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節 誤會
趙嫣然自己財迷心竅,捲入了這種麻煩里,她固然是自作自受了,但許岩卻也沒法坐視不管——這件事,趙嫣然畢竟是在為自己做事。
“文哥,說實話吧:趙嫣然是我的人。”許岩平靜地說:“這件事,她在為我辦的。這筆錢,是我拿的。趙嫣然是聽我話辦事,該負什麼責任,還是我來承擔吧。”
文修之暗暗嘆了口氣。他盯着杯中的茶水,心中卻在思索。
一個小明星牽涉到一樁貪腐案里,一兩千萬的案值,事情本身並不大,但這是許岩第一次插手政務,故意干預其他人的事,這事的性質就變得不一般了。
難道,許岩是心態膨脹,滋生了野心,想獲取真正的政治特權了?
或者,他是在試探國家對自己的容忍程度?
無論他是什麼樣的想法,這都是個不祥的兆頭啊。
看到文修之默然不語,許岩解釋說:“文哥,這確實是我的責任。小趙拿那錢,她確實是為我拿的。當時情形是這樣的。。。”
文修之擺擺手,他的臉色陰沉:“岩子,當時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不重要,關鍵是你開口了!既然你開口了,我會幫你把趙嫣然弄出來,這件事你就不用擔心。
但小趙犯的事,還是要歸她自己,說什麼你來承擔——這種話簡直是胡說八道!這樣的話,你以後不要再說了,我也不會傳回去。這種事,咱們下不為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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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岩都不明白怎麼回事,本來好好的一場歡聚,最後卻弄得不歡而散。好在,這並不影響文修之接下來的行程。第二天一早,在眾人的陪同下,文修之視察了顧問團的炮兵營、裝甲營等單位。
為了迎接文修之的視察,在訓練場上,顧問團安排了一場多兵種的實戰演戲給文修之觀摩,演習的內容是模擬突擊分隊在行進轉移過程中遭到異種生物的襲擊,坦克和裝甲車在行進中快速開火,掩護行進中的步兵和炮兵展開陣地,然後武裝直升機趕到,進行空中偵查和追擊,自走榴彈炮對敵方陣地進行掩護炮擊,坦克掩護搭乘裝甲步兵對敵人發起進攻和清剿。
拿着望遠鏡,看着那片被當做進攻目標的小山頭被炸成火光衝天,轟隆的坦克車隊碾壓而過,文修之轉過頭,對着熊俠武笑着說道:“熊團長,去年,我在三十八軍看過步炮聯合的炮火聯合戰術,他們能把火炮牆穩穩地壓在步兵線前一百米的距離,跟隨步兵鋒線推進,當時就非常佩服,沒想到你們這邊還能更進一步,還增加了快反和空中打擊的銜接。你們這個演練,這種多兵種混成的突擊分隊和空地結合的立體打擊模式,正是咱們陸軍正探索的建設方向,你們的演練很有意義。”
看着來視察的文部長表態肯定,在場的顧問團軍官都是頓感輕鬆。熊俠武嚴肅地點頭:“文部長,自從接到了來日本的任務,我們就一直把那些來自異次元世界的異種生物當成是最大假想敵,所以我們的訓練和備戰工作也一直是針對它們而展開的。文部長您可能注意到了,在我們的戰術編隊裏,部署有自行火箭炮裝備,這就是針對大面積廣泛敵人的覆蓋打擊了。我們做過推演,假設在平原上遭遇到萬名以下的異種生物的攻擊,我們編隊的火力覆蓋足以阻擋和隔斷敵人後續援軍的前進線路。。”
“老熊,老林,顧問團組建僅僅兩月,你們不但克服了遠渡重洋跨國作戰的困難,還初步形成了部隊的戰鬥力,對災區中心進行了有效的武力偵查,這說明,咱們顧問團的工作還是卓有成效的。
但是,演習終究只是演練,最終檢驗部隊戰鬥力的還是要靠實戰。現在,自衛隊正在準備對箱根的攻勢,我們顧問團有沒有做好參加這場戰役的準備,藉此檢驗我們的戰鬥力?”
