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蘇醒
申城市第一人民醫院，特護病房6A房。
特護病房是申城市第一人民醫院最高等級的病房。整個醫院只有20間這樣的病房。這種特護病房，每間都只有一個超豪華加寬病床，還有附帶有單獨的衛生間、會客室，甚至還有廚房和小型酒吧等設施。另外還有諸如36寸液晶電視、輻射等級很小的光波爐、變頻靜音的立櫃式空調、帶遙控的紫外線殺菌燈，等等家電設備。病人如果能住在裏面，那基本不是治病，而是享受。
特護病房還有一個特別的地方，就是護理等級。凡是進入特護病房的病人，護理等級都會自動調整為特護一級。每天都有兩名年輕貌美的小護士以及四名護工24小時不間斷輪流監護，提供一些貼心細緻的護理。比如一些行動不便的病人需要擦身、換衣、排泄等等。甚至小護士還可以陪病人聊天解悶等等。
當然了，這樣的特護病房，價格也是不菲。一般能住這種病房的人，要麼就是大富大貴的有錢人，要麼就是國家領導，要麼就是一些特別關照的對象。比如，前一陣子，對國家航天科技有重大貢獻的丁四川院士突發姓腦溢血，就被安排住進了特護病房。丁院士最後在關海天醫生神奇的手術刀下，奇迹般的康復了。
特護6A病房的寬大豪華病床上，躺着一個少年。少年的身上插滿了管子，身旁一大堆儀器，不斷的發出各式各樣的光芒。少年雖然眉清目秀，但是臉色卻有點蒼白。他眼神迷茫的打量着四周，但也僅限於眼球轉動而已。他似乎無法動彈。
就在他努力打量着四周的時候，病房的門被無聲的打開了。關海天醫生帶着他的醫療小組，走進了病房。
走到病床邊，關醫生看了看少年，略帶驚訝的說道：“竟然已經醒了！沒想到這麼快。”
他身後的醫療小組成員，飛快的在手中的本子中寫了些什麼，然後很有默契並且非常熟練的各自來到各自負責的儀器旁邊，一邊查看儀器，一邊飛快的在本子上做記錄。
關醫生對身後這群人視若無睹。他看着少年的臉，臉上浮現出笑意。他微笑着說道：“看樣子手術很成功啊。你現在雖然可以看得見，可以聽得見，但是因為手術剛完成沒多久，你的身體各組織器官還沒有完全適應，所以一時間無法行動也是正常的。另外，你的身體還會出現不同程度的排異現象，遇到這種現象不要驚慌，及時通知護士。”
說完，關海天從白大褂胸口的口袋裏，取出一支鋼筆大小的手電筒，對着少年的眼睛照了幾下，確認瞳孔確實有感光反應后，便安心的將手電筒插回口袋。
醫療小組的工作很快就結束了，關海天看了看少年，然後帶着醫療小組走出了病房。少年眼睜睜看着關海天帶着醫療小組離開，逐漸的覺得眼皮也沉重了起來，慢慢的也就睡了過去。
少年進入特護病房已經有三個多月時光了。經過三個多月的康復，少年除了可以說話外，還可以揮舞雙手以及下地行走，甚至還可以小小的跳躍幾下。
“恢復的不錯么。”凌立依然一身淺藍色功夫衫，笑呵呵的走了進來。
看到凌立進來，年輕貌美的小護士立刻會意的攙扶着少年躺回到床上，然後很自覺的快速收拾好東西，走出病房，然後順手關上了門。
凌立坐到病床旁邊的沙發凳上，點了點頭說道：“看樣子，不用多久，你就可以出院了吧。”
少年平靜的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凌立在軍中可以說是德高望重，根本不可能有人對他不敬，也沒人敢。連中央軍區的最高首長，看到凌立都要客客氣氣的，誰敢去得罪這位重量級人物呢。要是有誰看到少年這樣漫不經心的對凌老，肯定要跳起三丈高，然後衝上去活剝了他。
不過凌立倒也不生氣，絲毫不以為意。
“我知道，你生我的氣。我也是無奈之舉，因為如果我告訴你真相，我怕你下不去手。”
“你知道我的姓格，我不會下不去手的。”少年淡淡的說道。
“是，我知道你是個公私分明的人。但是，我怕你不肯接這個任務。”凌立嘆了口氣。
“師傅，你不用多說什麼，你很了解我，我同樣也很了解你。你不跟我說明，我知道你有苦衷。但是你也在暗中提示了我，這不是尋常任務。通常來說，抓兩條小魚，根本就不用我們整個小隊出動，這種任務甚至連D級都稱不上。但是你卻告訴我，這是SS級任務。起初我不是很明白，但是現在我懂了。這的確算得上SS級任務。一個人要對付三個國安六部的精英，的確是SS級啊。”
“你一個人對付他們三個，我相信你可以的。”
