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紊亂的記憶
“美珍，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保護你的！”
“真的要去日本嗎？空手道有什麼好學的，我可以保護你！為什麼不肯相信我呢？”
“我等你回來！無論多少年，我都會等你，直到你肯回來為止！”
“美珍，日本天氣冷了，要注意多加衣服啊！”
“你嫌我啰嗦？好吧，我就對你一個啰嗦而已！這表示我愛你，太在意你了，明白嗎？”
“美珍，我想來日本看你，可是幫中太多的事情，你回來好不好？我真的好想見你！”
“美珍，回來吧！我已經等得夠久了，我們結婚吧！”
“對不起，美珍！我這邊有點事走不開，你放心，我已經派人來接你了！很快就會到的，耐心等一下吧！”
“不要再說了，求你不要再說了！”陳美珍發了瘋似的大叫着從夢中驚醒過來，全身被汗水濕透，驚魂未定地喘着粗氣，撥開臉上凌亂汗濕的頭髮，那場車禍的大火燒掉了她下半截的長發，現在已經變成齊耳的短髮了，做過幾次護理，基本上恢復了黑亮的色澤。
她痛苦地咬緊了雙唇，自從失去記憶后，那個追魂般的聲音總是索繞在自己的夢中揮之不去，一遍又一遍叫着美珍這個名字，為什麼會這樣？她不明白，這個女人到底給她灌輸了什麼思想，能令她夜夜驚夢，難道是死不瞑目，整天冤魂不散的纏着她。
腦子裏一片混沌，她什麼也想不起來，最近頭疼發作的時間越來越短，無論吃多少止痛藥都起不了絲毫緩解的作用，使她面臨崩潰的邊緣。
“咚咚咚”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南宮明軒心急如焚地喊道：“小蠶，你怎麼了？是不是又發惡夢了？”
陳美珍翻身下了床，打開了房門，將南宮明軒迎進房間，不想讓他擔心，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道：“爹地，我沒事了！”
南宮明軒看着陳美珍略顯蒼白清瘦的臉，帶着黑眼圈，緊張地問道：“真的沒事？你最近一直發惡夢，人都瘦了一圈，我都擔心死了，明天我帶你去醫院看看吧！”
陳美珍擠出一絲為難的苦笑，柔聲回答道：“我真的沒事！不用去醫院，爹地，我有些餓了！”
南宮明軒哪裏放心得下，不停地念叨起來：“哦，我立刻吩咐陳媽給你做飯！最近你的飲食也沒有規律，黑白顛倒，白天睡覺，晚上不睡，這樣對身體不好！”
“晚上睡不着！只要一閉上眼就會看見那些不想看見的東西！白天才能睡得安穩一些！”陳美珍無奈地嘆了口氣，眼神陰鬱深沉，心裏很不是滋味。
南宮明軒安撫陳美珍躺下，眼裏充滿了關懷與慈祥，心疼地說道：“你再睡一會兒，做好飯我讓陳媽來叫你！”
陳美珍微微點頭，慢慢閉上眼睛，南宮明軒正準備離開，突然被她抓住了衣角，唯唯喏喏地請求道：“爹地，可以陪我一會兒嗎？我怕自己睡不着！”
南宮明軒看着她滿臉憔悴的樣子，心裏又是一陣鬱塞，側身坐在床邊，安撫地握着她的手說道：“嗯，爹地不走，陪着你！”
陳美珍放心地閉上雙眼，可是生怕再夢到什麼，沒敢睡覺，只想就這樣握着父親的手，靜靜地感受這份溫暖和體貼。
南宮明軒凝神注視着陳美珍，心裏百般滋味翻騰起來，如果女兒一天天地瘦下去，遲早會出事的，必須找出解決的方法，治好她的心病才行。
他用手機撥通了陳媽的電話，吩咐她準備午飯，然後靜靜地守護在陳美珍身邊，直到陳媽通知他們下去吃飯。
晚上，南宮明軒找了一天都沒有找到合適的心理醫生，愁眉苦臉地坐在沙發上，猛抽一陣雪茄，突然想起鄭家銘交友甚廣，一定認識幾個這方面的專家，於是打了他的電話。
