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羽妃1
第五章羽妃1(本章免費)
燕王端坐在書房的中央,穿着月牙白色的盤絲袍子,正在欣賞着擺在書桌上的一幅山水畫。印雪按照水心教的禮儀向燕王問了安,低眉順眼的做小媳婦狀:“不知王爺叫妾身前來所謂何事?”
“也沒什麼大事。本王得到了前朝畫家的一幅遺迹,久聞雪妃秀外慧中精通文墨,特請你來品玩一下。”
秀外慧中?精通文墨?我?此時,印雪的嘴巴可以塞下一個雞蛋了。你看,我沒有蛀牙吧。牙好,胃口就好,吃嘛嘛香。媽的,現在不是想廣告的時候!我以前是學過國畫,可是人家畫松樹的時候我畫了個帶着個桿兒的鬆餅,被老師直接踢出去了。現在叫我“品玩”這山水畫?怎麼不直接叫我畫一幅呢!反正都不會啊!印雪硬着頭皮圍着書桌轉了幾圈,口中不時自言自語來拖延時間。
燕王說這幅畫叫做“紅梅圖”,可是畫中卻是在一片天寒地凍中,一個頭戴蓑笠的老頭在江邊釣魚,有個屁的梅花!難道那花在畫的背面?也沒有啊。送到王府的肯定都是很值錢的畫,難道這個會是抽象派的?印雪把畫翻來覆去的看,那幅畫都快被她揉爛了。她偷偷瞄一眼燕王,發現他還是那張沒有表情的臭臉。看來,這畫他也不是很心疼的樣子,真是有錢燒的慌。算了,反正他也不在乎,何不大膽一試?印雪拿起燕王的茶杯,就往畫上澆去。周圍的人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齊刷刷的看着她。印雪不管他們,繼續盯着那畫看。以前看“少年包青天”的時候,她見到過這種畫畫的手法,據說是先用對水敏感的顏料畫一層畫,接着換種顏料再畫另一層。遇水后,圖畫便會變為第一層的樣貌——照說這幅畫不會無緣無故起這個名字的,反正她也不會鑒賞書畫,只能大膽一試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可畫面沒有任何變化。印雪心中很是緊張,死死的盯着面前濕漉漉的圖畫。此時的她並不知道燕王的心思並不在畫上,而正在深深的打量着自己。
她真美。燕王在心中由衷的讚歎了一聲。每次見面,這丫頭都會給自己不同的感覺。有時候,她像仙女一樣飄逸;有時候,她像母親一樣溫柔;有時候,她就像春天的花朵一樣嬌柔。可為什麼這丫頭的行事總會出乎常理呢?真是和以前的循規蹈矩有很大差別啊!這個,究竟是她真實的性格,還是蓄意的偽裝?
而印雪並沒有察覺到燕王複雜的心理變化,一門心思撲在面前的書畫上。“變了,變了!王爺你看,真的變了啊!”望着逐漸變動的書畫,她開心的把燕王拉到桌前,就差摟着他一起跳舞了。她的歡樂引得燕王也興奮了起來。
畫面果然在慢慢的變化着。一朵紅梅先浮現,然後其餘的競相在紙上出現。火紅的梅花絢麗極了,都照亮了整個屋子,大家的眼神也都轉為驚艷與不可置信。誰能想到畫中有畫?這也太神奇了吧!燕王意味深長的看着印雪。他的眼裏有太多東西,看的她心驚膽戰。難道是我做錯了嗎?朱元璋賜給燕王的女子必定不會是一般的庸脂俗粉,刻意守拙只會引來懷疑。我只是想讓他知道,自己在他面前是知無不答的,可謂是坦坦蕩蕩。難道還是裝作愚笨才更能讓他放寬心?這男人怎麼這麼難伺候!印雪只覺得心中很亂,因為這些心計並不是她朝夕間所能想到的。以往的生活都很平淡,和朋友的交往也不必動什麼心眼,可如今的生活真是讓人覺得步步驚心啊。印雪的慌亂與不安並沒有被燕王忽視。他很有興趣的看着她局促不安的樣子,終於笑道:“想不到雪妃真是博學多才,以後本王可要好好的注意你了。這幅畫就賞賜給雪妃,希望你好好保存。還有,明日的家宴記得出席,少了你的話本王會覺得很無趣的。”死狐狸,笑得那麼奸詐,一定沒好事!可印雪不得不承認,朱棣笑容真是很美,美到讓她心慌意亂。
第二天便是清明了。經過一系列冗長的禮儀,印雪只覺得渾身酸痛,不住敲打她快要跪斷的雙腿。今天的祭祖的日子,燕王的妻妾們都是素服打扮,看起來倒比平時“你桃紅我柳綠”的葫蘆娃風格順眼了許多。祭祀完畢,王爺在花園設宴。
坐在首席的自然是燕王和燕王妃了。王妃今天穿的十分樸素,只帶了一串上好珠鏈,神態安詳平和。坐在王爺右側的是他最寵愛的淑妃。此時的她正忙着為王爺斟酒、撒嬌,一點都看不出往日的驕橫。其他妃子在印雪“養病”期間都基本來過,而印雪也都很好的領教過她們的“溫柔賢德”——坐在淑妃側手邊的是愛裝可愛的黃妃,她是燕王妻妾中年紀最大的一個,但就數她最不服老,今天臉上的粉足足擦了兩斤;淑妃右邊的是愛傷春悲秋的肖妃,印雪“養病”,她掉的眼淚比“病人”還多;接下來依此是許妃、董妃和樂妃,她們醜人多作怪的時間比較少,看起來也柔順的多。這些妃嬪都是以自己的姓氏或名字冊封的,只有燕王妃與淑妃是皇帝親自冊封,身份分外尊貴些。據說,今天本來會有一個“貴客”出現,可那客人身體不適,並沒有參加這次宴會。想來這“貴客”也是王孫公子級別的吧,會不會比朱棣還英俊呢?
