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衝冠一怒為紅顏

第12章 衝冠一怒為紅顏

這一下變故,連孫青霞也意料不到。

他本來跟余華月就無深仇大恨,不解之讎。

他也知道余華月是有點怕他。

——所以對方絕不會無故對龍舌蘭下毒手。

至少不會當著自己面前下手。

何況,余華月跟龍舌蘭也無怨隙。

可是事情竟發生了。

在他眼前發生了!

余華月竟殺了柜子裏的龍舌蘭!

他本來突然一出現,先予以警告,意圖是先懾住眾人,以致先保住龍舌蘭(至少也不敢對龍舌蘭下手)為第一目標。

要不然,貿然搶救,屋子內又黑又窄,兵刃密集,火炬又多,萬一傷了龍舌蘭,或燒了起來,局面都很不好收拾。

他雖然能持着劍、抱着琴來殺敵、逃亡,但總不能還抱了個穴道受制的女人來打殺一大窩土匪。

所以,他反而不作狙襲,以免令這群歹徒太過慌惶失措,他深知余華月是個奸詐小人,這種人有一個好處,就是不到最後關頭,絕不會把事情做得回不了頭、走上絕路。

因而他才先發話示儆,卻沒想到有此下場。

他彷彿看見那嬌媚的女人動了一下,余華月就一槍扎進柜子裏,而全無迂迴的餘地。

這一剎間,他知道自己判斷出了錯誤。

他紅了眼。

發出尖嘯。

這一瞬,余華月也愣住了。

但他的槍已刺了過去,扎了進去。

他已不能改變這事實。

他也咆哮了一聲。

“孩兒們,一起把這廝亂刀子剁了。”

這個時候,除了殺伐,以命拚命,你死我活之外,還有什麼路可走?

殺戮,雖然本來就是通向絕路的血路,但也是“流氓軍”一向的習慣和作風,而今,余華月和“禽獸兵”也只有這條路。

只這條路可走。

——見余華月已因她巧妙的一撞而一槍扎入柜子裏,房子珠笑了。

無論如何,她成功了。

她雖沒見過這龍舌蘭,但她卻一向都知道她很美。

——“金花神捕”白拈銀,人人只知其美,但很少人見過她,見過她的人都形容不出她的美。

——“紫衣女神捕”龍舌蘭,大家都知道她美,也有不少人見過她的美,知曉她美的人見過了,都說她比傳言中更美。

這本來也不關她的事。

可是她妒嫉。

她本來就是妒火怒燒功德林的人,更何況像她這種人,平時也沒啥功德可言,造孽卻早已成山。

不知有多少無辜的女子,因為跟她“嫁”過的丈夫有“過從”,而喪於她手下,其他跟她有衝突、爭執的女子,毀在她手上的也不知幾,呂碧嘉只不過其一。

她是那種只許自己靚,不準別人比她美的女子。

她美,而且狠。

她要不是那麼美,也沒那麼狠,她就決不可能冒起得那麼快,曾經那麼多次掌有大權、博取大人物的信任。

她要不是那麼美,而且手段又那麼狠,她也不致跌得那麼快,摔得那麼重,倒下的次數會那麼多了。

她無端妒恨龍舌蘭,原因倒是充分。

一,龍舌蘭天生是“兵”,她一直都是“賊”,她自問人美,且聰明又懂得把握時機,卻是為何她一直是賊,而對方一向都是兵?

不公平。

二,龍舌蘭擺明了要抓她,她早已收到風聲,加上龍舌蘭既到了大深林、大森林這一帶,自然就是一併來對付她的。

她得先下手為強。

三,龍舌蘭天生就是好命,她長上有龍端安,夫婿有任怨,慕戀她的人有仇小街,還有照顧她的人鐵游夏,而今居然又多了個孫青霞。

她實在妒火中燒。

四,叫天王已下令“清除”龍舌蘭和孫青霞。既有上令,領功為要,那就不必客氣了。她一向都認為,有許多該殺的人結果都沒死,是因為下手的人太拖泥帶水,太多顧忌之故!

她?可百無禁忌。

五,看來,這“女神捕”居然潛入“老蜘蛛”房中,以那老**,只怕早就不會放過她。加上余老三跟蹤她回來大本營,看他那死相,九成已對這女狗腿子起了淫心。連同**孫青霞都是為救她而冒險闖入的,其吸引力可想而知。

這樣的“勁敵”,她怎會讓對方活下去?

