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未來(上)
我只活了二十多年。
當然我指的是在我新生之前。
在我的記憶中,我有着嚴厲的父親,一如既往愛我疼我的母親,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一大堆的人關心我愛護我,即使我不好好讀書,把電腦當大床,把網絡當老婆,整天就待在床上上老婆也就這麼混了過來。
大學畢業以後仍舊是茫茫然,父母為我奔波工作,即使我倔強的說不用,仍然暗裏托關係找人,陪笑臉請吃飯。
而我呢?渾渾噩噩的,每日裏除了把自己一遍一遍的唾罵,也仍舊沒有辦法。
也許老天都看我不過去,在與高中同學郊遊的地方,吃了燒烤的食物之後就覺得肚子難受,無奈附近沒有公共廁所,只好硬着頭皮進了林子裏,找個地方想解決一下,離的馬路太近怕被人看到,就進了林子有一百米左右,找了個旁邊有塊尖石頭的地方,覺得還乾淨,蹲着手還能扶着借點力。
剛蹲下去不久就聽見有沙沙的響聲,原以為是風吹樹葉的聲音,可是天性多疑的我猛的一個激靈,往四周仔細的看了看,喝,地上那條“草繩”離我只有一米。
顧不得多想,就想站起來往旁邊一移,怎奈何雙腳被褪下的褲子束住,我的重心不穩,卷着身子就倒了下去,手往地上一撐,沒撐住,腦袋上的太陽穴正好磕在那尖石上,最後的感覺是腦袋像開了個碗大的洞,我的思想啊,精神啊,這類的東西嘩啦嘩啦往外流,然後我就覺得我就是那塊尖石,我變成了那塊尖石。
我覺得我的思想像塊大玻璃,在那尖石上一磕,碎成了大小N塊玻璃,而我占的就是最大的那塊。
我思考的很慢,也感覺不到石頭外面發生的事情,沒有觸覺嗅覺視覺聽覺,只是感覺我所在的尖石越來越小,小的速度很塊,我只能盡量把自己往內收,越收越緊,越收越緊,但是仍然在尖石的迅速縮小中失去了一部分“玻璃”。
我不知道自己的容身之處道理變的多小,我只知道不停的縮,不停的縮,除此之外再也沒想,沒做。
直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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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隱戈一步步的走下浮遊特地為他打開的殘疾人通道,不用回頭也能感覺到浮艙里對他投射的同情目光,儘管從出生到現在這種目光從來就沒離開過他左右,但隱戈仍然覺得一陣的不是滋味。
隱戈覺得這些人的同情給他帶來了羞辱的感覺,浮遊本來不需要在這個入口停的,但是因為有他這個殘疾人必須照顧到,所以全浮遊的人都得等他下到殘疾人平台,才會繼續進入普通入口,而普通入口,一輩子都會跟隱戈絕緣吧,只是因為隱戈沒有能力使用那裏全部的設施,這不能不說是一個悲哀。
要說這個世界還有殘疾,那麼只剩下了一種殘疾:驚天地泣鬼神的“腦力上限”無法增加,這已經是困擾隱戈並讓他絕望的事情了,如果說隱戈是一個克隆人,或者一個基因人,他是不會殘疾的,可憐又幸運的是他就是一個自然人,並且非常不幸的中了三百萬分之一的概率,成為了飽受同情的殘疾人。
可能大部分的克隆人或者絕大部分的基因人還願意跟他交換一下身份,寧願殘疾也要成為自然人,但是隱戈並不這麼想,他不願意做一個無法為整個世界貢獻哪怕一布的布爾力的自然人,成為人類負擔。
隱戈是一個被他的自然人父母“送”給地球殘疾及疾病研究組織的另一種意義上的孤兒——在他出生並診斷出殘疾之後。
那群人困了隱戈18年,直到隱戈成年,在宣佈無法治癒之後,完整的交付給隱戈每年一百萬布的成人協助研究酬金共1800萬布,以及18年的時間,每分鐘一布的賠償共946萬布,於是隱戈得到了2754萬布的布爾力之後離開了困了他整整18年的美洲托津斯省,來到了非洲雷布亞省。
他要去非洲珍貴的原生態沙漠度假,這次度假將花費60萬布,但隱戈絲毫沒有貴的感覺。
首先他是個被困在研究組織18年而沒有進行正常平等的人際交往的殘疾人,他卑微的腦力也無法支持他學習腦力轉化成布爾力的人體本能,所以他一直都沒有親手花出去過一布,從而也無法正確的了解到60萬布的價值。
並且身為自然人,他本來就可以向人類政府要求每年50萬布的最低生活補貼,對於沒有工作的自然人來說,是可以維持比較好的生活的。
再且,他身為殘疾人,他又可以每個月得到人類政府的殘疾人救助金10萬布,一年下來加起來最少也有170萬布供隱戈花銷,隱戈根本沒把60萬布放在眼裏。
而殘疾人最最大的布爾力來源是什麼呢?
是捐贈,捐款。
全世界的捐助捐款都獻給了失學兒童?受災群眾?孤兒寡母?
不,失學兒童這個名詞已經在歷史書里有幾百年了。自然災害是行政區控制天氣失誤,政府賠償還來不及呢。孤兒?所有的孤兒都是自然人,只要是自然人,那麼就是人類社會中凌駕於克隆人和基因人的上層階級,他們在父母死亡以後馬上會被政府吸納安排,大部分在未來成為了真正是為民工作的行政區官員。
而全世界的捐助都平分給了占人類總人口數五分之一的自然人中三百萬分之一概率產生的殘疾人。
每年不同數額的捐贈在這一年將結束的時候會舉行一個象徵性的儀式,在最大的捐贈人按下代表愛心的紅色心形按鈕之後,一筆筆相同數額的布爾力將在無所不達的網絡里交到每個殘疾人的身體掛件里。
通常,不少於100萬布!
隱戈從浮遊上下到平台,沿着密合金材料製成的半透明殘疾人傳送通道到達了自然人選購商品專區。
隱戈準備在這裏購買他一些他想得到卻一直沒有得到的東西。
在隱戈剛剛進入殘疾人通道的時候,自然人選購商品專區里發生了一場爭執,兩個人不知是因為世仇還是口角,短短几句話的時間裏就火冒三丈,一個站在原土培育花卉區的傢伙乾脆操起身邊的一盆盆景,連帶着盆景里的土石沙子沸沸揚揚的向另一個人的方向擲了過去,另一個大吃一驚,大力的投擲單憑腦力是接不住的,轉移盆景的軌跡是最好的方法。
可惜地方很大,人卻不少,他靈機一動就往一個星期也不見得開一次門的殘疾人專用通道改變了花盆的軌跡。
所以這個星期第一次開門的殘疾人專用通道打開的時候,隱戈在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臉都快被花盆給砸扁了,嘴裏還嗆了一口盆景里的土沙石,馬上被緊急救護通道傳送走了,兩個罪魁禍首也只能認命地進了司法局,只求別攤上“謀殺自然人”或“故意傷害殘疾人”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