文修之突然提出這樣的問題,顧問團的軍官們都顯得很意外。熊俠武乾咳一聲:“以實戰來檢驗部隊的戰鬥力,文部長提議肯定是好的,咱們顧問團也不害怕這樣的考驗。只是,按照許副團長實地偵查反饋回來的情報,只怕災區內部不利於咱們的部隊展開和作戰。而且,日方也沒有要求我部參戰。
文部長,您別誤會,咱們絕不是怯戰,只是這個。。。這個,日方的指揮作戰系統與我們不兼容,咱們也不熟悉他們的裝備和戰術體系,既然日方沒這個要求,咱們就不好自告奮勇了,免得反而耽擱了他們的作戰計劃。”
熊俠武說得頭頭是道,但在場包括文修之在內所有人都明白,這些不過只是借口罷了。大家心知肚明,倘若是在華夏的國土上,如果指揮部沒安排任務,官兵們早就嗷嗷叫着主動請戰了。但現在,是在日本人的土地上,為日本而戰,官兵自然不可能有那麼高的積極性了。既然日方沒安排任務,顧問團自然不可能自己跑去請戰。
文修之面對着眾人,語氣很嚴肅:“熊團長,林政委,前些日子,咱們顧問團的許副團長親自深入災區內部,偵查到了寶貴的情報。對許副團長帶回來的情報,咱們的軍委和總參都很重視,也向日方做了通報。但現在看來,日方並不重視咱們的情報,或者說日本政府並不相信我們,他們很可能以為,我們是在故意阻撓他們的收復國土行動,用假情報來阻礙他們。
日本政府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們將來肯定要自討苦吃的。按照日方透露的計劃,他們打算是講三個陸自師團投入災區里,總參已經做過推演了,即日本如果強行推進他們的攻勢,那他們的參戰部隊很可能要蒙受巨大損失,甚至要冒全軍覆滅的危險——也就是說,日本很可能要損失三個完整的陸軍師團,損失兵員近三萬人。
日本人自己作死不要緊,我們卻不得不考慮後果:日本陸自的規模並不大,兵員不過十七萬人,他們新動員的預備役部隊還沒形成戰鬥力。如果自衛隊真的損失了三個全裝師團,他們的東京陣線很可能會面臨崩潰後果。
如果東京淪陷,那日本接下來的局勢就很難收拾了。所以,出於我國自身的利益考量,我們要盡量幫助日本,減輕他們在這場戰役中的損失。
為此,總參提出方案:我們顧問團應該積極介入日方的這次攻勢,任務就是為日方的攻擊部隊擔任後衛。一旦出現了不利戰況,我們應掩護和接應日方部隊撤退,同時堅守東京外圍防務,抵擋那些怪物,直至國內或者聯合國組織的大規模增援抵達。”
文修之望了一眼眾人,沉聲說:“對這個任務,大家有什麼意見嗎?”
熊俠武和林丹梅對視一眼,都是暗暗鬆口氣——不是進黑幕去送死,只是掩護日本自衛隊後撤而已,這個任務不算難。
“文部長,顧問團厲兵秣馬,隨時可以投入戰鬥。”
文修之點點頭,他望了一眼站在軍官們當中的許岩,微笑着說:“許副團長,這一次戰鬥,你可要拿出真本事來咯!”
“啊——文部長?”
方才文修之說話的時候,許岩並未留心,他一直在注視着遠處的硝煙和密佈的彈坑,心裏琢磨着,面對着這種強度的現代武器攻擊,自己能否肉身抵擋?突然聽到文修之點名了,他才回過神來:“文部長,你說啥了?我沒聽清楚。”
在眾人面前,文修之顯得涵養很好,他笑眯眯地把問題給重複了一遍:“按照軍委的部署,咱們顧問團也要參加這次日本人組織的反攻。許副團長,你也要作準備了,要拿出你的真本事來了!”
