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不甘沉湎
沈非回到父母家,見蘇素麗抱着曉鷺坐在沙發上,兩個人十分親密。沈非皺起眉頭,狠狠地盯着這個丫頭片子。沒想到這丫頭片子卻對着自己做怪相,神情得意。
他十分反感蘇素麗“策反”曉鷺的行為,但是又沒有辦法拗得過機靈的曉鷺。這些天他一直在想用什麼好辦法制止蘇素麗的計謀。所以打算下個學期把曉鷺轉學到浦東,由別墅的阿姨來照顧曉鷺的起居生活。
老父老母並排坐在中間的長沙發上,沈非和蘇素麗各坐兩頭的單人沙發。
“阿麗呀,儂講一講儂咯打算。”老父親當起了主持人,先問蘇素麗。
蘇素麗看了一眼曉鷺,說:“阿拉同意跟伊脫離夫妻關係。”
“同意離婚就講是離婚,什麼叫做脫離夫妻關係?”沈非立馬就找出了蘇素麗的詞語錯誤。
沒想到大人說話,這曉鷺卻插上了嘴:“脫離夫妻關係就是離婚不離家懂不懂?”
沈非驚愕。原來如此!說明這蘇素麗是為了這個目的才同意離婚的,還來個離婚不離家!這算那檔子事兒?他對曉鷺使眼色:“鷺鷺,大人說話你別插嘴。”
“我不說不行呀爸爸,大姆媽同意跟你離婚是有條件的,就是不離開家,還和我在一起。”
蘇素麗在曉鷺臉蛋兒上親一口,好像找到靠山的感覺。
“哎,阿麗儂講清楚,儂離了婚又不離開阿拉沈家,行的通不啦?”老太太也問起蘇素麗來:“儂也知道,鷺鷺她親媽媽是要進阿拉沈家門的,儂擋在這裏不是給人家添麻煩嘛!”
“不麻煩。我媽媽可好說話了。”曉鷺又插嘴道:“再說了,我媽媽回來跟我爸爸住在浦東,我跟我大姆媽住在徐匯區,根本不搭界。”
沈非真的想動手打這吃裏扒外的小精怪了。想想不對,肯定是有人教這丫頭說的。於是就問曉鷺:“鷺鷺,你告訴爸爸,你這些話都是從哪裏學來的?”
鷺鷺回答的很爽快:“不是我在那裏學來的,是我在社會實踐中總結的。也是我告訴我大姆媽應該這麼做的!”
“你哪來的社會實踐?你還有社會實踐?”沈非哭笑不得:“在學校不學好,盡學些沒用的東西,跟伴不跟好,盡跟些四六不靠的人瞎攪和!”
“儂講阿拉是四六不靠?儂以為阿拉沒帶好鷺鷺嗎?你打着燈籠去伊學校問一問,阿拉蘇素麗哪一點對不起鷺鷺!對不對呀鷺鷺?”蘇素麗說完就又在鷺鷺臉蛋兒上親了一口。
鄭曉鷺美得不行:“我們老師都說我大姆媽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弄半天,蘇素麗同意與沈非脫離夫妻關係所有動議都是出自這個丫頭的腦袋瓜子!
沈非父母無奈地看著兒子,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說下去了。
沈非也看看自己的老父老母,就問蘇素麗:“你明確一點。首先肯定的是,我們倆是離婚。這都什麼年代了?沒有離婚不離家一說!”
“阿拉全聽鷺鷺的。鷺鷺叫阿拉離婚阿拉就離婚,鷺鷺叫阿拉離婚不離家阿拉就離婚不離家,前提是,不管是哪種方式,阿拉就是要跟鷺鷺在一起。大不了阿拉跟鷺鷺搬出去,一輩子不分開!”蘇素麗態度堅決。
看來,這個鄭曉鷺做了蘇素麗不少工作,也完全俘虜了蘇素麗的心。否則這患有“精神病邊緣症”的蘇素麗不會好的這麼快,也不會什麼都聽鷺鷺的。
“我的意見是離婚!你有什麼條件就提出來。別想打我女兒的主意!”
蘇素麗說:“我的條件就一個,只要答應把鷺鷺給我,我就帶着孩子跟你離婚,否則,一切免談!”
“我絕不會把鷺鷺給你!這是我的孩子,我和喬喬的孩子!除了孩子,你的任何條件我都答應!”沈非絕不讓步。他後悔的要命,真不應該一到上海就把孩子丟給老父老母。他忽略了有一個蘇素麗的存在,忽略了蘇素麗會把這個孩子當做籌碼來要挾自己。
“儂就是一個狠心的負心漢!阿拉也告訴儂,阿拉什麼都不要,就要鷺鷺。阿拉可以沒有儂,但是阿拉不可以沒有鷺鷺!”說著,蘇素麗嚎啕大哭起來,那架勢又像精神病發作般。
而鄭曉鷺卻啥也拎不清,用自己的小手給蘇素麗揩眼淚,嘴裏還說:“大姆媽,別哭,咱們再慢慢商量商量。”
已經沒有商量餘地了。沈非的滿腔期望都化為烏有。他站起身,對鄭曉鷺說:“鷺鷺,跟爸爸走,爸爸帶你去浦東。”
“不去!我不跟你去!除非你同意我的意見,否則我不離開大姆媽!”
還在哭泣的蘇素麗見鄭曉鷺這麼維護自己,轉而破涕為笑,一把摟緊曉鷺,掛着滿臉淚水,在孩子的小臉蛋兒上猛地一陣親吻!
