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撤僑(一)

第六節 撤僑(一)

第六節撤僑(一)

迭經戰火的沙臣市早已沒有夜行人。幾盞路燈孤零零地矗立在城市廢墟中,一支身着迷彩服,胸配五星紅旗的小部隊在飛快地穿行着。他們就是前去解救被困華僑的刀鋒大隊試驗分隊。按照計劃,他們是從軍側後方進入的被占居民區。雖說路程遠了一些,但是這裏應該是防守最鬆懈的地方。在居民區中心的位置,有一處比較大的街心花園,右側第一棟小樓就是此次行動的目標,台灣駐沙臣商會。

街心花園已經隱約出現在了視野中,小分隊迅速地向四周散開去。葉扶蘇靠在一處破損的雕塑旁,用夜視儀仔細地觀察起了四周。通過對講機大家很快把商會內外的情況了解清楚了。軍已經發現並控制了這些台灣商人,這不是葉扶蘇他們預測的最好情況。但是很幸運,這裏的軍並不多。門口兩個,樓道一個,一層右側第一個房間還有三個人在打牌,估計應該是準備換班的人員。除此以外再也沒有發現明顯的武裝人員。二樓最靠右側的一個大房間裏有二十幾個人集中在一個房間內,大半是躺在地上。三層還有兩個房間裏有人躺在床上,看情形是睡著了。

“迎春,收拾門口兩個;李強負責樓道;小川、劉軍直上三層,學勤和我收拾屋子裏的人。得手后迎春、李強和我們倆在二層大房間門口匯合。都聽清楚了沒有?好!一分鐘后動手。”隨着葉扶蘇的命令,陳迎春首先潛了過去。

可能沒有預料到有人會對這裏進行攻擊,守衛們幾乎沒有任何反應就一命嗚呼了。目送宋小川兩人奔上三樓,葉扶蘇帶領其他人來到了大房子的門口。房間裏很靜,除了偶爾傳出來的嘆息和抽泣聲,沒有任何走動或交談。看樣子裏面沒有安排守衛,葉扶蘇還是謹慎地把屋門開了一條縫隙。

啊!耳機中突然傳來了一聲沉悶的慘叫,葉扶蘇心裏一緊。糟糕,不是宋小川他們出什麼意外了吧。不能再猶豫了,飛起一腳踹開屋門,小隊隊員們一擁而入。

看來葉扶蘇估計的不錯,屋子裏除去滿臉驚惶拚命躲藏的二十幾個華人,沒有任何一個武裝人員。

“小川,報告情況,你那裏怎麼了?”

“沒事,宰了一個。”

示意其他人控制住屋裏的局面,葉扶蘇三步並做兩步地衝上了三樓。宋小川負責的房間內,一個赤着的男子平平地趴在地上,後背三四個血窟窿不停向外冒着污血。屋裏床上,一個女孩用被單裹着身子拚命地搖着腦袋。不用問了,葉扶蘇能夠想像發生了什麼。正要去劉軍的屋子裏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他已經抱着一個包裹走了出來。

“隊長,我這裏死了兩個人。這是一個孩子,已經哭得沒有聲音了。”

“下樓集合,小川帶上女孩子。”

回到二樓的時候,李學勤正在向這群驚恐的人們講着什麼。李強小聲的告訴葉扶蘇,這群人就是他們要找的台灣商人。除了一個被帶走的女孩,其他人都在這裏。雖然有些意外情況,但是撤僑行動的第一步還算是順利的完成了。所有需要解救的人都已經找到了。接下來就應該是如何撤離了。

伏在樓道的窗口向外望去,四周還是一片寂靜。看樣子小隊的行動沒有驚動任何人。身後傳來了一陣哭聲,很快又停止了下來。不用回頭葉扶蘇也知道,一定是宋小川帶着女孩子回到了大屋。等了一會兒,宋小川輕手輕腳地從後面走了過來。

“沒問題了?”

“恩,我上去的時候那孫子正在糟蹋女孩子,我一怒之下把他宰了。”

“哦,要是我先騸了他。不說這個了。想想怎麼撤出去吧。我總覺得原路返回的可能性不大。這些人恐怕難以支持這麼遠的路。”

“是呀。這裏面還有三四個孩子。要是半路哭鬧起來,那漏子就大了。要不咱們再看看還有沒有其它的路?”