印雪獃獃的想着,突然發現坐在角落那個一襲白衣、目光如水的女子自己一直沒有見過。那女子面容嬌柔,只是梳着最簡單的髮髻,在一群鶯鶯燕燕中就像仙子一樣脫俗。印雪遠遠的看着她,突然有種說不出的熟悉的感覺。她是誰?難道她也是燕王的妻妾?為什麼我從來沒有見過,卻感覺如此熟悉?看來朱棣這個大色狼,也總算找了個質量良好的老婆了。燕王走下座位,一把把印雪摟住,將她安排在自己身旁。印雪被嚇了一跳,臉也不由自主的紅了起來。王爺的懷抱,充滿了霸氣與溫暖,竟然讓她有些留戀呢。而當其他妃子的眼神齊刷刷的殺過來的時候,燕王早已始放開了她,開始談笑風生。印雪心中稍稍失望,放眼望去,發現周圍的女人們都是星星眼,正閃閃發光。
她突然有些失落。不可否認,燕王的確很英俊,他的霸氣更是充滿了男兒氣概。如果不知道他的歷史,不知道他的為人,我會不會喜歡他呢?不,一定不會!我們一共才講了幾句話,難道我會愛上一個今後會弒君的男子,會和三千個女子搶一個老公嗎?我不要這樣的生活!愛情,只能是一對一的。印雪在那裏胡思亂想着,卻突然發現白衣女子正在靜靜的打量她。白衣女子見印雪注意到了,對她微微一笑。那笑容,真是傾國傾城。印雪以前“生病”的時候並沒有見過她,看來她的性情是天生冷淡。這樣也好,總比那群葫蘆娃有品多了,一身白衣跟個小龍女似的,純潔而冷傲。只不過,燕王可比楊過討厭多了,又沒楊過帥,又那麼花心。
眼前這個女子的笑容,還真是令人溫暖呢。印雪受她感染,也笑了起來,覺得整個個人都輕鬆了許多。她總感覺那白衣女子似曾相識,好象與她已經認識多年似的。這種感覺真是奇怪。
後來,彷彿聽到有人起鬨讓“羽妃”表演舞技,然後眾人就一陣喧囂。白衣女子的眉頭輕皺,但很快就站起身來,落落大方。原來她是羽妃啊,連名字也那麼好聽,倒真是人如其名。
現在已是初春,園中的百花陸續開放,芳香撲鼻,奼紫嫣紅的分外好看。羽妃換上了雪白鑲鈴的舞服,在花叢中翩翩起舞。她舞着,舞着,寬大的衣袖顯出無限的嫵媚,飛揚的頭髮帶來無盡的飄逸。她就像是落入凡間的精靈一樣,美得令人窒息。別說燕王,就連其他女子也都被她吸引,看的是目瞪口呆。一曲結束,羽妃低頭行了禮,竟不等王爺說話就自顧自的回到了座位。眾人都在小聲嘀咕着她的無禮,唯有印雪震驚的要跳起來了。
小艾,她是小艾!只有小艾,才會有那麼清冷的氣質;只有小艾,才會跳那曲“輕舞飛揚”!大二時的那場舞會,她至今印象深刻。那天,小艾也是一身白衣,跳着自己編寫的舞蹈“輕舞飛揚”,引來滿堂喝彩。可為什麼我現在竟會看到這熟悉的舞蹈?難道小艾也來到了明朝?
