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小茹的選擇
烈日當空，炎熱的氣息讓人感覺有些氣悶，古江鎮不大，甚至於說很小，家家戶戶間都十分熟絡，偶然出現的外人都會很顯眼，此時鎮長家門外，卻有着數十名持刀的護衛和十數匹駿馬，這些護衛各個目露精芒，身形偉岸，凡是鎮上的人路過這裏，看見他們后都會一陣恍惚，這感覺就像是來到了一個大城市大戶人家的門口般。
“這些人都是幹嘛的？”一棵老槐樹下，一位乘涼的老人向一旁的一個中年漢子問道。
中年漢子蹲下身子，拿出一個煙桿，然後又從煙袋裏拿出了幾條劣質的煙絲，邊點上邊回復道：“聽說是京城來的，好像是當年和燕東飛一起當兵的兄弟，如今升官發財，回來看望燕老先生了。”
老人聽到‘燕東飛’三個字，不由點點頭，有些惋惜道：“東飛那孩子那麼懂事，當年我勸他花些錢不要從軍，可他不聽，如今卻葬身沙場，實在是讓人難過啊，哎，他妻子也死了，留下這一老一小，可真不容易。”
中年人聽了也搖頭一嘆：“東飛哥是個好人，如今他兄弟飛黃騰達，希望也能提老人孩子一把吧。”
“……”陌寒緩緩從聊天的兩人旁邊走過，耳中聽完了二人的這幾句對話，心裏一大概有了些底，看來不是什麼壞事。
看了看門口的人，數十個人和那麼多馬堵着門口，想直接進去肯定不可能，到時候一句別打擾鎮長說話，自己估計就被趕出來了，看來還是要從後面翻進去。
陌寒想罷，不動聲色的走到一旁院牆，還是原來的方法，後退幾步一個衝刺抓住牆檐，再雙臂一用力就上了牆頂。
四周望了望，陌寒隱約看見鎮長家的正廳處正坐着幾名沒見過的外人，這些人衣冠華美，看着身份不凡。
“燕老先生，小侄說的您意下如何？”淡淡的聲音傳入耳朵，陌寒無聲無息的跳下，走到房子一側偷聽了起來。
雖然看不見說話者樣貌，但陌寒聽得出對方聲音雄渾有力，想來就是這次來訪的領頭人，之前粗略的一眼，陌寒記得除了後面站着的三個護衛，還有一名年齡大概剛剛成年的青年。
“大人，此事還要問問小茹自己的意願，這孩子父母早逝，我也不想太強求她什麼。”燕老先生的聲音傳出，陌寒眉頭微皺，這些人是衝著小茹來的么？
“老先生，這還有什麼考慮的，當年家父的好友燕東飛大伯，也就是你的兒子，與家父定下了親事，若是生下兒子，我就與他結為兄弟，女兒則成為夫妻，而現在小茹小姐是女兒身，這親事應當皆大歡喜才是。”一道很年輕氣盛的聲音傳出，應該就是那個青年，陌寒聽了面色一變。
小茹的爹爹給她定了親事？陌寒聽了這一句，頓時頭有些暈，只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身子晃了晃，嘴角帶着無奈的苦笑。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是從古至今的道德規範，如果真是早就定好的親事，那小茹難道就真的要嫁給裏面的那個人了……
“小茹……”陌寒的心臟隱隱作痛，這些事情接着出現，先是爺爺死了，再是修者追殺，現在小茹也有可能離開……
“那老朽也還是要問過她意見，老朽就這麼一個親人了，如果她不願意，我還是不會強求的。”鎮長嘆了口氣接著說：“她是出去玩耍了，想必也快回來了，到時候我會問問她的。”
“……燕老先生，我認為燕冰茹還小，對這些事情很難有什麼想法，只要您同意了也就沒什麼問題了。”那中年男子邊說邊摸出一對玉鐲：“這是我夫人交代我拿給小茹的，這玉鐲是她娘家世代相傳，只給自家兒媳。”
鎮長順着話音往下一看，對方手上已經摸出了一對溫潤剔透的玉鐲，玉體渾然天成毫無瑕疵，一看就是玉中珍品，鎮長心中微贊，但還是趕忙說道：“……大人，這東西太貴重了，還是先放好，等小茹回來吧，想必她看了會很喜歡。”
“這……也好，待得冰茹姑娘來了，我便讓犬子親手交給她。”中年男子一聽，覺得鎮長所言有理，便把玉鐲遞給了一旁的青年。
青年忙上前一步把玉鐲接過，望向鎮長，眼中不經意間流露了一絲不屑，如今他父親身為朝廷重臣，位高權重，多少貴族少女想和自己接觸，多少少婦紛紛表示愛意，自己都未曾答應，而如今自己降尊來到這邊遠小鎮，親自提親，對方竟然還沒有感恩戴德，反倒略帶推脫，真是可笑！
“若不是為了父親的計劃……哼！我定要讓這老頭知道他不過是一隻爬蟲！”青年心裏狠狠的想道，表面也露出一絲凶氣。
“你那小女友快到了。”林雲蒼的聲音傳到了陌寒耳中。
“我知道了。”聽到小茹馬上要到了，陌寒心裏開始泛起了一絲緊張感。
