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她不要他名譽掃地也不要他事業受阻,再捨不得,她也悄悄地說服自己,只要他一訂婚,她就再上演一回失蹤記,而且絕對不會再讓他找到。
“不回去就沒立場趕我走。”他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拿免洗筷攪拌着她泡好的速食麵加滷蛋,吃得十分投入,猶如那是碗精心烹飪的美味佳肴。
“你最近是不是都沒好好吃飯?”她一邊吃柚子一邊盯着他的臉看。
好像是瘦了一點,沒她在家勤勞地煮飯煲湯,這男人肯定是一日三餐能簡單混就混了,偏偏這裏太小又沒有鍋碗瓢盆,想給他做點好吃的都不能,只能讓他吃泡麵!
“你還不是一樣。”靳丞瞅她一眼,暗哼了聲。
好好的日子放着不過,搞什麼離家出走,天天吃水果泡麵度日,他拿眼睛一掃,就知道她全身上下哪裏瘦了。
“我在減肥。”她嘴不停,又解決掉一塊柚子。
“別減了,腰又細了,抱起來太硬,還好胸和屁股沒縮水。”
“咳咳……”墨凱璇差點嗆着,這是從正經八百、嚴肅冷靜的律師口中說出的話嗎?也實在太露骨了!
“吃飽了。”他放下筷子,朝她勾勾手指,“過來。”
“幹什麼?”她警覺地問。
“飽暖思淫慾。”他很簡潔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我還沒吃飽。”她不幹。
“沒關係,我可以讓你吃。”
真是……太色情了!墨凱璇面紅耳赤地尖叫一聲:“靳丞!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好色?”
想當年,還是她主動爬上他的床對他為所欲為,可如今回頭看來,只怕這奸詐的男人早就算計好了,掌握她的弱點,再挖下一個接一個的陷阱之後,好整以暇地攏袖旁觀,等看看她什麼時候往裏頭跳。
偏她就這是那麼傻,愣是跳,還死不悔改!
“你也可以對我好色,我很歡迎。”他不打算給她時間等了,站起身走過去。
她無言地看着他,看着他親吻她,小臉蛋上儘是幽怨之色,他將她脫得宛如初生的嬰兒,再放到單人床上。
“你老是做做做,都不會累嗎?”她看他將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脫掉,露出結實精壯的身軀。
“不會。”他上床,覆上她嬌美的身子,一雙大掌急切地摸上滑不留丟的雪膚。
“為什麼?鐵打的?”她好奇地問。
“因為是你。”
墨凱璇一怔,正打算無限感動地凝望着他,誰知他接着而來的下一句又將她氣得半死,他說:“我喜歡你的身體,很合胃口。”
這個壞死了的男人!把她當成裹腹的美食嗎?很好,她也不是省油的燈,也有本事要他難受,於是扳起精緻小臉質問:“你沒再為難人家何爭光吧?”
“沒有。”一個小小的教訓,虛張聲勢地嚇罷了,哪值得勞師動眾大動干戈?
“你真過分,這樣嚇他。”那天何爭光又給她打電話,報告自己的律師執照失而復得的好消息,字字句句全是大難不死的激動。
“在我的床上,不要想別的男人。”他徐眼,黑眸盯着那雙帶點狡黠與倨傲的美眸,沉聲警出口。
“我沒想他,我只是說一下。”
“那也不行。”
“你不滿意也可以提一下未來靳太太!”她酸溜溜地說。
“你就這麼急着把我跟那個女人湊成一對?”靳丞揚眉。
“關我什麼事?”
“不關你的事嗎?你把未來靳太太的老公勾引得都不想下床了,還說不關你的事?”
“是你自己太重欲……好疼……幹嘛咬人家?”
“你也可以吃我……”
“我才不要……啊……”伴着女人驚慌失措的尖叫,小小的單人床“咯吱咯吱”地再次亂叫起來,最終和着撩人心魄的嬌吟,以及使人害羞的肌膚相互拍擊的聲響,無比艱難地承受着自己的使命。
墨凱璇沒料到,這種提心弔膽的日子過了沒幾天,居然很快就結束了。
因為阮小姐就要嫁人了,嫁給一個算起來認識還不到一個月的男人,“雷霆集團”的總裁雷馭風。
這世上的事真是無奇不有!