印雪腦中閃過無數猜測,激動的都快哭了起來。燕王不動聲色的觀察着她的表情,心中的疑惑甚多。他這些天冷眼觀察,感覺印雪這丫頭的天真無邪並不像是裝的,而是她原本就有的性情。但這樣的話疑點更多了——早有人彙報說雪妃“喪失記憶”,但燕王並不相信。他覺得父皇賞賜的這個女子美則美,但就像安插在自己身邊的一雙眼睛,讓他無時無刻都能感覺到不被父親信任的悲哀。可他沒有想到,這樣的“棋子”竟會有如此出人意料的一面。她的笑、她的怒都是發自肺腑,都那麼可愛,有着這個王府最欠缺的真誠。究竟是什麼會讓這丫頭有如此巨大的轉變?
淑妃見燕王盯着印雪想的入神,不免心中不快。她走出座位,用嗲的嚇人的樣子向燕王撒嬌道:“王爺,妾身也準備了一支舞曲,希望可以為姐妹們助興。”燕王回過神來,微微一笑,道:“難得愛妃有心,那本王可要一飽眼福了。”淑妃得意洋洋的看了印雪一眼,也開始起舞。平心而論,她的舞技雖說比不上羽妃,也算很不錯了,居然能把一支“貴妃醉酒”跳的那麼。她雙手舉着酒杯,一會做迷離狀,一會做狂野狀,哪裏像個大家閨秀,在現代的夜總會的話一定是個頭牌呢。但明朝的風俗畢竟與唐朝不同,大家的臉上都出現了三道黑線,連燕王也努力裝出很欣賞的樣子,盡量壓抑住心中的怒火。淑妃卻越跳越起勁,開始轉到燕王身邊,藉機獻酒。燕王沒有接過酒杯,很努力的保持着微笑,臉上的表情卻是僵硬無比。見他那張尷尬的臉,印雪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來,然後,就覺得身上一陣清涼。
淑妃做出一副很惶恐的樣子,急忙拿手絹擦試印雪那濕透了的衣服,一邊擦還一邊用很噁心的聲音在那唱歌:“哎呀雪妃妹妹啊,都是姐姐不好啊,一個不留神把酒撒你身上了啊,你大人有大量不要生姐姐的氣啊。。。。。。”印雪只覺得身上濕濕嗒嗒的,身後的水心也急忙跪在地上給她擦拭。印雪強壓住把淑妃打一頓的怒火,笑道:“沒關係的,誰不知道淑妃姐姐心腸好啊。知道妹妹命中缺水,便上次把我推進池塘,這次又把酒撒在我身上給妹妹我“補水”。妹妹謝姐姐還來不及呢。”她記得水心說過自己是“失足落水”的,現在這麼說也只是為了往淑妃身上潑潑髒水氣氣她。而淑妃的表情突然變的很驚恐,臉色蒼白的嚇人,但是嘴巴仍然不饒人:“雪妃,你不要瞎說污衊我!”看到淑妃這麼做賊心虛的樣子,印雪倒忍不住懷疑了起來:莫非我的落水並不是水心所說的“失足”?淑妃這婆娘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真要好好好拷問她才行。於是,她把袖子一卷,做出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一步步向淑妃逼近:“姐姐的好意,妹妹真是終身難忘呢。今天天氣炎熱,姐姐何不也去池塘避下暑?啊呀,姐姐你怎麼不說話了?是歡喜的要暈過去了嗎?”淑妃一臉嬌柔,腿一軟就倒在燕王的懷裏,哭道:“王爺您也不管管妹妹!妾身已經因為失手弄髒了妹妹的衣裙向妹妹道歉了,可她卻如此污衊妾身!王爺,妾身的頭好疼,想是偏頭疼又犯了。您可要為妾身做主啊!”四周一片寂靜。燕王的臉色陰沉地快打雷下雨了,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冷冷地看着印雪。我又做錯了什麼?不該和他心愛的女人爭吵嗎?她的心突然有一點點痛。
見周圍氣氛不對,燕王妃忙笑着扯開話題:“淑妃、羽妃的舞蹈都各有千秋,但眾姐妹還是應以針線女紅為重。王爺,您說對不對?”
燕王臉色方緩,威嚴的點點頭。他真沒想到,印雪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自己的落水並不是“失足”,而是另有隱情。她就不知何時該裝糊塗,何時該慎言嗎?她這樣的個性怎麼在王府生存?真讓人頭疼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