許岩在災區內都能獨立生存幾天,在黑幕之外,他自然更不在意了,他笑道:“文部長請放心,只要不進入災區內部,應該問題不大。”
說話間,那邊的演戲也結束了。軍官們邊走邊聊,來到了演習場觀摩團的邊上。在那邊,也簇着一大群人在觀看着顧問團的實戰演習。這幫人大多都是來自國內的參演藝人,也有不少是日本當地的媒體記者和自衛隊軍官——顧問團的這次實戰演習,並不是單給文修之舉行的,顧問團也邀請了那些參演藝人和當地的媒體參加。
倘若是在以前,野戰部隊的實戰演習,這肯定是不能讓平民觀看的,更不要說日本的平民了。但現在不同,中日兩國已經是並肩作戰的盟友了,敵人是非人類的異次元怪物,這時候,平常的保密條例就不怎麼在意了——當然,更關鍵的是,華夏方面也是早有心理準備了,既然是派遣到日本的部隊,他們情況本來就不可能對日方保密的。既然如此,倒不如做得大方一點,這場實戰演習也邀請了日方的記者和自衛隊官員過來參觀,也算是營造中日友好的宣傳氣氛吧。
看到中國軍的高級軍官經過,那些前來觀摩的自衛隊軍官紛紛轉過身來躬身敬禮——日本人很注重等級尊卑的,前來觀摩顧問團演習的只是幾個尉官,最高的也不過是一名三佐,而顧問團這邊大多都是上校和大校級的軍官,甚至還有一名少將,級別差得太遠,日方軍官根本不敢過來交流,只能站得遠遠地敬禮。
但民間人士就沒那麼多顧忌了,軍官們一走近,無數關注的視線紛紛就毫無顧忌地投了過來。中國軍官們當中,軍階最高的是文修之了,但大家關注的重點並不是他,而是人群中最年輕也最英俊的青年軍官——二十歲出頭的許岩,穿着筆挺的軍裝站在一群四五十歲的中老年軍官當中,英俊挺拔,英氣逼人,那氣質和儀錶當真如鶴立雞群一般。
看到許岩,人群起了一陣激動的騷動。
許岩不但是華夏的英雄,更是日家喻戶曉的英雄。
許岩曾拯救過東京,對數千萬東京市民有着救命的大恩,是日本國的恩人,日方人士對他有一份特殊的尊重。遠遠看到他過來,在場的日本人紛紛就鞠躬,低頭肅聲,大氣都不敢喘,以示敬意,哪怕是平常最愛糾纏搶新聞的日本記者也不敢上前來,只敢遠遠地拍照。
日本人敬畏許岩,而從國內過來的藝人們就沒那麼多顧忌了,尤其是那些年輕的女藝人,看到英俊的許岩,她們俏目發光,嬉笑道:“是許上校,真的是他啊!”
“真的,許上校他真人比電視上還俊啊,他的皮膚真好啊,又白又嫩的,不知道他是用了什麼化妝品?”
“哎,你說我們能不能上去跟許上校討個電話號碼?”
“哇,你還真大膽啊!”
事實上,現場很多的年輕女藝人都想上前跟許岩結識一番——不單是為許岩長得俊,主要是許岩實在太紅了啊!只要能跟他扯上一點關係,哪怕跟他傳出點似真似假的緋聞來,自己立即就能變成新聞頭條,蹭他這個焦點,知名度立即會上一個新台階,搞不好立即就能身價暴漲。
雖然女孩子們很想過去跟許岩攀談,可是,許岩並不是單獨一個人的。軍官們軍裝筆挺,氣魄雄偉,虎威凜凜,眾多軍人聚在一起,那種堂正威嚴之勢便而生,誰都不敢貿然近前。
這時候,人群中突然有個年輕女子快步走上前來,徑直來到許岩跟前,她深深躬身,用一口不是很熟練的中文說道:“許一佐,您好!實在很高興,又能再見到您了!”
