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血祭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就像每個天朗氣清,惠風和暢的日子一樣,這又是一個出征的大好時節。
裹着黃沙的風,吹拂着旌旗,呼呼作響。
風同時吹動的還有聶妄心和司空血的袍子,長袍在風中獵獵飛舞,就像兩張展開的錦旗。
兩人身後是一扇巨大的青銅門,大概有五仗寬,十仗高,鑲嵌在山崖絕壁之間,彷彿一堵不可突破的要塞。
司空血登上高台,目光向下投去,高台下是這一次通過玲瓏盛會甄選而出的隊伍,一共八支,個個都是各門各派的精英。
他心中冷笑,暗道:“也不知道這一去之後,能回來的究竟有幾個。”
司空血不是不知道玲瓏寶塔的危險,他相信每個宗門的長老和宗門都很清楚的明白這一點,但同時他們也明白風險與機遇並存這種事情。
顯然,當機遇大大超過風險時,所有人都願意鋌而走險,就連他也不例外。
他的目光四游,先是在雲州三大宗門的弟子臉上遊走了一圈,最後落在了蓮花身上,蓮花依舊是老樣子,面頰僵硬的就像一具殭屍,沒人認為有什麼不對,大家都已經習慣他這副模樣,即便再特別,也不足為奇了。
他清了清嗓子,高聲宣佈:“現在我們就有要進入玲瓏寶塔的範圍了,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訴你,在這道門口背後,就是通往玲瓏寶塔的道路,我和聶長老只能陪你們走到這裏,接下來的路,要靠你們自己去摸索!”
沒有回應,宗門的核心弟子自然不會相信普通人一樣,瘋狂的鼓掌,但在司空血說完,他們的眼神里卻所說著渴望的光芒。
這種渴望是讓人心驚,甚至是讓人恐懼的。
聶青青下意識向韓闖身邊靠了靠,低聲道:“這些人難道不知道危險嗎?”
韓闖微微一笑,說道:“不是不知道危險,而是太清楚危險了,清楚到能夠看穿危險背後的巨大利益。”
金三富接話道:“李兄說的沒錯,能出現在這裏的人,沒有傻子,他們太清楚危險背後的巨大利益,只要利益遠遠超過想像,他們就甘願冒險。”
韓闖看了金三富一眼,輕聲道:“你呢?金家的公子,你想要什麼,應該是很容易的事情,為何還要來冒險呢?”
金家雖然只是雲州的一個世家,但只是因為金家人的修鍊素質普遍不高,並不代表着金家沒有實力,事實上,如果金三富想要什麼,無論是異寶還是丹藥,都唾手可得,他根本不必進玲瓏寶塔冒險。
金三富聽了韓闖話,愣了一愣,接着笑着看了身側不遠的韋紅瓊一眼,搖了搖頭,說道:“有些事情,誰又能說的清楚呢?或許是我利欲熏心吧。”
韓闖笑了,說道:“我看金三富你可不是利欲熏心,而是色迷心竅了。”
金三富沒有說話,只是憨厚了笑了起來。笑過之後,就聽他說道:“你呢?你為什麼進寶塔?”
韓闖沒料到金三富會反問,同樣愣了一愣,然後緩緩道:“受人所託而已。”
金三富沒有再問,兩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有些事情不必點明,也不能點明,大家心中知道便好。
這時,司空血的演說也來到了高-潮:“現在就又聶長老為大家打開通過玲瓏寶塔的大門吧!”
司空血後退半步,對身旁的聶妄心做了個請的手勢,韓闖注意到,在做這個手勢之時,司空血的眼中閃過一道兇狠的目光,不過一閃即末,並沒有多少人注意到,大多數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聶妄心身上。
聶妄心依舊是那副受傷后的老樣子,皮膚慘白無光,枯槁的就像失去了水分的樹皮,身材消瘦的彷彿會被一陣風吹倒,頭髮鬍鬚都已發白,墨鏡遮面,一副老態龍鐘的模樣。
他顫巍巍的走向青銅大門,走的很慢,彷彿隨時都可能倒下一般,司空血不得不在他身旁虛扶着,以防他倒下。
看到這一幕,韓闖心中冷笑,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對聶青青說道:“青青,你爹爹可真會裝。”
聶青青白了韓闖一眼,回道:“不得不裝。”說話的同時用下巴點向司空血的方向。
韓闖驟然明白聶妄心這麼做的原因,很簡單——為了打消司空血的疑慮,如果司空血知道他已經恢復了實力,絕不會輕易放過他。
與其做一個處在危險的武者,不如做一個安全的普通人,在最關鍵的時刻,發動致命一擊;韓闖點點頭,嘆道:“你爹爹果真老謀深算,連司空血都被他騙了。”
聶青青笑道:“這還不是靠你,我想司空血也沒想到,你能治好爹爹的傷勢吧。”
兩人說話的時候,就見聶妄心抬手示意讓司空血站開,司空血也沒有意見,立刻站開幾步遠,聶妄心從腰間摸出一直白玉玉佩,拋向空中,然後令人震驚的事情發生了,玉佩竟然漂浮在空中。
韓闖和聶青青對視一眼,具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驚訝,以他們的眼力,很清楚的知道這玉佩身上並沒有縈繞任何真氣,也就是說,玉佩完全是依靠自己的力量漂浮在空中。
要知道玉佩可是死物,死物也許會擁有一定的力量,但卻需要武者的真氣牽引,才能爆發出力量,但玉佩卻沒有任何牽引。
韓闖低聲道:“果然是打開玲瓏寶塔的鑰匙,確實有奇妙之處。”
知曉內情的聶青青不禁點了點頭。
聶妄心開始結印,兩手在空中虛畫。手印是一種奇妙的技法,這並不需要耗費真氣,只要運行的股軌跡正確,就能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大多數人將其定義為自然之力,所以司空血見聶妄心施展這股力時也不驚訝,在他看來,聶妄心雖然失去了力量,但手印的手法卻沒有丟下。
就見聶妄心身前出現了一道五角星的標誌,五個角上分別閃爍着不同的光。
金三富低聲說道:“這是天芒五行陣,五角的光代表着天地五行,黃代表金,棕色代表土,藍色代表水,綠色代表木,紅色代表火,這陣法需要向五角中輸入真氣才可以維持。
話音剛落,就聽聶妄心高喊道:“宗主,還請請出五行童子!”
