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三方夜戰(6)
“姐姐!你快去救娘,我和大哥能照顧自己。”衛沖最沉不住氣,他平日自視甚高,若非今日連連受挫,志氣已沮,只怕頭一個便要衝去搭救母親。衛盈與衛亢交換眼神,終於下定決心,出劍虛晃幾下,縱身往後院掠去。
掛角君微微冷笑,看衛沖、衛亢各挺長劍攻來,隨手將衛亢之劍引到衛沖身前,“鏗”的一聲,衛亢手裏的劍已剩下了半截。衛亢不慌不忙,抄起地上一柄青鋼劍,再度和身撲上。掛角君早看出衛沖的功力遠遜乃兄,一出手便搶先制住衛沖的劍勢,故意將他倆的劍刃引至一處。一連幾次,衛亢手裏始終沒有一柄完劍。
衛亢臉上漠然,既不着急也不驚怒,隨手搶過其他兵刃,默默攻擊。掛角君心中一凜:“這小子一次比一次殺近,持劍一次比一次長久,如此下去,怎麼得了?”突然劍招丕變,凌空斗轉星移,划起一個又一個的圓圈,衛亢兩人被強橫的勁力絞得身不由己,長劍幾乎脫手飛出——
“錚!”一柄青鋼劍筆直旋上半空,猶如一隻竹蜻蜓,卻不是二人之劍。
衛亢、衛沖面面相覷,看着兩人的劍尖各箝在掛角君雙手食、中二指之間,衛沖的武功不如兄姊,卻熟知百花閣內的各派劍法,立刻認出這一手的來歷:“‘天行四式’!你是……”語聲未落,掛角君運勁折斷衛亢之劍,刺入衛沖咽喉;一腳將眥目欲裂的衛亢踹開幾步,拋至半空的青鋼劍又筆直落下,恰恰從衛亢背後透體而過,將他牢牢釘在地上。
寒風颯颯,吹得樹影搖曳,沙沙作響。
衛亢的口鼻不住溢出鮮血,半張臉陷在血沫污泥之中,暴睜的雙眼神光渙散,手臂痙攣抽搐,兀自扒着地面濕土,半晌才漸漸不動。掛角君冷冷睨視,隨手倒轉“飛化騰驤”,還入鞘中。
“別怨叔叔。怪只怪你們生錯了人家,落得如此收場。”
頭戴公羊面具的黑袍煞星輕輕吐氣、微微搖頭,眼中不知是憐憫抑或鄙夷。
書房內的肅殺之氣已升至頂點。
除了魏無疾、韓當、趙一化三人,百里孤傷與隨後趕至的掛角君也加入陣容,掛角君緩緩拔出腰間的“飛化騰驤”,劍光照亮了整間廳房。衛玄知道愛子已然出事,心中傷痛,面上卻不露痕迹,靜靜凝視着持劍的黑袍客。
掛角君微一觸及那雙寒徹的目光,胸口便像打翻了一座劍戟森然的萬丈冰山,凍得連顱內深處都劇痛起來,剎那間下盤竟有些虛浮,險險站立不穩。他知道這位天門之主非死不可。放着這雙眼睛活生生綻射鋒芒,讓掛角君覺得比死還痛苦,那種震懾心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幾乎無法與之相對。
當然另一雙眼睛也令他很難受,彷彿要碾穿後腦勺似的。兕牟君環抱雙手,整個人與牆角的陰暗深沉渾為一體。他始終沒加入戰鬥,卻比任何一位參與其中的高手更能有效驅策眾人奮力拚搏,並為那個彷彿永遠也打不敗的“天門之主”帶來難以平復的心理壓力。
現在是表現的時候了,已經沒有回頭的機會,掛角君想。
他扯開其中一個血包袱,運勁朝衛玄擲去。這一擲手勁極巧,鬆開的布巾被血污黏纏着幾綹長發並未脫落,包袱內的物事滴溜溜地旋入了衛玄懷裏!衛玄雙手運使“通臂摟紅”的法門隔空托住,勁力柔到了極處,便是鵝毛也跌沉不落,只見那物事慢慢停止轉動,落在衛玄掌中,沾了血漬的髮絲早已凝成硬塊,近乎透明的肌膚里浮現一層污濁的慘青色澤,閉目吐舌,赫然是衛夫人的首級!
衛玄雙目充血,仰天狂嘯,震得滿室紙窗木欞一齊飛碎!眾人雖已運起全身功力抵抗,仍不禁疾退幾步,口鼻眼耳迸出血絲!
戰鬥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