墨凱璇站在報攤外,翻着手裏剛買來的報紙,上面正大張旗鼓地對這一豪門喜事進行大篇幅追蹤報導。
阮小姐和雷總裁,這兩個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居然會成為夫妻,她蹙了下眉,很難想像宛如陌生人的兩個男女,該如何在同一屋檐下生活。
當然,沒有愛情作基礎的婚姻也多得泛濫,如果男女主角換做靳丞和裴小姐,她還好想一點,那兩位是各取所需,可是阮小姐和雷馭風,他們圖的是什麼?
嘆了口氣,她收起報紙,真準備去超市買些東西,突然有人在旁邊拉住她的胳膊。
“啊!”她嚇了一跳,抬起臉,一個枯瘦猥瑣的男人出現在她眼前。
是墨崗!她那個濫賭到負債纍纍的舅舅,把所有責任都推到未成年的外甥女身上、自己卻逃之夭夭的舅舅!
他怎麼還有臉出現在自己面前?靳丞不是說他坐牢去了嗎?難道放出來了?
她用力甩開他的手,怒不可遏地低喝道:“放開!”
“凱璇……”墨崗一臉的萎靡不振,病態的蒼白暗示着他的健康出了很大的問題,他看着外甥女,儘管內心深處會感到愧疚不安,可是貪婪的對金錢的慾望佔了上鋒,小小的歉意很快消失了。
“你想幹什麼?”墨凱旋沒好氣地問。
如果不是他,如果沒有那些天文數字般的債務,她就不會上夜總會工作,就不會碰上靳丞,不會陷入這種愛不能愛,走不能走的痛苦困境,她的人生已經被毀掉一次,他為什麼還要出現在自己面前?
“凱璇,我知道你怪舅舅,但舅舅也不想……”墨崗唉聲嘆氣地說:“可是舅舅……真得走投無路了……你就幫我最後一次好不好?”
“你又做了什麼?!”墨凱璇驚詫地瞪着他。
“我……我欠了一些錢……”
什麼?墨凱璇怒不可遏地罵道:“你到底是不是人?因為你,害得外婆神志不清,死不瞑目,害得我連書也沒得念,只能到那種地方上班,你還要去賭!還不悔改,你……”
“凱璇、凱璇,”墨崗涕淚交加:“是舅舅不好、是舅舅的錯,舅舅也想好好做人,你再給我最後一次機會,我一定改過自新、重頭開始,如果不還錢,那些人會把我丟到海里喂鯊魚的……”
墨凱璇深吸一口氣,腦海里浮現出外婆去世時的場景。
眼前這個人是外婆唯一的兒子,雖然她恨透了他,可是她難道真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去死嗎?如果那樣,在天堂的外婆也會流淚吧!
閉閉眼睛,良久,她冷冷地問:“多少?”
當靳丞趕到醫院的時候,已是午夜時分。
他萬分焦急地從車上下來,迅速找到官夜騏在電話里告知的病房,直到看到靜靜躺在病床上打點滴的女人,整個人才從失控的狀態里稍微恢復了一點理智。
晚上,他下班后照舊去租賃的房子,卻發現她不在家,等了好久也不見蹤影,手機也不通。
他就提心弔膽起來。
憂心如焚地開着車,他毫無目標地滿大街亂找,忽然接到了官夜騏打來的電話,告訴他Bonnie受傷住院了。
他聽了又急又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趕緊驅車前往醫院,一路上腦子亂成一團,還差點闖了好幾個紅燈。
“究竟怎麼回事?凱璇為什麼會受傷?”他坐到病床前,注視着沉睡的女人,伸手握住她露在白色被單外的縴手,臉色十分難看。
“別急,Bonnie不要緊,左小腿骨折,還有一些皮外傷,明天再全方位檢查一下有沒有別的問題。”官夜騏笑着安慰道:“對了,聽說你的女人身手還滿不錯的,一個打四個。”手掌倏地緊握,指關節上的青筋畢爆。
“誰幹的?”意簡言駭地問。
“我跟送Bonnie來的員警打過交道,聽他說那個嫌疑人叫墨崗,好像是Bonnie的舅舅,他做賊心虛,一看員警來了就馬上全招供了。”
“他?”靳丞吃了一驚。墨崗在獄中表現良好,獲假釋提前出獄,怎麼這樣快就找到凱璇了?