司空血點了點頭,右手一揮,就見五名武士抱着五個七八歲的男童走到青銅門前。
聶青青眉頭緊蹙,說道:“這是要幹什麼?”
金三富死死的盯着那些男童,低聲道:“血祭。”
話音剛落,就見武士們揮起鋼刀,在男童胳膊上劃出了一道口子。聶青青忍不住驚呼起來,同樣驚呼的還有許多人,就算那些沒有驚呼的武者,也下意識皺起了眉。
人人都有憐憫之心,特別是面對手無寸鐵,又身處弱勢的孩童時,這種憐憫之心更會影響一個人的判斷。
就見鮮血從男童們的胳膊處滲出,男童一個個因為疼痛而冒着冷汗,身體不停的顫抖,卻無一人敢叫出聲來,甚至無一人敢動上一動。
終於,有人忍不住高喊:“司空宗主,這到底是要幹什麼?”
這人正是丹鼎派的長老穆子虛,就見他眉頭緊皺,面色不愉。
聶青青見這人穿着一身丹鼎派的服飾,能請仗義直言,不禁嘆道:“沒想到丹鼎派中也有好人。”
韓闖和金三富不可置否的搖了搖頭,穆子虛是否是好人,尚無法判斷,但此刻的作為卻比他們光明正大許多。
司空血原本愉悅的表情忽然一沉。若是旁人說這話,恐怕他已經開始訓斥了,但說這話的卻是丹鼎派的長老穆子虛,司空血雖然對丹鼎派的戰鬥力不以為意,但卻不能無視其關係網,丹鼎派不但在東南域享有盛譽,甚至和外域的其他宗門也有聯繫。
一念及此,司空血的嘴角不禁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開口說道:“穆長老,勿需緊張,這些男童不會有事的,我不過是借用他們的一點血液而已。”
話音剛落,就見男童們垂下的血滴忽然在半空中騰起,五個男童,五顆血珠,飛向天芒五行陣的五角。
血珠滲入陣中,竟然詭異的消失,之後五行的光芒更勝。
那個看管男童的武士立刻從腰間拿出治療刀上的藥膏,塗在男童的傷口上,鮮血立刻止住,而這些男童就像被抽去了全身的力量一樣,倒在武士懷裏。
領頭的武士看了一眼司空血,司空血低聲道:“帶下去,好聲照顧。”武士們點頭示意,將男童抱下。
眾人這才鬆了口氣,之前他們以為血祭是需要男童的性命,原來只是需要一點血而已。
聶青青道:“這還差不多,邪月宗若敢公開人祭,恐怕各大宗門都不會答應。”
話語一說完,便被金三富打斷:“不然,這血祭雖然沒有要男童的性命,但也與要了他們的命無異。”
“怎麼?”聶青青驚道,就連韓闖的目光也不自禁的落在金三富身上。
金三富嘆了口氣,說道:“這天芒五行陣原本是需要抽取五行武者的全身真氣才能引動,如此一來,武者的真氣也就廢了,但司空血卻別出心裁的以五行男童之血來代替真氣,倒也免了那些武者淪為廢物的之苦,只是可惜了這些男童。”
“怎麼了?”聶青青心中升起一抹不詳的預感。
金三富嘆息着道:“這些男童損失的可不是普通的血,而是人體精血,精血之中蘊藏着人體的精氣,精氣耗損,就算是武者也會大病一場,更不用說這些普通男童了。
聶青青道:“他們會怎樣?”
金三富道:“最好的情況也是無法修鍊武技,更有可能——”
“可能怎麼樣?”聶青青急道。
“可能之後舊病纏身。”金三富嘆息着道。
不過這比損失幾名半步凝神的武者要好的多,相比司空血也是這樣認為的。
“太可惡了!”聶青青一邊罵著,一邊用兇狠的目光盯着司空血。
“還有誰知道?”韓闖問。
金三富道:“恐怕只有那個丹鼎派的穆子虛有些感覺吧。”
韓闖看向穆子虛,就見他眉頭緊蹙,不知在想着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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