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於是,她黛眉輕蹙,一臉擔憂地道:“咱們都沒事,可二姊姊你和這山賊抱在一塊兒,清白都毀了,這可怎麼辦才好?咱們這麼多人,這麼多雙眼睛都看到了,這要是傳了出去,二姊姊還怎麼做人?”

姚采臨不怒反笑,看樣子,姚采謹今天是打定主意要抹黑她了。

那“山賊”已經披上了手下呈上的黑色大氅,聽見姚采謹的話,他表情倨傲的睨視過去。

姚採蓮被他銳利的眼角餘光掃到,不由得膽怯了。“好可怕……”

他閑庭信步般的走到姚采臨面前,圍在姚采臨身邊的姊姊妹妹頃刻間全部呈拋物狀散去,跟他們保持很大一段距離,甚至有幾個還抱在了一起,好像那男子不是人,而是索命閻王似的。

姚采臨覺得好笑,她是完全不怕,她穿來已經十年了,好不容易才遇到順眼的男人,且又救了她性命,她想認識他。

首先,要知道他的身分才能認識,這裏是禮教森嚴的古代,一個女子不能隨便去結識男子,尤其是像她這樣的貴女,見到陌生男子要退避三舍,若不是今夜情況特殊,她也不可能與他這樣面對面的說話。

此時,被侯府姑娘們避如蛇蠍的那名男子,一雙墨黑的眸子輕蔑地瞟着姚采臨,撇了撇嘴。“你倒是說說,我是你的救命恩人,還是山賊?”

姚采臨不疾不徐的盈盈一福,莊重地回答道:“壯士自然是小女子的救命恩人,豈會是山賊?家中妹妹不懂事,胡亂說話,壯士莫要放在心上,小女子代妹妹向壯士賠罪。”

他嘴角一翹。“那就好。”

稀奇,自他有記憶以來,第一回遇到見了他還不怕的姑娘家,就是府里的丫鬟見了他都閃得遠遠的,這平陽侯府的姑娘竟然敢看着他回話,看來明天太陽要打西邊出來了。

那邊,姚採蓮小聲地對姚起軒道:“大哥哥,你快去把二姊姊救過來,那賊子好可怕,不知道會對二姊姊做什麼……”

聞言,姚起軒臉色一片煞白。

那人不像好相與的,那龍蟠虎踞的氣勢,他只是個讀書人,哪裏敢過去?

沒想到護送姊妹們來進香會遇到這種事,明年開始,他絕對不要再擔這事兒了,他一定要對他爹娘說,將這件事交給其它人,他可以不做世子,但不想丟了性命哪……

此時廊廡上,悟覺大師和數十名僧人匆匆而來。

悟覺緊皺着眉頭,雙手合十,口裏念着佛號,“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幸好危機解除了……”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他看到院落里倒卧的十來個人和大片血跡,頓時臉色慘白,惶恐的看着救了姚采臨的那男子。“是……是施主的人嗎?”

“當然不是。”那男子半挑眉,嘴角帶了一絲譏誚。“大師覺得我的人會這麼不中用嗎?”

“不是您的人?太好了,太好了……”悟覺當下鬆了口氣,又虔誠地雙手合十,向天作揖。“阿彌陀佛……”

那男子不耐煩地道:“不要再彌了。”

悟覺一臉尷尬,姚采臨噗哧一聲就笑出來,惹來姚采君的皺眉。

聽到忍俊不住的笑聲,那男子偏過頭看着姚采臨,心中倒是頗為意外。

她在笑?她竟然在他面前笑?除了玥兒之外,從來沒有哪個女子敢在他面前笑。

見到悟覺那尷尬的表情,姚采臨連忙打住笑意,誠心對悟覺歉然地施禮道:“對不住了大師,是小女子失儀了,萬請大師原諒。”

悟覺並不是因為她的笑聲才尷尬的,都是“那位”太不給他留顏面了,仗着比他早入師門,是他師兄就老是欺負他,自己說什麼也年長他三十來歲啊,偏偏那位五歲就入了師門,自己還是得恭敬地稱他一聲師兄……

“大師?”姚采臨以為他沒聽到自己在向他致歉。

悟覺回過神來,忙道:“二姑娘沒事真是太好了,貧僧等被那幫山賊綁了起來,讓姑娘們受此劫難,真是罪過罪過。”

“大師肯定也是飽受驚嚇。”

“幸而只是虛驚一場。”悟覺眉宇間一片凝重,聲音帶着嘆息。“聽聞侯府折損了四名護衛,佛祖慈悲為懷,貧僧想為他們誦一部地藏菩薩本願經,做場法事超渡。”

