綠意去了前廳,大夫人和大少奶奶柳氏都在,大夫人今天穿着絳紫色衫子,顯得端莊穩重,大少奶奶卻是身着紅色的裙裝,有些流於俗氣。
大夫人看着大少奶奶的裝扮,皺起眉頭,隱隱有些不快,忍下怒氣,說道:“今兒個早飯就不在家裏用了,到了妙真寺用齋吧。”
大少奶奶也察覺到了什麼,揪了揪裙擺,有些不自然得跟着大夫人往前走了,出了高家大門,就看見兩輛馬車停在那裏。
大夫人上了前一輛馬車,大少奶奶自然而然就要跟着上去,杜若錦反而鬆口氣,正要往後面的馬車走去,就聽見大夫人的聲音:“靜容,你去後面的馬車坐,讓沉香到我這車廂來坐吧。”
大少奶奶有些詫異,當即羞紅了臉,狠狠瞪了杜若錦幾眼,杜若錦暗暗嘆氣,無可奈何得進了大夫人的車廂。
這輛馬車比後面那輛馬車要大些,車廂內甚至還有一張軟榻,大夫人斜斜靠在上面,假寐着。這妙真寺在錦州城外十里的妙真山上,杜若錦還從未出過錦州城,自然覺得新鮮,不停地掀開轎簾往外看。
一個時辰過去,到了妙真山腳下,大夫人才睜開眼睛,看着杜若錦的新奇勁,又開始了說教:“你是高家的二少奶奶,要本份,要穩重,這樣喜形於色成何體統?”
杜若錦怕她再繼續說下去,只好主動開口認錯,說道:“娘,兒媳知錯了。”
大夫人沒有想到杜若錦的態度如此乖巧,滿肚子的話倒憋着講不出來了,只好悻悻說道:“知道就好,你是高家的人,以後記得萬事要以高家為重。切勿只顧自己憐憫之心……”
杜若錦有些不知其意,什麼叫只顧憐憫之心?
或許看得出杜若錦的疑惑,大夫人輕飄飄得說道:“老太爺那裏,你無論如何也要去一趟,雖然紙渲無所事事整日弔兒郎當,但是那是他咎由自取,不值得人同情。能撐得起高家門面的,自然還是你大哥筆鋒,還有墨言兩個人,指望別人,高家早就敗光了。”
杜若錦心嘆,說來說去,還是圍着人選這個問題不放,到底錦親王許給了高家子嗣什麼樣的職位,值得大夫人這般熱絡,連一向最鄙棄自己的她,都跟杜若錦同坐一個車廂了。
杜若錦小心刺探着:“娘,錦親王許給高家的官位又不高,無所謂的,等將來有了更合適的機會,咱們再爭取過來嘛。”
大夫人挑眉急道:“翰林院修撰,雖然官職級別不高,可是很容易被皇上青睞,前朝幾任宰相,都是從翰林院出去的,筆鋒墨言,年歲尚輕,等歷練個幾年,保不定就能高升的。”
杜若錦確實不太明白,這翰林院修撰到底是個什麼差事,可是聽大夫人說的話,明白那是個容易雞窩出鳳凰的地方,或許是自己的比喻過於過頭,杜若錦想着想着就笑出聲來。
大夫人冷眼一看,瞪着她,不悅道:“你笑什麼?照我說,你就是傻,這個差事即便不給筆鋒,給了墨言也是好的,你好歹也是個六品夫人嘛,出了高家的門,誰不對你另眼相看?”
杜若錦暗道,這話可真有深意,出了高家的門,別人對自己另眼相看,那麼不出高家大門呢?是不是還是被你們欺壓諷刺呢?
大夫人看杜若錦不說話,以為杜若錦聽到心裏去了,眉開眼笑道:“你也不用急,好好想想,我今天帶你出來,一是為了給高家祈福,二就是讓人不被人打擾的情況下,將事情的利害想個清楚。”
杜若錦無語,所謂不被人打擾,是不是說的就是二夫人呢?
