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古樹之下
強烈的暈眩和巨大的擠壓感讓小萱難受得差點喘不過氣來,全身的骨骼在“咯吱”作響着頑強抗爭。即便這樣不適的感覺在幾秒鐘后就迅速消失,堅強的骨頭們卻依然不依不饒地把痛感傳遞給它們的主人,似乎是邀功似的說:你看,我們剛才受到了多麼大的委屈。
這樣的痛感中,小萱只得緊閉着眼睛大口喘着粗氣,然而黑暗裏突然出現的一片溫柔卻又給她力量。只覺得手掌一暖,一隻柔軟的大手輕輕地包住她的小手,蕭凌墨溫柔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別怕,我們到了。”
受擠壓的眼球還沒有適應過來,依然頑固地充着血。視線里,只能依稀看到蕭凌墨模糊的身影。小萱狠狠地揉了揉眼睛,卻沒有好轉。不過這時一隻大手慢慢地伸過來,掌心裏黃光輕閃之後,她的眼中的景物重又變得澄明,蕭凌墨的身影終於不再是模糊的了。
小萱放眼四望,卻覺得眼前的景色似曾相識。待看到不遠處的一堆亂墳堆時和墳地中央的那株大槐樹時,倒吸了口涼氣說:“這裏是……”
這裏正是陳氏兄弟綁架許小勇之後,遭遇小鬼的地方。也就是在那片亂墳堆上,陸小乙曾經使用靈符偵測魂體。由於這時節地上的野草都紛紛發了芽,因此第一眼竟沒能認出來。
蕭凌墨見小萱緊盯着那片亂墳,奇怪地問:“怎麼,來過這裏?”
小萱點頭:“你曾經在這裏試圖救過兩個人。不過,我們為什麼會在這裏?”
蕭凌墨眯起眼睛看着那片亂墳若有所思地回答道:“是鏡子送我們來的。這裏一定藏着我們要找的東西。也許,就在那裏。”
他慢慢地向亂墳走去。兩手在身體兩旁微張着似乎在感受什麼。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明晃晃的月亮靜悄悄地掛在枯樹的樹梢。眯着眼睛窺視他們的一舉一動。一陣冷風吹來,月影里形狀怪異的樹枝投影跟着輕輕晃動,像是一條條蠕動的爬蟲,追着小萱在地上的影子。這些爬蟲好像有無盡的魔力,順着影子、沿着雙腿一直爬到她的心裏,爬得她心頭毛毛的。輕輕地打了個哆嗦,看向已經走了好幾步的蕭凌墨,她略帶着哭腔說:“我怎麼辦?”
蕭凌墨停下腳步回頭,不解地看着小萱。似乎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小萱顧不上矜持,像一隻受到驚嚇的小兔子一樣跑上前,從背後圈住蕭凌墨的腰,嬌嗔道:“我要和你一起。”
蕭凌墨反手扣住她的手,略帶歉意地柔聲安慰道:“別害怕,跟我來。”
小萱使勁地點頭,把臉緊貼在蕭凌墨寬闊的後背上。冷風雖然依舊從腳底“嗖嗖”地往上躥着,但能感受到他親切的溫度,小萱再也不覺得寒冷、害怕。心頭那些蠢蠢而動的蠕蟲也都自覺地退避三舍、無影無蹤了。
蕭凌墨輕輕地邁開左腿,小心翼翼地向前邁了一小步,雙手緊緊握着小萱的手,稍稍用力向前輕拉。小萱跟着蕭凌墨的步伐。也向前邁出了一大步,小巧的腳尖抵在他的腳跟上。蕭凌墨感覺到,右腳又向前邁了一步。小萱也照葫蘆畫瓢緊緊跟上。就這樣,兩人以這樣一種奇怪的姿勢向著那株老槐樹緩緩行進着。
隨着兩人不斷的逼近。老槐樹的枝葉在風中“沙沙”抖動着,像是警告一般警醒着眼前不明來歷的人。不要輕易靠近。
終於,他們走到了槐樹的跟前。蕭凌墨眯起眼睛細細打量了一下粗壯的樹榦,沉吟良久之後抬起右手,緩緩地按到了樹榦上。
一瞬間,小萱以為會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然而什麼也沒有發生,風依舊輕輕地吹、樹葉依舊輕輕地搖動、蕭凌墨的左手依舊輕輕地包着她的小手。
她張嘴想問什麼,可是話還沒說出口,卻猛地瞪大了眼睛,不相信地看着樹榦,半天說不出話來。
