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無趣的新年
太醫們走後，安老爹立即派人從都城蔣州去洛陽萬花樓找那位星月姑娘，再從她口中問出鬼醫的行蹤。侍衛找到星月姑娘，她說鬼醫曾說要往西去，只是沒說具體要去哪，侍衛立即飛鴿傳書給安老爹，安老爹寫了封信給洛陽太守，向他借十個侍衛向西沿路尋訪鬼醫的蹤跡，如果尋到，一定飛鴿來報。
一路向西，卻又得到了鬼醫不知為何折返向東的消息，這一折騰，便已是過年了。
因着暮雲仍昏迷不醒，暮雷許是雙胞胎的心靈感應，許是姐弟情深，本該痊癒的身體也是反反覆復折騰病着，錦漣沒了玩伴，也整日裏懨懨的樣子，老夫人也長吁短嘆。只有大夫人因着大少爺回京過年、大小姐正月里也不必再呆在綉樓里，一雙兒女都陪在身邊，倒是心情不錯。
暮雲遇襲的第二日，安老爹才想起來派人去找王大掌柜，早已不知去向，王大掌柜老婆死了快十年了，無兒無女，平日裏也沒見得有什麼朋友，一時倒是難找，但也已經向京兆尹報了案，大夫人也讓韓國公府通知老家的人，如果王全順跑回了老家，要抓回來，要洗清自己的冤屈，可不能被夫君婆婆誤解一輩子。這事兒還真跟她沒啥關係，但就因為這是她陪嫁鋪子帶來的人，也算是她的人吧，就被記恨上了。其實安老爹和老夫人都知道和她沒關係，因為韓雪柔名聲雖然不怎麼樣，可一個嫡母要弄死一個沒什麼靠山的庶女，多得是機會，這麼多年，雖是不喜歡暮雲，折騰幾次，也不過就是罰跪責罵罷了，要說害死人，韓雪柔怕還真下不去這種手。不過找不着王全順，就只好給她擺臉色看，搞得她每日裏想起王全順來也恨得牙痒痒。
“娘，跟外祖母說，若是找着王全順，就打殺了，莫抓回來。”大少爺偷偷跟韓雪柔說。
“程兒，難道你也懷疑是娘授意的？”韓雪柔一拍桌子。
“兒子自然知道娘不會如此，但王全順為活命難保不胡亂攀咬，到時候娘倒是說不清了！”安錦程皺着眉頭說，“若府里傳言是真的，王全順便是張姨娘的姦夫，娘作為他們倆的主子，倒更是有失察甚至縱容的過失了。所以，兒子以為，不能讓王全順活着出現在安家。”
“娘，王掌柜這麼多年對您忠心耿耿，何況還沒確認就是他打傷四妹妹的，如此草菅人命，怕是不合適。”安錦年咬了咬嘴唇，最終還是開口勸道。
“什麼四妹妹，不過是個上不得檯面的東西，錦年你倒是個心善的，可別人未必對你也良善，若是王全順胡亂攀咬，給娘惹來無窮的麻煩，你就心安了？”安錦程瞪了錦年一眼，接著說，“像你這性子，將來去了蘇家，指不定被人怎麼欺負！”
“娘，爹爹和祖母心裏肯定是相信您的，不然也不會只是擺臉色，早就要罰了，爹爹一向不喜歡心狠手辣的，早年裏的通房月秀，您可還記得……”
“怎麼會不記得！若不是這個賤人，我又怎麼會再不能生養，要一房一房往回抬姨娘！”韓雪柔咬着牙說。
“所以娘親切莫做那些讓爹爹厭棄的事情，出嫁從夫，若總靠着娘家的勢力壓着爹爹，可是把爹爹往姨娘那推啊！娘親一再被祖母責罰，也與爹爹不護着您有關啊！”錦年苦口婆心地勸着。
“是，我也想見着王全順親口問上一句，我待他不薄，他何至於要陷我於不義？”韓雪柔搖搖頭，“若是他早與秋月情投意合，早來與我說，難道我不會另抬別人？秋月就嫁了給他便是！若是秋月做了姨娘，他才去勾搭的，倒真是狼子野心！”
“明日裏要去安郡王府上拜年，早些去歇着吧，免不了要應付些不懷好意的。”韓雪柔看了安錦程一眼，“程兒你的婚事再不定下來，安國公府上那些伯母嬸嬸們是絕不會放過你的。你若是不願意跟安家外戚的那些小姐們扯上關係，還是早日訂下婚事的好！”
“兒子知道了。”安錦程撇了撇嘴，“當年看祖父是庶出的，爹爹也不過是個侍郎，兒子雖是嫡長子，卻無人問津，爹爹當上戶部尚書後，兒子又中了進士，倒是搶手得緊，這些勢力的東西，兒子才不願要。”
第二日，正月初三，安老爺帶着韓雪柔和一眾子女到安國公府上去拜年。
老安郡王是安老爺的爹爹的大哥，已經六十多歲，倒是精神矍鑠，安郡王世子算是安宇軒的堂兄，因是家中獨子，所以自小受盡寵溺，頑劣不堪，四十好幾了也沒個功名，不過是承祖蔭等着襲爵罷了，家中妻妾成群，子女眾多。
