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節 打通一條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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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潮這次來可是帶了一大群工部官員的,連工部左侍郎白磊都帶了過來。
白匠頭本來是楊潮看重的工部尚書人選,可是科舉中出現了一個水平和實際經驗比他更強的人才,因為卷子都是糊名的,文字也都是謄抄的,楊潮還以為那張卷子是白磊的,結果最後拆封后才發現,那張卷子竟然是張國維答的。
張國維可是一個水利專家,過去雖然也是一個文官,但是此人講究身體力行學以致用,跟那些四體不勤的文官可不同,他在江南做十府巡撫長達七八年,尤其是蘇州一帶,至今都受惠於他的政績,他還編寫了《吳中水利全書》將蘇州一帶的水系和水力分析的清清楚楚,當年也親自修築了大量水利工程,不講究擺譜,治水的時候,不是一人一馬,就是一人一舟,到處視察,親自參與。
張國維有豐富的理論知識,又有豐富的實際經驗,自然是比白磊這種干出來的傢伙眼光開拓多了,他能用宏觀的眼光來分析水系佈局等等,就比白磊強。
但是楊潮沒想到,這個曾經做過兵部尚書,進入過內閣的傢伙竟然也願意來考楊潮的科舉,他還以為這種人拉不下臉呢,後來才知道,是很多人勸說下,他才出山的,作為縉紳階層的代表,不讓匠戶把持大權。
楊潮不在意縉紳階層這種權力爭鬥,只要他們合理合法的取得權力。那就是允許的。
張國維主張工部。其實也是名副其實。整修吳淞江就是他主持完成的。
有張國維在頭上,白磊完全淪為了一個下手,竟然被張國維指派去各地施工,他也沒有任何反抗,作為一個工匠,他實在是沒有政治手段對抗這種官僚人物。
這次楊潮將白磊帶過來,目的是培養一下他的施政能力。
站在山坡上,山坡下面有一條小河。可以通小船,直接能夠進入蘇州的運河網,與蘇州城只有五里地。
“白匠頭,在這裏修一座小碼頭,到時候我們絲場的生絲和絲綢直接可以進入蘇州,然後運到吳淞去。”
楊潮指着山下的小河說道,白侍郎連忙用小本記下來。
楊潮又對他道:“還有沿着河,修建一排大房子。不需要多高大,但是一定要寬敞。最靠河一排只開天窗採光,盡量密封。但是要有通向河面的暗道。這樣房中一定很濕潤而且氣溫不會高,將來用來儲藏桑葉、桑枝。第二排屋子。同樣不能要大窗,以密閉為主,用來養小蠶。第三排房子,大窗透氣,天窗也要開,要通風、透光,這是養大蠶的。”
這樣三排大房子,容量比一百家小蠶戶的蠶室加起來都大,但是楊潮要求產量必須達到一千家農戶的產量,沒有十倍的產出,不會吸引到地主階層投資的。
要做到這些,除了這些房子空間足夠大之外,還要完全利用起來,每間蠶房,基本上都是通的,中間沒有多餘的牆。而且高度也要完全利用上,使用高大的架子,一層一層的堆高到屋頂,每一層都用來養蠶,光是養蠶面積估計就不會比一千家農戶小了。
最關鍵的是,這些專業的建築,比農戶的民居更能夠保證氣溫,農戶都是在自家卧室養蠶,大小蠶需要的環境不同,不但蠶養不好,他們的生活還受到影響。
專業化養蠶。
但也不僅僅是養蠶,楊潮如果只是要發展一下專業養蠶,那也不會這麼大費周章了。
他已經讓人從各地運來了蠶種,廣東的蠶種、山東的蠶種,加上江南本地的優良蠶種,這些蠶種分化之後,基因肯定不同,通過雜交,楊潮希望培育出新品種來。
甚至楊潮已經委託鄭家和荷蘭人從印度和日本也進口一批蠶種,在這裏大力繁育培養,一定要讓大明朝的蠶種始終領先於全世界。
蠶種基地,這才是楊潮的最終目的。
“工部,你們工部可不僅僅是修修運河,搞搞灌溉。還要負責推廣工業!”
