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自相殘殺
第246章自相殘殺
要不是昭陽宮的宮女們齊心協力,決定將這個消息埋藏起來,恐怕還真會搞到宮內大亂的地步。
然而現在的局勢,真是千鈞一髮……
幸而,皇上終於蘇醒……
“千千……千千……”迷迷濛蒙之際,他呼喚着他心底的名字,然而,卻沒有人應。
他轉動着僵硬的脖頸,心中有些不快……
丫頭,丫頭去了哪裏?
為什麼,自己醒來的時候,她不在身邊?
她在自己耳邊說的那些傻話,迷迷濛蒙中,他全部都聽在耳里。
苦笑這丫頭還真是個話嘮啊。
那個時候,她那麼執着,那麼倔強地一遍遍喚着自己,似乎不用吃飯,也不用休息……自己好想告訴她,去休息吧……不要再說了,很累……
然而,為什麼她卻不在?
“皇後娘娘……娘娘在三天前不見了……”一個侍女顫顫驚驚地回答他的問題。
“去哪裏了?”
“奴婢……奴婢不知……”
“該死!”他重重地擊在小几上,“那日還有什麼人來么?”
“有……有一位老婆婆,說……說她……”
“說什麼?”
“說是皇上……皇上的師傅……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好了,下去吧。”雲竣心中驚疑更甚,然而他的身體太久沉睡,大腦也運轉不靈,稍微用力便覺得全身虛弱。
他只能下令:
“不惜一切代價,將皇後娘娘找回來!”
金宮之中的密室。
“多久了……我被關在這裏已經多久了……”
白衣的俊美男子抬起頭,薔薇色的唇角咧出一絲苦笑。他看不到一絲光線,完全不知道時間現在到了哪一天。
“姑姑,你為什麼還不殺了我?”聽見石門開啟的聲音,他靜靜地開口。
這個問題,他一直在問,然而,那位絕世的美人終是不肯說。
她只是每天都過來問一次他,話語簡明之極:“你願不願意去殺了雲竣?”
他也每天都輕輕地搖一次頭。
有一日,他終於淡淡道:“姑姑,你若是想要雲竣死,應該很容易吧?”
洛月若冷冷地看定他:“不,我不會讓雲竣死--除非,是你殺了他!”
“我不會殺他的。”他靜靜地回答,“你可以殺了我,再殺了他,這樣,你不就可以報仇雪恨了么?”
她美麗的面孔有些微的扭曲,彷彿被火焚燒過的玫瑰花瓣,眼底滲出一抹恨意:“我終會讓你殺了他的。”
今日,洛月若卻沒有再問這個重複的問題,她容顏滲出一絲很複雜的表情,遺憾,卻又好像是歡喜。
她走到他身邊,銀白色的頭髮垂在地上,好像在雪地中行走,步步生蓮。
“你想拿到沉香策嗎?”她靜靜問他。
“我早就跟你說了,我不想,姑姑。”他毫無猶豫地回答,“我不要被你利用,何況,我現在已經發現了,大羿沒有我,也可以很好,現在不是政通人和,萬民皆伏么?姑姑,你完全可以做女皇,你為什麼不做呢?”
洛月若帶着鄙夷微微地一笑:“我不要那個骯髒的位置,皇帝--哈哈哈,是這世上最骯髒的位置!我只是要你殺了雲竣,若是你殺了他,這個皇帝的位置,甚至這個天下,都屬於你!”
“不用說了,我不會的。”他的話語斬釘截鐵,毫無回寰的餘地。
她看進他的雙瞳:“那麼,若是那個丫頭有危險呢?!”
“甚麼?”洛驛失聲驚叫。
“阿驛,你中意的那個丫頭千千,現在和沉香策在一起,在一個很危險的地方……你不去找她回來么?哈哈哈……你不是很愛她么?”
與此同時,雲竣也收到一封傳書。
更可怕的是,這封信是他的鷹兒墨寶帶回來的。
墨寶一向不聽任何人指揮,被惹急了,連對方的眼睛都可能啄瞎,除了他--這說明,這個將信交給墨寶的人,絕非一般人。
信上只寥寥數語:“千千在綏河邊,一人前往。否則死。”
隨信附帶的是一支簪子,一縷黑髮。
他都是認得的--那縷黑髮上有他熟悉的芬芳……
千千……
她到底落在了誰手裏……
那人,又想做什麼……
千千--!
拼盡這條命,我也要將你帶回來!!!