葉扶蘇沒有說話,掏出隨身帶來的市政地圖,跟宋小川一起看了起來。原本上,葉扶蘇他們可以選擇原路返回或者從另一側滲透過去。但是看到這些人現咱的狀態,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打消了這個念頭。主要是這幾個孩子,最小的一個就是劉軍手裏抱着的那個。看樣子還不到一歲。真要是哭起來,誰也沒辦法。

好半天,宋小川指着一處大樓對葉扶蘇說:“你看這裏如何。這是小區劇院,我們可以從劇院的地下室潛到下水道里,然後走到相鄰的一處體育館,從這裏只有幾百米的地面距離,就可以直接走到對面的居民區。”

想了一會兒,葉扶蘇緩緩地點了點頭。看來只能如此了。起身收拾好東西,兩個人走回了大屋。現在大屋的氣氛緩和了不少,雖說還是緊張的不行,但是那些人至少明白了來的這些軍人是為了解救他們而來的。沒用多費什麼口舌,這些人就跟着葉扶蘇他們離開了商會大樓。

出發前,小隊戰士仔細地檢查了每一個人的隨身物品。所有可能意外發出聲音的東西全部拋去了。一行人匆匆地消失在了夜色中。臨行前,葉扶蘇把那些軍的屍體統統塞進了井裏。雖說最終還是會有人發現商會的人不見了,但是至少還可以迷惑一下他們。

直到進入體育館,路上一切非常順利。就連天空中的月亮也不知躲到什麼地方去了。但是不知為什麼,葉扶蘇每一腳踩下去都覺得不那麼塌實,明顯讓你感覺到你腳下不是自己的國土,讓你怎麼也找不到腳踏實地得感覺。輕輕推開下水道出口的鐵門,剛一露頭宋小川立刻縮了回去。就在下水道出口不足200米的地方,幾輛裝甲車停在了一邊。

負責斷後的葉扶蘇聽到這個消息后,立刻頭大了一倍。怎麼撞到人家的槍口上了。急忙趕到前面,宋小川整聽這一個台灣青年人說著什麼。原來這些台灣商人長期在此地經商,多少會一些當地語言,現在正給宋小川翻譯着外面的交談。越是聽下去,葉扶蘇的心裏越是發涼。外面是軍的一個裝甲車營。雖說這種老掉牙的裝甲車真打起仗來屁用不管,但是對付只有機槍和槍榴彈的葉扶蘇他們還是綽綽有餘。暗自罵了一聲,整隊人馬立刻撤回了劇院地下室。

看了一眼腕子上的手錶,時針已經指向了5點的位置。看來今天夜裏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安全撤退了。佈置好警戒,葉扶蘇拉着宋小川又開始在地圖上找了起來。整整一個小時,兩人沒有任何收穫。幾乎每一條道路都要經過相當長一段的地上通道。此時天已經放亮,不時有汽車從街上經過,把地下室里的人嚇得緊緊貼在牆角。

頭暈腦漲的葉扶蘇放下地圖,用手使勁地搓着臉。一陣嬰兒的啼哭聲傳到了葉扶蘇的耳中,嚇得他趕緊站了起來。這個時候要是被人家發現了,那大家可就全完了。哭聲是從一個台灣女人的懷裏傳來的,手忙腳亂的女人一邊哄孩子,一邊求救似的看着周圍的人。

“快讓他停下。”

“堵住他的嘴,不要讓外面聽到。”

葉扶蘇幾步走了過去,看着女人問道:“怎麼回事,你快哄哄他呀。”

“可能是餓了。”

“那你趕緊喂他吃的呀。再這麼哭下去容易驚動外面的人。”

“我沒有吃的。這不是我的孩子。”

啊?葉扶蘇愣住了,不是你的孩子是誰的。邊上持槍警戒的劉軍悄悄告訴葉扶蘇,這就是他在樓上發現的那個孩子。看來休息一陣,孩子緩過勁來了。這時候正在要吃的。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偏偏這個時候哭起來了。

飛快的解下背包,伸手在裏面掏了起來。好在小分隊有規定,無論什麼時候,背囊里都要預留三天的壓縮餅乾。但願這孩子能夠接受味道不怎麼太好的餅乾糊糊。一邊面掏,葉扶蘇一面狠狠地瞪了劉軍一眼:“帶着孩子不知道順手拿上些吃的。沒腦子。”

不理會劉軍一臉委屈的表情,葉扶蘇趕緊摘下鋼盔把餅乾用水調開來。不知是孩子確實餓了還是餅乾挺對他的口味,躺在葉扶蘇的懷裏,小傢伙吧唧着小嘴吃得津津有味,不時大眼睛還忽閃忽閃的四處看看。瞧着孩子停止了哭鬧,葉扶蘇長出了一口氣。謝天謝地,總算對付過去了。輕輕把小孩教給身邊的女人,還沒等葉扶蘇站起來,小孩哇的一聲又哭了起來。就連喂到嘴邊的糊糊也不吃了。

