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泠璇重逢
看了看身後，對這陽丘有些不舍，不舍它的閑逸。
錦洳遞給來一個包裹，被煙洵接過去。
“那可是我好不容易釀出的上等青梅酒，待什麼時候下着大雪，你再將它拿出來飲，雪地飲酒自是最佳。”
我點點頭，卻又找不到什麼話可對她說，畢竟到了分離的時候有些話是不知如何啟口的。
她見我如此也明白幾分，轉過身留下一句：“日後珍重。”
我看着那遠去的淺黃背影，明月瀟許是等得有些久了，下車扶住我。
“走吧”
轉首間，我似乎在那熙攘的人群中看到一個覆著面紗的女子，那眼神，竟然會給我一絲若影夫人的感覺。
我搖搖頭，也許是眼花也說不定。
登上馬車時才真正感覺到我將重回雲都了，也許這麼一回去又將被捲入紛擾中，但畢竟誰的人生不經歷一些塵事紛擾呢？
為顧及腹中的胎兒，明月瀟專門命人在車上的軟榻上多加了些細絨。
“皇上病重，那麼現在是誰在處理朝事？”
我忽然意識到這個問題，未經思考便脫口問了出來，絲毫沒察覺這朝堂上的事不是我一介女子可以過問的。
不過好在明月瀟並未在意，淡淡地回答道：“三哥臨危受命，以目前最年長的皇子之名監國。”
“那你呢？”
彷彿是聽到什麼好笑的問題，他嗤笑一聲看着我：“我不是在陽丘陪着你嗎？”
我咬了咬下唇，有些不知說什麼好。
他攬過我，讓我靠在他的肩膀上。
“放心，我不會受到什麼朝事威脅的。”
我沒有再說話，一時間周身安靜得只剩下車亂碾過塵土的聲音。
..
接近傍晚時，馬車在一處客棧外停下。
“來”，明月瀟下了車后，將車簾撩起來朝我伸手道。
我握住他的手，藉著他的力道下了車。他剛鬆開手，因着一直坐在馬車上沒有活動腿有些酸，險些摔倒，幸而他眼明手快抓住我的手臂。
“這麼大的人了也不知道小心點。”
聽見他這嗔斥，也知道他是緊張我的身子，莞爾笑道：“所以要你照顧我啊。”
明月瀟無奈地笑了笑，道：“是是是。”
目光瞥過一旁的煙潯青遠，他們看着我和明月瀟一臉止不住的笑意，我不由微微有些尷尬，再看明月瀟，俊臉上也染了一絲緋紅。
剛準備進客棧時身後一聲急呼將我腳下的步子攔下。
我側身，來人卻讓我錯愕至極。
竟是應遠在雲都的寧璇。
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久后重逢的話，她便已衝上來抓住我的胳膊，面上溢滿了見到我的欣喜。
“寧璇，我..”
我還沒說完她便已打斷我的話：“你現在不能回雲都。”
聽了這句話我是不明所以的愕然，而沒注意到一旁明月瀟的臉色倏地暗了下去。
身旁的明月瀟扔開抓住我兩條胳膊的手，攬過我冷着一張臉道：“我的王妃現在能不能回雲都，離王妃你應該沒有什麼過問的權利吧。”
寧璇一改以往對明月瀟的熱情勁兒，也是俏臉含霜：“你的王妃？如果我沒記錯，你早已休了泠兒吧？”
這冰冷的態度讓我更是摸不着頭腦，他們怎麼給我一種怪怪的感覺？感覺告訴我他們有事瞞着我。
我輕輕掙出明月瀟的懷抱，看着寧璇問道：“到底什麼事讓我現在不能回雲都？”
見我願意聽她的話，寧璇着急地將我拉過去，我的另一條手臂卻被另一股力量拉着，側過頭看卻是臉色陰沉的明月瀟。
“我只是聽一下她的理由”，我輕聲向明月瀟解釋道。
他卻仍是不肯鬆開手，我無奈只好又說道：“我不會不隨你回去的。”
還沒等到他鬆手，寧璇便已急得開了口：“泠兒你就不想知道現在我哥在哪裏嗎？”
此言一出我明顯感覺到我手上的力量重了些，他欲將我拉過去，我卻條件反射似的甩開他的手，待看見他臉色鐵青我才反應過來。
千塵如今在哪裏？
