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女鬼劉悠悠
宣傳部,這不就是楊傑的那個部門嗎?小萱看了一眼那幾個張牙舞爪的暗紅色大字,想起傳說中地下室的女鬼和蕭凌墨嚴肅的警告,心裏一緊,難道那白衣服的女孩就是鬼……
那隻鬼怨力很強!蕭凌墨的聲音似乎又在她耳邊響起。不妙!
就在這時,房間的門慢悠悠地打開,一陣陰風從裏面席捲而出,吹得小萱全身猛地一個激靈。那女鬼似乎發現了門外站着的人,停止了抽泣,陰惻惻地說:“我認識你,你是寧書萱,和我一樣經常過來佔座的那個。來啊,進來啊……”
真的是你!********里慘死的那個女孩!開什麼玩笑?!進去送死嗎?小萱覺得胃部似乎被人狠狠地踢了一腳,整個身體跟着顫抖起來,飛快地拉上門,慌張之中轉身就跑,剛跑幾步,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我能跑到哪去?
果然,那女鬼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笑着說道:“別白費力氣了,就憑你一個人是逃不出這個結界的。”
結界?就是說,自己之所以一直重複走着同樣一段路,似乎全是這女孩,不,全是這女鬼在作祟。可是,女鬼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知道自己無望逃出的小萱,不想再去做無謂的掙扎,反而開始冷靜下來分析着現在的形勢。
鬼對人肯定不懷好意,這一點毋庸置疑。對於鬼害人的手段她並不清楚,從許強那件案子的經歷看來,那兩隻小鬼似乎都可以控制人的行動,除此以外,那時候她被陸小乙畫在地上的紅圈保護起來,男童曾經讓女童利用聲音引誘自己出來。再加上在警局遇襲時,那些破碎的鏡子、恐怖的血人後來並沒有被歐陽洵提起過,說明那大概只是施加於她大腦里的一種幻術,可能是鬼怪利用怨力對人類精神的一種控制。
從楊傑的死法來看,應該是女鬼上了楊傑的身,控制着他從14層跳下,這和陳氏兄弟自殺性質的死法是如出一轍。只是,這女鬼如果想要害死她,又為什麼要費這麼大週摺讓她在這轉了這麼久呢?直接來個乾脆的不是更簡單?難道僅僅是為了戲弄她?
想到這,小萱猛然意識到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個誤區。如果這女鬼現在還不想害我呢?雖然因為這怪異的無限循環,導致她精神上陷入了一個近乎崩潰的絕境,可其實並沒有受到什麼實質性的損傷,如果非要說損失了什麼,那也就只有一樣東西——時間。
等等,時間!可不可以這樣來解釋,女鬼製造這麼一個結界,是為了拖延時間,讓我無法完成進地下室的初衷,而我之所以跑進來的目的就是:警告歐陽洵離開這裏!
小萱這樣想着,心裏一涼,後背上冷汗直冒。這女鬼現在又出現了,說明她覺得已經沒必要再拖延我的時間,那就只剩下一個原因。
歐陽洵已經死了!
小萱感到心被人狠狠地揪了一下。和這個年輕的刑警隊長雖然算不上熟識,但是他身上那種幹練、正直的氣質不由得讓她心生敬佩,這樣的警察在這個社會已經不多了吧?況且,珊姐又是她的同事兼好友,如果歐陽洵就這樣命喪黃泉,她以後要怎麼面對珊姐?
但很快,小萱就發現她對“以後”的擔憂似乎是多餘的。宣傳部的那扇門又緩緩地從裏面打開,吱吱的門響伴隨着骨節噼噼啪啪的聲音,像尖刀一樣刀刀刺着小萱脆弱的神經。就在這讓人發毛的聲音里,她驚恐地看着那白衣服的女孩正從門裏走了出來!
下一個死的,就是自己了嗎?
小萱心裏飛快地閃過這個念頭,垂死掙扎般地拿起小玉簫大喊了一聲:“蕭凌墨!”
果然,沒有任何反應。自己在結界裏,他怎麼可能聽得到?
