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賤婢
她很快又驚奇的發現自己居然可以穩穩地站立了。
她不安的摸了摸自己瘸腿，完好無損！
“小賤婢，生了一張狐媚子臉，就想攀高枝……”那個老婆子罵罵咧咧的就要過來揪她的頭髮。
一個滿臉稚氣的小丫頭衝進了柴房，討好的將一把碎銀子塞進了老婆子的袖筒里：“陳大娘，綾薇她不懂事，你老人家跟她一個小奴婢較什麼勁呀！這是我們孝敬大娘的糖果子錢……”
陳老婆子目光貪婪的盯着手中的銀子，口氣卻頗為不屑：“就這麼點兒銀子？”
小丫頭簡直都快要哭出來了：“陳大娘，這已經是我大半年的工錢了，我、我……”
陳老婆子從鼻子裏哼了一聲：“算了！可是二夫人的那條裙子……”
“大娘放心，我一定連夜把裙子上的蓮花圖綉好，不會耽擱二夫人明天去廟裏燒香。”小丫頭急忙展開一張已經綉了一半的裙幅給陳老婆子看。
陳老婆子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綾薇這個賤丫頭還真是個禍害！老爺把她當成香餑餑，二夫人又讓我管教她，讓我們下人是很難做人的。打吧！得罪了老爺。不打吧！二夫人又不高興……”
青瑟雖然還沒有弄明白自己目前的處境，但是看人下菜碟兒還是小事一樁，急忙乖巧一笑：“陳大娘也是奉命行事，我怎麼會怪大娘呢！”
陳老婆子滿意而去。
小丫頭眼淚汪汪的摸出了半塊剩饅頭遞給青瑟：“綾薇，餓了吧？快把饅頭吃了。吃完了我們一塊兒綉蓮花圖，你看這裏！”她指了指蓮花的莖稈：“我都已經綉了三次了，怎麼也綉不好……”
青瑟捏了捏手中冰冷堅硬的剩饅頭，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是飢腸轆轆，她一邊不顧形象的大啃，一邊含糊不清的問：“你是哪家的丫頭啊？”
“綾薇，你不記得我了……”小丫頭愣了一愣，嘴一撇，眼淚已經涔涔而下：“都怪老爺這個老色鬼纏着你不放，二夫人才會故意找麻煩！你跳池塘的時候磕在了太湖石上……是不是你磕壞了腦袋啊……綾薇，你是不是嚇我啊……”
青瑟被小丫頭混亂的思維和哭聲弄得頭昏腦脹，忍不住大叫一聲：“閉嘴！別哭了！”
小丫頭嚇得渾身一激靈，哭聲止住了，再看看臉色鐵青的青瑟，嘴一撇，眼看又要哭出來了：“綾薇，你、你現在……怎麼這麼凶啊……”
青瑟還來不及掩飾，柴房的破門就被“嘭——”的一聲狠狠踢開了。
硬朗的線條，秀挺的眉，眼前的男人明明是丰神俊採的模樣，眼睛卻是陰鷙暗沉的，戾氣很重，黑色的錦衣上滿是流雲的暗紋，衣袂在凜冽的夜風中飄起，當他的眼神看過來時，周圍的空氣都像是結上了一層薄冰。
他就像是來自地獄的暗使，陰鷙冰冷的眼睛裏燃燒着嗜血陰森的地獄之火。
小丫頭嚇得渾身瑟瑟發抖，牙齒髮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他連一眼也沒有看小丫頭，目光盯緊了青瑟，兇狠陰鷙的目光彷彿要看進她的五臟六腑一般。
難道是大少爺也看上綾薇了？
老爺的一個誇讚，就已經害得綾薇九死一生了，現在再摻和進來一個大少爺。老祖宗一定會把綾薇抓進祠堂里活活打死的！
小丫頭越想越怕，也顧不得對律寒池本能的恐懼，鼓足勇氣爬過去揪住了他的衣角，苦苦哀求：“大少爺——，大少爺——，綾薇她不過是個下賤的丫頭！求大少爺發發慈悲饒了她吧……”
律寒池陰鷙的眼神淡淡的掃過了跪在他腳下的女子，眼神中滿含着不屑和淡漠，彷彿別人輕賤如螻蟻。
小丫頭跪伏在地，一邊絕望的哭泣，一邊向律寒池磕頭求情。
額頭磕在粗糲堅硬的地面上，很快就磨破了肌膚，鮮血混着淚水沾了她滿臉，說不出的狼狽和凄惶。
青瑟過去有過一個情同姐妹的婢女——蓮嫵，青瑟不允許嚴承鐸把蓮嫵看成卑賤的下人，還把蓮嫵帶進了宮。然後，她的“姐妹”懷了她的夫君的孩子，又誣衊自己害她墮胎。嚴承鐸把蓮嫵封為嫵夫人，把青瑟趕進宮裏最破舊的院子裏。
最後，她沈青瑟被自己的夫君賜了三尺白綾，她被太監活活勒死的時候，她的夫君和她的姐妹卻在溫暖的錦衾里交纏安睡。
現在看來老天爺還真是對她不薄，她剛剛借屍還魂，就給了她一個如此親善的姐妹。
小丫頭明明是個膽小鬼，卻還是鼓足了勇氣替她向這個陰鷙森冷如地獄暗使的男人求情。
青瑟收起雜亂的心事，從容不迫的對小丫頭說：“跟這種人求情只會浪費你的口水，你先回去幫我綉那幅什麼蓮花圖吧！”
她最了解這種自負殘暴的男人了，在人世間，有那麼一種男人，不會怨恨你的背叛，不會憎恨你的貪婪，甚至還會讚歎你的陰謀詭計，因為他們相信的是人與人之間永恆的是利益關係，如果你求他，他會嘲笑你的懦弱，反而是奮起抗爭能夠得到他的尊重。
在這種變態的生物中，嚴承鐸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小丫頭當然不知道沈青瑟是懷着刻骨的仇恨重生，她眼巴巴的看着眼神突然間堅定明亮的綾薇：“綾薇，你是不是真的磕壞腦子了？你忘了……大少爺他、他……”
他曾經放干過三個婢女的血！
青瑟雙手握住了小丫頭的手掌，她的手心是冰冷潮濕的，小丫頭的手心是溫暖乾燥的，她用力握了握。
明明是陰冷蝕骨的纖纖玉指，卻像是帶着莫大的勇氣一般。
小丫頭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綾薇你不要做傻事啊！”
青瑟苦笑了一下，她還要指望着用這具身軀為她們沈家六十餘口人復仇呢？如果連眼前的這個大少爺都解決不了的話，還談何對付這世間最奸詐殘暴的嚴承鐸呢！
律寒池一聲暴戾的怒吼：“滾——”聲音穿透力十足，震得牆角堆放的亂柴“嘩啦啦”滑下了幾十根。
小丫頭嚇得渾身戰慄，還想說什麼？律寒池揪起她的衣領將她扔出了柴房。
青瑟還沒有反應過來，律寒池已經將她逼到了牆角，修長有力的手指緊緊地攥住了她纖細的脖頸，陰鷙嗜血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她，呼吸哈在她的臉上，潮濕黏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