果然,大夫人再沒有出聲絮叨,杜若錦好不容易得了清靜,自然也不會主動開口,兩人沉默,直到到了妙真寺山門前。
杜若錦率先下了馬車,又轉過身扶着大夫人下了車,轉過身,看見大少奶奶已經站在旁邊了,挑眉冷眼得看着杜若錦。
三人進了寺廟,杜若錦覺得新鮮,一直左右望着,要不是礙於那些和尚在前,她都想親手去摸摸這些塑像,真是惟妙惟肖。
一名寬額大耳的和尚走上前來,雙手合十,道:“施主,貧僧法號清方,昨日接到貴府之帖,說大夫人要來妙真寺進香祈福,路遠人乏,請去清音齋用些齋飯吧。”
大夫人應了謝,知會大少奶奶柳氏跟杜若錦跟着自己前去。
穿過佛堂,進了內院,到了東邊的禪院內,看門匾上寫着,清音齋。裏面佈置簡單雅緻,處處透着一股莫名的禪機。
幾人坐下,有小沙彌紅着臉進來奉了茶,轉身離開了。
清方師傅又讓人送來了齋飯,說道:“幾位施主慢用,等用過齋飯稍作歇息,貧僧再帶幾位去禪院禮佛。”說著,就恭敬有禮退了出去。
大夫人起了身,要靠在房間裏的床榻歇一歇,柳氏坐在椅子上,歪着身子也假寐着,杜若錦難得出門,怎麼肯把寶貴的時間用在睡覺上,三步兩步就出了門外。
看着禪院內,寂靜莊嚴氣氛濃郁,杜若錦斂了笑,想在禪院裏走走,繞過禪院的二進門,再走了幾步,竟然看見一片竹林,令杜若錦好奇的是,竹林外面用柵欄攔了一圈,留了一個竹門,竹門虛掩着,杜若錦實在按捺不住好奇心,推門而入,走了十來步遠,發現裏面別有洞天,一片水湖,中間有一處竹屋。
水岸和竹屋之間,水面上放着兩片竹筏,水面之上,拴着一根絲線,人站在竹筏上,用手拉着絲線,竹筏就可以移動。
杜若錦玩心大起,小心翼翼得站在竹筏上,輕輕一拉絲線,竹筏就劃出去好遠,杜若錦擔心細線斷掉,每次都是用很小的力氣去拉。這絲線是用天蠶絲所制,雖然纖細,但是堅韌有餘,只是這些杜若錦都不知道罷了。
杜若錦拉着竹筏到了湖中心,踏着竹子做的階梯,便到了竹屋環側的迴廊,寂靜無聲,彷彿無人一般,杜若錦還是出聲試探道:“有人在嗎?”
良久,沒有人回應。
杜若錦推開了竹屋的門,走了進去,赫然看見兩個人席地而坐,中間擺放着竹子所作的竹桌,在竹桌之上下圍棋。
杜若錦吃了一驚,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因為她發現其中一人,竟然就是錦親王。錦親王一身青袍,金絲束髮,端坐在竹桌旁,另一個人是個慈眉善目的和尚,兩人都沒有抬起頭來杜若錦一眼。
杜若錦本來想慢慢退出來,可是看見兩人自始至終就根本沒有抬起頭看自己的意思,自己退了出去,反而顯得自己太猥瑣了。她心一橫,徑直上前,在棋盤的一側,席地而坐,拍掌稱讚:“好棋,好棋。”
老和尚雙手合十:“善哉,善哉,女施主果然慧目,王爺此棋一落,貧僧就算是輸了。”
錦親王含笑,手裏握着一把玉扇,打開來輕輕扇着,說道:“方丈何須這般謙讓,只是輸了二子而已。”
杜若錦卻不以為然:“王爺此話差矣,輸便是輸,輸一子跟輸十子有什麼區別?”
老和尚便是妙真寺的清遠大師,他立身而起,朝杜若錦示意:“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女施主話語精練,語含禪機。”
杜若錦玩心大起,存心要逗弄下這老和尚,說道:“此話差矣,話就是話,有禪機和無禪機又有什麼區別?過於注重禪機,還是沒有悟透禪機。”
清遠大師一怔,雙手合十,低眉順目得說道:“女施主教訓的是,所謂禪機,雖然發人警醒,卻失了自然。”
杜若錦看清遠大師認了真,隨即笑着岔開話:“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清遠大師不必當真,禪機自有禪機的意義,只是我心存雜念,無法醒悟罷了。居家過日子,能幸福就是我的追求了。”
一時未說話的錦親王,輕搖玉扇,另一手撿着竹子做的棋子放竹筒里放去,不清不淡得“哦”了一聲,問道:“那你所謂的幸福又是指的什麼?”
