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蕭凌墨的警告
帶着對生命脆弱的幽思,小萱低着頭,走出了學校後門。時間才剛到九點,後門口的那條街正是熱鬧的時候。
這條街被學生們稱為墮落街,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街道兩旁小旅館眾多,每到晚上十點以後,就會有不少大叔大嬸,像獵人搜尋獵物一樣,看到成雙入對的男女就會湊上去,用一種討好的語氣問:“看片兒嗎?我這兒有剛到貨的,歐美的日韓的都有……”再加上這個地方治安狀況不好,晚上經常有穿着各異的“江湖人士”在這裏成群結隊,因此整條街道魚龍混雜、烏煙瘴氣,但雖然如此,街上各式各樣的特色餐館還是吸引着學校的學生們前去一飽口福。
小萱此刻正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遊盪着,想找個地方吃飯,可從前那些吸引她的美食這時好像一點也釣不起她胃裏的饞蟲。月亮似乎也興緻不高,懶懶地躲在厚厚的雲層後面不出來,只有深秋時節冷冷的風在肆無忌憚地刮著。
走了一會,小萱漸漸覺得身上有些冷。算了,還是回去吧,早點洗個澡上床睡覺。她掏出歐陽洵給她的那張房卡,不安地向主樓張望了一眼。這個歐陽洵,這次未免也太冒失了一點,萬一女鬼的傳說是真的,那他可怎麼辦?
小萱天馬行空地幻想着歐陽隊長被女鬼害死、珊姐哭得稀里嘩啦的畫面,有點後悔剛才自己那麼輕易地答應了歐陽洵。她是很害怕鬼的,這也是為什麼以前總是勸陸小乙干點正經的事。捉鬼除妖本來是件好事,小萱也很敬佩這些為民除害的道士。但是如果自己身邊睡着這麼一個和鬼怪有過多接觸的人,她覺得無法接受。許強那件案子,是她第一次和鬼面對面地接觸,兩隻小鬼陰毒的眼神現在還在她腦海里不時閃現,搞得她疑神疑鬼,總覺得自己走到哪都被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
但是萬一歐陽洵遭遇了什麼不測,按照小萱的性格,又會一股腦地把這些責任全部攬到自己身上來。為什麼沒有勸他不要冒這個險,為什麼沒有陪他一起冒這個險?那時候的小萱,一定會這樣想,就好像覺得許強的死自己也有責任一樣。
她無奈地扭起了臉,寧書萱啊寧書萱,你真是個矛盾的存在啊。算了,還是回去找找歐陽洵吧,畢竟到了危急時刻,蕭凌墨總是會出現的吧!
待小萱轉身的時候,路邊蹲着的一個男人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男人穿着一件破舊的灰白色布袍,花白的頭髮在腦後挽成一個髻子,身材瘦弱,正坐在馬路牙子上,前面鋪着一個拆開的蛇皮袋,蛇皮袋上滿滿地放着一堆堆古舊的書籍,顯然不是學習輔導資料。但論這男人的裝扮,亦足夠與眾不同的了。
他靜靜地蹲着,低着頭一句話也不說。小萱往書攤上一瞅,旁邊竟豎著一副紙幡、一把銅錢劍。他也是個算命的道士?小萱心裏默默想着。那銅錢劍用紅繩串着,古舊的銅錢上還帶着綠色的銅銹。以前在陸小乙那,小萱也曾看到過這樣一個相同形狀的銅錢劍,這是道士的法器之一吧。
那男人似乎感覺到有人正站在自己攤子前,猛地抬起頭,小萱看到他的面容,心裏面咯噔一下。
那是怎樣的面孔啊?一張猶如枯樹皮般的臉,深深的皺紋像刀刻的一樣密佈在臉上。整張臉一片木然看不出任何錶情,只有那雙渾濁的眼睛,透着點點猩紅,彷彿要看穿她心裏的每一個角落。
這雙眼睛,好像在哪見過?小萱感到如芒在背,身上的寒意欲加濃烈了。於是裹緊了外套,急急忙忙地離開那個古怪的男人,卻全然不知身後那猩紅的雙眼仍緊緊地盯着自己。
等到小萱重新走進學校後門,回頭看看那怪男人已經被欄杆擋住,才長長地呼了一口氣。真是的,最近自己是不是有點過於緊張了?她抬手看了看手錶,已經十點半了,離斷電還剩下一個半小時。先打個電話給歐陽洵吧。
正當她掏出手機的時候,突然感到身後一雙陰冷的目光襲來,猛然轉身,卻發現梧桐樹影里正蹲着一隻奇怪的黑鳥!