“喂，南宮經理，找我有事嗎？”鄭家銘正在西餐廳與一位剛認識不久的美人共進晚餐，突然接到南宮明軒的電話，心裏有些奇怪，所有的事情不都解決了嗎？他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談的，難道是想談南宮小蠶的婚事，他盯得也夠緊的。
南宮明軒遲疑了一下，皺了皺眉，還是冒昧地說道：“鄭董，請問你有沒有認識的心理醫生？最近小蠶常常發惡夢睡不好，我想找個專家給她看一下！”
“心理醫生？！”鄭家銘沉思默想了片刻，從隨身攜帶的名片夾中抽出了方燁的名片，微笑着說道：“我正好認識一位，明天上午十點，你帶小蠶到海逸酒店的咖啡廳等我！”
南宮明軒欣喜地回答道：“謝謝，真是太感謝你了！”聽到對方掛掉電話，他懸着的心總算落回了原處。
……
第二天，南宮明軒帶着陳美珍如約趕到了咖啡廳，這次鄭家銘和方燁比他們早到，其實是鄭家銘約方燁九點到的咖啡廳，兩人聊了一會兒關於南宮小蠶失憶的情況。
鄭家銘起身相迎，很紳士地拉開椅子，對陳美珍說道：“先坐下再談，小蠶喜歡什麼咖啡？”
南宮明軒坐在了陳美珍的旁邊，與方燁正好面對面，一眼就看出他是鄭家銘找來的心理醫生，主動和他握手說道：“你好！我叫南宮明軒，請問先生貴姓？”
方燁連忙站了起來，握手說道：“你好！免貴姓方，單名一個燁字！很高興能認識你！”
“方燁，這位就是南宮小蠶！我剛才跟你提起的病人。”鄭家銘主動介紹道，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笑容，望向陳美珍，“小蠶，從今天開始，這位就是你的主治醫生，他可以幫助你恢復記憶！”
陳美珍含蓄地微微點頭，用平靜緩和的語調說道：“方醫生，你好！”回到香港后，南宮明軒見她很多行為舉止都有問題，完全沒有了富家千金小姐該有的氣質，擔心她在眾人面前貽笑大方，故聘請了香港有名的形象策劃師指導，她學得很快，不到一周就掌握了所有的禮儀知識，只是在每次頭痛病發作的時候，還是會嚇傻她的老師。
“南宮小姐，你好！”方燁主動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凝神打量陳美珍。
陳美珍略顯矜持，抿緊了雙唇，目光落在鄭家銘身上，疑惑不解地望着他。自從回到香港之後，她與鄭家銘便形同陌路一般，不但沒有來看望過她，而且一個電話也沒有打過，時常令她很痛苦，明明是他的未婚妻，連最基本的聯繫都沒有，而他身邊的女人換了一個又一個，為什麼要受到這麼不公平對待？她從陳媽那裏還了解到，鄭家銘是出了名的風流富豪，一天換四五個女人也不稀奇，當初要南宮小蠶嫁給他，只是看上了正泰公司，現在公司已經收歸他名下了，自然應該解除婚約才是，為什麼還決定了訂婚和結婚日期？她完全看不懂這個男人，如果就這麼毀在這個男人手中，她會很不甘心，所以她決定反擊，要給他點顏色看看，讓他懂得如何尊重女人。
方燁看見陳美珍陷入了沉思，順着她獃滯的目光望去，發現對方是鄭家銘，很自覺地縮回了手，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慢慢放下。
“鄭家銘，我還是你的未婚妻嗎？”陳美珍越想越生氣，突然脫口而出，聲音里不帶一絲感情，目光冷得可怕。
南宮明軒頓時驚怔在原地，滿臉驚愕的表情，他沒料到她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質問鄭家銘，心裏忐忑不安起來，現在他們根本就沒有資格與鄭家銘平起平坐，這樣的語氣一定會激怒他的，拚命地思考要如何應對。