許岩停下了腳步,他微微蹙眉:“你是誰?”
年輕女子抬起頭,露出一張俏麗的臉,她臉色緋紅,顯得很激動的樣子:“許一佐,失禮了,在下是富士電視台的南宮熏子!在上次的成田機場事件中,您救了在下。。。您不記得我了嗎?”
許岩平靜地注視着眼前的漂亮女生,神色冷峻。在她惴惴不安的等待中,如冰雪融化一般,他微微一笑:“南宮小姐吧?我記得你,吸血魔戰鬥中,你表現得很勇敢。。。後來,我還看過你主持的現場還原解說咧,印象深刻。”
南宮熏子顯得十分驚喜,她眼睛發光,臉上的紅暈更深了:“許一佐,您居然還看過在下的節目嗎?實在是——太榮幸了!請原諒,我們做得還不夠好,在下笨拙的言辭,無法充分還原許桑您的英勇事迹,沒能把您的英姿給完全地展現,真是太慚愧了!”
“南宮小姐太客氣了,你們已經把我讚美得太誇張了,不好意思的人該是我才對。。。可是,今天可不是開放給記者的採訪日啊,今天是我們顧問團的軍事彙報演習,你們可以記錄我們顧問團的演習,但我個人是不接受採訪的。這點,也請你見諒了。”
“嗨依!”南宮熏子連忙躬身:“許一佐,您誤會了。在下並沒有採訪您的意思,只是上次蒙您拯救,一直沒有誠摯地向您道謝,所以,看到您過來,在下就冒昧地過來叨擾了。”
“南宮小姐,你太客氣了,我只是履行軍人職責而已,不敢當你多次道謝的。”
“許一佐,在下恭祝您身體健康,武運長久!請您一定多多保重!”
“謝謝,也請你保重吧。”
許岩客氣地跟南宮熏子道別,他正要繼續前行,
但那群來自國內的女孩們,本來是看着這邊氣場凝重不敢靠近的,但忽然看到日本女記者都敢上前去搭話了,那位冷峻的許上校看着並不是很兇,也沒有冷漠地拒人於千里之外,而是很客氣地與她對答。
這樣又能出名又能泡帥哥的美事,哪能讓這日本騷狐狸給獨佔了!
當下,人群中嘩嘩地湧出一大群漂亮妹子,她們熱情地涌到了許岩跟前,把不知所措的南宮熏子給擠到一邊去,七嘴八舌:“許團長,能給我們簽個名嗎?我們好多姐妹都是您的粉絲呢!”
“許團長,能和我合影拍個照嗎?不會耽誤您很多時間的,就一會!”
“許團長,我們來參加這個演出團,就是為了能見到您,沒想到真的見到了!能請您今晚吃個飯嗎?”
漂亮妹子們圍着許岩吱吱喳喳,她們圍得那麼近,軟香在側,芬芳撲鼻,熏得許岩昏頭轉向,不知該如何應對。
眼看着這幫活蹦亂跳的漂亮姑娘圍着許岩,軍官們統統傻了眼:按道理說,群眾打擾演習秩序,是該嚴肅呵斥甚至把她們趕走的,但對方不是一般群眾,她們都是國內有一定知名度的藝人,還是過來慰問演出的貴賓,這樣的話,就不能做出太生硬的事了。
慰問團的團長文修之微微蹙眉,他喊道:“諸位,諸位!咱們現在還在工作,大家跟許團長要有什麼交流,可以等休息時再說!請不要妨礙咱們的工作!”
文修之喊歸喊,可是,誰都沒把他的話當回事,女孩子照舊圍着許岩,吱吱喳喳說個不停,快活得像一群森林中的百靈鳥。
堂堂情報部副部長,手掌生殺權的大人物,卻嚇不倒一幫女孩子,這種情形實在太尷尬。好在這時,終於有人出來解圍了。人群中快步走出一個幹練女子,她嚴厲地呵斥道:“不要吵了!都忘記出發時的紀律了嗎?哪個不聽話,明晚的演出就不要上了!”
