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86_86743“這事我只能幫你留意，提前通知你有沒有搬遷的可能。但如果到時候你家真的在規劃區以內，我恐怕也幫不了你啊。”李鎮長倒了杯水遞給柯嘉，在他旁邊的椅子裏坐下，面有難色，“這景區關係到的可是全鎮的經濟，這麼大的投資，預算一點五個億，不是什麼私人建設可以走走關係就能軟和一下的。”
柯嘉捧着杯子很不是滋味，“我好不容易安定了幾年……”
李鎮長嘆了口氣，安慰柯嘉，“你別喪氣，就算要搬遷，這不是還有補償費么。隆盛那麼大的集團，還能虧了你的錢？別的我不敢保證，這搬遷費我肯定卯足了勁兒幫你爭取最大化。再說了——”李鎮長刻意壓低了嗓門兒，手指頭敲敲柯嘉的膝蓋，“你跟那個樊總不是老熟人么？這麼大的項目就憑你一句話他就回心轉意了，你這點補償款他還能虧了你？”
柯嘉覺得煩死了，他在意的根本就不是那點補償款，他在意的是他的房子，是他的生意。他當初買那塊地，看中的就是它在景區的位置好，離碼頭近，遠離鎮上，遠離邵家人，圖的就是兩全其美。若要他搬走，他再上哪兒找這麼好的位置，既能安家又能做生意？給再多錢也買不了這份舒適啊。
李鎮長還在喋喋不休，柯嘉聽得更浮躁也更無奈了。
回到家，邵雲春問起柯嘉有關新建碼頭的事，她也聽店裏的員工說了，很憂慮。她跟柯嘉的想法是一樣的，能不搬就最好不搬。一家四口全靠柯嘉一個人支撐，她老了也幫不上忙，只盼這日子能安安穩穩沒有意外。
柯嘉不想邵雲春擔心，裝作輕鬆的樣子告訴她不要緊，規劃圖紙還沒來呢，不一定就要搬。
入夜，柯嘉反鎖了卧室跟樊凱電腦視頻。
樊凱那邊是在書房，那滿滿當當的一屋子書籍，柯嘉再熟悉不過了。
“怎麼了？看你臉色好像不大開心。是不是孩子調皮？”樊凱剛洗完澡，穿着睡衣，頭髮還是濕的沒有吹乾。
柯嘉右手撐着腦袋，左手撥弄着柯俊熙丟在電腦桌上的一隻小恐龍，悶悶不樂地說：“還不是你們家公司投資的景區，碼頭的具體位置確定下來了，離我家不遠。”
樊凱是什麼人，一聽就明白了，“你的房子要搬走，百分之一百。”
柯嘉抬起頭，瞪着樊凱，“你就不能不這麼直接啊？安慰我兩句行不？”
樊凱真想把柯嘉抱在懷裏，但隔着電腦，啥也做不了，便用手指戳了戳屏幕上他的臉，“安慰不起任何作用。咱們還是趁早做打算。”
柯嘉頹廢地、輕輕地將小恐龍往桌上一丟，“早知道這樣，當初我就不求你投資了。”
樊凱搖搖頭，“就算我這裏不通過，我爸他還是會另外安排人做。現在看我爸覺得他偽君子，很爛，不過我不否認他非常孝順，想看花陽鎮富裕起來，是我爺爺一輩子的心愿。”看着柯嘉依然萎靡的樣子，他笑了，“你當初要是不求我，我怎麼能把你追回來呢？”
柯嘉臉上一熱，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還笑得出來，你現在一無所有，我馬上也要關門大吉了，咱倆帶着兩個媽，兩個孩子，準備喝西北風去吧。”
樊凱噗嗤一聲笑出來，“你也太小看你老公我了吧，我不說別的，我收藏的表賣出去也能買好幾座逍遙山莊，說什麼也不會讓咱們一家子喝西北風的。”
“切！”柯嘉故作不屑地瞅他，掩蓋了他眼底那兩分甜蜜，“就怕你捨不得那些限量款的手錶。”
“在老婆孩子面前，身外之物不值一提。”
柯嘉又是一陣臉紅耳赤，“滾吧你，以前可沒見你嘴巴這麼甜，跟抹了蜜似的。”
樊凱撐着腦袋笑，“隔着電腦也能聞到焦味。”
柯嘉一愣，想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樊凱這是在調|戲自己呢，頓時惱羞成怒，作勢要關掉視頻。樊凱求饒，兩人打情罵俏正歡暢，卧室門被咚咚咚砸了好幾下，柯俊熙在外邊喊爸爸。
柯嘉怕邵雲春也在外面，忙把視頻對話框給最小化，調了蜘蛛紙牌出來，裝作在玩遊戲的樣子，才起身去看門。
“爸爸，我今晚和你睡。”門外就柯俊熙一人，穿着綿綢的小熊睡衣，手裏抱着一隻大恐龍，也不等柯嘉同意，就鑽了進來，麻利地爬上床。
柯嘉想了想，小心關上門，把孩子抱到電腦前面，打開視頻。
“是伯伯！”柯俊熙一眼就認出了樊凱，小手指着電腦笑了，“爸爸，伯伯怎麼鑽到電腦里去了？”
樊凱看着孩子，心口一軟，同時也慌起來，突然間跳到“爸爸”的模式，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反應，眨了眨眼睛，張了張嘴，愣是語塞了。
