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外國人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外國人

出現在視野里的,是一輛引擎轟鳴的汽車。

是的,是汽車,不是猜想中的火車,通過它的體積,一眼就能看出來。那輛車看起來馬力十足,一側的車輪在枕木之上,一側的車輪在兩條鐵軌之間,所以車體是斜着的。

汽車的背後沒有塵土飛揚,只有引擎聲響亮,朝我們開來。

“牛逼。”程佳華背好結他說,“我就說鐵路上可以開車的。”

看到這,我也用唇語跟着罵了一句。我提出走上鐵路的初衷,就是不想再碰見其他陌生人。結果,這他媽,竟然還有在鐵軌上開汽車的?

我服氣了。

汽車離我們大概還有一百多米,顯然,車裏的人也發現了前方的四匹馬,以及馬背上的四個人。汽車對我們閃耀了幾下車燈,還鳴了幾聲車笛。

“婁厲。”吳林禹叫了我一聲。我將注意力從那輛靠近的汽車移開,轉頭看向他。

我看到,吳林禹正在取下掛在馬鞍上的步槍。瞬間,我懂了他的意思。他肯定是想提醒我,上次在城裏,也是遇到一輛朝我倆開來的越野車。至於那次是什麼結果,想必讀者們都還記得。

想到這,我不免提緊了心。

汽車離我們的距離越來越近,漸漸放緩了速度。我抓過後背的步槍,說:“先騰路給它吧。”

陳莉姍好像也是回想起了上次的遭遇,她一個拉過韁繩,將馬兒架出了鐵軌,停到鐵路的碎石子之外。我想,如果這車要是也像上次那樣急逼而來的話,我就先對着擋風玻璃掃上一通再說。

就在我準備拐馬出-軌的時候,那輛離我們還有三四十米的汽車,緩緩停了下來。

車子又響起一聲喇叭。

我重新調過馬頭,和汽車面對着。咦,車裏的人這是在示好,打招呼,還是說我們擋着大爺的路了,叫我們快些移開?

吳林禹喚起馬兒,擋在陳莉姍身前。他舉着槍,對我說:“看好了啊,有什麼不對勁兒就開槍再說,別猶豫。”

“嗯。”我撥下步槍的快慢機說。

“這車也是個皮卡啊?”程佳華在鐵路的另一邊,探頭觀察着穩穩停在前邊兒的那輛車。

金黃的餘暉之下,只能看清那車是黑色的。是不是皮卡車,我就不知道了。我努力想看清擋風玻璃內的情況,但玻璃上反着光,看不清晰。只能知道裏邊兒肯定有人。

這時,我好像聽到了幾聲話語從前邊兒傳來。但我一句也沒聽懂,就像是一個外地的朋友,用極快的語速說出一堆生僻方言來。我心說,難道是大山深處的農民伯伯,找到一輛汽車,沒地方可飆,只好上鐵路來了?

不清楚車裏是誰的情況下,永遠不能懈怠下來。這是被黑帽男他們偷襲之後,我總結出來的經驗。為了防止等會兒汽車突然發動,撞我個馬摔人亡,我還是選擇停止在鐵路中央耍酷。我乖乖的拉好韁繩,將馬匹駕到了程佳華那一側。

”他們好像在說話。”程佳華盯着那輛車,對我道。

“嗯,我也聽到了。”我端好步槍。

“但我一句都沒聽懂,這好像不是湖北話。”

“我也是。”

談話間,那車突然又閃了一下車燈,車軲轆緩慢滾動,再次向我們靠來。輪胎碾壓碎石子的聲音響起,四人將注意力全集中在那黑車身上,心裏滿是好奇。

最後,黑車在離我們五六米的地方重新停穩。我這才看清,那車確實是一輛皮卡車,只是,它有些過於龐大了。怎麼形容呢,我這樣說吧,一般的城市越野,都趕不上它的塊頭。王叔和程佳華以前的那輛皮卡,跟它比起來,說得誇張一點,就是裝甲車和坦克的區別。

這車不僅底盤高,輪胎也大,在鐵路上行駛,自然輕鬆。皮卡車的貨箱上,堆滿了各種物品。我只看清幾個生鏽的鐵桶,裏邊兒也許裝的是汽油。

而且,擋風玻璃里,終於能看清有人頭晃動了。正副駕駛座上都有人坐着。

“怪不得能在鐵路上溜達。”我聽到程佳華也對這車感嘆了一句。

車裏的人給皮卡車熄掉了火,車身停止了微微的顫動,周圍安靜了下來。我又聽到幾句聽辨不清的話語,但這次的感覺有些不同。因為,這嘰里咕嚕的,有些不像是方言了。我端穩槍,心說管你是那門子語言,等會兒要是出來的人有什麼危險舉動,我就用子彈打招呼了。