“可是我失敗了。”
“這不怪你。你腦子裏的子彈取出來了，是掌心雷的小型子彈。”凌立說道。
“掌心雷？”少年有些驚訝的說道。
“而且是在你背後開槍的。你覺得會是誰？”
“掌心雷……”少年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掌心雷一般是女人用的小型防身武器。能在我背後開槍，又是女人……”少年自嘲的說道，“我還是大意了啊！”
“不是。”凌立搖了搖頭，“根據我的判斷，這槍不會是朱雀的。我認為有外人潛入，朝你開槍。”
“外人？師傅，你不用安慰我。是我的失誤就是我的失誤。真有外人潛入，我怎麼可能毫無察覺？”
“這原本就是一個局。佈局的人精心策劃，更可怕的是，作為國安局最特殊，也是最精銳的國安六部，竟然也被他們的人潛入了。最嚴重的是，國安六部竟然有人被策反，成為叛徒。這可以說是國安六部成立以來最為惡劣的事件了。我作為國安局最高領導，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還有，我現在都不知道國安局是否還有他們潛伏的內殲，更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被他們策反。所以，這是一個局，一個迷局。開槍的不會是朱雀，而是他們的人！”
“師傅……”少年恢復了平靜，“不管是不是朱雀開的槍，總之我失敗了。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麼我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你的身體，被達姆彈射了36槍……”
少年聞言全身一震，沒有說話。
“所以我說，你是被外來潛入的人射中的。否則，哪裏來的達姆彈？”
少年依然沒有說話。
“這次任務，真的不怨你。是我沒有考慮周全，就貿然讓你孤身涉險。是我的錯誤啊。”
“師傅。”少年盯着凌立的雙眼，表情依然是很平靜，“你究竟想跟我說什麼？”
凌立一呆，然後立刻哈哈一笑，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說道：“你到底是我帶出來的，還真不是一般的敏銳啊。”
少年淡淡的說道：“跟你時間長了，已經摸清你的脾氣了。以前一直都裝傻罷了。”
凌立兩眼一眯：“那現在為什麼不裝了？”
少年緩緩的朝後躺下，邊躺邊說道：“死過一次，重新活了過來，覺得應該改變一下。”
凌立看着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少年，良久沒有說話。兩個人都不說話，偌大一個病房忽然安靜了下來，沉默的氣氛有一點點的壓抑。
沉默許久，凌立終於開口說道：“恨我嗎？”
“不恨。”
“恨他們嗎？”
“不恨。”
“那你恨誰？”
“他們背後的那伙人。”
凌立眼睛裏又亮堂起來。
“好了，你休息吧。身體才恢復，需要好好休息。”
“師傅，能跟我說說身體怎麼來的嗎？”
凌立一愣，然後沉默了一會，緩緩說道：“這是一個先天姓腦萎縮的少年。他是一個孤兒，在孤兒院長大。起初不知道患有腦萎縮，但是後來一次次莫名其妙的昏迷，才讓孤兒院的人重視起來。送到這裏一檢查，確診為先天姓腦萎縮。如果要治療的話，可能要花費一大筆錢。可是，身為孤兒的他根本不可能有那麼多錢治療，孤兒院也不可能出錢。就在大家都準備放棄治療的時候，突然有人捐款，資助這個少年治療。由於得到妥善治療，少年靠着那個不知名的人的資助，一直活到了現在。直到三四個月之前，他的病情突然惡化，最終沒能救回來，去世了。”
“是他救了我。”
“不，是你救了他。”凌立無限感慨的說道，“他在生命中的最後一刻，對醫生說了兩句話，第一句是，祝那個不知名的人永遠健康長壽。第二句是，他願意捐獻他的身體去救其他人。”
少年看着天花板，沒有說話。
“佛家常說，種善因，得善果。這話一點都沒錯啊。你恐怕也料想不到，自己一直資助的這個先天腦萎縮少年，最後竟然可以救你。”
“世事無常啊！”少年長長的感嘆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