柯嘉抱著兒子，調整好坐姿，突然看見樊凱一副不知所措的局促樣，噗地笑出來，“你幹嘛？怎麼露出這樣的表情啊？”
樊凱被調侃，顯得更加緊張。
柯嘉想了想，有點懂他了，想來，他還沒來得及適應爸爸這個身份呢，加上愧疚，他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孩子。
柯嘉抱着孩子，把椅子往前託了托，讓孩子離電腦近了一點，他指着視頻對柯俊熙說：“熙熙，叫他爸爸。”
樊凱一驚，抑制不住心臟狂跳，呼吸都下意識屏住了。
柯俊熙扭着腦袋，大眼睛裏滿是好奇，“為什麼要喊伯伯作爸爸？”
柯嘉捏捏兒子的下巴，“因為他就是熙熙的爸爸咯。”
柯俊熙有點糊塗，“那為什麼爸爸也是爸爸？”
柯嘉皺眉想了想，說：“爸爸是生你和妹妹的爸爸。”指着樊凱，“這個爸爸是……是……”
柯俊熙一眨不眨地盯着柯嘉，“是什麼？”
柯嘉抓了抓額頭，說：“是播種的那個！”
“咳咳咳咳……”電腦那邊，樊凱猛烈地咳嗽起來。
柯俊熙顯然還是沒聽懂，小臉蛋上依舊懵懂，“為什麼爸爸是生了我和妹妹的爸爸？”
“呃……”完了，柯嘉一時衝動，低估了孩子的求知慾。
“你不是說我和妹妹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嗎？怎麼變成爸爸生的了？”
“……”
“咳咳咳咳……”樊凱都快成肺癆了。
柯嘉認真地掰着柯俊熙的肩膀，說：“好了，時間太晚了，明天周一，要去幼兒園，早點睡覺覺哈。”抱起孩子走向大床。
“可是爸爸你還沒告訴我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柯嘉裝作沒聽見，給小孩拉上被子，“乖哈，快睡！”
坐回電腦面前，柯嘉呼了口氣，樊凱說：“你不能這麼敷衍孩子啊，居然告訴他們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
柯嘉回頭看了一眼兒子，見他正抱着他的大恐龍翻了個身背對自己，一隻手擺弄着恐龍的腦袋和腿，嘴裏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再說什麼。到底小孩心性，心裏不擱事，轉眼就沉浸到自己的小世界裏去了。
柯嘉回過頭，笑了笑，聲音低了一個度，“他們太小了，我也不知道怎麼跟他們說。”
小孩子最沒心性，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他們根本就不懂。柯嘉哪能實話告訴他們是怎麼出生的呢？遇上那些愛逗小孩兒的，問一句你知道自己怎麼來到這世上的嗎？他們一準兒實話實說，這讓別人怎麼想。反而是這種玩笑的話，一般人倒不會當真。
樊凱沉默了一瞬，說：“對不起！”
柯嘉打了哈欠，望天，“都聽你說了好多遍了，你要真覺得對不起我，早點回來唄。”
最後幾個字，柯嘉的音量已經低到只能自己聽見了，而且眼睛朝旁邊望着，耳根子熱乎乎，一副假裝不在意、實際卻不好意思的模樣。
“你說什麼？”網速問題，樊凱果然沒有聽見最後幾個字。
柯嘉喪氣了，站了起來，“算了，休息吧，明天孩子還要上幼兒園呢。替我問候阿姨。”
樊凱戀戀不捨，“還叫阿姨啊，我媽都承認你了。”
柯嘉又不好意思了，“那什麼，那個媽，就、就你多照顧了。再見。”怕樊凱看見自己臉紅的樣子，飛快地切斷了視頻。
過了一個星期，樊凱打來電話，說還有大約半個月就能帶着余沁雅過來了。柯嘉一邊接電話，一邊翻着日曆，距離他從省城回來已經過去十多天了，樊凱那還要半個月，倆人基本就是一個月沒見面了。
“熙熙和姿姿是27號生日，你能不能在那天回來？”
樊凱的語氣頓時懊惱起來，“忙着我爸媽離婚的事，我把這茬都給忘了。對不起柯嘉，我26號就趕回來。”
掛斷電話，柯嘉的心情好起來。
“請問，這裏的老闆是哪一位？”一把清亮、悅耳的男音在店門口響起。
柯嘉回過頭，看見一名身穿着白襯衫、手臂上搭着西裝外套的年輕男人站在門口，半長的頭髮蓋住了耳朵，發梢挑染了些許栗色，高高大大、與樊凱不相上下的身高，五官與樊凱也有那麼點相似，不同的是，樊凱給人以儒雅、莊重、嚴謹的感覺，而這一位，眼底有着不羈與反叛，微笑時輕輕歪着右邊的嘴角，即便穿着周正的西裝，也讓人覺得輕浮。
柯嘉疑惑地走過去，“我是這裏的老闆，請問你是？”
男子伸出右手，笑得意味深長，“你好！我是樊傑曦，華陽鎮景區投資建設的負責人。”
柯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