綏河邊有一座山,名為恆山。
此山全部由巨大堅硬的石塊組成,卻沒有人知道,這山底下,有許許多多蜿蜒的地下河流。
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山的山肚中心,被挖空了,也有可能是天然形成,總之,構建了一座石室。
石室不大,大約可容四五人,裏面冬暖夏涼,是個好地方。
更可喜的是,石室中央竟然還有一條地下河流經過,三十年前,那河水很淺,可以用來濯足,清涼無比,十分幽靜。
那時候在石室中,抬頭透過大石上的裂縫可看見繁星點點,下面幽靜涼爽,戲水觀星,是個適合戀人之處。
然而現在一切則不同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連日大澇,或者是地下河改了水道,那河水越來越深,水位線越來越上漲,眼看就要淹沒了整個石室。
而石室中央,現在竟然有一個人。
準確的說,是有一個奇怪的石台,兩邊有矮牆,正好可以容一個人在裏面站立,而不會被水淹到。
然而,矮牆僅僅到石台上那人的脖頸,也就是說,當地下河的水位沒到矮牆之上時,那河水就會倒灌入石台,而裏面的人也會很快被水淹沒。
河水現在已經到了矮牆的一半……
自然,石台上面那粉色衫子的女子,正是千千。
她腳踝被鐵鏈牢牢地鎖在石台上,無法移動一步。
因為好幾天沒有吃東西,她身形很憔悴,臉色也不好。
然而那雙眼睛,卻依舊閃爍着晶瑩的光芒。
“你猜猜,究竟是誰會先來救你?”石室之外的一條甬道上,一個女聲幽幽地傳來。
這甬道開得很高,是從內部開鑿的,不通向外界,暫時還沒有被水淹沒。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千千牢牢地盯着那說話的女子,紅顏白髮,正是月落公主,洛月若。
“哈哈哈哈,那也是,你現在猜,也是沒有用的,說不定,他們兩個人都怕死,不會來呢?”洛月若張狂地笑了,笑意竟有幾分凄涼,“男子的話原本就靠不住,他們的父親尚且這樣,難道在這一代竟然會改變么?!”
“我覺得你很可憐。”千千轉着眸子,靜靜地看着她,“你為何只是記得當年的怨恨,卻不記得曾經相愛時候的美好呢?枉你這一生,這樣美質,卻不晝不晦,二十多年,只想着報仇雪恨,即使你的仇人早已化灰,也不能絲毫釋懷……為此,你用盡心機,步步為營,設了一個又一個的局,不惜隱居深山,不惜傾囊所授自己最恨的少年武功,還要編造若干謊言,說自己是甚麼死了丈夫的女俠,戴上人皮面具,裝作自己垂垂老矣……這樣的心機,怕是沒有人能夠和你相比。”
“住口--!”她怒喝一聲,“你怎麼會知道我的痛,我的苦?旁觀者只會說你何必這樣,你能設身處地想一想么?天下之大,我卻無處可去!其實……我怨恨的並不是他要拋棄我,而是他拋棄我,竟然無話可說!難道我與他這樣的感情,他都沒有一句話同我說?難道連一句‘你我緣分已盡,就此別過’也欠奉么?他究竟當我是甚麼?青樓女子?水性楊花?還是始亂終棄?是的,我咽不下這口氣,即使他死了,我也要報應在他的孩子身上!”
千千嘆了口氣:“你的悲劇,有一半是你自己造成的,你雖然可憐,卻也可恨。”
“不許再說!”不知為何,千千的話能牽動洛月若最敏感的心緒,她狠狠地瞪着她,“你要是再說,我當場就讓你的孩子變成一縷冤魂!就和當年的我……一樣……”
千千一凜,忽然想起那個夢,原本模模糊糊的情節,卻不知為何變得如此清晰。
……原來,那個夢裏為自己逝去的孩兒哭泣的女子,是她……
也許正是因為自己也懷孕了,而且在某種程度上二人再次重複了相同的命運--都是大羿的長公主,愛人都是胤國的皇帝……
可是,千千自問,自己絕對不會像她那樣固執和偏執。
若是不愛了,就揮揮手遠走天涯,保留下最美好的回憶……
見她依舊眼神灼灼瞪視着自己,千千苦笑一下,想到這位月落公主的恨已經積聚了三十年,豈是自己一兩句話能夠撼動的……
“你不要傷害我的孩子……”千千護住自己的小骯,“算我求你。”
“你求我?可是我求誰呢?我的孩子……我當年也像你一樣,將全部的愛都給了腹中的孩子,看着自己越來越醜陋,越來越痴肥,卻沒有任何怨言,只是因為那是所愛的男子的骨肉……然而……哈哈哈……我的孩子,已經變成一攤血……而我愛的男人,卻和別人生了孩子……”她又浮現狂熱之態,眼珠若滴落片片桃花。
“你這樣執着,你的孩子也會不得超生的!”千千厲聲喝道,“你清醒一些吧,已經過去快三十年了!雲天早就死了,何況……他即使擁有了後宮三千的時候,還是沒有忘記你……他親自跟我說過,他心中只有一個人,他最後沒有能夠娶她,卻再也不曾愛過其他人!這說的就是你啊!”
“男子的話語都不值得相信。”洛月若嘲諷地笑了起來,“傻女人,你以為他這樣輕描淡寫地說幾句,就能抵得上我十月懷胎的苦楚?抵得上我為他拋棄家國,永遠只能躲在人跡罕至的地方?而他卻有了好些孩子,一個又一個?”
“佛說,心中有何物,眼中便是何物--你的心中只有恨,看到的,也只有恨意……”千千聽着洛月若的話,心中忽然浮現一個可怕的念頭,她倏然開口,“難道,難道我二哥並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