和地鐵站門口那隻一樣真的很像!不過想想“天下烏鴉一般黑”,鳥看起來都差不多吧……但這樣被盯着看,不免也感到強烈的壓抑。好在這時路上還有零星的學生,小萱低着頭,心裏不斷對自己說,寧書萱,放鬆放鬆,別總是神經兮兮的,那只是一隻鳥而已。
“蹬蹬蹬……”,高跟鞋的聲音不斷從鞋底傳來,小萱匆匆忙忙地走着,想儘快擺脫這討厭的感覺。猛然,她感到胸口一暖,緊張的情緒瞬間不見了蹤影,小玉簫似乎有反應!
果然,小玉簫里閃着微弱的黃-色光芒,輕輕的嗡嗡聲從裏面不斷地傳來,小萱一把掏出小玉簫,臉上溢出喜悅之情。
“蕭凌墨,是你嗎?”小萱對着小玉簫,輕聲問道。
“小萱,是我。”蕭凌墨溫柔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只是多了一份嚴肅焦慮。小萱急忙回頭四周看了看,除了幾個路過的學生,並不見他的身影。
“你在哪?”小萱一邊焦急地張望着,一邊問道。
蕭凌墨沒有回答,只是自顧自地說:“小萱,你周圍有一股很奇怪的鬼氣,你在哪?”
“我在學校啊。”小萱找不到蕭凌墨,語氣里有些委屈,“你躲到哪去了,為什麼不出來?”
“我是通過這個小玉簫和你說話的。”蕭凌墨解釋道,“我看不見,可我能感覺到你周圍的氣息。”
小萱這才發現聲音好像是從小玉簫里傳來的,她把小玉簫放到嘴邊:“蕭凌墨,你說我周圍有鬼氣?具體在哪你知道嗎?”
“不行,這鬼氣很不正常,不重,但是我卻可以感覺到它的怨力很強大,好像這隻鬼用了什麼方法把自己的怨力隱藏了。”蕭凌墨的語氣變得又急又快,“小萱,你現在馬上回到自己的住所,不要再管那邊的事。”
“那不行,我有一個朋友還在這,要是真像你說的,他就有危險了……”小萱想到歐陽洵,竟有些懇求似的說道:“蕭凌墨你在哪,我現在需要你的幫助。”
蕭凌墨沉默了,良久才緩緩地說道:“我不能到你那去……”
“為什麼?”小萱急得對着小玉簫喊了起來。幾個路過的學生側目而視,奇怪地打量着這個對着掛墜大喊的女孩。
小萱看了那幾個學生一眼,走到僻靜處,壓低聲音說:“蕭凌墨,你到底在幹什麼?”
又是一陣沉默,只有小玉簫發出的嗡嗡聲不斷傳進小萱的耳朵,就在她以為蕭凌墨再也不會說話的時候,那溫柔的嗓音又響了起來,淡淡地說:“我有點走不開的急事……小萱,你現在的處境很危險,立即回去,我先走了。”話音剛落,小玉簫停止了嗡嗡聲,黃-色的光也消失不見。
“喂,蕭凌墨,你這樣留下這麼一句話是什麼意思?”小萱着急地扭着臉,緊皺着眉頭問道。然而蕭凌墨好像真的不在了,小玉簫一點反應也沒有。
她狠狠地把小玉簫塞回懷裏,要不是知道這東西根本扯不下來,她現在真想把它給扔了。朋友有危險,我不會坐視不管,蕭凌墨,你現在不想出現,以後也不要再出現了!
她這樣想着,看了看黑暗中還零星亮着幾點燈的主樓,急急忙忙地跑了過去。
一隻烏鴉撲扇着翅膀從樹間飛了出來,落在那怪男人的肩頭,趁着過往的人不注意,一陣黑煙中一個美貌的黑衣女子已經出現在了街頭。
“師兄,”她冷笑着對那怪男人說,“你這身裝扮可真夠土的,怎麼最近換口味了?”
“哼,師妹,我們各自做好各自的事情就好了。”怪男人壓低着聲音說,“沒想到這次這麼巧,這女人又摻合到我們的事裏來了……”
“師兄,要不要稟報師父?”黑衣女子問道,“那女人是攔住她,還是?”
“不必告訴師父了。”怪男人冷冷地說,“讓她去吧,正好把那隻老狐狸引出來……”
“可是……萬一這次的祭品又被他幹掉了,怎麼辦?”黑衣女子擔憂地問道。
怪男人嘿嘿地陰笑着,得意地說:“其它的鬼也許都不是他的對手,但惟獨這一隻……哼哼,也許師父一高興,就把那東西傳給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