就在剛才,就在她以為什麼也沒有發生的時候,樹榦很輕微地抖了抖。這抖動很微小而不易察覺,甚至讓她以為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
“蕭凌墨,樹榦……”
“嗯,樹榦動了。”
蕭凌墨沉聲回答了小萱的疑問。一道柔和的黃光從他伸出的右手上散發出來,照在樹榦上。這一刻,小萱竟滑稽地聯想到了超市裏掃描條形碼的機器發出的那種紅色光線。
腳下的泥土開始變得鬆軟,蕭凌墨拉着她閃到一邊。緊接着,像是有什麼被深埋在土裏的怪物要衝出來一般,泥土碎成無數塊,不安分地上下翻滾着。小萱緊張地注視着那裏,小手不自禁地緊緊攥住蕭凌墨,一顆心“突突突”地跳個不停。
終於,翻滾着的土塊猛地坍塌下去,一個黑黝黝的大洞瞬間呈現在小萱面前,深邃、漆黑,一眼看不到底。
“那個小玉簫。”蕭凌墨突然說道。
小萱乖乖地把小玉簫掏出來。蕭凌墨伸指輕觸簫聲,閉上眼睛輕念了幾句什麼。小玉簫里開始發出“嗡嗡”的響聲,與此同時,那黑幽幽的洞穴中竟開始發出幽綠色的光來。
這光不斷流轉,以一種極慢的速度變換着顏色。漸漸地,從綠光中誕生了新的七彩的光,在這一片光怪陸離之下,一道通向洞穴深處的石階赫然浮現。
蕭凌墨的手猛然緊了緊,看着石階深處堅定地說道:“小萱,我們走。”
幾十公里之外的一家夜總會包間裏,昏暗的燈光照着桌上一瓶瓶高檔的酒水和一盤盤精緻的瓜果點心,一個水蛇腰的女子正站在台上賣力地演唱着一首深情的老歌。然而卻有幾名西裝革履的黑衣人負手站立在房間的不同角落,戴着墨鏡的臉上看不出任何錶情。在包間正中的長沙發上,幾個打扮妖嬈的年輕女子正毫無顧忌地嬉笑打鬧着,被她們包圍的,是一個形容枯槁的中年男子。這男子一臉土灰色,骯髒而凌亂的頭髮里夾雜着不少白色的髮絲,上身穿着一件廉價的大棉襖,下身是一條卡其色的燈芯絨褲子,腳上踩着一雙黑色的布鞋,顯得與這裏奢華糜爛的氣氛格格不入。
更奇怪的是,這男人對身邊的這些嬌媚女郎們完全不理不睬,只是勾着一雙深陷的眼睛,心不在焉地盯着手中的酒杯。他看了看手錶,又看向其中一個黑衣人,忐忑不安地仰起脖子把被子裏的酒一口氣喝光了。
恰在此時,包間的門被推開了。這男人猛地站起來,碰到了身旁一個女郎手中的酒杯,金黃-色的醇厚液體濺滿了他一褲子。他卻顧不得擦,而是弓着腰對着門口走進來的那個人笑嘻嘻地說:“馬總,您來了?”
新進來的這個“馬總”,淡淡地點點頭,向著那些黑衣人揮了揮手。黑衣人們隨即帶着女郎們撤出了房間,只剩下“馬總”和之前那個男人。
馬總徑直走到男人身邊坐下,花白的、整齊地向後梳着的頭髮在燈光下泛着略帶朦朧的光澤。他挑起修長的眉毛,充滿磁性的聲音輕聲問道:“我要的東西帶來了?”
“帶來了帶來了。”男人一邊諾諾連聲地應着,一邊從身後翻出一個黑色的書包。他小心翼翼地拉開拉鏈,把裏面裝着的那件東西遞到了馬總的手上。
馬總伸手接過,戴上老花眼鏡,兩手輕輕地拖着這件東西,在燈光下左一圈右一圈地欣賞着,一邊看一邊發出“嘖嘖”的讚美聲。那東西在昏暗燈光的照耀下閃着慘白的光,映襯着馬總慘白的膚色,看得一旁見慣了這場景的男人都禁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很好,再給我加工一下,這就是一件完美的藝術品了。”馬總依依不捨地把那東西還到男人手中,從懷裏掏出一張銀行卡遞給男人說,“密碼已經寫在卡上了,這是一半的錢。剩下的,做完了以後會給你。”
男人看到銀行卡,原本無神的眼睛才終於有了神采。他貪婪地一把抓過卡揣進自己的口袋,收好那件東西,向馬總點了點頭,就忙不迭地溜出了包間……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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