“怎麼回事?是不是尿了?”女人嘀咕着打開小包袱看了看,然後莫名其妙的看着葉扶蘇搖了搖頭。

“不會吧,是不是傷了哪?我抱着你好好看看。”說著話,葉扶蘇接過了孩子。說來也怪,孩子到了他的懷裏不一會兒停止了哭泣,張着眼睛打量起他來。

所有人都詫異地看着葉扶蘇,而葉扶蘇自己也是對着孩子大眼瞪小眼地不明所以。再試試把孩子遞給身邊的人,只要一離開葉扶蘇的懷抱,孩子立刻就要開哭。真是邪性了。

葉扶蘇尷尬的看着宋小川,想讓他幫着想想辦法。這邊危險隨時會降臨,他每一刻都可能投入戰鬥,抱着這麼個孩子怎麼弄啊。宋小川搖搖頭攤開了雙手。雖說他的孩子已經一歲,可是加起來他也沒跟孩子待夠一個月。怎麼弄他也兩眼一抹黑。指了指鋼盔里的糊糊,做了個睡覺的手勢,他在告訴葉扶蘇,也許孩子吃飽了就會睡了。無可奈何的葉扶蘇只能又喂開了孩子。

天色已經大亮,接到上傳出了陣陣的喊聲。葉扶蘇他們所在的地下室是個車庫,一面臨街,按着玻璃窗外當著橫七豎八的鐵柵欄。車庫前後只有一個門。兩輛破舊不堪的汽車停在裏面,緊靠一角就是下水道的入口。百忙之中,葉扶蘇看了一眼腕子上的手錶,現在已經是早上七點半了。

小傢伙吃飽了,揮着小手咿咿呀呀的在做運動。葉扶蘇沒敢冒險再把他遞給別人,只能等着他什麼時候睡過去。晚上幫着宋小川翻譯的年輕人湊了過來,指着葉扶蘇手裏的孩子低聲說道:“你們挺有緣分。”

苦笑不已的葉扶蘇只能點頭認了。怎麼這小東西還不睡呀。

“你們好像不是武警,我去過大陸,你們是陸軍。”年輕人繼續低聲說道。

“哦,你挺內行啊。我們是陸軍。”

“雷霆部隊?”

想了一陣葉扶蘇才明白過來,這個人說的是特種兵:“算是吧。你看來很了解軍隊。”

“我叫何家良,是個木材商人。大學畢業的時候服過兵役。長官怎麼稱呼?哦,應該叫同志吧。”

“呵呵,無所謂,我叫葉扶蘇。我知道你們大學畢業好像都要服兵役。”

“是啦。我們現在怎麼辦?”

“等到晚上再走。不然很難出去。對了,你們當初為什麼不撤進大使館呢?”

“還說,唉,都是我們商會的會長害的。他說不能去大陸的使館,去了也會被送出來。找了個狗屁保安公司,結果人家還沒過來就統統跑掉啦。他自己也跑掉了。還好我給市府通了電話。干!”何家良氣惱地罵了一句。

“算了,不去想了。都是中國人,怎麼會丟下你們。他說的你們也信。”

“鬼迷心竅啦。”

葉扶蘇搖搖頭不再說話了。有些東西行動比口號管用。輕聲要求何家良幫忙組織一下這些台灣商人,有的時候他們自己人似乎更好說話一些。看着何家良離開,葉扶蘇慢慢挪到了宋小川的身邊。一邊哄着孩子,一邊拿出地圖,兩個人繼續研究起來。

直到中午時分,兩個人依舊毫無辦法。讓戰士們把壓縮餅乾分發給了眾人,葉扶蘇發愁地看看地圖又看看手裏的孩子。這小傢伙精神頭真大,一上午了愣是不睡。

“我說小少爺,你是不是睡一會兒呀。我還有很多事情呢。”輕輕刮著孩子的小鼻子,葉扶蘇無可奈何地跟他商量着。

“是大小姐啦。”何家良弓着身爬了過來,聽到葉扶蘇叫孩子小少爺,立刻糾正道。

“啊?女孩子。”抱了一上午葉扶蘇還真沒弄明白這孩子是男是女:“對了,我們救出這孩子的時候,她的父母已經死了。你知道她是哪裏人么?父母叫什麼?”

“她父母不是台灣人。我們也不知道她姓什麼。那兩個人是你們大陸出來的,好像是偷渡客。開了一家小吃店,就在商會對面。怎麼來的我們也不曉得。”

葉扶蘇不再說話了,因為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難怪剛救下來他們的時候,這些台灣人只說少了一個人。

“喂,葉同志。剛剛街上有人叫喊說要修炮兵陣地。好像他們大隊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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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嘯的槍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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