這幹練女子是某娛樂公司老總何秀楠,也是娛樂圈的大腕級人物,在圈子裏面頗有地位。妹子們不怕文修之,卻怕自家公司的老總,被她一喝,眾妹子立即噤若寒蟬,紛紛縮回人堆里,再沒人敢吱聲。
看着群雌粥粥的吵鬧場面終於安靜了下來,文修之鬆了口氣,他笑道:“謝謝何總了啊,不是何總幫忙,還真不知道怎麼辦好了。”
“文部長,是我們管教不周,這幫死丫頭瘋瘋癲癲慣了,讓您和各位領導看笑話了。文部長,恰好許團長也在,我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您能不能答應?”
“不情之請?”
何總笑意盈盈:“文部長,不瞞您說,我們其實早就久仰許副團長的大名了,一直盼着能親眼見下他真人。好不容易見到了,卻不能跟許團長結識,這實在是太遺憾了。文部長,您可是咱們帶隊的負責人,我們都知道,您是最開明最體貼咱們的了,今晚,您能不能安排個飯局,請許團長跟大家一起吃個飯,跟大家認識一下?”
倘若是旁人,碰到這種無傷大雅的要求,作為一名“開明領導”,文修之說不定就答應了,但是事情既然牽涉到許岩,他就不敢大包大攬了——這位大爺實在難侍候啊!天知道他什麼時候又會發神經了。
他笑道:“看來,許副很受女同胞的歡迎啊!許副團長,你看,既然何總都這麼盛情邀請了,你今晚能不能抽個空,跟慰問團的國內同胞們一起吃個飯啊?”
聽着文修之的話,許岩微微沉吟,然後,他搖頭:“抱歉,文部長,諸位,剛剛我已跟日本記者南宮熏子小姐約好了今晚的飯局,今晚安排不下時間了。”
許岩不是傲慢的人,如果對方真是自己的真正粉絲,真是不遠千里來到日本就為見自己一面,那許岩再忙都會抽時間出來陪她們吃個飯的。
但問題是,她們不是。
許岩靈感之敏銳遠超常人。對方是真的崇拜自己還只是虛情假意,他瞟一眼就能看出來了:在這群漂亮姑娘的眸子裏,並沒有多少真情實感。
許岩不知道這些年輕漂亮的女孩子為什麼要接近自己,他也沒興趣知道——她們要造緋聞也好,要蹭熱度也好,許岩都不打算浪費自己的寶貴時間去奉陪了。
聽到許岩這番話,在場的女藝人們都顯得頗為失望,有人怨恨地瞪了一眼南宮熏子,心裏暗暗嫉妒她的好運,搶在眾人前頭約到了許岩。
這時候,被擠到一邊的南宮熏子反倒是最為吃驚的——旁人沒聽清楚,但她自己作為當事人又怎會不清楚呢?方才自己跟許岩只是聊了兩句,大家並沒有約今晚的飯局啊!