六,何況,孫青霞乍現身時的那番話,擺明了:她,是要抓的;龍舌蘭,則一定是要放的——形成如此明顯和強烈的對比,厚此薄彼,難道她就不是人嗎?

所以,她立意要殺了她。

她甚至連看也不看她一眼,見也沒見過她,就要殺了她。

是以,孫青霞一亮相,話一說出去,她已使余華月出了手,快,絕,且無挽回餘地,至少,除去一心頭恨、眼中釘也是件快意的事。

她不但使余華月出手。

她自己也出了手。

她的手一揚,奪、奪、奪、奪、奪、奪,六把飛刀,全釘入櫃裏!

她這樣做,其實也不為什麼,只為殺了一個聲名比她好的美麗女子。

女人的妒火本來就是不可理喻的。

爐火中燒,造成的後果往往是不可估計的。

“妒”是死症,不僅對女人如是,男人又何其不然。

——有幾個英雄兒女,能過得了“妒嫉”的關?

六刀釘入櫃裏。

局面已無可挽回。

——生已成仇人。

——死已成定局。

余華月已下令大家合力將孫青霞立地打殺。

——幸好敵人只一個,而他身邊有兩百多個兄弟。

孫青霞武功再高,劍法再好,也斷斷打殺不了兩百多名剽悍、狂暴、殘勇善戰,如同瘋虎出押、獸性大發的暴徒、惡匪。

誰也不能。

孫青霞紅了眼,拔出劍,怒火衝冠,致使他的頭髮幾乎根根倒豎而起,他連人帶劍,沖向余華月和房子珠。

這之前,他和余華月、房子珠相隔還甚遠。

至少隔了十幾個人。

——十幾名“流氓軍”的人。

而且都是好手。

——凡是能進入“黑房”參與殺害“老蜘蛛”的,當然都是房子珠或余華月的心腹人馬,同時也是百里挑一的高手。

但只不過在片瞬間,孫青霞已到了余華月和房子珠的身前!

在他們兩人之間的人,卻都倒了下去。

濺血。

血飛濺。

火炬陡然一黯,落下,黯淡,卻又忽然蔓延了開來,一時黑房變得火光熊熊。

持火炬的人都倒在地上。

他們已倒在血泊中。

劍如電。

電劍。

誰擋誰死。

誰不攔也死。

一下子,已死了十一人。

孫青霞已面對余華月。

余華月因有前戰之鑒,決不肯讓孫青霞出招在先,故而綽槍、掄桿,搶身又發出了驚人的呼嘯,旋起了一種巨大無朋的、摧毀絕滅的旋風,砸向孫青霞。

他掄槍的氣流,使整座焚燒的茅頂和茅壁,在黑夜裏翻飛出去,火球樣的一大片在黑風裏狂舞,恰成奇景。

孫青霞看也不看,一劍急刺其咽喉。

儘管余華月能一槍粉碎眼前這人,但喉嚨則勢必為這一劍所洞穿。

他還記得自己咽喉為這一把劍抵住的森寒感受。

他急退,槍依然飛擲孫青霞。

孫青霞人隨槍起,眼看要給槍鋒貫穿,他卻巧妙地用一隻手上的一隻手指的指尖輕輕一點、一拔,那一槍已變成向房子珠砸打了過去。

房子珠這時正向孫青霞發出了暗器。

一點銀光破影來。

孫青霞乍見一蓬銀芒,迎面而至,但他不知是要送死還是殉死,不退反進,竟在此時急取冒攻。

他的劍在前。

劍光通體發亮。

劍鋒發出嗞嗞之聲。

銀針竟全都給一種奇異的詭勁,吸得全黏住了他的劍鋒。

他左手卻在虛空中上下一抄、一夾,夾住了兩口針。

黑針。

——黑針無聲,銀針只是幌子。

黑針才要命,才是主力。

但黑針卻依然瞞不過孫青霞明利的眼睛。

這時,孫青霞人已逼近房子珠。

房子珠一折腰、一翻身,手中掣刀,口中發話:

“孫大俠,別打,我久慕你的大名……”