昨日裏韓雪柔所說的安家外戚，指的便是安郡王世子的這些姬妾們姐妹家的小姐，還有安國公的幾位郡主縣主夫家的一些親戚。
且不說這些小姐們出身如何，單就說安郡王這一大家子人就夠讓人頭疼的了，好在平日裏也沒太多來往，老安郡王若是哪天不在了，這一家倒也不必走動了，還真是省下了一大筆銀子，還少了許多麻煩。
提起安郡王世子，那惹得麻煩事還真是罄竹難書呢，流連花街柳巷，為些鶯鶯燕燕、清秀小倌和其他公子哥大打出手是幾乎每月都會有那麼幾次的，強搶民女的事情這些年也沒少干，至於縱馬飛馳在街道上撞死撞傷個把人，也算是常事了。更離譜的是，他曾經為搶個面容清秀的小沙彌，縱火燒了護國寺，被罰去護國寺出家三年。
安宇軒平日裏提起這位堂兄，總是眉頭緊鎖，常常哀嘆，若是他再這麼糊塗下去，遲早要做出什麼株連九族的事情來，很不幸，安宇軒還沒出九族呢，遲早被他害死。所以韓雪柔也沒少得盼着這位堂兄英年早逝，別再惹什麼麻煩了，又怎麼會願意讓自己的兒子跟這家人再扯上什麼關係。所以在那些所謂的姐姐妹妹們或直接或旁敲側擊的問着安錦程的婚事的時候，含混着說正在跟某世家的小姐議親，小像已經看過了，待到出了正月，合了八字，若是八字合適，便可以定下了，倒是堵住了一部分人的心思，但有些出身不算太高的姑娘們，便是做個貴妾也倒願意的，所以還是被圍着說個不停，韓雪柔雖是厭煩，卻也保持着禮節敷衍着。
錦漣和暮雷在來之前便被常姨娘教育過，盡量少與大爺爺家的這些堂兄弟堂姐妹們來往，爹爹不喜歡，於是按着長輩指示跪來跪去、磕頭拿紅寶折騰得頭暈腦脹，終於清靜了之後就一直默默坐在角落裏吃些糕點零嘴，從不往熱鬧處湊，安郡王府上同輩的孩子們，還看不上他們庶出的身份，更是懶得主動招呼，只往安錦年和錦程身邊湊。安錦華倒是大大方方與些嫡出的小姐聊天喝茶，談詩論畫，做足了大家閨秀的樣子。
待得晚上回去時，錦漣和暮雷在路上就已經睡著了，錦華雖是困得眼睛都快閉上了，倒是端端正正坐着，這副嫡女的派頭，倒是讓安老爹高看了兩眼，對這個平日裏很少關注的女兒多了兩分關注。
馬車快開到安府的時候，有個小廝匆匆跑着來尋，見到安老爹，鬆了口氣，趕緊說：“老爺，鬼醫剛剛和青雲道長一起來了！常姨娘讓小的趕緊向老爺夫人稟報來的。”
遍尋不着的鬼醫竟然不請自來，安老爹倒是欣喜之餘又有些擔憂，不知暮雲是否可救，又不知他是否願意救，又會開出什麼樣的條件來，當下催促車夫快些回府。
怡蘭苑大概從來沒這麼熱鬧過，安老爹、韓雪柔、錦程、錦年、錦華、錦年、暮雷一起進了怡蘭苑，才發現老太太、馬姨娘、常姨娘、丁姨娘、周姨娘還有秦大夫都在堂屋裏。
何姨娘迎過來給安老爹和大夫人行了禮，然後才說：“鬼醫和青雲道長在暮雲房裏，不讓我們進去打擾。”
安老爹點點頭，問：“鬼醫可有說過什麼？”
“沒有。”何姨娘搖搖頭，“青雲道長說當務之急是看暮雲，其他話等他們出來再說。”
“娘怎麼這麼晚還過來？天冷路滑，天黑了路可不好走。”安老爹扶着走出來的老夫人。
“今日你們都去安郡王府拜年，我想着府里冷清，想着把剩下的人聚起來一起吃個飯，又想着暮雲這孩子離不得人，就讓他們把晚飯擺在怡蘭苑了，吃完晚飯正好秦大夫來給暮雲推拿，正想着走，鬼醫和青雲道長便來了。”老夫人讓靜月扶着，推開了安老爹的手，“坐得久了，有些腰酸，不妨事。”
“不如娘先回去休息，有什麼消息等會子我讓人去告訴您可好？”安老爹看着緊閉的屋門，“怕是也沒那麼快有結果的。”
老夫人點點頭，安老爹也示意讓其他人都回去，常姨娘本不想走，可錦漣睡得迷迷糊糊，何姨娘勸她趕緊帶錦漣回去，別一會兒受涼了，才回去了。秦大夫留下來陪着等，看等會兒是否有什麼可幫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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