是啊！我問了明月瀟那麼久，他都不肯告訴我。
莫不是千塵出了什麼事？
一時間我顧不上臉色難看的明月瀟，急忙問道：“他怎麼了？”
寧璇聽了我的問話，看着一旁的明月瀟冷諷道：“看來你果然沒告訴泠兒我哥的事。”
他知道？
我看向他，他卻只是冷冷地看了寧璇一眼，不予回答。
寧璇拉過我：“大婚那天你出了事後，我哥接到那個南國皇子的信，說你在南國，我哥急忙離了雲都，卻在禹國邊境被韶儀抓走，至今都還被關在禹國受韶儀的折磨！”
這番話像平地的一聲驚雷般，在我的腦海中炸開。
他被韶儀抓走了，我當然知道韶儀一直以來對他的心思。
也就是說，我在這陽丘過得好不自在時，他在禹國受着折磨。照寧璇的意思，明月瀟一早就知道這件事。也就是說，他知道千塵被關在禹國，而他自私得選擇對我隱瞞。
而這一切，都是千塵為了尋我。
瞭然這一切后我有些憤怒，開口對明月瀟道：“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只是不想你再卷進這些陰謀之中。”
這理由讓我發笑：“那你可知道，自從下嫁於你后我便從未脫離過這些陰謀！”
見我有些激動，明月瀟過來拉住我：“對不起。”
想到什麼？我朝寧璇問道：“既然早就發生了的事，那為何朝廷沒有派人去營救千塵？”
寧璇苦笑一聲：“抓走我哥的是嫁出不久的公主，於情於理朝廷怎麼有理由去？所以，只能我們自己去，泠兒，你自己決定，你去不去。反正我從雲都一路追你們到這，只是想讓你自己抉擇。”
聽見這話，明月瀟攬住我的力量越發大了，我還能感受到他靠在我身旁的身軀因緊張我的回答而略微有些發抖。
..
用過膳后，坐在床邊，和明月瀟不發一言。
這件事，不管如何，都是因為我才到了這地步，於情於理，我都必須去。
想到千塵可能會遭受的對待，心不禁一陣緊縮，泛出一些酸。
“你決定要去？”
良久，明月瀟才開口。
我抬眸看他，他側着身子坐在桌邊，隱隱跳動的燭火讓我看不清他的眼神。
“恩”
得到我這個回答他並不是不在意，也不是暴跳如雷，而是有些猜不透語氣。
“那我呢？你不隨我回雲都了嗎？”他站起身朝我逼近，面色陰鬱。
我垂下眼瞼：“不是不回去，而是現在暫時不能回去。”
倏地我的下顎被抬起，對上的是一雙暗含了太多複雜情緒的眸子。
“他在你心中比我還重要？”也許他沒發現，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手上的力道加大了些許，我下顎一陣微痛。
我忍下那微痛：“不，只是他對我來說，不僅是知己，而且他於我有恩。這次是因為我他才被抓了起來，若是我不聞不問，那我豈不是忘恩負義之輩？”
原以為明月瀟聽了我這番話多多少少會體諒一些，不過顯然我沒有抓住他的心思。
他鬆開我的下顎，冷笑道：“借口，不願隨我回雲都直說罷了，這些都是借口。既然那麼想去找他，那麼你明天就隨她走。”
我還想解釋什麼？他卻並沒再給我機會，急急便出了房間。
門被摔上的聲音讓我心一陣揪疼，彷彿門被摔上，而心裏落下了塵埃。
..
翌日我起身後才發現，他竟真的留下我，先回了雲都。
寧璇看着下樓的我，笑了笑，彷彿就知道我會答應隨她一道去禹國。
見我隻身一人下樓，也明白了發生了什麼事，安慰：“無礙，師父那裏日後還可以去解釋。”
聽着寧璇這聲“師父”，我不禁有些好笑，昨日他們兩人劍拔弩張的氣氛可看不出“師徒”的關係。
不過也是，既然他已先回了雲都，那麼有些事還是日後再和他解釋。
希望那時還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