她不希望跟孫青霞交手。

她從來都不願意跟男人搏鬥——在床上的“肉搏戰”當然除外。

她一向都認為:跟男人拚命是很愚蠢的事,那是侮辱了女人天生卓越的本領。

所以她想先穩住孫青霞,再吸引了他的注意,然後再說。

——她根本就不相信:一個給她吸引住了的男人,還會“狠心”跟她交手。

那時,就只有她“殺”他的份,而絕沒有他“殺”她的機會。

沒想到,這次她錯了。

憤怒中的孫青霞,根本不聽她說話,也不容她分說。

她掣刀的時候,就看見劍光。

她想用刀抵住劍,但余華月的槍已旋舞飛砸而至。

——這一槍本來是攻向孫青霞,但不知怎的,孫青霞在一指之間,已扭轉乾坤,現在那一槍,帶着驚天動地之力,向她擲來。

她一面在心裏咒罵,一面用六種身法、三種刀法和兩種江湖上失傳已久的借力卸力的秘技,這才勉強把那一槍的威脅解除。

可是孫青霞的青鋒已到了她的咽喉。

這一剎間,她感覺到那劍尖極冷極冰極凍極寒極可怕,即將、馬上、已經刺破她的頸肌,切入她的喉頭,深入她的血管里去了——她因一種從來沒有的駭畏,因而閉上了眼睛,雖然只那麼一剎。

但孫青霞卻突然身形一跌。

急跌。

也就是說,在這一跌的同時,他原先向房子珠刺出的一劍,已消失了,不存在了。

房子珠喜出望外,睜開雙眼,卻因而魂飛魄散。

因為她看到的居然是:

顏色。

艷紅色。

——在這樣的夜色里,在這般的火光中,她居然看到的是漫空的艷紅。

她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但她已來不及閉目。

不及退避。

她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花霧”。

花非花。

霧非霧。

——那的確不是花,也不是霧,而是一種毒。

毒粉。

那不是孫青霞發出來的。

這時候,他只想一劍刺死房子珠,才不想用暗器招呼她。

何況,他也沒有這等下三濫的暗器。

那是余華月的暗器。

“花霧”就是從他額上那瓷制“鹹蛋”里發出來的。

他趁孫青霞跟房子珠以快打快時,他無聲無息地欺到孫青霞後頭,要討這個便宜。

但孫青霞卻在他打出“花霧”之後,陡地“不見了”。

他的“花霧”打不着孫青霞。

但也沒有打空。

他打中了房子珠。

——所謂“打中”,其實比輕吻還柔,更舒服。

但房子珠卻以手掩臉,發出一聲驚心動魄、划天裂地的尖嘶。

之後,她的手就一直緊緊黏在臉部拉也拉不開,拔也撥不脫,好像有什麼強韌的東西,把她的手跟她的顏面黏在一起了。

當她的手可以自她臉上拉扯開來的時候,她的手心肌肉,連同掌紋,已一齊印在她的臉上。

而她的臉肌,則一大片、一大片,連同肉和五官輪廓,給黏連在手掌上。

也就是說,她的臉已血肉模糊了。

可是卻沒有流血。

一點血也沒淌。

房子珠第一件事就是拿刀。

拿刀不是拚命。

——而是要藉著火光,照她一向自恃自傲的容顏。

這一照,寒利的刀口上就多了一滴淚。

當然不止一滴。

淚,不住的落下來,正如這“大深林”的血,不住的飛濺流淌一樣。

她看到了刀口上自己的臉。

她尖叫了起來。

一直尖嘶。

慘叫。

“宰了他!你們給我宰了他!殺了他!你們給我殺了他!誰殺了他,我什麼都給他!誰宰了他,我什麼都答應他!只要能活捉他,我給他當大當家——”

她已形同瘋婦。

但沒人敢看她。

因為大家都在拚命。

跟那出手不留情的劍魔拚死命。

大家也不敢看她。

因為她的容貌太可怕。

——可怕得她一旦走出“黑房”,就沒有一個部下認得出她就是那個曾經是千嬌百媚的房子珠來。

其實,她在這等慘烈的狀況下,狂嘶瘋呼的要宰要殺的人,恐怕不只是孫青霞,只怕也有餘華月的份。

不過,就這一點上,她已如願已償,不必激憤。

這片瞬間的變化,十分急促,也十分慘烈。

那是從孫青霞乍然出現算起。

他一出現,房子珠便即時應變,使余華月一槍刺殺龍舌蘭。

孫青霞始料未及,馬上發動攻襲。

余華月也無退路,呼令手下圍殺孫青霞,房子珠也一不做、二不休,飛刀入櫃,不讓龍舌蘭有活命之機。

但孫青霞在剎間已殺十一人,攻至余華月身前。

余華月先下手為強,掄槍飛擲。

孫青霞不理房子珠打話,擋開了她的飛針,房子珠幾乎死於孫青霞劍下,余華月使出殺手銅,自面上的“鹹蛋”打出毒霧,孫青霞卻及時仆倒,“花霧”就“種”在房子珠的臉上,毀了她的容。

電光火石。

快、奇而急。

並且十分慘烈。

殘酷。

人類的鬥爭本來就是十分殘酷的。

房子珠和余華月本來都是非常殘忍的人——可惜他們遇上了孫青霞。

孫青霞已經有好長的一段時間,不這樣殺人了。

自從他加入了“殺手澗”的“崩大碗”后,受溫八無的教化、影響,已儘可能不殺人了,之後,又受鐵手的耳儒目染,能不殺人,就不殺人。

但不是今晚。

今晚的他,大開殺戒。

——是什麼令他作出如此劇烈的改變?

