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任意
一
是嗎?不過我要告訴你,自以為是會付出代價的。女人的憤怒鼓動到極致,抬手間,揚起了大片火紅的花瓣,而在陽光下,閃爍出點點晶光。
風吹進了竹林,拂響了片片竹葉。沙沙的,從我耳畔爬過。眼前艷紅的薄片像爆開的光芒四散着朝我打來,每一片的衝擊里,都蘊含著巨大的殺機。
意宗,任意而為。對一個陌生人無禮的反應卻是不假思索的置之於死地?我感到驚悚且憤怒,難道這才是意宗們的真正面孔?殘意,我開始明白它的另一層涵義了。
真氣催動下,殘意重新激化為無形,手腕的扭動間,在虛空形成了一面無形的巨盾,嚴實地罩住襲來的暗器。一瞬間,朵朵紅花詭異凝滯住運動,停駐在空中,排列成錯落有致的陣型。我猛地甩過右手,暗器在氣機的牽引下偏移了原本的軌跡,徑直地蓬炸到一旁,紛紛打在竹枝上,搖落出滿天的竹葉。
還有嗎?我淡淡地問道,無所謂地看着面露駭然的她。
你……她似乎明白了什麼,但被我一個突然的耳光打斷了思緒。
那些人是誰殺的——我只問最後一次。我拎起她的衣領,看着她的左臉緩緩腫起。
我要殺了你!震駭后的她馬上回到了現實,猛烈地揮舞着拳腳,但眼中淌出了無法掩飾的軟弱和屈辱的淚水。
我掐住了她的脖子,讓她離開了地面,正對着我的眼睛。說吧,我聽着。
她的臉色慢慢地變得卡白,對峙的眼神也開始迷離了。但她依然在抗爭着,決心持續到自己生命的最後一刻。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天生的驕傲?看着她被淚水凌亂的面孔竟綻放出臨死前高貴的容光的時候,難以狠下心的我徹底地被軟化掉,鬆開手,放下了她。
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一個叫做月蝶羽的女孩子一邊貪婪地喘息,一邊用惡毒地對我說道。
是嗎?莫名的憤怒又被她的話語所挑起,殘意劃開了她的衣襟,露出潔白豐滿的胸膛。
你!她死命地捂住胸口,羞憤欲絕地望過來。
繼續啊!我緩緩蹲下,看着她。像你這樣驕傲的女人,遇到這種情形,一定會羞愧得自盡吧?
我故作淡然地說道,一邊觀察着她的表情。果然,她露出了孤注一擲的瘋狂和決心。
但只可惜了你這天下第一的容顏!我故意地嘆道,讓她的眼中閃現出掙扎。
每個人最大的資本也是他最害怕失去的。不知為什麼,面對顯得高貴的女人,我卻有種強烈的**,去撕破她故作高傲的面孔,露出最為軟弱的內心。
我抬起了她的下巴,望進她的眼睛裏。你其實沒什麼,我不喜歡太驕傲的女人。她閉上了自己的眼睛,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紛紛滾落。
二
你還當月翔是兄弟嗎?帶着痛恨失望的眼神,她吼道。但我知道,她已經開始學會屈服了。
把衣服套上。從死屍上剝下衣服的我將衣服丟給她。
你!她的眼淚好像又要滾出了。
不想被人看光的話就套上。我緩緩脫下了身上的袈裟,換上了死人的衣物。
我和阿翔是兄弟。我沉聲回答道。
但……
這些你自己去和他說吧。我不耐煩地打斷了她的話語。
顫抖的她看着漠然的我,眼淚終於流了下來,但馬上又被拭去。
三
我感到很荒誕。有着號稱天下之最的絕色竟與自己以這樣一種方式相接觸。每一次故意給她的委屈,都帶來一種滿足感。也許是因為內心最深處的自卑情結吧,但我其實也是一個很任意的人,只不過我不喜歡有人比我更為任意。
從她的口中我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訊息,但這只是一種額外的肯定,因為我早已猜測到,那些人,一定是血花宮殺掉的。但問題在於誰在冒充我,還故意地留下一個活口,在江湖裏大肆宣揚。
已經臨近濟南府了,但我無法露面。更令人沮喪的是,我竟不知何去何從。現在是七月十八了,離八月十五還有二十七天,這期間,我該如何準備?如今頭腦里一片空白,最要命的是,身後還跟着一個要命的女人。
四
為什麼跟着我?
我要殺了你。
不要跟着我!
……
我揮起殘意嚇唬她的時候,她閉上了眼睛,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但當我休息時,總有莫名的暗器襲來。不知為什麼,和她相處得越久,我越是無法下起第一次相逢時的狠心。可能是我逐漸發現她貌似寧素如的緣故,每一次面對,總產生一種恍惚的錯覺。
阿翔他們現在在哪裏?我問道。
不知道。她坐在篝火旁,吃着我打來的雉雞。
我不再問下去了,望向山下的點點燈火,心中一片苦澀,無奈間,從懷中抽出了那隻墨玉簫,放在嘴邊。紛杳而至的感概隨着旋律一同飄出,鑽進星空,回蕩在夜風裏。
這種曲子,死人都比你吹得好。她尖刻地嘲諷道。
我放下簫,直直地盯住她,直到她拘束起來。
我……她的語氣里充滿了爭辯,但突然又放棄了。
知道我為什麼會對你越來越忍讓?因為我發覺你長得很像我從前的愛人,而我現在吹的曲子,是她的遺曲。
你現在才知道啊。她不屑地說道。
你也知道。隱隱中,我感到了她的出現並非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