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玉人逝

第三十八章 玉人逝

只聽段飛羽野獸般地大吼一聲,身體忽然膨脹了起來,而繞在身上的火舌此時似乎碰到了剋星,離開了段飛羽的身體掉在了地上,然後轉瞬間就熄滅了。

但是段飛羽並沒有停止繼續變化,皮膚下的骨骼正隨着身體的長大啪啪連響,兩眼也變成了金紅色,光芒大盛!

我渾身一震,這幅形象不是和方才的龍嘯雷一摸一樣嗎?!

周圍的人顯然也認了出來,脫口喊道:“他也會龍嘯雷的妖術!”

“邪功!”

唐祖烈先是一愣,但接着就醒過神來,他可是領教過這種邪功的厲害,連忙身形一展往後迅速退去,但仍逃不過段飛羽發出的狂勁,胸口受了重重一擊,隨之噴出一片血霧!

“殺了他!”

不知誰帶頭喊了一聲,旁觀的群雄立刻盲目地一窩蜂圍了上去。

我心中大急,不顧一切沖了進去,雙掌連發將眾人掃退,幾步閃身來到段飛羽身邊,卻正好接住他后倒的身體,就象一條軟蛇般掛在我的手臂上。

我一把抱住,立時覺得段飛羽全身骨頭都不見了一般軟綿綿的,雙眸的紅光也不再,變成了灰敗之色,把我嚇了一跳,但感覺他的脈搏還在跳動,才稍稍鬆了口氣,同時明白了方才龍嘯雷為何輕易被歐陽逸殺死,原來使出這種奇功之後身上會變得一點力氣也無,只能任人宰割了,又心中后怕,剛才我若是晚了半步,任何一個人都能要了段飛羽的命!

我掃視一下殺氣滿臉的眾人,誠懇地道:“段飛羽並非邪惡之人,在下並不知道剛才他使出的是什麼,但他也僅為自保而未傷及無辜,因此請諸位放他一條生路,不要趕盡殺絕!”

“嘖嘖!陸少俠真是有演戲的天分啊!看起來還真是情真意切,兄弟情深,可惜要是段飛羽知道是你假冒其身,嫁禍於他,不知道會怎麼想?”玄武堡堡主熊振元大聲道,神情之間慷慨激昂,彷彿自己便是正義的化身。

我一面為他污衊的話語而憤怒,另一面又奇怪,他自禮堂到現在都躲在一邊不說話,怎麼現在卻突然和我過不去,非要把髒水潑在我頭上?

正想問個清楚,唐祖烈已經替我問出了口:“熊堡主弄錯了吧?陸少俠與我烈火宮無冤無仇,且是小女的救命恩人,更是方老弟的親戚,更重要的是都知道他與段飛羽兩人關係極好,怎麼會去冒充他,打傷我兒呢?”

熊振元似乎是胸有成竹地哈哈一笑道:“這其中緣由熊某不是神仙,自然不能妄加揣測,不過諸位想一想,是誰讓兩個丫頭去給段飛羽報信讓他離開,以造成畏罪潛逃的假象?是誰最肯定打傷唐傲天的人不是段飛羽?如果要冒充段飛羽,誰最有便利條件?”

我心中一震,這玄武堡堡主說話好厲害,他並不直接指控我,但句句都不離我,要知道人的疑心都是很重的,如果直接告訴真相,反而會有很大懷疑,但如果是自己分析推測出來,出於認為自己最聰明的人的天性,就會確信無疑。

更何況熊振元承認不知道我為什麼這樣做,給人坦蕩的印象,更增加了可信度,當下就有許多懷疑的目光朝我射來,其中一道竟然是月如霜的!

我還來不及多想,一道寒氣侵襲後背,不由大怒,什麼人如此卑鄙,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突襲,如果不是自己修鍊“六界法能”感覺比一般人敏銳,這下我可能就在黃泉路上了!

當下也不轉身,氣能泉涌而出,使得侵襲的寒氣沿着原來的路線加速反彈回去!

一聲慘叫響起,我心中生起莫名的愉悅,想害我等下輩子!

“呀!殺人滅口啦!”

不知什麼人反應極快,大聲喊道:“為兄弟報仇,殺了妖孽!”