小萱苦笑了一下搖搖頭,看着那女鬼一步一步慢慢向她逼近,認命般地閉上眼睛。過往的記憶一幕幕在腦海里翻轉,從小時候被爸爸扛在肩頭逛夜市,和媽媽一起撐着傘漫步在江南溫潤的水鄉,到小學的時候兇悍地把同桌的小男生揍得不敢上學,再到第一次喜歡的早已經記不清相貌的男孩子,第一次牽手,第一次接吻,甚至還有第一次……然後就是大學的閨蜜,工作后的同事。再然後,陸小乙叼着牙籤懶散的樣子出現在眼前,轉而又是分手時哭得淚人一般的他。最後,蕭凌墨披着白色斗篷,手拿玉簫,憂鬱而淡淡笑着的身影在眼前浮現,身後是不知名的白色花朵和漫天飛舞的彩色蝴蝶……
噼噼啪啪的骨節聲已經近在咫尺,一股淡淡的**氣息傳進了小萱的鼻孔。她皺皺鼻子,蕭凌墨的身影消失不見,只有那黑色怪鳥猩紅的眼睛瞪着她。
這是死亡的氣息嗎?看來那果然是一隻烏鴉啊……
好吧寧書萱,二十五載的歲月,開心過悲傷過瘋狂過沉默過,相聚過分離過愛過恨過,可惜最後沒能和爸爸媽媽說聲再見,可惜最後沒能穿上夢中潔白的婚紗,可惜最後沒有能去一直想去的地方轉個夠……都結束了吧?
她緊閉着雙眼,腦子裏閃過很多亂七八糟的想法。女鬼這時已經走到了她身邊,小萱能感到從那東西身上散發出的陰冷的寒意。她似乎轉到了小萱身後,勾着頭在她脖子裏輕輕地嗅着,潮濕的氣體噴在小萱後頸,讓她感到一種發自內心的厭惡。
我死了以後,可千萬不要變成這些可怕的髒東西,只是不知道我的死狀會有多凄慘呢?
那冰冷潮濕的氣體突然消失了,又是一陣輕輕的噼啪聲響起,小萱感覺到女鬼似乎又轉回了自己面前。正在她疑惑這女鬼到底在等什麼的時候,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響起:“寧書萱,我發現你其實長得挺耐看的,以前怎麼就沒注意到……”
……不是吧,這女鬼還挺幽默,都這時候了還在拿自己開涮。
也許是對死亡坦然的接受,小萱覺得自己沒那麼怕了,反而還有點想笑。她想起革命電影裏那些殺身成仁的老兄們。這時候自己是不是應該學着他們的樣子,正氣凜然地喊一句:要殺要剮給老子一個痛快!
“咯咯,你為什麼一直閉着眼睛,我的樣子很可怕嗎?”女鬼又說話了,還似乎很開朗地笑了一聲,只是那笑聲在小萱聽來怎麼都帶着一股陰森森的恐怖感覺。
就在女鬼這句話剛說完的時候,小萱感覺自己的眼皮被一種外來的力量強行撐開了,那女鬼瞬間出現在了她視線中,只是……
一個穿着白色連衣裙的女孩子,梳着以前常見的那種大大的麻花辮,辮子垂在胸前,末端還繫着一條短短的紅色絲帶。那女孩臉色蒼白,正笑吟吟地看着小萱,只是眼睛裏本來應該充滿生氣的瞳仁卻暗淡無光,灰濛濛地似乎蒙了一層紗。那笑容在這樣的氣氛下怎麼看也透着一股詭異。
“你……是人是鬼?”小萱獃獃地看着她,開口問了這麼一句。
這不對啊,和自己想像中的樣子完全對不上號啊。
“鬼。”女孩很乾脆地回答道,順手拉了拉自己的裙角,又是一陣骨節摩擦的響聲傳來,小萱看到那連衣裙上還沾着點點血跡。
“那你……為什麼還不殺我?”小萱看着這女孩似乎沒有惡意,壯着膽子問道,話一出口,就覺得這個問題真是二到家了。
“殺你?我為什麼要殺你?”女孩聽到這話似乎很詫異,張大了嘴巴一臉不理解的表情,可那下巴分明不是人類所能張開的程度,整個地一直落到她鎖骨上方。
小萱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半天才舉起手指着那下巴說道:“你的下巴……掉了……”
“哦,謝謝提醒。”女孩輕車熟路地用手托起下巴,咔地一聲安了回去,又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我死之前被車碾過,經常這樣。我叫劉悠悠,住在這裏好多年了,今天晚上和你一樣被人用結界困在這裏,現在才總算緩過勁來。”她一邊說一邊又咧開一個不倫不類的笑容,這次,下巴不正常地歪到了一邊。
“對了,我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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