杜若錦隨即答道:“幸福的福字,就是一件衣服一口田,也就是說夠吃夠穿就得,知足長樂就好。”
清遠大師又當胸合十,念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老衲今日算是遇見兩位貴人了。”
杜若錦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清遠大師,說起貴人,錦親王才能算得上是,我呢,就只是跟着來這裏混吃混喝的,你這樣一說,我倒是有些慚愧了。”
“女施主性子率真,真是難得可貴。錦親王,老衲先行告退,兩位不妨慢聊。”清遠大師說著,朝兩人看了一眼,轉身離去。
“清遠大師,我跟你一起走……”
杜若錦奔出門外,看見清遠大師飄身落在竹筏上,用腳在水面上輕輕一點,竹筏已經到了水岸那邊,幾步而已,就不見了身影。
杜若錦傻傻得看着這一幕,就聽見錦親王說道:“你就陪本王下幾局棋吧!”
杜若錦一怔,她怎能獨自跟錦親王在一起?潛意識裏,並不是出於禮法的原因,說到底還是心理一種懼怕,一種排斥,再想下去,她的思緒也混亂了。
杜若錦小聲答道:“我不會下棋。”
錦親王站起身來,杜若錦這才發現,他身形極高,自己身高才落在他肩膀上而已。錦親王慢慢踱着,走近了書桌,說道:“不如本王作畫,你來題詩?”
杜若錦期期艾艾回道:“我不會作詩。”
錦親王笑道:“那不如,你來彈琴,我來吹簫,合奏一曲廣寒宮吧?”
“我不會彈琴。”
錦親王朗聲笑了起來:“真是有趣,高家二少奶奶竟然琴棋書畫都不擅長,聽說,你刺繡很好,本王有一件皇上賜的錦袍,遊獵的時候不小心勾破了,一直找不到合適的綉工來補救,不如交給二少奶奶來做吧?”
杜若錦咬着牙,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來:“我不會刺繡。”
錦親王做訝異狀,用玉扇輕輕點點桌面,說道:“這可真是讓人難以理解,說出來有誰會信呢?如果你不是好端端站在本王跟前,本王還以為你不是這個朝代的人呢。”
杜若錦暗驚,眼裏閃過几絲驚慌,這明明就是自己的死穴,勉強笑道:“王爺真是會開玩笑,我都聽不懂王爺說的是什麼。”
“聽不懂沒有關係,本王也不指望你能聽懂,”錦親王站定了身子,陽光透過竹屋照進來的餘光,落在錦親王的身上,襯得他俊秀挺拔,眼中神采熠熠生輝。
杜若錦有些局促不安,她覺得這個錦親王天生就帶給人些許壓迫感,這跟身份無關,杜若錦退了幾步,離得他遠了一些,才長舒一口氣,說道:“王爺,我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走到門口的環廊上,才發現自己想回去,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水面上共有兩片竹筏,如今竹筏都在水岸的那一端,杜若錦直嘆倒霉,拿眼去瞧錦親王,說道:“王爺……”
錦親王不去看杜若錦,反而轉身回了竹屋,杜若錦只好跟着進去,遲疑問道:“王爺,如何才能渡過水麵?”
錦親王閑閑坐在桌椅上,說道:“等到了午間,就會有送飯的小和尚從那邊過來,到時候你就可以跟着回去了。”
杜若錦急道:“那王爺要想從這竹屋出去,也要等小沙彌來才可以嗎?”
錦親王平靜得點頭,說道:“本王在這裏清修幾日,好不容易躲個清閑,怎會還要出去?”
杜若錦無語了,這些古代人的思維,想溝通不是不可以,但是稍難了些,她諄諄誘導道:“那王爺如果有急事,也只能等小沙彌來才能出去嗎?我不信,如果有仇家攻上門來,錦親王獨自一人,進退不能,如何禦敵?”
錦親王笑道:“即便是有仇家攻上門來,本王也不是獨自一人禦敵了,不還有你嗎?”