他這一喊,群雄立即坐實了我殺人兇手的身份,表情激動地向我涌了過來,各種兵器在我眼前閃光。

我知道多說無益,而且懷中的段飛羽還不知道是死是活,先逃出去再說,抱着段飛羽長身而起,騰出一隻手來,用七成力旋出一掌,當下把眾人推得後退開去。但還不容我喘口氣,那些人又圍了上來。

我腦子裏飛快地轉着,如此多人圍攻,而我又有段飛羽拖累,如果想不傷人而衝出重圍是不可能的,何況真正的高手如歐陽逸等還沒有出手。

於是打定主意,催動“六界法能”在刀劍中穿梭,終於尋找到一個最薄弱的方位,立即旋風般轉動身子沖了過去,本能間竟又用上了最熟的這招,現在我的功力與當日和月華八駿比武時已是不可同曰而語,這招也變成威力無比,咣當一陣響,向我身上加來的兵器紛紛脫手掉在地上!

我顧不了許多,向前方兩人飛快彈出兩指,正中兩人的左右肩胛,讓其身子一晃,中間留出了一個空檔,我心中大喜,抱緊段飛羽狂風般掠了出去,耳邊忽然傳來幾聲尖叫:“小心!”

接着一個曼妙柔軟的身軀已撲在我身上,我定睛一看,是玉兒!

玉嫣臉色慘白,卻柔柔笑着看向我的眼睛,輕聲地道:“爺你沒事,玉兒好高興!”

說完最後一個字,那抹微笑凝在了嘴邊,明如秋水的眼眸滿滿地合了起來,青春的嬌軀在我手中一點一點變涼、枯萎。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我的心,我的視線往下,身子不由一陣激伶。

一把透着寒氣的長劍插在玉兒的后心處,透胸而出,露出了一點劍尖,在前胸劍刃的周圍,血紅一點一點在白色的衣裙上面擴散,而劍的另一頭被一個人握在手裏,這個人赫然是——武東樓!

武東樓!

看見他,我就覺得胸中有一團火在燃燒,並且越燒越旺,讓我不由悲憤出聲道:“舊恨未了,新仇又添!武東樓,今天你休想活着離開!”

武東樓眼中閃過一絲害怕,卻立即獰笑着道:“姓陸的小子,算你命大,竟然會有這婊子給你擋劍,只怕今天不能活着離開的是你!”

手上往前一用力,竟然通過玉嫣的身體向我刺了過來,但是讓我放棄玉嫣的身體是不可能的,雖然立時抱着她往後飛撤,劍尖仍然一下子刺入了我的小腹!

我大叫一聲,忍住了疼痛對武東樓全力打出了一掌,武東樓立即連劍帶人飛了出去。

我一邊一個,夾起段飛羽和玉嫣如影隨形跟了上去,誓要宰了這狗賊才安心,武東樓知道厲害,見我來勢洶洶,穩住身形后立即滑魚般鑽到了人群中。

見他如此小人行徑,我氣得怒喝道:“不想給他陪葬的都閃開!”

面前一個武林人物喝道:“小子!你太囂張了……”

不等他說完,我飛起一腳將他踢到了一邊,我心中正怒火中燒,腳下也不留情,一下子就把他踢得吐血,再也爬不起來。

現在我已經管不了許多,看不見武東樓的身影,不由對攔在面前的人又是一陣連踢,聽着他們吐血的聲音和骨頭斷裂的聲響,心中不禁漸漸興奮起來,出腳不覺越來越重,體內的黑色氣能也是蠢蠢欲動,竟從紫色氣能中分離出來,開始一點一點地壯大膨脹。

踢打中的兩條腿機械而熟練地與各種**進行着沉重的接觸,騰掠踢掃之間,一種掌控萬物、踐踏一切的感覺在心中升起,讓我有盡情發泄的**,發泄!我需要發泄!

一個模糊的人影持刀向我沖了過來,砍向我的雙腿,哼!不知死活!

身體從他的刀路間穿過,右腿輕盈而美妙地往上一踢,腳尖優雅地抵入了他的喉結處,就這一瞬間,我知道他的脖子斷了,他睜大眼鏡不可思議地看着我,嘴中“噗”地噴出一口鮮血,成傘狀散開濺到了我的臉上!

強烈的血腥味直衝鼻腔,一種熟悉的感覺蔓延開來,眼前頓時變成了一片異樣的血紅,身體裏的血液沸騰了起來,我需要它!

