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東嶽來使（十四）
本是驚恐相互圍成一團的舞姬中緩緩走出一女子，女子姿色平凡，臉上妝容卻是被撲簌簌而下的淚水給洗花了，就這麼站在那看着那個躺在那早已無了溫度的女子。
沉默中就聞得她一聲聲低泣聲，女子雙手捂着自己的臉，雙膝像是無力般的跪下了，抽噎着。
對於她的哭聲，皇帝卻是淺淺蹙了蹙眉，開口問道：“你認識她？”
許久，女子方才點了點頭，抬手就這麼抹了臉上的淚水，哭花的臉上是一雙浮腫通紅的眼，啞聲開了口，“她與民女都是一個村子來的，跟民女是老鄉。”
“她……”皇帝只說了一個字，就將視線看向已經坐回位子的穆后，看了那麼一會，繼續道，“她剛剛說穆家殘害她至親，所為何意？”
一句話，讓穆后的鳳眸就這麼似有若無的看向身側的皇帝，卻也是沒說什麼。
穆賀卻是眉梢跳了跳，側頭往着身側坐着的穆衍靠了靠，低聲耳語，“二哥，我們是不是留了什麼把柄在別人身上？”
舉着酒盞的穆衍斜眼看着他，搖了搖手上的清酒，輕輕酌了一口，手勢若有若無的往着那邊的柳塵晴晃了幾下，聲線柔和的說道，“現在人都找上門了，亡羊補牢，為之晚矣。我們要想的是，是誰要對付穆家？”
“二哥是說，是柳塵晴？”穆賀顯然是從他的舉動中知曉了什麼，目光亦是看向那邊的柳塵晴。
一聲低笑從嘴中而出，穆衍呢喃道，“柳家四小姐，有趣。”
這邊兩兄弟說著話，那邊坐着的穆蘭媛卻是急了眼，有些坐立不安的樣子，想說些什麼，又深知自己現在的身份，也不得不閉了嘴。
“是穆家，害了民女兩人至親兩家四十八口，”女子失聲喊道，手忍不住就往着上面端坐着的穆后指去，雙眼中蓄滿悲憤，花了妝容的臉就這麼因為憤怒扭曲着，“你們為了利益，居然拿我們百姓的命，你們就不怕遭到報應嗎？”
在場的所有人都噤聲，不知道是怎麼回答了，就這麼沉默看着那個女子這麼無禮的舉着手指指控着高高在上的皇後娘娘。
皇帝目光一暗，渾厚的聲音在這大殿中響起，“你們有什麼冤，儘管說出來，朕一定會給你們一個公道。”
女子聞言，雙眼中的淚水再次決堤，朝着上方的皇帝磕了磕頭，啞着聲音道：“民女喚阿秀，與阿芳都是出生於懷江，后一同下嫁給了臨縣，今年三月底，民女夫家沒落無路，民女就想着回懷江尋弟弟借銀兩，誰知到了的時候，就得知民女弟弟一家連同民女父母都不清不白死了，連屍首都未尋得見。”
說完這話，她便嚶嚶哭了起來，繼而抬眼看向上邊的皇帝，接着話道：“後來，民女得知，弟弟被抓去當地的一處煤礦地挖煤了，礦地坍塌了，所有人都死了，民女不清楚，一個煤礦，為何要抓懷江所有的鐵匠而去。”
聞言，所有人都是滿臉驚訝，目光若有若無的往着穆家人看去。
就在這時，皇子席中的胤寒突地站起出列，雙膝跪地朝着上方的皇帝抱拳道，“父皇，兒臣有話要說。”
見到人出列，柳塵晴臉上掛起一抹冷笑，這個永遠被人當槍使的三皇子啊，真是自負過了頭，反倒在一些計謀上卻是不足他人。
當胤軒略施小計將懷江的案子往着這個三皇子府上一送，怕是這個三皇子當時拿了，想的不是這個餡餅的由來，而是如何儘快讓皇帝知道這事吧。
席中的穆衍原本抓着酒杯的手倏然握緊，似乎有着想將那銅金的酒杯給捏碎，雙眼沉了幾分深色，唇線微微抿起。
沒想到，這個女人，居然查到這件事上了，看來自己倒是低估了她了。
看着突然冒出來的胤寒，皇帝的雙眼中閃過一抹笑，卻儘是冷意，想是那個女人聰明了半輩子，卻是養出了這麼一個廢物啊。
“寒兒，有什麼事，不妨說上一說。”皇帝道。
胤寒從袖中掏出一張紙，道，“父皇，這是兒臣在懷江衙門處找到的，當時的一份供詞，後來臣覺得事有蹊蹺，便暗中派了人去查。”
楊公公很是自覺的下去將那張紙呈上去遞給皇帝。
看着那張紙，皇帝淡淡的嗯了一聲，算是回應了胤寒和肯定了阿秀的說詞。
“臣查到，當日在懷江被抓走的鐵匠共有六名，再加上七名壯漢，就沒有了，據懷江那裏的人說，這十一人當日被抓走後，過了三個月後就傳出了煤礦坍塌了，而這十一人的至親均是一夜之間死於非命，共一百零三人。”胤寒說著，字字鏗鏘，聲調有些高亢，在這殿中回絕不耳。
皇帝的雙眼沉了沉，聲調驟冷，“繼續。”
“兒臣以為，這麼大的事理應會在當地府衙留有案底，誰知去查時，竟是沒有的，且還聽說，那個劉姓縣衙剋扣民脂民膏，竟是對此事不聞不問，兒臣甚為惱恨，再往下查時，才知道，那個煤礦地並非一處煤礦地，而是藏於低下的一處冶鍊兵器窩點，還是穆國丈早前買下的地。”
一番話說完，整個大殿一片緘默，偶爾還能聽得周身眾人那細微的呼吸聲。
徐氏抬手攀着柳塵晴的臂膀，聲音細若蚊蠅：“私下鍛造兵器，視為謀反。”
攬着她的柳塵晴輕輕拍着她的手背，盡量安撫着她，面上的笑痕越來越冷。
皇帝猛地拍桌而起，那所用的力道，讓整張桌子都震了震，怒聲喊道，“好大的膽子。”
胤寒的話，再加皇帝的憤怒，卻絲毫沒讓那位上坐得沉穩的穆後有任何的起伏神色，她只是在皇帝拍桌站起之際，鳳眸微微抬起，看着皇帝。
這邊皇帝的怒容還沒有所緩和，胤寒繼續接着勢頭往下說著，“兒臣派人秘密查了穆家錢莊入帳的款項，從裏邊尋得一筆款項不翼而飛，兒臣猜想，這筆贓款，怕是被有心人用來打造武器上了。”
“三殿下的意思是說，我穆家有謀反之意了？”溫和的嗓音從席中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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