她詫異地瞪大眼睛,望向許岩,卻見許岩微微眯眼,向她使了個眼色。
雖然還是不明白怎麼回事,但南宮熏子溫柔委婉,她當然不可能當眾拆穿恩人許岩的借口。面對眾人不善的目光,南宮熏子只是默默地深深鞠躬,什麼也沒說。
看到南宮熏子如此機靈地配合自己,許岩心下暗暗給她點了個“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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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觀摩完戰備演戲之後,文修之和顧問團並沒有休息,吃過一頓簡單的午飯,他們又開會了,對剛剛結束的演習進行點評和指導——這也是華夏部隊的習慣了,雖然文修之一天都沒在基層部隊呆過,但他是代表國內過來視察的首長,官職最大,他自然就有資格來指導一幫基層軍官如何打仗了。
好在文修之也有自知之明,對於具體的戰術,他只是簡單地幾句帶過了,而講話的重點還是放在後勤和補給上。他重點詢問顧問團的彈藥、油料、食品、藥品等戰備物資的儲備。
顧問團的參謀長沈念祖做彙報,他報告說顧問團各方面的物資已經儲備充足,炮彈、子彈、油料、食品和藥品等物資都是按五個基數來儲備的,足以支撐一場師級規模的戰鬥了。
“五個基數的彈藥?這恐怕只夠支撐一場中等烈度的戰鬥吧,真要激烈的戰鬥,恐怕三天就打光了。”
“文部長,我們是這樣考慮的:日軍在東京西南部設有中部軍區的物資倉庫,東京與箱根之間又是日本的菁華地區,鐵路和公路的交通十分發達,日本自衛隊的後勤系統也算效率——我們覺得,在這裏交戰,後勤補給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文修之很嚴肅:“通常情況下,這當然是不成問題的,但我們在異國作戰,國內的後勤對你們的支持有限,你們就要考慮極端情況了:如果真出現東京防線的日軍全面潰敗的情形呢?那時候,日本人肯定顧不上你們了,國內則是遠水救不了近火,你們只能靠自己了。”
會議室的氣氛頓時凝重,文修之喝了口茶,繼續說道:“總參做過推演,如果出現最壞情況,國內出發救援你們的部隊,即使緊急空運,最快也得五天才能趕到日本來。保險一點,你們要做好獨立作戰半個月以上的準備。所以,五個基數的物資,在我看來是不夠的,起碼得十五個基數!這件事,你們要抓緊落實,開完會就立即聯繫日方要求加大補給數量。
第二個問題:要把橫田基地保護好,絕不能丟失。橫田基地不但是你們的後勤基地,也是能降落大型軍用飛機的機場。一旦最壞情況發生,無論是國內增援過來也好,或者咱們撤離日本也好,我們都得依靠這個機場,這個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我看過佈防圖,離咱們最近的是沿東名高速公路佈防的十四旅團和駐守東京灣的海自水兵團,離我們都要一個小時的路程,但我們不能全指望他們——到時候戰局一亂,這些部隊很可能都會要抽調的。所以,無論日方怎麼要求,你們都必須在基地里留下一定的留守兵力,確保咱們的退路不失;
第三個問題,是咱們與日本自衛隊的協同作戰問題。咱們顧問團與日本自衛隊並沒有統一的指揮機構,也沒有協同作戰的機制,我們並沒有納入日軍的指揮和作戰體系——咱們與日本自衛隊的溝通渠道居然是通過一名日本的女公安警察,這種狀況很不正常!
現在還無所謂,但真要打起大仗來,我們不清楚自衛隊的行動,自衛隊也不掌握我們的動向,這樣互不溝通的機制真會出大問題的!搞不好,日本空軍的炸彈會扔到我們頭上都不稀奇!
我建議,顧問團要往東京防務大本營派駐高級聯絡軍官,也要請自衛隊東京大本營往我們這裏派駐參謀軍官,這種措施不但是有利作戰,也有利於增進兩軍的互信。。。既要保持我們的獨立性,又要做到與友軍的有效協同和互相支持,這個尺度,你們要把握好。”
會議開到一半,天空就陰沉下來了,黑雲密佈,霹靂幾聲雷響,嘩嘩的暴雨就下來了,傾盆大雨給緊張悶熱的會議室帶來了一絲涼意。
這次會議既是戰前的動員會又是問題的總結會,開得特別漫長,從中午一點開到了晚上七點,等會議結束時候,眾人都是感覺精疲力盡。
散會後,天色已經黑下來了,許岩出了會議室。他正要往自己的住處走去,但這時,團部一名幹事走過來,敬了個禮:“許副團長,您好!有件事我們要向您請示的,能耽誤您一會嗎?”
“薛幹事,有什麼事嗎?”