仇恨?

正義?

——還是一種他自己也敘述不出、分辨不明的微妙感情?

殺!

他倒在地上之際,又殺了三名要替房子珠和余華月解圍的“流氓軍”徒眾。

然後他才一劍刺向余華月。

——要不是他先解決那三人,余華月就一定躲不過這一劍。

余華月的“花霧”失手打在房子珠的面上,他已知侮。

——但打出去的毒霧又如何收得回來?

他一擊不中,即退。

不但退,而且逃。

——遇上這樣的敵手,只有逃遁一途。

他反應快,所以才躲過了孫青霞的一劍。

這一劍刺空,卻“教訓”了余華月。

光是逃,只怕還逃不過。

孫青霞劍快。

快劍如風。

而且孫青霞像是已吃定他了。

好像一定要他償命。

他已看到了房子珠的下場。

他不得不心寒。

當余華月決心要逃之際,他反而反攻。

他發出了拿手“好戲”。

“飛簽”!

“飛簽一煞”發自臉上,飛襲孫青霞身上十六處。

他算準了一點。

只要孫青霞擋掉這十六支有徐有疾、先後不一的飛簽,他已退出“黑房”,外面有至少一百八十位兄弟,會為他擋架,會為他拚命,只要把孫青霞擋得一擋,延得一延,便不怕他再凶、再狠、再惡,自己也總有機會逃走了。

——“大深林”那麼大,那麼深,他絕找不到他。

所以他一面疾掠,一面打出了救命的飛簽,只求把孫青霞阻上一阻。

只要阻得一阻,那便好了。

他知道自己一定能辦到這點。

因為孫青霞武功再高,也只是個人。

他不是神。

是人就有極限。

他已在飛返,弟兄們已在外面重重包圍此屋,屋裏也有吳中奇等七八位弟兄正死命掩護他,孫青霞斷不可能馬上便殺得了出來。

何況,孫青霞在這一剎間,為了躲避“花霧”的攻擊,還倒在地上,出劍應付其他幾名弟兄的圍攻。

而且,他已發出了“飛簽必殺”。

——孫青霞能逃得過這一擊,已算萬幸,還怎麼來得及追殺他!?

所以,他知道自己一定能度過此劫。

他很有信心。

他有絕對的信心。

只惜世上無絕對。

過信當夢碎。

孫青霞的人仍躺在地上。

但他已反手一劍。

劍在手。

劍氣已發了出去。

“飛縱劍氣”。

劍氣飛縱。

劍在天涯。

氣已至!

“嗤”的一聲,劍風已至後頭,余華月頓覺不妙,返身應變,“波”的一聲,只覺眼前一蓬血霧,就發現一件奇事:

四分五裂。

——那是他的臉。

他的眼居然看到自己的臉已四分五裂。

四分五裂的臉。

不但是一隻眼看到,而是兩隻眼都同時看到。

——同時,是分開來見到。

余華月死。

那一道劍氣,正射中他額頭的那一口“蛋”上,射裂了蛋,貫穿了額,殺了他。

殺了余華月的孫青霞,在地上緩緩坐起,然後再蹲起,之後才慢慢站了起來。

他手裏還持着劍。

但一時沒有人敢動他。

這時候,余華月已仰天倒下,房子珠正瘋狂似的掩面大叫大鬧,飛奔出去召集弟兄。

孫青霞也沒去阻攔她。

他只凝視自己劍尖上的一滴血。

很快的,連那一滴血也溜滴落了下來,劍鋒又清亮如水,森寒似冰。

他手中有劍,背上有琴,一步一步的走,包圍他的人都又驚又懼,一步一步的退,而且散了開來,一時誰都不敢率先向他動手。

他不看他們。

他當這些人不存在。

現在只有一件事情是他關心的。

櫃!

