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節 佳人相請
86_86568阮大鋮未必真的相信楊潮有辦法,也許就跟當時王瀟請教自己一樣,不過是隨口一說,自己有了辦法最好,沒有辦法對方也不吃虧。
這點楊潮非常清楚,所以儘快想出一個辦法,其實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自己。
如果當時自己不是幫王瀟想到了辦法,就不會有後面的事情。
雖然楊潮好似從王瀟送禮一事上沒有得到什麼實際的好處,可實際上,楊潮清楚,自己跟王家建立了某種聯繫,只是目前還不夠牢固,但隨着日後的交往,利益會一點一點出來,而且跟王家建立關係,也就牽上了王家背後的關係,一旦時機來臨,才會顯現出來。
楊潮得到的,其實是一個無限可能的機會而已。
而一旦有機會,楊潮是不會錯過的。
心事重重往家走去,一路上楊潮都在琢磨,怎麼樣造勢。
造勢的好辦法很多,後世直接在媒體上打廣告就是效果最好的。
可是在明朝怎麼辦,沿街張貼小廣告嗎,不但收不到效果,還掉身份。
估計阮大鋮知道了,得掐死自己,省的丟人。
不知不覺間就走到了家,家門虛掩,楊潮就要推門進去。
“楊公子!”
突然一聲呼喚,驚擾了楊潮。
一個小廝正等在門邊的陰影里。
“狎司?”
楊潮一看,來人正巧自己認得,正是那日在媚香樓碰到的龜公。
“楊公子還認得小人啊,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龜公打躬作揖,一臉諂媚。
“狎司可有事?”
楊潮稍微疑惑。
龜公道:“我家姑娘有請。想請楊公子去做會。”
做會就是辦集會,這年月這種‘會’很多,主人邀請許多有頭有臉的同道中人聚會,在上面吟詩作對,探討人生等等。
做會的歷史很悠久,東晉時期王羲之跟人在蘭亭集會,最後收集期間才子名士寫下的詩句,王羲之代筆、同時作序,那篇虛言就是千古流傳的《蘭亭集序》。
小廝是媚香樓的龜公,他口裏的姑娘,自然是李香君了。
李香君做會,怎麼會請自己,一般請的不都是有名的名士才子嗎。
李香君做的會,往往在南京城極為有名,不到第二天幾乎整個文人圈子裏就傳開了:誰參加了這個會,會上都寫了什麼詩詞等等。
可以說,李香君做會,是極有品牌影響力的,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公子才子都願意跟李香君交往。
那些才子希望靠着李香君的影響力來給自己揚名,李香君也通過跟這些名士才子結交,進一步提高了自己的名聲。
她只是一個極為重要的中間人,一個頂級的交際花。
不可否認,在媒體不發達的時代,李香君這樣的交際花所起到的作用,簡直無法估量。
所以楊潮自然不會拒絕,而且提到李香君,他心中其實已經有了主意。
當即道:“好,你先回去吧。我回家告知父母后就去。”
龜公又打躬作揖然後離去。
楊潮這才推門回家。
此時明堂半扇門也閉着,楊潮還看不到裏面的情況,但這時候家人應該都在吃飯。
楊潮徑直往明堂走去。
剛到門前,突然聽到裏面說話。
“他爹,兒子今天跟一個老大人走了。”
母親說道。
“嗯!”
“他爹,聽說那老大人當過四品官,叫什麼來着。”
母親又說道。
“什麼少卿的。”
妹妹補充道。
“嗯。”
無論說什麼,父親就是一個‘嗯’字。
家人正在吃飯,大概是以為楊潮跟一個老大人出去,肯定會有宴席,所以他們沒等楊潮。
楊潮正要進去,突然聽到母親抱怨:“他爹,你少喝點,看看你都喝成什麼樣子了。”
父親道:“我喝酒怎麼了。喝酒怎麼了。我還不能喝酒了。”
父親以前是滴酒不沾的,不是潔身自好,而是捨不得。
自從鐵匠鋪被許仲孝搶走後,父親就開始喝酒,天天喝,天天醉。
而且整天沒有精神,好像沒了魂兒一樣,失去了鐵匠鋪,他這個鐵匠,也沒了靈魂。
母親哭道:“喝酒,就知道喝酒。你知道家裏都吃不起飯了嗎。整天就知道喝酒。兒子也不去讀書,你成天喝酒,這日子啊,沒發過了。”
父親喝道:“早沒法過了。今天結交個富家公子,明天結交個老大人,有什麼用。鋪子沒了!不讀書也好,不讀書了,將來跟我做匠戶,虧先人啊!”