鄭家銘愕然一愣，略帶興味地挑起了嘴角，悠然迎上她冰冷的目光，淡淡地回答道：“當然是！有什麼問題嗎？”
陳美珍拍案而起，振振有詞地說道：“當然有問題！我問你，這一個星期為什麼不來找我？是嫌棄我嗎？如果是，解除婚約就是了，為什麼非要把我吊得高高的，不肯放過我？是不是要看到我摔得粉身碎骨你才開心！”
南宮明軒急忙阻止道：“小蠶，太無禮了！鄭董，小蠶她這段時間一直精神緊張，請別放在心上！”
“爹地！為什麼要低聲下氣的說話？我是他的未婚妻，你就是他未來的岳父，輩份比他大，應該是他尊敬你才是，怎麼反過來了？”陳美珍不服氣地打斷道，狠狠地瞪了鄭家銘一眼，得理不饒人。
夠潑辣！鄭家銘暗嘆一聲，苦笑着點頭道：“小蠶說得有道理！幾天不見，你的脾氣倒是增長不少！”
南宮明軒急忙辯解道：“小蠶失憶了，說話不懂分寸，我已經請人教過她的禮儀了！”
“哦？這麼說來，她的失憶造成了性格大變？”鄭家銘煞有介事地說道，向南宮明軒投去責難的目光。
方燁用自己的專業知識解圍說道：“有些得了失憶症的病人，自己原先的性格會被隱藏起來，出現另一種性格，而這種性格大部分是以前潛在的性格。每個人都有雙重性格，表現明顯的一種就會潛意識地壓制住另一種性格，完全看不出潛在的性格，當他失憶或是精神上受到重創時，就會表現出潛在的性格，這就是性格突變！”
陳美珍目光灼灼地瞪着鄭家銘，不依不饒地問道：“為什麼這段時間不來看我？你究竟想把我怎麼樣？”
鄭家銘倏地倒吸了一口氣，他何曾被女人施壓過，訕笑道：“聽南……伯父說你最近情緒不穩定，我覺得不太適合見面，讓你產生了誤會，實在很抱歉！”
“理由夠充分！那你為什麼還要背着我跟別的女人在一起！現在是一夫一妻制，你不是皇帝，也沒有特權，以後最好行為檢點一點兒，別再讓我聽到你的流言蜚語！每本雜誌上都是你的桃色新聞，不覺得很可恥嗎？連我都覺得丟臉！”陳美珍毫不客氣地說道，語氣激越高昂，堅定而嚴肅。
鄭家銘錯愕一怔，第一次被女人教訓了，而且還是他選擇的結婚對象，難道自己看走眼了？這個眼神是什麼意思，跟以前看到的完全不一樣，任性、野蠻，甚至還帶點仇視，讓他心底發寒，卻有一種異樣的感覺漸漸萌發。
陳美珍見他無言以對，心裏總算是出了口氣，滿意地轉移了視線，望向方燁，微笑着問道：“方醫生，你是我的主治醫生？能給我一張你的名片嗎？”
方燁點了點頭，急忙從懷裏掏出名片，雙手遞送到陳美珍手中，正色道：“打上面的電話隨時可以找到我，心理治療是不能急的！”
陳美珍看了一眼名片上的名字和手機號碼，目光柔和下來，笑盈盈地說道：“謝謝！明天我們約個時間見面！”
她牽起了南宮明軒的手，沖鄭家銘翻了一個白眼，似笑非笑地說道：“家銘可是個大忙人，我們就不打擾他了！爹地，我們走吧！”
南宮明軒不好意思地起身告辭，陳美珍不屑地冷哼了一聲，像剛剛打完勝仗一樣，大搖大擺地離開了咖啡廳。
鄭家銘望着陳美珍離去的背影，嘴角溢出一絲意味深長的淺笑，這個女人果然不一樣，以後的日子一定很有意思！
方燁委婉地說道：“不好意思，鄭董事長，還有一個病人在等着我，先告辭了！”
鄭家銘回過神，神情瞬間冷淡下來，正色道：“這兩天我會把錢打到你的帳上！給你一個月的時間治好她的心理疾病，在這段時間，你只需要負責小蠶一個人！放心，我會雙倍補償你的損失。你可以走了，從明天開始，我不希望看到你接見第二個病人！”
“我明白了！鄭董事長，再見！”方燁有些沮喪地邁出了咖啡廳，只是想找個借口離開而已，卻被鄭家銘說得直冒冷汗，他的心裏非常明白，這次接到一個燙手山芋，憑着鄭家銘的影響力，拒絕他的要求想都不敢想，只能啞巴吃黃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