我忽然凌空而起,兩腿以不可思議的角度用肉眼看不清的速度踢了開去,在腳尖的殘影處,半空中開出了一朵又一朵艷麗無匹的血花!

若有若無的呼叫傳入了耳朵:“魔鬼!”“血魔!”

裏面還夾雜着眾女焦慮不已的呼喚:“陸郎!……”

但是慢慢地這種種呼叫聲都聽不到了,我只是全神貫注地欣賞着自己所製造出來的血紅色花朵慢慢綻放、盛開、然後凋零枯萎。

然而有一種聲音不顧我的意志鑽進了我的耳朵,並且漸漸的越來越大,原來是一縷清越的簫音,好熟悉啊!正沉思是在哪裏聽過時,簫音的曲調已經抓住了我的心神,眼前彷彿是來到了一片大海之上,烏雲壓頂,波濤洶湧,天地變色!

但慢慢的風浪變小了,烏雲也越來越薄,最後一陣微風吹來,滿天烏雲頓時散了個乾乾淨淨,溫暖的紅日照在海面上。

波濤不見了,只剩下一面湛藍色的大鏡子,遠方偶爾盪起了漣漪,送來寧靜的海的氣息,把整個身子從頭到腳過濾得舒服安寧,讓人昏昏欲睡,而我,真的睡著了!

等我醒來,四周一片漆黑,也不知道到底過去了多久。

一股濃濃的酒香撲鼻而來,反而讓我暈乎乎的腦袋清醒了不少,這是什麼地方?我為什麼會在這裏?剛才不是在方家嗎?段飛羽呢?還有玉嫣……玉兒!

我心中一痛,玉兒,我的玉兒真的死了嗎?我慌忙在身邊摸索,沒有,什麼都沒有,難道只是一場夢?對了,這裏好重的酒味,一定是我喝醉了,所以才胡亂做夢。

我自嘲地在黑暗中笑了笑,靜下心來,運功上逼雙眼,想看清這是一個什麼所在,卻發現身上的外傷雖還留有些痕迹,卻已好得七七八八,不過體內的太極氣能失去了平衡,代表“六界法能”的白色氣能小了許多,而龐大的紫色氣能又隱隱透出黑色,比白色氣能大了許多倍!

而眼前漸漸亮了起來,原來這裏是一個酒窖,四周堆滿了層層疊疊的酒罈,有幾壇已經開封,濃濃的酒香就是從那裏面散發出來,這時才感覺這香味好熟悉,猛然醒起這不是“芙蓉露”的味道么?!

難道這裏不是我所想的方家的酒窖,而是芙蓉樓的酒窖?

我勉強站起身,發現自己在酒窖的最後一層酒罈的後面,前面還有十好幾堆,在最前頭是一段石階,一定是通向外面的!

我心中一喜,立即展開身形掠了上去,石階的盡頭果然是一扇厚重的木門,輕輕從裏面拉了拉,木門卻是從外面鎖了,但這根本難不倒我,正想強行震開出去,一陣細微的說話聲傳入了耳朵,仔細一聽,聲音竟是從右壁上一根空心鐵管中傳下來的,忍不住就把耳朵湊了上去。

“來!喝!今朝有酒今朝醉,說不定哪天你的小命就稀里糊塗沒了!”

“老兄,那個什麼‘血魔’真的那麼厲害?”

“老弟!那天你是不在場,血魔還抱着兩個人呢,光用一條腿就殺了上百人,到處都是血……”

說話的人似乎忍不住打了個寒噤,這才接着道:“血魔殺人簡直象切豆腐一樣簡單,而且他刀槍不入,身上都被別人的血染紅了,連龍吟閣的閣主都近不了身,不說了,不說了,雖然已經是六天前的事,我現在想起來還兩腿發軟,還是喝酒……”

後面的話我已經沒有心情聽了,原來這一切不是夢,都是真的。

那個什麼“血魔”應該就是我吧?我想起當時奇怪的嗜血的感覺,難道我真的殺了那麼多人?那麼我又到底是怎麼來到這裏的?段飛羽和玉嫣又到哪裏去了?難道我是被關在這裏?