杜若錦看着錦親王話說到後面,臉色已經沉了下去,於是也跟着轉頭向後望去,杜若錦傻了。
果然有蒙面人踏上竹筏,拉着絲線而來,兩片竹筏共四人,手持匕首,氣勢洶洶而來。
錦親王雖是面色沉鬱,卻並不慌張,對杜若錦說道:“你可真是料事如神呀。”
杜若錦慌道:“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你該不會以為這些人是我叫來的吧?”
錦親王未等回答,已經有黑衣人上了岸,那些黑衣人或許是下了孤注一擲的決心,上了岸,就用盡全力,將竹筏又蹬了回去。
黑衣人穿過環廊,直奔竹屋內,錦親王一把扯過杜若錦,將她推到了角落裏,說道:“從後窗走,左邊第十二根竹子下,有絲線可以將對岸的竹筏拉過來,快去。”
杜若錦失魂落魄,又驚又懼,看錦親王用玉扇做武器,一招一式耍弄得風生水起,攔住了攻過來的黑衣人,只是畢竟一對四,難免有吃力的地方。
錦親王看杜若錦還愣在角落裏,喝道:“留在這裏等死嗎?還不快去。”
杜若錦猛然反應過來,所幸那窗口很低,杜若錦很容易就爬過去了,順着竹竿數過去,口齒有些不清了:“四二根……”果然伸手從竹竿下摸到一根絲線。杜若錦暗罵一聲,原來錦親王早就知道,還有辦法渡過水麵離去,只是他卻不肯告訴她,害她白白跟着受這刀光劍影的。
現在也顧不得責怪他了,用力扯着絲線,將竹筏拉了過來,杜若錦慢慢挨近了後窗往裏看,錦親王已經用玉扇將三名黑衣人撂倒,現在正與一個人纏鬥,看得出武功都在伯仲之間,誰也不能一時半刻取勝誰。
杜若錦往後窗里一冒頭,喊道:“王爺,竹筏已經拉過來了,快點走吧。”
就見那個黑衣人望見杜若錦的一剎那,身形一頓,錦親王的扇骨已經重重敲打在那人的手臂上,衣服也被勾破。杜若錦望着那個黑衣人,也是覺得有些匪夷所思,正在愣神的功夫,錦親王已經跳出窗外,扯着杜若錦踏上了竹筏。
錦親王氣力不足,竹筏行得極慢,猛然間,杜若錦發現那黑衣人朝兩人擲了把飛刀,飛刀凌厲呼嘯,杜若錦嚇得忘記了驚呼,那飛刀已經朝自己胸口刺來,錦親王手疾眼快,將杜若錦推了一把,那飛刀卻還是傷到了杜若錦的手臂,血一下子從傷口處涌了出來。杜若錦回頭望去,那黑衣人站在原處一動不動,突然又用手猛得敲打了下竹竿泄憤。
杜若錦痛不可支,倒吸一口涼氣,眼見鮮血湧出來將裙衫染紅,那朵粉色的荷蓮轉眼間就變成了深紅色,看起來詭異不已。
杜若錦初始痛極,現在卻有些麻木了,感覺不到痛了,望見奔涌而出的鮮血,強顏笑道:“王爺,可惜了,你府里的千年人身天山雪蓮,什麼東西補身子,都要拿來用一用了,我還不想英年早逝呢。”
錦親王蹙眉,伸臂將杜若錦攬在懷中,低聲說道:“不要再說話,這只是皮外傷,回去我傳宮裏最好的御醫來為你醫治。”
錦親王說著話,正要驚嘆杜若錦膽色過人,不畏不懼之時,才發現杜若錦已經暈過去了,面色漆白,黛眉微蹙。
錦親王抱起杜若錦,穿過竹林,往妙真寺禪院去了。
禪院內,大夫人和柳氏找尋杜若錦,瘋了一般,差點沒以為那些和尚見色起意,將杜若錦藏了起來。
突然,望見遠處走來的人影,柳氏指着說道:“娘,你看,弟妹被一個男人抱在懷裏……”
大夫人驚得站起身來,不可置信得看着杜若錦被一名男子抱在懷裏,喝道:“實在太不像話了,成何體統,靜容,你去知會清方大師,就要這裏有姦夫淫婦,先綁了再說。”
