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金身之禍 第二節
血星使提着劍,慢慢地走到易劍鋒身旁。
易劍鋒已經暈過去了,臉朝下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身下是一灘觸目驚心的血紅。
他的背部從左肩胛骨到右腰裂開一條長長的口子,鮮血還在不住地往外流着,那紅得刺目的血中,還閃動着淡淡的金光。
肩骨和部分脊椎隱約可見,骨骼是金黃色的,此刻正散發著淡淡的金色光芒,骨骼間還不住地滲出淡金色的液體,極為緩慢地修補着易劍鋒身上的創傷。
血星使臉色蒼白,雪白的面頰上還沾着幾處泥污。他的眼裏滿是血絲,那是剛才塵土入眼時造成的。
“哼,臭小子,以為蒙了我的眼睛便打不中了嗎?飛劍是需要用眼睛去瞄準的么?”血星使一邊恨恨地說著,一邊繞着易劍鋒轉了幾圈,似在尋找最合適的下刀位置。
“嗯,白雲賊禿的九世金身看起來真不錯啊!受了這麼嚴重的劍傷,居然還有一口氣在。嗬,傷勢居然還在不斷地自我修補。嘖嘖,看來這金身唯一的弱點便是天靈蓋了。說起來,本使還真是幸運,一擊便破了白雲的天靈蓋,否則的話,本使還真不是他的對手。”血星使臉上浮出一抹略帶得意的笑容,他走到易劍鋒頭前,手中那秋水一般的碧色長劍直向易劍鋒光溜溜的頭頂,看樣子是準備從這裏下刀了。
血星使的劍點上了易劍鋒的天靈,森冷的劍氣已將他的頭皮劃破少許,絲絲鮮血慢慢地滲了出來。
“天上白玉京,五樓十二城。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哈哈哈……道友好興緻啊!”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剛準備下刀剖開易劍鋒頭皮的血星使心中一顫,他退開兩步,橫劍當胸,作出一個防禦的姿勢,四下張望了一番,卻見這隻有一片殘草枯樹的荒野中,並無半個人影。血星使警惕地道:“是誰在裝神弄鬼?滾出來!”
“吾堂堂正正,從不裝神弄鬼。道友莫要污我清白!”
血星使這下子聽出來了,這豪邁奔放的聲音是從天上傳來的。他猛地抬頭,望向那滿是繁星的空中。只見西北方那顆貪狼大星之下,一柄長達兩丈的大劍懸在空中。一個身着雪白儒士長袍,長發披肩,劍眉星目,鼻樑高挺,下巴上生着三縷長須,有着一身超凡脫俗的神仙風範的俊逸中年斜坐在劍身之上,右手摟着一個千嬌百媚,全身似沒有骨頭一般依偎在他胸前的紫衣美女,左手舉着一隻白玉酒爵,正居高臨下,醉眼朦朧地望着自己微笑。
血星使頓時駭然。
這兩人來得無聲無息,就這麼大大咧咧地坐在他頭頂的空中,卻未泄露出半點法力波動,讓血星使渾然不覺這兩人是何時到來的,其修為當已到了一個極為可怖的境界,甚至可能遠遠超越了白雲老僧!
“你是誰?”血星使抬頭望向空中,厲聲喝問。
那俊逸中年抬起頭,高舉酒杯,緩緩傾杯,杯中清亮的酒液劃出一條清亮的水線,泊泊流入他大張的口中。寒風襲來,酒香四溢,這曠野之間,一時間竟滿是酒香。
那白玉酒爵看上去雖小,可是那俊逸中年飲了良久,爵中美酒竟然還未倒完,仍流個不停。
血星使滿腔怒火,卻又不敢發作。他自是知道,這中年人根本沒將他放在眼裏,可是偏偏別人的實力擺在那裏,莫說血星使身上有傷,便是他此刻狀態神勇,也不敢輕易招惹那中年人。
血神教的人雖然狂妄自大,陰險狠辣,可是卻也不會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胡亂招惹敵人。
“你究竟是誰?”血星使再問一遍。
中年人咽下口中酒意,醉眼一掃血星使,喃喃道:“好一個欺霜賽雪的妙人兒!可惜,身上魔氣卻是重了一點。可惜呀!”