“燕老先生，我們先不提孩子的事情，繼續談燕兄吧，其實時隔多年，我也依然記得當年，燕兄和我一起參與了與河狼國的那次戰爭，那次我大周國派出了數十萬精兵，數千大將，攜浩蕩之勢，席捲河狼五省九郡，那次的戰爭保護了我國北方邊境的安全，也給了我們這十餘年的安定。”中年人頓了一下：“而這一切，也就是那些死去的將士們，他們的血肉鑄成的，我的今天，也是燕兄給的，如果不是他當年一次次助我，一次次將我從死人堆里拉出來，今天，我也就不可能有這麼溫暖的家，不能看着自己兒子長大了。”
鎮長蒼老的眼皮微微下垂，對方的一番話，勾起了一個老人，對自己孩子的思念。
“他……東飛當年在軍營中，過的還好么。”
“還不錯，他就像個大哥，待我們如家人般。”中年人點點頭，伸手輕輕拍了拍老人肩膀。
“爺爺。”
中年人本還要再說兩句，可門外卻有一聲清脆的叫喊傳了進來。
“今天怎麼這麼多人啊。”小茹遠遠地從門外向裏面望了望，門口堵着的護衛紛紛給她讓出了一條道。
裏面幾人聽見小茹聲音，也是相繼望來，隨後各自出現了不同的表情。
鎮長看見自己孫女回來了，頓時露出了慈祥的笑容，而一旁的中年人也微笑了起來，但是眼神之下卻沒什麼波動。
反倒是他的兒子，那個青年，卻上前了一步，待得看清小茹的面貌，低聲一贊：“沒想到這燕冰茹出落的如此水靈，和她定個親，倒是也不掉本公子身份。”
“哈哈，小茹快來，爺爺給你介紹下，這是京城的兵部侍郎，張恩浩，張大人，往日與你父親是戰友，是一起在戰場上生死與共的兄弟。”鎮長拉過小茹，指着中年人介紹道。
小茹眨了眨眼睛，原本還樂呵呵的面龐安靜了下來，‘父親’這個詞對她來說有些遙遠，那是只有在爺爺晚上哄她睡覺的故事裏，才出現的人物，而如今，眼前這個威武的大叔，卻是當年父親的戰友，父親的形象好像第一次在小茹心裏變得清晰了些。
“您……認識我的父親是嗎。”小茹怯生生的問了一句。
張恩浩頓時笑道：“是的，燕兄是我的生死至交，沒有他，則不會有我的今日，你的父親是個英雄！”
“恩……那張叔叔，兵部侍郎是什麼官？”小茹又問。
鎮長眉頭略皺，對小茹道：“別直接叫張叔叔，還是要叫大人。”
“誒！”張恩浩馬上搖頭道：“燕老這就是折煞我了，什麼大人，這身皮囊尚且燕兄給我的，大人之稱豈敢當之，何況小茹日後和我也是一家人了。”
小茹輕輕拉了拉自己衣角，張恩浩說的話她不太明白，什麼一家人，更是讓她一頭霧水。
“小茹，我來給你解釋下什麼叫兵部侍郎，兵部侍郎，就是兵部的副長官，前朝是從二品，而如今是我大周國的正二品官職，“兵部”乃是六部之一，這六部分別是：吏部、戶部、禮部、兵部、刑部、工部，兵部掌全國武官選用和兵籍、軍械、軍令之政，歷代相沿。”
張恩浩笑着說完，小茹頓時驚訝道：“您是二品的大官么？”
“哈哈，正是，不止如此，在京城我也算富裕之流，享受皇恩浩蕩，分封我良田府邸，家有僕人數百，美玉萬千，小茹你想不想同叔叔回去，看看玩玩啊。”張恩浩彎下一點身子，盯着小茹。
“恩，想。”小茹畢竟年紀不大，聽了張恩浩的描述頓時很想看看那種富貴人家是什麼樣的。
“好！好！既然如此，那我就當小茹你答應叔叔的求親了！”張恩浩回頭道：“群兒，還不把聘禮拿出來。”
“父親。”張群再次將那對玉鐲掏出，交給了張恩浩。
張恩浩接過玉鐲，指着道：“小茹這是我夫人交代我拿給你的，這玉鐲是她娘家世代相傳，只給自家兒媳，收下這玉鐲，你以後就是我張家媳婦了。”
說罷張恩浩輕輕拉過小茹的手，把玉鐲放在了她的手裏，一旁的張群則眼中露出一絲火熱。
“什麼兒媳婦？”小茹之前根本沒有聽懂，所以愣了一下，待得這些話在腦子裏轉過一圈后，小茹臉色大變，忙退後一步，張恩浩本來剛放下玉鐲在她手上，這猛地一退，玉鐲頓時懸在空中，一頓之後迅速落地。
“父親！”張群驚呼出聲。
張恩浩一愣之下，手腳卻沒停，快速撤步，然後伸手一抓，可是因為事出突然，這一抓沒抓准，只聽一聲輕響，玉鐲應聲墜地，並未斷成幾節，但是鐲身上卻裂開了幾道裂痕，本來晶瑩剔透，望之心動的玉鐲，卻變得有些猙獰。
“這！！”即使張恩浩一直保持着好脾氣，這一下也不由火氣，聲音提高了幾度，質問道：“小茹你這是作甚！”
一旁的張群更是瞪圓了眼睛，狠狠盯着鎮長和小茹。
鎮長趕忙把小茹護在身後，然後回頭問道：“小茹！你這是幹什麼，這玉鐲可是張大人給你提親的。”
“提親……”小茹又退了一步：“不要，爺爺，我不要嫁到他家，我喜歡陌寒哥哥，我和他約定好了的！”
“陌寒……”老人看着自己的孫女：“你們還小，還不懂什麼是感情，可不要胡來。”
小茹搖搖頭：“不，我不是胡來，我只嫁給陌寒哥哥！”
“只嫁給陌寒哥哥……”
門外偷聽的陌寒，腦子在此時已經沒有了任何恐懼，只有這一聲堅定的話語，經久不散，在他心裏最柔軟的地方盤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