柳氏幸災樂禍得緊忙去喊人,生怕別人聽不見似得,扯着喉嚨嚷開了:“快來人呀,有人在佛祖前褻瀆神靈了。”
妙真寺的和尚來得極快,也有些來寺里進香祈福的人圍了上來,錦親王皺眉,抱着杜若錦,看她已經氣若遊絲,失血過多危在旦夕,血還在不停往外涌,只怕這樣下去,過不了半個時辰就要斃命了。
大夫人和柳氏走近了錦親王,喝道:“大膽淫賊,還不快把人給我放下。”
柳氏挑眉說道:“娘,跟他廢什麼話?讓寺里的和尚先把捉住送管,至於二弟妹嘛……”
未等她話音落下,就見旁邊走來一人,正是妙真寺的住持方丈清遠大師,他雙手合十,說道:“王爺,讓王爺受驚了。老衲聽聞後院有人行刺,就讓人趕過去,那些黑衣人死了三個,其中一個武藝高強,逃走了,所幸王爺無礙,只是這位女施主流血過多,還是現在本寺包紮下傷口再作下論吧。”
大夫人和柳氏怎麼一個驚嚇了得?面前的人竟然是錦親王,而自己還口口聲聲指着他罵是淫賊?兩人當即癱軟,跪在了地上,伏下身子求饒。
錦親王沒有理會兩人,抱着杜若錦,跟着清遠大師走進了禪院西邊的房間。
杜若錦因為失血過多,已經陷入了昏迷中,錦親王沒有辦法徵求杜若錦的意見,一把撕掉了她受傷左臂的衣袖,露出一截白皙而沾滿鮮血的胳膊,錦親王絞了帕子,輕輕拭去血漬,用乾淨的布條將傷口包紮住。
清遠大師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女施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平安無事,只是她傷勢嚴重,不要舟車勞頓下山,不如就留在寺里靜養幾日,待傷情緩和再行離開吧。”
錦親王扯過棉被來給杜若錦蓋上,轉身對清遠大師說道:“大師,本王立即着書一封,麻煩你派人去王府交給總管張貴,再派人拿着我的金牌去趟皇宮,讓皇上派最好的御醫前來。”
清遠大師雙手合十,念了幾遍佛號,表示答應。錦親王將書信交給清遠大師,清遠大師說道:“王爺,這禪院人雜,也不安靜,恐防刺客再來偷襲,後邊竹屋,老衲派高僧把守,相信能攔得住刺客,王爺還是搬回竹屋去吧。”
錦親王略一思索,知道清遠大師所慮。杜若錦乃女子,長住禪院,也怕落人口舌,而張貴也定會從王府調來侍衛守護,回到竹屋未嘗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錦親王應了下來,說道:“如此,多謝大師照顧,本王在此又要多叨擾幾天了。”
兩人寒暄了幾句,錦親王將清遠大師送出門外,就看見大夫人和柳氏跪在門前,還不敢起身。
大夫人見了王爺,馬上換上哭臉,哀求道:“王爺,民婦無知,衝撞了王爺,請王爺見諒。”
錦親王陰沉着臉,說道:“高夫人,你高家也算是錦州城的望族,怎麼說出那樣有失身份的話來?”
柳氏馬上接口道:“王爺,民婦和婆婆不知您就是錦親王,因為弟妹向來……所以民婦才以為,弟妹跟男人……哎,民婦羞於說出口。衝撞之處,懇請王爺看在貴妃娘娘的面上,原諒民婦和婆婆吧。”
錦親王有些意外:“貴妃娘娘?哪一個貴妃娘娘?”
柳氏答道:“就是誕下三皇子的柳貴妃娘娘,她是民婦的堂姐,與民婦自幼感情極好。”
錦親王輕輕“哦”了一聲,突然又勃然大怒,喝道:“大膽刁婦,竟然假冒與貴妃娘娘攀親?也不想想,貴妃娘娘好歹是皇上身邊人,怎麼會有你這樣口出穢言的堂妹?”