車門推開了。

槍口的指向下,我看到一個身影,極為緩慢的從駕駛座里走了出來。

“thankgod。”關過門后,他左右轉頭,打量着鐵路兩旁的我們,說了一句洋文出來。

我和程佳華對視了一眼,終於明白剛才為什麼聽不懂那些話了。

因為,站在車前的那人,穿着一身牛仔衣的那人,不僅僅是口裏蹦出的是洋文,他的相貌,也和我們不同。

這他媽是個外國人。就是歐美面孔的那種外國人。

“well,well。”他的嘴巴不停咀嚼,拍打汽車的引擎說,“folks,idoexactlyknowhowbusfelling。”

“hurryup,eoutandseeournewfriends。”他扭過頭,對車裏的人繼續一詞一頓道,“alive,new,friends。”

說完他轉回頭,嘴唇繼續上下動個不停,對我們興奮的笑了笑。他的嘴裏好像有口香糖。

沒有錯,他鼻樑高挺,眼窩深陷,絕對不會是中國人。我在馬背上穩了穩,看向另一邊兒的吳林禹和陳莉姍。他倆也是直勾勾的盯着那人不放,眼神里滿是驚異。

碰到人已經夠稀奇了,怎麼還是個外國鬼佬?

我有些不敢相信。

“他說的啥?”我觀察着他,問道程佳華,“你懂英語嗎?”

實話實說,這個外國人順溜的說了一串兒出來,我就聽懂了一個friends。

程佳華正和那個牛仔衣男對視着,他頭也不轉的對我說:“我就聽懂了一點兒,這人好像在說,我們是他的新朋友。”

“新朋友?”我對着靠在車邊的牛仔衣男,驚道。這些外國人也太會套近乎了吧,我都聽不懂他在說啥,就把我當新朋友了。

副駕駛座的車門,以及後座的車門,同時打開了。又是兩個外國面孔,走出車外。其中一個高高瘦瘦,戴着個圓框眼鏡。從後座出來的,是名女性,滿頭金髮。

他倆一出來,就帶着微笑,用奇異的眼神看着我們。和我們看他們的眼神一樣。

“ok,myfriend。”靠在車旁邊的那個牛仔衣男,突然拍了一下手,”iseeyuns。”

他分開手,用雙手的食指指了指我和吳林禹。

“他指我幹嘛?”我立即問程佳華。我還是只聽懂了一個friend。

“呃,”程佳華說,“他好像說,他看到你的槍了。”

“thereisohingyoushouldknow。”沒等程佳華翻譯完畢,那個牛仔衣男又收回一隻手,對我們比出一根食指,“we,arenotbadguys,youdohat。”

說完他又指了指旁邊的一男一女。這個牛仔衣男的動作像是在舞台上表演魔術一樣,我不由感嘆,這些外國佬的肢體語言還真是豐富啊。

“youguysuandthat?”他微低下頭,挑起眉毛,像是在問我們,“imean,pleasedropyuns,ok?”

“這又是說得啥?”我又問程佳華。他面帶微笑,正和那個外國金髮妞對視着。

“hellothere,knightsonhorses。”那個高瘦的、一臉悶沉的眼鏡男,關過車門,好像對我們問候了一聲。因為我聽出了一個hello。我注意到他的頭髮有些卷,加上那副圓框眼鏡,晃眼一看就是哈利波特。

“語速太快,沒聽清。”他答道,眼神仍不肯移到我這裏來,“就是明白什麼什麼,以及什麼什麼。”

我白了他一眼,心說你聽了這麼多外語cd,結果英語水平也跟我一個逑樣。

陳莉姍這時插話了:“他叫你們放下槍,他說他們不是壞人。”

噢,我這才想起,陳莉姍是英語教師,她肯定能聽懂。但她好像是教小學英語的,不知能不能暢通無礙的跟着些外國人交流。

聽罷,我和吳林禹對視一眼。

”放嗎?”我問吳林禹。

吳林禹將三個外國人掃視了一遍,猶豫一會兒,說:“放吧。”