“墨崗說他晚上約Bonnie在碼頭上見面,表面是要Bonnie給他錢,其實是想把她打暈后交給蛇頭帶走,Bonnie還算機警,看出不對勁就跟那幾個兄弟幹了一架,那幾個兄弟可能也沒料到這麼麻煩,捉她的時候居然碰上巡邏隊,全都不抓了,後來Bonnie就被送到這裏來了。”
靳丞緊抿着薄唇,跟官夜騏問了之前過來處理情況的警局和警官姓名,然後走出病房,在走廊里用手機打了幾桶電話,數分鐘之後,他再進來時,臉色已恢復如常,彷彿剛才的烏雲密佈只是錯覺。
“你別太擔心,我會讓她很快就活蹦亂跳的。”官夜騏拍拍他的肩,又交代幾句,才離開病房。
伸出長指,輕輕地揉着麗質小臉上微蹙的眉心,再起身,俯首輕輕地光潔的粉額上印上一吻,男人黑亮的眸子裏閃動着無人察覺的駭人火花。
如果事情真如他猜測的那樣,那麼他絕不姑息、絕不客氣,即使是撕破臉,弄到魚死網破,也要為自己心愛的女人出一口惡氣!
在官夜騏的醫院養傷期間,墨凱璇得知了好幾個消息。
其一是墨崗又被告得進了監獄,估計又得待了一段日子了,雖然他一直說是被某某大人物指使的,可無憑無據,法官也不相信;其二是阮小姐與雷馭風的婚禮即將在法國舉行;其三則是靳丞與裴嘉莉感情發展順利,有望在今年舉行訂婚儀式。
第一條消息是官夜騏告訴她的,第二條和第三條則是她在報紙上看到的。
她細心地將報紙上記者拍下的一張照片折起來,那個畫面上,場景似乎是在法庭,靳丞和裴嘉莉並肩站在一起,相視而笑,旁邊是很大的黑體字標題“法律界驕子紅鸞星動,愛情事業雙贏,眾疑好事近。”
她很平靜地接受並默認了這一切,因為靳丞再也不來醫院了,他的行動宣告了一切,他要去當裴守正的乘龍快婿,他和她結束了。
這是最好的選擇,如果靳丞不放棄她,那麼裴家人或者輿論就不會放過她,最後他還是會受她牽連,那是她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法國的婚禮,她沒有去參加,托官夜騏帶去一份精心挑選的禮物送給阮小姐,腿傷是一個方面,最主要的原因,是她不想再跟靳丞有任何交集。
結束了。
全部,所有,一切,都宣告結束了……
秋日的陽光透過田園樣式的碎花窗帘,灑在小小的客廳里,金黃一片。
墨凱璇坐在雙人沙發上,瞠大一雙美眸,瞪着前方的電視熒幕。
那段新聞已經結束五分鐘了,此時正插播着一條關於南美某小國正遭遇百年來特大洪水侵襲的消息,她卻覺得遠沒有上一條來得令人震撼!
新聞里,在昨天舉行的那場富麗奢華、吸引無數眼神的訂婚儀式上,還未開始就被單方面殘酷地宣告取消、結束、到此為止。
現場內一片混亂,攝影師記者扛着攝像機、燈光師高打着鎂光燈、新聞記者們手持着無數支話筒,從全方位、從各個角落,以各種表情的臉孔來宣告一件事情的發生,那就是上流社會裏難得一見的醜聞終於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