薛幹事看許岩的眼神頗為耐人尋味,他沒看許岩,而是低頭看着手上的值勤記錄:“是這樣的,我接到門崗的報告,有個日本女子一直守在我們基地的門外,哨兵問她幹什麼,她說是跟許副團長您約好見面的,但我們並沒接到您的通知,您也一直在開會,不好讓她進來,她就一直在那邊等着了。
許副團長,我想跟您核實一下,您是否約有什麼人見面的?是否需要將她請進來?”
“有個日本女子找我?”許岩第一反應是那些糾纏不休的日本記者又來了,他搖頭道:“我沒約什麼人。應該是想採訪的記者吧。讓哨兵跟她說,我不接受採訪,讓她走吧。”
“是,明白了。抱歉啊,許副團長,打擾您了,主要是那女的太堅持了,下着大雨都不肯離開,從中午等到了現在,被淋濕了都不肯走,足足等了六七個小時。。。我們還真以為她真的跟您有約的。現在既然搞清楚了,我們這就讓她走吧。”
聽到對方等了自己六個小時,下雨都不肯離開,許岩微微動容,看着薛幹事轉身就要離開,鬼使神差的,他喊住了他:“等下——薛幹事,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雨下得更大了,一片漆黑的夜幕中,只有基地門口的熾照燈在閃着光芒,照出了白茫茫的雨線。許岩和薛幹事來到基地門口,一名值勤尉官從值班室里出來迎接。許岩問道:“聽說有個日本女的來找我,一直候在外面?”
和薛幹事一樣,這位值勤軍官看許岩的眼神也有點古怪,他轉身指了一下:“許副團長,她就在外面,就在基地門口對面的那棵樹下站着,都快被淋濕透了——真的很奇怪,明明過去幾十米就有能躲雨的地方了,但她就是不肯去,一直站在那邊獃著,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們過去問過她,怎麼一直守在這裏,她說是跟許團長您約好的,其他什麼都不肯說了。”
“走,我們出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一行人拿着雨傘和手電筒,快步走出基地門口。值勤軍官拿着電筒一照前方道邊的大樹,映出樹下一個打着傘的窈窕女子。她穿着一身漂亮的橘黃色短裙套裝,衣裳已被淋濕了,臉上卻是明顯地化過淡妝的。手電的光芒太刺眼,她一手虛遮着眼睛,纖細的身形在風雨微微哆嗦,顯得狼狽又有點可憐。
看到對方,許岩愣住了:“你。。。你是南宮熏子吧?南宮小姐,你怎麼會在這裏?”
“嗨依!”雖然黑暗中看不到對方,但聽出了許岩的聲音,南宮熏子露出了驚喜的表情,她眼睛發亮,迅速扯了下衣裳,捋了下略顯凌厲的頭髮,對着手電光的方向鞠躬:“啊,是許一佐嗎?按您的吩咐,我前來赴約了!這麼大的雨,勞煩您親自出來迎接,實在太過意不去了!”
“可是,南宮小姐,我哪有吩咐。。。”
話說到一半,許岩已醒悟過來:今天為了拒絕何總的飯局,自己隨意編了個謊言,說要跟南宮熏子吃飯,這不過是借口罷了,可是,在場的南宮熏子卻把這借口當真了,她真以為自己約了她共進晚餐,居然一直候在這裏等自己,在這場風雨中一直等了自己六個小時!
“聽說你等了我幾個小時?這麼大的雨,你怎麼不找個地方躲一下呢?”
南宮熏子再次鞠躬:“我聽門口值勤的軍官先生說,許一佐您在忙很重要的事,我等候是應該的。因為我沒有您的聯絡手機,也不知道您什麼時候會出來,所以我也不敢走開。。。我擔心,萬一我去躲雨了,許一佐您找不到我,會以為我失約了,那就太失禮了。”
看着在寒風大雨中索索顫抖的日本女子,許岩心生憐憫。他實在不忍心告訴她,這只是一場誤會,從頭到尾,自己並沒有跟她約會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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