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蔥歲月(9)
我故意繞到河邊透氣,那些天剛好遇到河道清理,放幹了水,一片泥濘,看着甚是難受。風一吹,撲鼻的腥臭味便竄到鼻孔裏面,天太黑,看不見。我想,那一片泥濘裏面,應該有不少魚的屍體。連連打了兩個噴嚏,摸了摸身上,沒煙,只有個火機。把玩了一陣,甚是無聊,悻悻而歸。
還沒走到門口就聽見家裏面的電話響個不停,再上兩層,看見藍天坐在樓道上,腦袋埋在膝蓋裏面。我晃了晃他,他抬頭看我一眼,頗有責怪口氣:“去哪兒了?”
我勉強擠出個笑來給他,左臉疼得厲害,面部稍微動一下牽扯便牽扯着:“散步。”
我開門讓藍天進去,他進門揉揉眼睛要去給我煮雞蛋。電話不停再響,我喃喃道:“這麼晚誰那麼執着。”話筒拎起,剛喂了一聲,裏面哇的就哭了起來。
趙芳藝盡量壓低聲音:“小北,你去哪兒了?去哪兒了?”
我聽着煩,隨便糊弄了她兩句,好在趙芳藝一向相信我,也就沒繼續問下去。我想了會給她說讓他找找嚴薛。她問為什麼。我只說兩口子吵架,離家出走了。趙芳藝在電話里又叮囑了些事,才掛電話。
藍天煮好雞蛋,剝了皮,用手巾包好在我臉上滾。小時候我們調皮磕傷腦袋什麼的,外婆就是用這種方法為我們消腫。我見他半天不開口說話覺得氣氛有點尷尬,問道:“蔣曉麗呢?”
“田益加哪兒。”藍天嘆了口氣:“你和田益加到底怎麼回事。那小子雖說混,但沒像今天這樣過。是不是有什麼事我不知道?”
我想了好半天才故作玩笑狀:“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八卦了?”
藍天停下手中的活,很認真的看着我:“小北,我倆從小一起長大,我相信你的為人。田益加雖然是後面認識的,可是?哥幾個的情分是一點也不少的。”他咬了下嘴唇,極為艱難說道:“我不喜歡看到我心理面猜的事發生。”
我心裏打了個咯噔,下意思避開他的眼睛:“我聽不懂你說什麼。”
藍天將我的臉搬對着自己,小心翼翼繼續剛才的動作:“你知道的,田益加一直喜歡趙芳藝。”
我聽藍天那麼一說,不由自主鬆了口氣。
藍天繼續說道:“從我們去南城的時候你就曉得,田益加喜歡趙芳藝,只是礙於弟兄之間,他一直誒說出來。我不想兄弟間為了個女人鬥成這樣。”
我笑着看着他:“那如果說他喜歡上蔣曉麗呢?”
藍天頓了頓,咬牙切齒到:“滅了他!”
我見他這般模樣,心情莫名愉悅起來,咧嘴就笑,牽扯到皮肉疼得厲害,用句成語形容真貼切不過,哭笑不得。
第二天傭人見我臉跟毀了容似得,嚇得不得了,趕緊給我媽打電話。我媽風風火火趕過來,拉着我朝醫院塞,恨不得將裏面所有儀器都給我用上一遍。我掙扎着說自己沒事。我媽沒答應,非讓我好生檢查。徐家軍在我快檢查完的時候過來的,我不待見他,扭過頭躺病床上裝睡不理他。他呆了會覺得沒勁找了個借口就先走了。
我媽一直問我臉上怎麼個回事兒,我找了個不靠譜的理由打發了她。到下午,她不停的看錶,我瞅她心緒不安,趕忙說道:“媽,你有事兒就先走。”
她躊躇了會兒,伏在我耳邊極溫柔說道:“那你乖乖躺着,學校那邊已經給你請假了。我晚上再來看你。”
我媽剛轉身就遇見藍天,他朝我媽甜甜喊了句阿姨好。我媽剛走,立馬奔到我床邊:“你媽可是越來越好看了。不曉得的還以為她還是個二十幾歲的小妞。”扭頭仔細看了我兩眼:“別說,你和你媽真像。”
我瞅我媽走遠了,從床上跳下來開始換衣服:“走走走,反正學校那邊請假了。要不要去搓兩把。”
藍天興高采烈答應:“好好!好久沒去玩了。”
北大門那邊新開了家桌球館,用地下室改的,除了空氣不大好之外,總的來說環境還算不錯的。我和藍天剛開桿就有人過來打招呼。我瞅了眼,是跟着田益加的小兄弟,叫林子。喝酒見過幾次,十六歲,嫩得很。不曉得田益加給他們灌了什麼**,弄得幾個小子家不回,爹媽不認的,很江湖的只聽田益加的話。我見認識,就招呼一塊兒玩。
藍天一向技術不錯,一般輪到他上,我們要在旁休息老半天。林子很客氣,長得不賴,眉清目秀的,很是有小女生喜歡。他瞅我臉包得像個粽子很義氣的問道:“哥,誰弄的?我給你弄死他!”
藍天聽他這般說,噗的笑出聲,手一滑,白球入洞,悔得他。我提着杆子換他下場,他樂呵呵朝林子說道:“你小北哥他天黑路不好,被瘋狗撲上來抓的。”
林子沒聽出懸疑,連連點頭:“哦哦,這樣啊。要是人為的,我加哥肯定第一個不放過他。”
我技術一向不過關,最多能連進兩個球,還是運氣加分。林子技術也不咋的,弄了一圈下來不到五分鐘又換藍天上場。反正坐着也無聊,我和林子的話匣子也算是開了。但凡說起田益加,林子那小子兩眼立馬閃現崇拜的光芒,滔滔不絕開始說起田益加怎樣怎樣怎樣,崇拜得一塌糊塗。說道女人這塊,他惋惜嘆氣道:“加哥身邊女人不少,可都不是他中意的。其實,我們都挺希望他能正經給我們找個嫂子什麼的。”說完還不好意思抓了抓腦袋。
“我聽說,他不是做那啥。”我想了會詞,鐵心還是問道:“他不是賺女人錢么。”
林子聽我問完有些吃驚的看着我,隨即拍了下腦袋:“嘿!我咋忘了。加哥說小北哥你以後肯定是念大學的,和我們不一樣的。特崇拜你,所以估摸着也不會給你說我們這些勾搭。其實加哥人挺好的,雖說這事確實不太光彩,可是他從來不會強迫任何一個不願意的。出來才兩年,能混到加哥這一步的人,挺少。而且,他特夠義氣。”林子說到這裏,特意抬頭看着我,眼睛砸吧砸吧的:“有次加哥喝醉了,我和說胡話來着。他說以後你讀書去了鐵定會記不得他的,因為你的路和我們是不一樣的。小北哥,你去念書去了,真會忘記加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