父親竟然也哽咽起來。
楊潮這時候沒力氣推門了,父親這些天來,說話很少,喝酒很多,臉色天天陰沉。
楊潮心裏不是滋味,也知道一切都是因為自己而起,可是父母從來沒說過自己的不是,今天借酒父親到底還是在怪自己。
楊潮此時也沒辦法進去面對父母了,心中暗嘆一聲,悄悄轉身,再次出門。
去媚香樓,媚香樓的會,乃是南京城有名的,平時多少才子想去都去不了。
這裏的會,第一天辦,第二天全城的才子都知道了,然後就打聽會上才子們做的詩詞,因此媚香樓詩會上的詩詞很容易傳唱,這樣更讓才子們想把自己的詩詞拿到媚香樓去。
久而久之,形成了一個良性的循環,媚香樓邀請名士才子,讓媚香樓名氣變大,媚香樓名氣變大反過來可以幫助名士才子揚名,名士才子更願意去媚香樓,媚香樓名氣更大。
剛才小廝來請,楊潮就已經想明白了,自己要擴大阮大鋮的影響力,也只能辦一個會。
做會這種事,可不僅僅是青-樓的專利,文人墨客之間也會做會,探討政治理念,交流讀書心得等等。
自己這次的目的是為了給東林黨籌集政治資金,索性也辦一會,如果能達到媚香樓做會的效果,肯定能夠流傳開來,這樣不就達到造勢的目的了嗎。
就以阮大鋮的名義,舉辦一個政治會,然後大家籌集到足夠的政治獻金,這樣還有人能夠否認阮大鋮的作用嗎。
但是一個很大的困難在於,媚香樓做會,因為參加的都是名氣大的名士才子,李香君也是名動南京的名妓,所以才有那麼高的關注度。
說白了,這是明星的人氣作用,是明星效應。
阮大鋮可沒有那麼多粉絲,起碼沒到讓人追逐的程度。而且才子佳人自然更讓人喜歡,一個政治會,會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呢。
如果能將兩個結合起來,那就完美了……
楊潮一路想着,人已經到了媚香樓前。
敲門進去,小廝一直帶到樓上一間客堂。
此時卻沒有李香君,等待楊潮的是另一個人。
“楊兄你可來了啊!”
這人已經等的很着急了。
“王兄!”
楊潮也是一愣,等自己的人,正是王瀟。
王瀟今天早都到媚香樓了,沒想到現在還在,看來他等了一天了。
“哎,有才就是有才,小弟甘拜下風,裝都裝不來啊!”
王瀟嘆着氣,然後讓楊潮坐下,慢慢說起來。
事情確實讓王瀟很鬱悶。
上次他在南市樓得到了楊潮的兩首詩,都是倉央嘉措的情詩。
王瀟不傻,他沒用這兩首詩直接給柳如是,也沒給李香君。
而是自己重新抄了兩份,一首給了柳如是,一首給了李香君。
本想着隨便哪一個被自己打動,跟自己把酒言歡一番,也算是佳話了,以後自己也有出去吹噓的資本了。
所以,他來到媚香樓后,不找其他姑娘,裝出一副很高的姿態,告訴伺候的小廝,說自己做了兩首詩,獻給李香君、柳如是兩位姑娘,然後自己就在一個屋子裏等着。
本想着,兩個姑娘一看那詩,應該是當即大呼‘大才’,然後迫不及待的請他進去相會,誰料兩位姑娘,真的請他進去了,但是李香君拿着他的詩,第一句話就讓他鬱悶了。
李香君當時道:“從實招來,這是你在楊公子哪裏抄來的吧!”
柳如是只是在一旁笑着。
原形畢露,王瀟倒也光棍,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這下柳如是和李香君才讓小廝去請楊潮,讓他出去等着,王瀟一等就是一天。
那個小廝也耐心的請了一天,一直在楊家門口等着楊潮,倒不是小廝認真,而是王瀟暗中給了他十兩銀子,要他一定將楊潮請來,請不來人,小廝可不敢回去。
聽完王瀟說的,楊潮也是忍俊不禁,不過同時也佩服起柳如是和李香君二人來,他們能根據詩詞的風格,立刻聯想到作詩的作者來,這點上就遠勝一般的評論家了,顯然她們的文學修養已經到了極高的水準。
所以楊潮一到,王瀟才鬱悶的嘆息,這才學就是才學,是裝不來的,自己拿着楊潮的詩詞,一眼就被人給認了出來,看來拿別人的本事裝模作樣這條路不通了。
王瀟一邊嘆息着,一邊跟楊潮說著話。
很快,一個丫頭下樓來請,要楊潮上去一會,王瀟死皮賴臉的跟着,丫頭也沒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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