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月近中天
楚留香笑着摸摸鼻子,問道:“這位朋友是?”
我也學着他摸摸鼻子,道:“墨飄零。”
兩人相視一笑。
我問道:“香帥此來,是為盜寶還是觀戰?”
楚留香苦笑道:“盜寶?只怕來的晚了……”
我哈哈一笑,心道不錯,有能盜的寶貝,估計前幾天都讓司空摘星給順走了。其他的平日就防護嚴密,此時雄霸守衛森嚴,盜寶是不可能的了。
於是道:“香帥要到哪裏觀戰?飄零有個不情之請,願與香帥一同觀戰。”
楚留香做事隨心所欲,為人瀟洒不羈,自然無異議。於是點頭道:“還有不少人在等着呢,飄零不妨與我同去。”說完展開輕功,躍上宮牆。
我心中高興,這些名俠果然洒脫過人,率性而為,不拘泥於世俗之間,讓人心折。
暗自蓄力,調勻呼吸,腳尖在地上用力一點,施展《提縱術》,也向屋頂竄去。
……日彼娘之……紫禁城的宮牆何其高也……
雖然《五禽戲》有增加武功威力的作用,但是我畢竟功力尚淺,加上紫禁城宮牆變態的高度……正慌亂間,只覺得有人在我手臂上微微一抬,瞬間上了宮牆。
我回頭對楚留香微微一笑,卻不願把謝字說出口。
楚留香也多話,再展輕功,當先帶路。
我急忙使用《八步趕蟬》的輕功在後邊跟隨。紫禁城的建築極其高大,卻頗為密集,因此雖然很難跳上來,但也不容易掉下去。更何況,每到艱難之處,楚留香自然照顧我,助我一臂之力,倒也讓我安心不少。
87點真氣雖然可憐,但我的《靜玉隨心訣》非比尋常,回氣極快,施展輕功順暢連貫。
楚留香看我用的都是非常基本的初級輕功,卻能有這樣火候,微微納悶,問我:“飄零練的可是《八步趕蟬》?”
我點點頭,回答道:“是,此外還有《身輕如燕》、《提縱術》、《燕子三抄水》、《草上飛》。”
說完依次展示一遍。
我雖然不覺得有什麼,楚留香看得卻是心中大訝。以他的眼力,自然一眼就看出我的功力低微,尤其是現在,真氣剛被衝散,根本就沒多少功力可言。可是我卻可以一邊施展輕功,一邊開聲吐氣,而且聲音不見一點滯澀。這樣的本事,非內功、輕功俱佳之人不可以辦到。更不用說,我施展低級輕功卻有中級的威力這樣奇異的事情了。
他隨口詢問,我也不隱瞞,告訴他是我修鍊的內功的原因:《靜玉隨心訣》有調勻呼吸和增強武功威力的作用云云。
我是隨口一說,不想楚留香竟然大喜,停下腳步,摸着鼻子,頗為神秘地問我:“你願意幫我一個忙么?”
我雖然驚訝,卻不失鎮定,點頭道:“願意!”
楚留香道:“願意?你不問我要你幫什麼忙就說願意?”
我微微一笑道:“因為你是楚留香。”
楚留香笑了,笑容溫柔如春風。他從懷裏拿出一本小冊子,遞給我看,道:“這是我總結的一點輕功法門,希望你能練給我看看。”
我搖頭道,不懂。
他解釋說:“你知道我輕功不錯。”
我苦笑道:“不錯?你這還叫不錯的話,別人的輕功要算做什麼了?”
楚留香又開始摸鼻子了:“我輕功好的秘密不少人都知道,因為我可以用皮膚換氣。”
這個秘密江湖上知道的人着實不少,楚留香天生鼻子無法通氣,但是老天是公平的,尤其對於勤奮而有毅力的人更是如此。於是,楚留香練成了一種用本身皮膚換氣的本事。這也就是他輕功達到如此境界的原因之一。
“我的輕功練的不錯了,但無法再做突破,始終不能達到至高之境。一直以來,我都在尋找突破的途徑……”他目光如炬,看着我道,“你給了我啟示。呼吸是本來就是輕功最重要的地方,我一直以來反而忽略了。”
“於是你希望我可以修鍊一下你的輕功,再給你展示一下效果如何?”看到他點點頭,我繼續問道,“這就是你要我幫你的忙?”他還是點頭。
我失笑道:“這樣也叫幫忙的話,天下人豈不是都要到處搶着給人幫忙了?”
楚留香道:“對我來說,就是幫忙。”
我默然。是啊,誰說需要幫助的人得到的回報就一定要超過提供幫助的人呢?不少人就是這樣,自己找人幫助,卻又不喜歡對方因此得到的報酬超過自己得到的利益。也不想一想,別人得到多少回報,跟你有什麼關係呢?你自己得到幫助了啊!這個道理非常簡單,可惜懂得人卻不很多,否則也就不會有那麼多損人利己甚至損人又不利己的事情發生了。
我點頭表示明白,道:“我可以幫這個忙。”卻將拿本小冊子塞回他懷裏,在他詫異的目光中說道,“但是我卻不需要修鍊這門輕功,因為我認為,你自己修鍊更有效果。”
也不等他答話,開口**道:“修身從吐納開始……明呼吸吐納之妙者,勝人於無咎也……雙膝盤繞,五嶽朝天。呼吸吐納,動靜相間。吐故納新,氣貯丹田。外氣內存,吞吐綿綿……”將《隨息》的口訣一路背誦出來。
楚留香初時詫異,江湖大俠,不會不知道《基本吐納》的功夫。但是等我背到四百來字的時候,他的表情漸漸凝重,似乎在仔細思索其中含義。等我將一千字的口訣全部背誦完全的時候,楚留香一揖到地,稱謝道:豁然開朗。
能幫助楚留香本身就是一件極其讓人高興的事情!尤其是他在我的幫助下似乎有所領悟。
他抬頭看看月色,對我說道:“飄零在此稍待片刻,我去試試身手。”說完話,身形展動,一溜煙般竄入夜幕不見了。
須臾,我突然發現一個黑影擋住月光,方抬頭望去,那黑影已然落到面前。楚留香顯得極其開心,哈哈笑道:“大有裨益!”
我也不自覺地露出微笑。
他又將那個小冊子拿出來,道:“飄零不妨……”
我伸手將他攔住。
這種情況與當日陸小鳳或者楊開泰送我武功秘籍又不相同。此時,楚留香讓我幫助,我不受他回報,這叫幫助朋友,我接受了,就變成利益交換了。
於是說道:“武功雖好,哪有朋友重要。”
楚留香的善解人意此時表現無遺,似乎完全明白我的堅持,並不勉強,將秘籍收回懷裏。
抬頭再看看月色,道:“月近中天,你我緊趕兩步,一起去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