柜子仍在火光中。

房子珠已衝到外面。

她呼嘯:“大家快來殺了他——”

然後她就在火光中發現了一個十分可怖的事實。

外面本來至少應該還有一百九十名以上的徒眾,現在,最多只剩下一百三十人。

其他人都死了。

倒下了。

——都在不知不覺中給人殺了。

他走到柜子前面。

他的手在冒汗。

火光騰騰,他的心卻在發冷。

他在柜子前,試探的叫了一聲:

“龍姑娘……”

沒有回應。

房子倒了,塌了,風助火勢,火助風威。

火已燒得四面都成了火圈。

他在圈中。

火圈外包圍重重。

夜在焚。

黑在燒。

殺伐陣陣,風在呼嘯。

受傷的人在狂號。

孫青霞伸出了手,打開了柜子……

他一向是個無情的人,死在他劍下的人無數,可是,這一次,他要開啟這柜子之際,他的劍在抖,手在顫,心在抽搐。

為什麼?

難道他的劍雖然冰冷無情,但人已變?還是人仍殺手無情,卻有一把多情的劍,斬不斷也不忍斬斷恩和情、義和愛?

你說呢?

柜子打開。

裏面沒有人。

只有血。

——一灘血跡。

人呢?

人去了哪裏?

龍舌蘭呢?

龍舌蘭去了哪裏?

——她明明是在這柜子中的,穴道已受封制,而今卻去了哪裏?

“人呢!?”

孫青霞眼睛亮了。

他緊握着劍,怒嘯。

但他的敵人蜂擁而至,用兵刃來回答他的問題。

一百二十幾名如狼似虎、凶獸般的兇徒,紅了眼殺了過來。

他一伏身,解下古琴,迅速伏下,打開機括,一時間,騰騰騰騰騰騰騰,火光閃動,火舌吞吐,驚天動地的響聲和眩眼奪目的利亮交錯……

敵人衝殺近前,呼喊驚嚎,又一個個的倒了下去。

他的琴在怒吼,吼的卻不是琴聲,而是爆炸。

像一頭吐電放雷的怪獸。

騰騰騰騰騰騰騰騰……

敵人一個一個的倒下,一排一排的仆倒。

然後他的“琴聲”軋然而止。

他又撥出了劍。

劍作雪色。

劍尖上仍有一點血。

他持劍向剩下的人衝殺了過去。

這時候,“流氓軍”剩下的還不到六十人。

零星落索。

他殺向他們。

沒有人能擋得住他一劍。

他一個人。

對方仍有五十幾人。

但他一人追殺這數十人。

他一面殺,一面斥聲問:

“她呢?她呢!?”

他依然下手無情。

殺手無情。

——劍下不留情。

他全身都染滿了血。

他浴血苦戰。

不過,他的劍反而愈戰愈清,越來越亮,打到後來,那劍更加有點高風亮節了起來,儘管他的人已殺得性起,狀若瘋狂,他甚至不讓這些人有逃命的機會——儘管這麼多人四散而逃,但他竟以一人之力獨劍去追殺每一個人——可是他的劍,卻在火光映亮的火舌聲中,發出一種極優美的麗芒和極動聽的破空之聲,就像什麼佛光幻彩和仙籟妙韻一樣。

好像無情的只是人,而不是劍。

——但是劍是人使的,一個人要是真的無情,劍又怎會有情?

劍對人有情,可能會取人性命,人呢?

人對人有了情,是不是也一樣會致命?

荒山,野嶺。

腥風血雨,白骨成山。

劍氣縱橫,生殺予奪。

許或孫青霞是以殺止殺,血債血償,但做劍狂嘯的他,並未能主宰一切,仍未能覓着他那回首暮雲遠的女神捕:龍舌蘭。

最偉大的愛情其實是能把婚姻維持到終老,最美麗的愛情卻可能就是中途分手。

——但為求得到愛情的最美麗而離別的,只怕難免要失去真情。

真正的愛情仍是美麗的,可以永恆的。

激情是快活的。

有情是幸福的。

完稿於一九九六年七月三十日,《四大名捕戰天王》第二部《風流》完/請看第三部份《快活》。為慶白靈生日作最後也最溫馨、溫和、溫婉、溫柔的“四大名捕會肇興”之難忘行旅及萍、馨、葉、何,作多風波的意外而又多情多義多回憶多風光的“桂林山水行”。

修訂於一九九六年九月甘七日中秋天涯海角/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重歸香江,搏殺在澳/與睛、凌、何、葉在龍頭/與白靈分手一個月及在港相見一周年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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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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