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決心撤退

“將軍，情報表明，聯軍由羅薩帝國的斯諾夫元帥出任總指揮，總兵力為九個艦隊師、三十二個艦隊旅和七十五個陸戰師。另外，根據您的命令，堅守在巴庫星系的林旭烈少將已經命令部下向聯軍請求停戰了。如果沒有什麼意外情況的話，聯軍的新一輪攻擊很有可能在今晚或者明天凌晨時分發動。”

新上任的總參謀長唐龍向任飄零彙報道。

“嗯！”

任飄零頭也不抬的看着眼前的星際圖，沉吟了半響方才詢問道：

“以你的經驗，如果我軍一個陣地一個陣地死守的話，在戰役初期敵人實際能夠投入戰鬥的作戰部隊應該會有多少？”

唐龍猶豫了一下，回答道：

“由於從羅薩帝國的巴庫星系挺進到印月佔領地，必須經過赫爾德瓦爾星系控制的迴廊，再考慮到空間跳躍窗口的狹窄性和大兵團運輸補給能力的局限性，下官以為在戰役初期聯軍投入的實戰兵力應該不會很多，如果折算成‘師’來統計的話，大約是七到八個艦隊師和十五個左右的陸戰師的兵力，不過……”

“不過就這點兵力還是遠遠超過我軍目前所擁有的兵力至少一倍。而且他們拼光的話後面還有大批的軍隊來補充，我們的三個艦隊師和七個艦隊旅，卻是死一個，少一個，基本上無法得到補充，是不是？”

任飄零打斷了唐龍的話，直截了當的說道。（註：根據宇宙軍的編製，一般而言，一個艦隊師相當於五個艦隊旅，同時以戰鬥力而論，十個陸戰師不見得強過一個艦隊師，只是陸戰師配備了齊全的登陸戰和防禦戰的器具。）

“這個……基本上是這樣！”

唐龍有些不習慣任飄零的說話方式。雖然年輕的上司所說的都是實情，但象這樣**裸的說出來，無疑是官場的大忌，也只有象任飄零這樣的天子門生才能夠如此肆無忌彈，而且還不必擔心被人告黑狀。想到這裏，唐龍不由有些羨慕這個年輕他二、三十歲的上司，真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命，自己在軍中兢兢業業三十年，到頭來還得聽命於這個軍齡加起來都不到十年的傢伙。

歷史上有不少鼓吹着平等公平的鬥士，有的寄託於倫理道德的發展，有的期望完善規範的法律來促成人類社會的平等公平，宣揚“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更有激進者甚至提出了完全平均的大同時代。可是這些白痴有沒有想過，如果人與人之間的起點就不公平，那麼又有什麼結果或者過程的平等與公平可言？

——當然，這些想法唐龍也只是心裏想想而已。

任飄零沒有理睬自己參謀長心理情緒的起伏，他只是喃喃自語道：

“那麼如果我軍從赫爾德瓦爾主動撤退，有沒有可能在某個焦點上可以分散敵軍的兵力，以至於發動一場以我軍佔據局部優勢的會戰？”

“這個……”

唐龍的腦門上有些冒汗，從理論上講以空間換取時間，以空間消耗敵人的優勢兵力，完全是成立的。但相對於目前的實際來說，這樣的空間絕對不會小，恐怕起碼需要五到六個星系，也就等於先要把任飄零目前防區的至少一半星系丟給聯軍，而且這還遠遠不能保證必勝，只能算是冒險投機的成本而已。如此關係重大的賭注，即使是以任飄零這樣的心腹愛將，也不是敢輕易下決定的，如果失敗固然是身敗名裂，即使成功也會引起大元帥的不滿，乃至影響自身的前途。

突然間，唐龍發覺自己一點都不羨慕任飄零了。雖然眼前的這個傢伙三十歲都不到，就出任上將，統率一個集群軍，而且是目前華夏軍最具實力的集群軍，但是他所面對的是超過自身兵力總和達四五倍之多的敵軍，肩負着一旦失敗就有可能擔負亡國罪人的罵名和巨大壓力，如果換作是一個意志力薄弱的人，恐怕早就崩潰了。

任飄零何嘗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如果僅僅是作為一名執行命令的軍人，他完全可以選擇死守陣地，因為羅迦的命令僅僅是堅持三個月。但是作為一名參與最高決策的將領，他很清楚西線戰役對整個戰局，整個國家，乃至整個宇宙意味着什麼。

毫無疑問，聯軍是把西線作為解決華夏共和國的一個突破口。這是因為在中線戰場上，由於天龍星系是經過華夏共和國數百年經營下來的國防重點，急切間無法突破；東線戰場則牽扯到了羅薩帝國和安宇王國勢力劃分問題，影響到了**夏聯盟的穩定性，又和其他國家的利益並沒有太大關連，所以除了安宇人之外，其他國家都並不積極；而西線不同，一方面可以高舉解放印月人民、打退侵略者的大旗，另一方面打通西線，符合印月、羅薩、歐羅巴和拉迪斯四國的利益，因而成為了聯軍攻擊的重點。