楊潮對白磊說道。
過去的工部,基本上就是為農業服務的,所以主要作用除了修道路,修宮殿,修運河,就是搞水利工程,但是楊潮要改組社會,將農業社會轉變成工業社會,就勢必要將工部的功能改組成為工業服務,至少也要堅固工業。
白磊繼續記錄,這兩年官當的他是心力交瘁,比過去修工程累多了,在家中整天抱怨,但是如果讓他放棄這個侍郎,打死他都是不願意的,當匠人當到了侍郎,這樣的事情,幾千年也沒有過,他很享受呢,為此家裏的生意都已經完全教給兩個兒子了。
讓白匠頭留下人在這裏負責建築,並且讓養蠶的老媼們一個個提意見,提一條合理的意見獎勵十兩銀子,這些婦人十分積極呢。後來他們提出了在小蠶場房裏加土爐子,在大蠶場房地面上鋪設木渣和砂礫等有用的意見。
“另外還要修建大紡織場。磚牆加屋架,什麼都不要,就是要夠大的空地就行。對了你丈量過紡織機沒有,以最大型的紡織機為基礎,場房中至少要擺得下一千家織機。繅絲場也需要進行這樣的設計,必須滿足繅絲的各種設備和工具,這些你可以負責諮詢那些老蠶戶。這樣的場房我需要在這裏加蓋三座。另外還需要儲藏生絲的原料庫,存放絲綢的庫房。”
“半年時間,半年後我就要看到這裏有絲綢產出來。一年後,我要看到這裏的效益抵得上一千戶農家。還有工人不需要太多,絕對不能超過兩百個男女勞力。”
沒有這樣的效率,如何說服廣大的地主投資。
從養蠶到紡織,一條龍的大工場就形成了。
這樣的大工場,在原料可以統一進口,產品統一出售的情況下,效率如果比不上一家一戶自己採購原料,加工和銷售的效率的話,工業化也就是扯淡了。
在技術能力沒有突破的情況下,管理也能讓效率翻一倍,工業革命革的不僅僅是技術,更是一種管理模式的革命。
在蘇州建立這個模範絲織工場,楊潮還要在松江府建立一個同樣的棉紡工場,雇傭工人不能少於一千人,同樣需要有突出的效益,至少要比那些管理鬆懈的作坊要強的多。
此時的大明,哪怕是千架織機的工場,管理上也都很業餘。個體織戶就不說了,早上買絲、紗,紡織后自己拿到集市上出售,這種效率簡直太低了。就是大型的工場,也是早上主人在廟市招呼工人,告訴大家今天要紡織什麼類型的紡織品,然後招募工人到他家裏生產,所謂機戶出機織工出力的模式。
連工人都不是固定的,都是所謂的短工,楊潮則大規模招募長工,簽訂勞動契約,讓他們常年在工場中勞動,同時給與他們豐厚的酬勞,還進行專業化生產,一張織機就只生產一種織物,甚至一座場房都只生產一種產品。
將這種管理引入進來,還必須有人監督和執行,人選楊潮用了王瀟。
雖然王義和接受了楊潮的分股不分產的建議,回家就寫了契約文書,並且讓縣令監督,蓋上大印,楊潮也發了政令配合。
可是王瀟已經心灰意冷,他不願意繼續給王家出力了,拒絕當王家大掌柜,而且把他爹給他的一成股份直接就賣給了幾個兄弟,抽出了三十萬兩現銀出來了。
楊潮見到這種情況,也不能浪費這個人才,所幸就拉來搞紡織場了。
而這些紡織場的投資中,就有王瀟的三十萬兩銀子,楊潮投入了二十萬兩銀子,等於是讓王瀟控股了,當然也讓他全權管理。
儘管是模範工場,楊潮也沒想搞官辦工場,那玩意見效是很快,但是後遺症太大了。
動用了官府中最好的工匠配合,一個月工場建好,兩個月開始養蠶,夏天第一批蠶絲就收穫了,只是品質還是參差不齊。
不是管理的問題,而是經營沒有理順。
大量的老蠶婦作為顧問和管理者,招募了大量的年輕姑娘養蠶,她們的經驗還不豐富,難免出現問題。
秋蠶的情況就好多了,良品率達到了七成,已經比農戶精心飼養的效率平齊了。
因此十月竟然就有了盈利,同時紡織品也生產出了第一批,質量也還可以,比不上最好的織戶生產的,但也能達到大眾化的水平了。
隨着工人技術的提升,以及工場運轉的正常,會越來越好,一年後達到普通蠶農和織戶的十倍效率不是幻想。
邀請蘇州、湖州一帶經營桑蠶產業的大地主、大商人來參觀,並且在報紙上大大宣傳,並且製作了規範化的養蠶場和紡織場的管理手冊,送給那些人,歡迎他們模仿經營。
同時讓王瀟將所有的利潤都投入到擴大經營上來,楊潮表示十年內他不需要任何分紅。
不過蠶種的選育工作還沒有出現明顯的良種,只是讓最好的養蠶女不斷的雜交蠶種。
然後挑選出來個頭最大的,蠶繭光澤最好的,蠶絲韌性最大的,然後不斷的進行繁育,總能培育出幾種不同特質的蠶種的。
這是一個長期工作,着急不來的。
同時印度蠶、波斯蠶也通過荷蘭人引進了,日本蠶、越南蠶甚至柬埔寨等地的蠶種,也弄了一批過來飼養,用來雜交。(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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