姚采臨雙手合十答禮。“有勞大師了。”

那男子見他們一問一答,有來有往,不知要聊到何時,他有些不耐煩了,覷了個空檔對悟覺說道:“這些人我就不移動了,你不要想着教化這幫賊子,天一亮就讓人去報官。”

悟覺聽完連連點頭。“是是,定當如此,他們竟敢夜闖佛祖聖地,還傷了這許多人,定當要付出代價。”

姚采臨目光流轉,她覺得事有蹊蹺,悟覺大師對那人神態十分恭敬,分明是認識的,也知道對方身分,肯定不是遇到暴雨,突然上門來求宿那麼單純。

既然他們認識,悟覺大師大可告知寺院住了侯府姑娘,不方便讓他們留宿,他為什麼不拒絕那幫人,反而央她同意讓那幫人留宿?

悟覺又看着那男子道:“施主現在要走了嗎?”

姚采謹聞言蹙眉。

人走了,不就表示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沒戲唱了嗎?她不着痕迹地走到姚起軒身邊,輕不可聞的提醒道:“大哥哥,人要走了呢?要是我爹和母親追究起來……”

姚起軒頓時一個激靈。

二妹妹說的沒錯,他若是這樣把人放走,大伯父追究起來,他要如何交代?

大伯父還是其次,大伯母向來將二妹妹視若眼珠般的寵愛,要是知道二妹妹被人輕薄了,他卻連對方在哪裏都不知道,那他……那他……

“多謝二妹妹提點。”姚起軒心中一定,做了個深呼吸,這才硬着頭皮走到那男子和悟覺的面前,還算鎮定的對那男子抱拳道——

“在下平陽侯世子姚起軒,壯士今日義舉,在下銘感五內,敢問壯士大名、住在何處,改日侯府定當登門謝恩,只盼壯士勿將今夜之事傳出,我這妹妹乃是平陽侯未出閣的閨秀,要是今日之事傳了出去,損及她的名聲,那麼侯府即便是要擔上個無禮不義之名,也會登門向壯士討個說法的。”

一席話說得井井有條,但聽得姚采臨直皺眉。

這不是謝恩,分明是威脅。

她看到悟覺大師也是神色焦急,似乎想阻止,又不知從何開口。

那男子卻是毫不在意,他雙手抱肘在懷,表情十分淡然的看着姚起軒。“你的意思是,要是有人知道了今夜的事,你們就會上門向我興師問罪是嗎?”

“不……不敢。”在他逼人的眼神下,姚起軒眼神開始飄移,他結結巴巴地道:“只、只是姑娘家的閨譽比、比性命還重要,還、還望壯士自、自重……”

什麼自重啊!姚采臨心裏氣得想翻桌,很想過去踢她那二愣子兼書獃子的大哥哥一腳,這樣不會說話的人是下一任的平陽侯,真是家門不幸。

“你的話我聽懂了。”那男子嘴角輕翹。“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乃典親王府李霄鋒,要是你家的姑娘有什麼不清不白的話傳出去,你儘管上典親王府找我要說法便是,我定當會給你一個交代。”

姚起軒一愣。“什、什麼?”

典親王府……

典親王府李霄鋒……

典親王李鎮有兩個嫡子,一個是過世的王妃言氏所生的李霄錦,一個是現任王妃蕭氏所生的李霄鋒,那嫡世子李霄錦不過是個從六品的翰林院修撰,而李霄鋒卻因為以三萬兵力打敗十二萬的外蒙大軍,有極大的戰功,已經封了從一品的破蒙將軍……

他驚得跳開了一步,慌亂地道:“原來……原來是將軍……恕恕恕在下有眼不識泰山,適才說的,都是……是……都是誤會……還請將軍……請將軍……”

李霄鋒眉一挑,接口道:“自重?”

姚起軒急急否認,頭搖得像波浪鼓。“不……不是……”

姚采臨又笑了出來。

他挺有幽默感的嘛。

典親王府是吧?典親王是大淵朝唯一的鐵帽子王,那可是皇帝的弟弟,如此顯貴,和平陽侯府就沒有門戶不登對的問題了。

她在打什麼主意?她想到了她那迫在眉睫的婚事。

一個有幽默感的猛男,是這個時代的極品,她若是錯過就太笨了,要是沒及時把握住,將來被她爹娘許給一個弱雞小白臉時可就怨不得他人了。

她只專註在李霄鋒身上,沒注意到李霄鋒身後有個人一直在注視着她,將她所有的反應都納入了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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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女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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