他旁邊的紫衫美女輕笑一聲,眼波流轉,聲若黃鶯:“既然看得入眼,搶了她做你的侍妾如何?”
俊逸中年哈哈一笑,輕輕挑起那紫衫美女的下巴,笑道:“少說這些風涼話兒,莫以為我聞不出來你心裏那點醋勁兒。我倒是想搶了她來,可惜,我向來自命正道,怎能做強搶民女這等惡事?唔,早知道當年也入魔道了!奈何,奈何,一入正道,身不由己啊!”
那紫衫美女掩口嬌笑起來,一時間盡顯風流儀態,那俊逸中年見狀,笑呵呵地在她頸上啃了一口。
血星使又羞又氣,憤憤地跺了跺腳,怒道:“你們,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到底想幹什麼?”
那俊逸中年呵呵一笑,道:“賤名不足掛齒,道友何必一再追問?我此行只為憑弔故友白雲而來,別無他事,道友倒是不必擔心。”
血星使心中一緊,頭皮陣陣發麻。他沒想到,這俊逸中年,竟然是白雲大師的朋友!本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行事原則,他自是不會相信那俊逸中年所說,此行沒有其它目的了!
“我殺了白雲,你就沒打算替他報仇?”血星使仰望着俊逸中年,慢慢地問道。他現在已經開始運轉真元,隨時準備跑路了。
“報仇?”俊逸中年彷彿聽到了一件相當好笑的事情,莞爾一笑,道:“白雲是佛門弟子,佛門講究因果,他死在你手上,也是他的因果。更何況,白雲九世修行,雖然失了金身,可是他佛法不失,來世依然可繼續修行,成佛成祖,指日可待。死對白雲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倒是你,道友,你殺了白雲,已種下惡因,將來必有果報。”
“哦?”血星使嘴角浮出一抹冷笑:“我奉血神為尊,不信佛祖,佛家因果之說,於我何干?既然你不是為白雲報仇而來,那我們就此別過!”說罷,他提起易劍鋒的左腳,拖着他便走。
那俊逸中年忽道:“道友且慢!這小子你不能帶走。”
血星使冷冷地瞥了俊逸中年一眼,道:“他是我的人,他的命是我救的,我憑什麼不能帶他走?”
那俊逸中年深深地看了血星使一眼,慢慢地道:“此子與白雲有緣,若是我沒看錯,此子已得白雲之金身。既是故友白雲的弟子,我當然不能讓你帶走他。”
血星使冷笑道:“我怎知你不是想得了他,剝下他的金身收為己用?”
那俊逸中年失笑道:“白雲金身於我有何用處?我已是不死不滅神仙之體,要白雲那尚未成佛的金身何用?道友,血神教歷來盛產小人,我觀道友雖然陰險狠辣,可是心底卻有一段至情未失,此時回頭還來得及,千萬莫要誤了自己前程!”
血星使將冷笑進行到底:“我告訴你,這小子的金身,本使今天要定了!你要想攔住本使,可以,殺了我便是!只是我想提醒你,本使是血神教‘血使’一級的人物,殺了我之後,你就得面臨血神教的‘血神搜殺令’。到時候天下之大,恐怕也沒有你的容身之地了!”
那俊逸中年搖頭道:“道友莫要嚇我。血神教勢力雖大,卻也奈何不得我。若是你們的教主還是那一位的話,我倒會對你血神教心存幾分忌憚。可是現在嘛……呵呵,血神教已不復往昔了。道友,你也莫要激我,我是不會出手殺你的。想必你也清楚,我要想從你手上奪過這小子,根本用不着殺人。嗯,說起來,我觀這小子,命里倒是註定與道友你有一番逃不掉,躲不過,化解不開的情緣啊!”
血星使渾身一震,失聲道:“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