柳氏急了,喊道:“王爺,民婦不敢騙你,民婦真的是貴妃娘娘的堂妹,不信,您可以去宮裏找貴妃娘娘問問。”
錦親王走得離柳氏近了幾步,說道:“你確信,當本王提起你這個刁蠻粗鄙的婦人,她會承認你就是她的堂妹?”
柳氏怔住了,心裏也開始打鼓,後悔剛才為逞口舌之快,罵了杜若錦不要緊,最要命的是,竟然得罪了當朝權貴錦親王。
“高夫人,她是你們高家的兒媳,她出言無狀,也是你這做婆婆的沒有管教好。如此一來,你說該如何處置?”錦親王眼神犀利,看着大夫人吳氏,吳氏嚇得腿腳發軟。
大夫人吳氏瑟瑟說道:“按照高家家規,應該杖責三十。”
錦親王嘴角勾起一抹陰沉的笑,說道:“本王不需要你杖責三十,掌嘴三十就好。”
大夫人和柳氏相望一眼,柳氏的眼神彷彿在說讓大夫人為她求情,大夫人的眼神卻彷佛在說,怪不得我了,這是王爺下的令,誰敢違抗?
舉手就往柳氏臉上打來:“啪啪”作響,柳氏不敢躲,痛得直叫喚。
大夫人打了十來掌,柳氏的嘴角已經出血,頭髮散亂,臉頰腫起,低低嗚咽着,大夫人遲疑着回頭朝錦親王看去。
錦親王望着大夫人,輕嘆搖頭,一臉的詫異:“高夫人,本王是要你教訓她,可是也沒叫你這麼用力打呀,可見你這做婆婆的,平日裏對兒媳婦刻薄,不知道心疼兒媳婦呢。”
柳氏聞言,惱恨得看了大夫人一眼,而大夫人吱吱唔唔,舉着那隻打人的手無處安放。
錦親王看已經教訓夠了這對婆媳,才正色說道:“她受傷很重,不能隨意挪動地方,本王先留她在妙真寺修養幾日,等身子大好些了,本王自會派人送她回去。”
大夫人沉吟了一會,期期艾艾得說道:“還是讓民婦帶回高家醫治吧,她畢竟是高家的媳婦,這般勞煩王爺您,高家實在不敢當。”
錦親王的面上看不清喜怒,平靜說道:“她救了本王,就是本王的恩人,你們既然有能力將本王的恩人救治過來,本王就讓你們將人帶走。過幾日,本王自會登門拜會,希望能看到她好端端得站在跟前。”
柳氏顧不得嘴角痛,扯了扯吳氏的衣服,對王爺說道:“王爺,那弟妹就麻煩您照料幾天了。”吳氏也明白過來,如果杜若錦被自己帶回去,救治不過來,王爺怕是不會放過高家的。
錦親王揮手讓她們退下去,突然又叫住她們,說道:“這裏是寺廟,有些事怕是不方便,你們回到高家,遣過一個平日裏侍候她的人。”
大夫人應了下來,大少奶奶卻含恨獰笑了下,低垂着頭跟着大夫人走了。
錦親王回到房間,杜若錦還未醒來,面色蒼白,錦親王定定得看這個熱情機智的女子,有些失神。
門外腳步聲傳來,原來是王府總管張貴趕過來,見到錦親王無恙,鬆了口氣,說道:“張貴見過王爺,還好王爺吉人自有天相,得老天保佑,沒有受傷,否則張貴就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錦親王不耐道:“廢話少說,本王讓你帶來的東西帶來了嗎?”
張貴畢恭畢敬得說道:“張貴按照王爺信里的指示,將王爺里的人蔘靈芝,還有先皇所賜的還魂丹,還有平日滋養的銀耳燕窩等都帶來了不少。”
不多時,張貴去而復返,說道:“王爺,門外來了個御醫……”
錦親王怒道:“混賬奴才,已經來了,還不快給本王叫進來。”
張貴這才發現,床榻上躺着一名女子,竟然便是那日在錦親王府,博了個好名聲滿載而歸的杜若錦。
御醫進來后,先是給錦親王請了安,再慢吞吞得走到床榻前,給杜若錦把了脈,突然“咦”訝異出聲。
御醫問道:“敢問王爺,這名姑娘可是王爺的……”
錦親王有些不自然,別過身子去,朝張貴使了個眼色,張貴回道:“不是,她是高家二少奶奶,她的公爹也是……”
錦親王輕輕咳了幾聲,暗示張貴說的太多了,張貴忙噤了聲。
可是那御醫卻賣開了關子,說道:“她既為婦人,那可當真有些更奇怪了。”
張貴忍不住,脫口而出:“難道這姑娘有了身孕?”
