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節 有客到
86_86568碩揆志在總督衙門住下了,日夜為史老夫人講經。
史可法矛盾極了。
他看到老母親虔誠高興的模樣,他心裏就很欣慰。
母親年事已高,每一天他都憂心不已,恨不能那太陽永不西沉。
能讓母親高興,這是他最大的願望。
他不信佛,但他尊孔,他守禮,而且是發自內心的去遵守禮教,這也是一種修行,儒道的修行。
王瀟則開始在淮安行動起來,這些天來,他早就準備了一萬擔大米,開始在淮安城中周濟窮人。
淮安是運河沿岸的繁華都會,這時代跟杭州、蘇州、揚州並稱,放在整個大明都算是繁盛的大城。
但是城裏窮人也極多,很多都是難民,因農民軍肆虐天下逃難而來,他們有的從安徽來,有的從河南來,甚至更遠的是從西北來的。
王瀟布施這些窮人、難民,當然沒有以王家的名義,如果用富商私人的名義,不落個邀買人心的罪名,被官府懲治就不錯了,根本就落不下什麼好來。
王瀟是用史老夫人的名義,每每發米就說,史老夫人壽辰,慈悲為懷,布施窮人。
派米一共派了十天,全城幾乎個個角落,都有窮人、難民和乞丐吃到了王瀟派發的大米,但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史老夫人布施的大米。
當史可法煩躁走上大街的時候,竟然會碰到窮苦難民向他磕頭感謝,結果一問才知道,原來‘史老夫人’這些天接濟了幾萬窮人。
越是碰到有人感謝,史可法的心就越亂,甚至連公務都無法處理。
家裏的老和尚每天講經,母親聽的極為認真和虔誠,比以往更加的虔誠。
老母親甚至表示有機會要去靈隱寺上香。
史可法終於忍受不了了,把王瀟叫到了總督衙門,狠狠大罵了一頓。
……
日子過的很快,楊潮度過了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二個月。
第一個月,他認識了周瑞,認識了王瀟,幫趙瑞去見柳如是,幫王瀟送史可法大禮,有意氣風發,有鬥志昂揚,忽而卻遭受打擊,父親被抓,鐵匠鋪被人搶走,還欠下了人家一千兩銀子。
那個許百戶倒也沒來討債,聽隔三差五來楊家的胡全說,許家正在忙着裝修鐵匠鋪呢,具體說現在是許家的當鋪了。這個鐵匠鋪的位置極好,在鐵作坊的最南邊,往東是三坊巷,往西北是顏料坊,是三條街巷的交匯點。
鐵作坊里不是經營鐵器的鋪子,就是一個個鐵匠作坊,顏料坊里不是經營顏料的鋪子,就是顏料作坊,三坊巷則是一條大街,跟許多巷坊都相通。在這裏開一個當鋪,確實是很好的地方。
父親身體恢復的很快,他在詔獄裏確實受了很多苦,挨了很多打。但是始終堅持不肯將鋪子賣出去,所以遍體鱗傷,而且七八天裏更是一頓飯都沒吃,不是身體強壯,早就撐不下來了。正因為強壯的身體,他才沒有被打成重傷,起碼沒有傷到臟腑,這才能夠恢復過來。
但人是恢復了,可是卻沒了精神一樣,鐵匠鋪里的那點東西,像鐵匠爐、大鐵鎚、大鐵鉗等工具都拿回家了,可是更多的工具都丟失了,能用的都被鐵匠鋪附近的街坊拿走了。
父親倒也沒有待在家裏,而是去了兵仗局當差。沒了鐵匠鋪就沒有了生計來源,只能去幫官府做事,否則每個月的代役銀就要交不出去了,官府的銀子可沒有那麼好賴賬的。
每天依然像以前那樣,天剛剛亮就出發上工,晚上才能回來。
母親又開始給人家做針線活了,不然家裏就沒米吃飯了。
妹妹繼續幫人家洗衣服。
楊潮心情很複雜,但是在外人看起來,他這些天卻收斂了很多。
天天待在家裏練字,楊潮的字不算好,準確的說是,原來的楊潮字寫的一般,中規中矩不好也不壞。現在的楊潮,繼承了那個楊潮的身體,身體的記憶還在,因此毛筆字寫的還是書生的筆記。
不過楊潮的記憶中卻還記得以前自己練字的情形,很遺憾,楊潮沒練過毛筆字,但是一手鋼筆硬筆字體寫的很不錯,在高中時候參加過區硬筆書法比賽,得過三等獎。這次練字,楊潮有意無意的講硬筆書法的運筆技巧,融入了毛筆字當中,感覺到自己的字體竟然有了一些氣質上的改變,變得有了鋒芒的樣子。
胡全還是三天送一回肉來,按照明代的肉價,一斤肉也就兩分銀子,楊潮給的五兩銀子,可以買到二十五斤豬肉,每次胡全送來二兩肉(一斤是十六兩),五兩銀子,可以讓他送兩百次,三天送一次可以送兩年了。
不過自從父親出事之後,家裏就在沒吃過肉了,母親把肉都臘了起來,說是年底給先生送去作為束脩。
楊潮五歲的時候,就在附近的顧樓街上一個老秀才的私塾里讀書。
楊家是匠戶,之所以讓楊潮讀書,還是因為那年有一個同為匠戶的舊識,因為兒子考中了舉人,不但改換了匠戶戶籍,而且一家人都跟著兒子到外地做縣令去了。
楊父於是心中有了想法,就把楊潮送入了私塾,也希望楊潮能僥倖考中一個功名。
一開始楊潮也算是用功,十一歲過了縣試,十二歲過了府試,可是十二、十四兩年的院試都沒有考中。
科舉分為四級,童試、鄉試、會試和殿試,第一級的童試又有三個階段,正是縣試、府試和院試,考過了縣試、府試才有考院試的資格,過了院試就是秀才,有資格參加鄉試了。
可惜楊潮三年來兩次院試失敗,但是家人還是信心十足,因為年紀還很小,因此學還是要上的,母親已經催促了幾次,要楊潮儘快回私塾讀書去。
楊潮嘴裏也答應了,但是遲遲沒有動身,直到一日,王瀟從淮安回來了,第一時間就來到了楊家。
王瀟還帶來了一個客人,一個留着細密的長須,身材清瘦,很斯文的一個中年老儒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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