可能是看到他們之中有女性,我們不免減低了警惕。也是,這幾個外國人,要真有什麼歪心思的話,完全就不用下車了。

“that’sright。”牛仔衣男見我們放下了槍,立即高興的點頭,好像對我們放下槍的行為非常滿意。

雖然這三個外國人人不知道我們在討論什麼,但看到我們放下了槍,他們便面露出更加友愛的微笑。雙方相互對視,沉默了一會兒。

“alive?”那個金髮女人,皺起眉頭,欠出頭部,問出話來。她的語氣,她的表情,就好像是看到了外星人。這個詞我還記得,應該是活着的意思。這個金髮女人,個子不高,比那個眼鏡兒男矮了好大一截。但是,她的身材比例很好,特別是胸部,大得超出了亞洲女人的平均水平。

“anyonespeakenglish?”牛仔衣男和那個金髮女,幾乎同時問了出來。這句話我聽懂了,他在問我們有沒有人說英語。

“youbet,deadmanwon’tcarryguns。”那個高個子眼鏡兒男,推着圓框眼鏡,對金髮女人低語了一句。

“yes,”陳莉姍回答時顯得有些緊張,“wearealive。”

我心說,這些外國人真是傻,都看到我們拿槍出來了,還問我們是不是活人。也許,那個金髮女郎是太久沒見過其他活人了,驚訝與興奮夾雜在一起,不免說出胡話來。

“iguessthat。”牛仔衣男仰起頭,對陳莉姍眯起眼睛,“niceasiangirlspeakenglish,andrideahorse——”

“that‘sgood。”牛仔衣男說完對陳莉姍笑了笑,鬼知道他是在說什麼good。難道是對陳莉姍有意思,在誇她漂亮?

金髮女人按着她的胸部,嘴裏不停得念叨着什麼。她左右移頭,打量着我們,臉上依舊掛着不敢相信的表情。

“這樣吧,”陳莉姍說著滑下了馬,“我們先下來,這樣有些不禮貌。”

這話沒錯,三個外國人總是仰着頭跟我們說話,確實挺累的。既然他當我們是朋友,在這華夏大地上,咱也要有會客的樣子。

“你能聽懂幾句?我啥也聽不懂。”吳林禹滑下馬,對我尷尬的笑了笑。

我聳聳肩,答道:“跟你一樣。”

“沒事兒,我們有翻譯。”程佳華看一眼那個金髮女郎,又看了一眼陳莉姍。

四人下馬,走上前去。

我這才發現,那個話很多的牛仔衣男,比我在馬背上看到的要健壯許多。他站在我面前,我都能感受到壓力。果然吃牛肉長大的外國人體質要好一個檔次,還好他當我們是朋友,如果是敵人的話,我可沒信心能打過他。

“areyoulocalpeople?”那個金髮女郎看到我們走了過來,總算穩住了之前的表情。她又以問句的腔調,說了一句。

“fullofsurprise。”多話的牛仔衣男,也跟着開口了。

“這個黃頭髮女人在問什麼?”吳林禹問陳莉姍。

“她問,我們是不是這裏的人。”陳莉姍答道。然後,她的話語迅速轉換為了英文,答道:“yes,wearelocalpeople。”

“and,”陳莉姍微微低頭,表情有些羞澀,“where,areyoufrom?”

這句話我當然能聽懂,她是在問面前的外國人從哪裏來的。

“faraway。”那個高個子、像哈利波特的眼鏡兒男,又以之前那種淡淡的語氣,漫不經心的答了一句。

牛仔衣男和金髮女郎相視一笑。

“america。”金髮女子說。

“acrossthepacifico。”牛仔衣男笑着附和道。

“他們是美國人。”陳莉姍對我們簡短的翻譯道。然後,她那羞澀的表情緩和了些,對着幾個外國人驚訝的點頭,又轉換為英文說:“oh,itmustbeatoughtrip,oneminuteago,ithoughtyouarethefner,youknow,livedina。”

“nope。”金髮女郎閉上眼睛,眉毛挑起,頭搖不停,做出了一個否定的表情,“neverbeenhere。”

“美國來的?”吳林禹看着那健壯的牛仔衣男,“我當然知道是美國來的,他們就長着美國人的樣子。”

“不是這個意思,”陳莉姍說,“他們的意思是,以前是美國的,現在才來中國。”

“意思是,他們從美國走過來的?”

“不清楚。”陳莉姍幾個外國人保持着微笑,答道吳林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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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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