老父老母低垂着頭,給兒子打電話的那份高興勁兒早就沒有了。
完了。沈非這個婚是離不成了,起碼是最近沒辦法離。那每天晚上靜下心來都在嚮往着能夠去監獄與呂喬團聚的希望不復存在。
沈非雙腿發軟,他從沙發上站起來,朝門外走去。走到門口,聽鷺鷺喊自己,他回過頭見曉鷺摟着蘇素麗的脖子,一副親呢神態。那小嘴裏冒出一串甜言蜜語:
“爸爸,你要注意身體哦,想我了就來看看我,拜拜!”
沈非狠狠盯了女兒一眼,伸出個拳頭在空中晃了晃,權作嚇唬這丫頭片子給自己找的麻煩。
沈非還沒下樓,就接到了秘書打來的電話:
“總裁,市委市政府請您去開緊急會議。”
“什麼內容?”沈非問道。
“是關於汶川大地震援助的內容。”秘書答。
“好,我現在就動身去市委。”沈非跨進汽車,系好安全帶。
行駛在上海的馬路上,想起市委市政府這次的會議,想起汶川特大地震災害,他強迫自己把與蘇素麗離婚這檔子事兒從自己的腦海里抹去,只記住一點,一定要把鷺鷺奪回來。他不能因為呂喬不在身邊而讓蘇素麗得逞。
這邊的張君毅從監獄喜顛顛地回到公司后,身心俱佳。工作熱情高漲,進入前所未有的狀態。他的舊城改造已經出來了幾塊地皮,正在與規劃設計部門洽談設計構想。就在此時,他接到了市政府召開的關於援助地震災區的投資商懇談會通知。他立即上了車,催促司機小馬儘快往市政府趕去。
在監獄的呂喬卻因為汶川大地震主動要求捐款1000元而遭到其他犯人的非議。認為呂喬的行為是嘩眾取寵,是想騙取監獄信任從而立功減刑。呂喬不服,與其他犯人發生激烈口角。與以往不同的是,呂喬這次不是孤軍作戰,她的身邊圍着許多她在監獄交的所謂朋友,可謂“戰鬥”陣勢強大。呂喬的呼籲口號是,誰幫她辯贏這場論戰,包括拳頭出陣,所有“朋友”想要捐助汶川災區的款項全部由她支付!於是,呂喬拉起來的這面旗幟,呼啦啦招來了一大幫“打手”和“油嘴”,車間的生產暫時停頓,車間空地上已經擺開了“援助地震災區我們應該做些什麼”的辯論會。
這在監獄管理上幾乎是絕無僅有的事情。警官們不知如何處理。如果制止犯人自發地對地震災區的援助,是態度問題;如果不制止這種自發行為,又與監獄管理條款相悖。於是監區長和教導員抱着謹慎態度緊急報告給監獄。監獄機關的教育改造科、獄政科、獄內偵查科等等科室都動了起來,因為高曉丹副監獄長出差未歸,其他幾位副監獄長帶着科長們全都湧進了監獄長宋斌的辦公室。
正在因為張君毅冒充“丈夫”來與呂喬相會感到頭痛的宋斌還在糾結着這讓自己難以釋懷的心病,就接到六車間的緊急報告。沒想到居然又聽到了呂喬的大名而且還是這次“辯論”的帶頭人,甚至起因也是因為呂喬。心裏不由地暗暗笑了起來。
還沒等自己想出個好辦法,就又見幾位副監獄長和科室負責人都來到自己的辦公室。索性,宋斌就地召開了會議,研究和探討對策,並及時向監獄局作了報告。
宋斌說:“我認為,罪犯的自發意識出發點是好的,只能引導而不能遏制。”
當獄政科談到,呂喬號召糾集同犯中的一個至關重要的方面,就是誰幫她辯贏這場論戰,其他犯人的捐款都由她全包。獄政科科長說:“我們把不準這種方式對不對,應該說為了援助災區這種精神應該得到鼓勵,但是又違背了‘服刑人員行為規範’中的有關條款,算不算是拉扯行為?算不算伙吃伙喝行為?”
宋斌說:“前提是他們有沒有在一起伙吃伙喝搞拉扯?現在看來他們的目的是災區,是為了捐款。所以我認為一定要請監獄局領導明確罪犯是否可以捐款。只有明確了這一點,我們才可以採取相應措施。”
教育管理科科長說:“現在這些罪犯都還在對持中,生產已全部停頓,召集罪犯呂喬很有號召力,嘴巴又能說會道,我都想把她調到教育科來當文化教員。”
宋斌說:“你的設想可以考慮,還可以加進另一條內容,做警示教育。這樣不但可以讓她本人對認罪服罪有幫助,又可以警示和教育他人。”
看來,再往下說,啥事也沒法研究出來,反而討論的走向卻往對呂喬讚揚的方面發展。宋斌想想不行,只能點到為止,適可而止。所以宋斌看看他的幾位科長,說:“咱們去車間,看看這些犯人的訴求,冷靜處理,妥善處理,寬嚴處理,別有用心者堅決打壓,擁護國家支援災區者表揚。最終的處理結果等監獄局拿出具體方案再定。”
宋斌又進一步認識了這位罪犯呂喬,這位讓自己動心,而又總是在監獄裏弄些個名目繁多的呂喬。於私,他十分欣賞這個女人;於公,又總是給他找麻煩,讓他這個在女子監獄只做決策不管具體事務的男監獄長三番五次地“拋頭露面”站在呂喬的面前!
不過他很願意去見呂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