錦親王聽見這話,瞪了張貴一眼,可是卻感覺,張貴的話似是從他心眼裏問出來一般,所以也側目靜聽御醫如何回答。
御醫慢吞吞說道:“她名為婦人,卻還是個姑娘身子,哪裏就有了身孕?”
錦親王只覺得綳在身上的一根弦斷了一般,深嘆口氣,急急問道:“她的傷勢如何?可否能救?”
御醫站起身來,搖頭晃腦說道:“她的傷勢無礙,我給她開個方子,再加上王爺從府里拿來這麼些人蔘靈芝,三天保管就能好起來。”
錦親王點點頭,朝床榻上的杜若錦看去,她依然緊閉雙目,面色如紙,看起來嬌弱不已。
錦親王知會張貴,張貴將御醫送出門外,又拿了銀子打賞御醫,派人按方子取葯煎藥,忙亂不已。
不多會,高家送來侍候杜若錦的丫鬟到了。
錦親王看着這個目光閃爍,眉眼尖刻的丫鬟有些不喜,他哪裏知道,這名丫鬟不是杜若錦的貼身丫鬟綠意,而是大少奶奶柳氏身邊的珠翠。
錦親王揮手說道:“去吧,給她喝點水,記得只潤潤唇就好,不要多喝。”
珠翠躲躲閃閃得答應了,錦親王看這個珠翠的背影,頗有些不安,卻又不明所以。那時,張貴已經煎好了葯送過來,正要給杜若錦送過去,被錦親王攔住,接過來說道:“你去竹屋那邊,給她單獨收拾出一間屋子,物品都備全了。”
張貴應了下來,卻站在那裏未動,錦親王掃了他一眼,張貴遲疑說道:“王爺,她畢竟是高家的二少奶奶,即便是清白身子,那也是別人的娘子,王爺這樣對她……”
錦親王陰沉着臉,瞪着張貴,張貴嘆氣而走,他知道錦親王的性子,外冷內熱,自從正妃去世后,他已經多年沒有對女子這般熱絡過了,可惜了,這只是一段孽緣。
錦親王不是對張貴的話沒有觸動,只是他心高氣傲,怎麼肯承認?
端起那碗湯藥,走進了房間,卻看見珠翠在王杜若錦的嘴裏灌水,杜若錦仍舊昏迷,只是神色不再沉靜,眉頭不自覺的微微蹙着,似是忍着極大的痛苦。
一日過去后,杜若錦仍舊昏迷,甚至隱隱有些發燒的癥狀,錦親王有些狐疑,對於刀口創傷,他也略有了解,宮廷秘葯一般能解救得了,怎麼可能一直昏迷,還發燒了呢?
他馬上意識到有些不對,馬上命張貴去查。
不久,張貴回稟道:“王爺,張貴得到消息,皇上並未拿到王爺金牌,也並未見到妙真寺的和尚報信。張貴去主持方丈那裏打探,清遠大師說,自己派去送信的人剛回到妙真寺。自稱被人在半路攔截,中了迷煙,醒來后發現身子無恙,金牌還在身上,並未被歹人拿去。”張貴將從清遠大師那裏拿回來的金牌遞呈給錦親王。
錦親王臉上浮起沉鬱之色,雖不是勃然大怒,卻比勃然大怒更令人膽戰心驚。
錦親王將金牌遞給張貴,吩咐道:“你現在親自去皇宮,面呈皇上,要皇上不要驚動任何人,瞧瞧派一名底實的御醫過來。”
張貴依言而起,臨走又佈置了一番警戒云云。
珠翠一直在門外候着,聽見裏面的人的話語,知道再不下手,只怕就來不及了。
張貴一走,給杜若錦煎藥的差事就落在了珠翠的身上,珠翠蹲坐在葯爐之前,心緒起伏。想起大少奶奶的承諾,一橫心,就將事先預備好的藥粉投進了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