在聯軍看來，一旦在西線獲勝，將極大的削弱華夏的經濟實力——華夏在羅迦執政之後實行的是“以戰養戰”的策略；同時由於解放了印月，勢必激發國內民眾的士氣；更有利於商業的開通和大國勢力範圍的滲透；同時將從令一個側面威脅到華夏的本土，動搖羅迦的獨裁統治，實在是最好的選擇。

對華夏而言，現有的國力已經無法支撐一個長期的戰爭了，拖三個月不僅於事無補，還有可能把國家的最後一點精華都消耗光。同時由於聯軍在西線放置了大量的兵力，如果不能夠在西線取得一定的勝利，就勢必失去逼和聯軍、體面結束戰爭的最後希望。

任飄零感覺自己真的是別無選擇了。

想到這裏，任飄零咬了咬牙，問唐龍道：

“我下達的清野政策執行的怎樣了？”

“根據您的命令，居薩羅以北的星系都已經執行起來了，不過時間倉促，恐怕還需要半天時間。至於居薩羅以南的星系，目前尚未行動。”

唐龍說到這裏，猶豫了一下。任飄零還在軒轅行星的時候，就已經下令對印月佔領地實行清野政策，這無疑是一項很野蠻的措施，軍隊將收刮掉佔領地的所有物資，如果拿不走就徹底摧毀，目的是藉助大自然的武器——“距離”和“空間”來抗拒佔據優勢的敵人。說實在話，他看了任飄零的作戰思路之後，非常佩服這位年輕將領的銳氣，如此的大手筆，自己還真的是自愧弗如。也正因為如此，他不忍心看着這位才華橫溢的將軍因為擅自違背統帥部的命令而受到懲罰，所以提醒道：

“最高統帥部的命令是不能撤退至居薩羅星系之後，您是否……”

任飄零搖了搖頭，他清楚唐龍想說什麼。即使羅迦如此信任自己，但是對於象這樣的擅作主張進行與統帥部意見相悖的大規模行動，還是很有可能會帶來滅頂之災的。但是如今實在是顧不得這麼多了。

而且任飄零也不是一味的蠻幹，他很清楚當前的局勢，面對敵軍如此龐大的優勢兵力，西線實在是一個燙手的爛山芋，就算是有政敵想整自己，也得考慮一下還會不會有人肯來接的問題。更何況羅迦把自己的女兒羅萱放到了他身邊，不管出於什麼用意，至少可以肯定不太可能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和自己鬧翻。

所以，任飄零示意一旁的羅萱接通了藍訊的通訊器，命令道：

“藍大炮，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你的第一軍團必須給我在赫爾德瓦爾星系的空間跳躍窗口附近拖延敵人半天的時間，然後撤向居薩羅星系與我的司令部會合！給我記住，這一次只是拖延時間，但不準戀戰，你要是把第一軍團給拼光的話，我就地槍斃你！”

說著，又命令唐龍立刻下令對居薩羅星系以南的各星系繼續實行清野政策。

“將軍，您準備放棄赫爾德瓦爾的星際迴廊？”

儘管對任飄零的作戰思路有所了解，唐龍還是大吃一驚。赫爾德瓦爾星際迴廊是阻止聯軍進入印月佔領地最險要、最鞏固的陣地，也是目前人數處於絕對劣勢的華夏軍用以拖延敵人腳步的重要寄託，就算要撤退，也應該打幾仗拖延敵人幾天才對——以那裏的防禦工事是完全可以辦到的。如今就這樣輕易的放棄，絕對不符合正統的兵法。

任飄零倒是有些奇怪的看了看自己的參謀長。還以為這傢伙了解了自己的戰略思想呢，沒想到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在任飄零看來，根本就沒有什麼不能退出的陣地，也根本就沒有什麼必須硬拼的理由。所有的空間都可以作為戰場，所有的星球都可以成為誘餌，相對於一城一池的得失，任飄零更在意如何集中局部優勢兵力，以最小的代價消滅敵人的主力，從而贏得全局的勝利。

所以，他一點都不認為赫爾德瓦爾星際迴廊值得死守，雖然那裏地形險要，但是聯軍志在必得，大量的軍隊就跟在後面，即便通過硬拼拖延了幾天時間，不但無助於大局，反而會在那裏把華夏軍僅有的這點部隊全部消耗掉，正中敵人的下懷。

事實上，正規軍人固有的榮譽感對於這個一向我行我素的傢伙而言，實在是淡薄到了極點。“打不贏就跑”在任飄零的理**中絕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相反，在他看來硬逼着部屬進行毫無意義的犧牲來保全自己的所謂榮譽，才恰恰是指揮官的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