不象,怎麼也不可能把他們口中的“血魔”關在這麼一個破酒窖里吧?而且還是芙蓉樓的酒窖。

突然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我下意識地飛快回到原來的地方,躲在了一排密實的酒罈後面,從酒罈之間細小的縫隙間小心地朝外看去。

鎖開的聲音響起后,木門被推了開來,牆上的火把騰地燃起,一男一女並肩從石階上走了下來。

那女的面容妖嬈,打扮極為暴露,赫然正是芙蓉樓的老闆娘“芙蓉娘子”!而那男的卻讓我差點驚呼出聲,想不到竟是上官小情的心上人江碧流!

他們倆怎麼會走到一起,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嗎?

我的腦子一邊飛快思索,一邊凝神監聽着兩人的對話。

芙蓉娘子一開口就嚇了我一跳:“江公子,你這一手真高明啊,自己冒充自己,真虧你想得出來,還有歐陽閣主和你一搭一唱,真是天衣無縫,龍嘯雷只怕到陰間做了鬼還是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江碧流面無表情道:“你帶我到這裏,不是就說這些廢話吧?”

這麼說,江碧流是承認了?這些人的關係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要費盡心機搞出這麼多事來?我隱隱覺得江湖上好像正在醞釀著一個大陰謀。

芙蓉娘子對江碧流拋了一個媚眼道:“江公子何必這麼著急嘛,妾身知道江公子做這一切都不是本意,而是為了歐陽逸的外孫女上官小情那個丫頭,上官小情確實是個美人胚子,不過江公子看妾身比她如何?”

江碧流皺眉道:“芙蓉娘子,有話直說好了!”

芙蓉娘子嬌笑一聲,雙手蛇一般攀上了他的脖子,妖媚地面對着他道:“江公子如果能夠為我們天旗堡辦事,公子你要妾身做什麼妾身就做什麼,絕無二話,怎麼樣?”

她邊說邊扭動水蛇般的嬌軀在江碧流身上廝磨,其中曖昧的意味不言自明。

江碧流卻是不動聲色:“如果我不答應呢?”

芙蓉娘子似乎成竹在胸,聞言只是發出一串媚人的輕笑:“你放心,我們堡主賞識的人怎麼會強逼他呢?不過我可是知道你一個秘密呢!”

“哦?是什麼?”江碧流眼中凶光一閃,可惜芙蓉娘子沒有看見。

芙蓉娘子裝作漫不經意地道:“六年前,江湖上有一個和‘蜂娘’秦君佩齊名的採花淫賊劉水璧,姦淫了歐陽逸不會武功的女兒,導致她羞憤自殺,撇下僅十歲的獨女上官小情。劉水璧為了躲避龍吟閣的秘密追殺,於是在江湖上消失了。江公子,你猜一猜他去了哪裏?”

江碧流露出一種奇怪的神情道:“他去了哪裏?”

芙蓉娘子咯咯笑道:“這本來是一個無人知道的秘密,不過誰叫我也是從那裏出來的呢?所以一眼就看穿了你這張臉只有那裏的人才做得出來,而且他們還喜歡在臉上留下一點獨門記號……江公子,還要妾身說下去嗎?”

江碧流一把抓住芙蓉娘子的手腕厲聲道:“你也是從神農堡出來的?!”

芙蓉娘子嬌呼一聲道:“輕點嘛,你放心,除了我誰也不知道大名鼎鼎的江碧流江大俠就是六年前的劉水璧,這個連我們堡主都不知道,而神農堡的人是從來不出堡半步的,只要你答應加入天旗堡,讓妾身立了這一功,我不僅替你保守秘密,而且妾身我……”

下面的話噶然而斷,江碧流已經堵上了她的嘴,然後雙雙滾倒在了地上,一會兒兩人衣物盡去,只剩下激情的喘息。

我心中苦笑,似乎自己與這種場面特別有緣,正要扭過頭去不看,變掖突生,芙蓉娘子的

江碧流從她身上爬了起來,不緊不慢地系好了衣物,然後冷冷地注視着地上一動不動的芙蓉娘子道:“既然知道我劉水璧,怎麼能忘了我采陰補陽的絕活?本人最恨受到威脅,更不能容忍還有一個知道我秘密的人在身邊,哼!簡直笨死了!”

說完突然拔劍一陣亂掃,把周圍的酒罈弄得破碎不堪,裏面的酒流得滿地都是。

我開始見他拔劍,還以為他發現了我的所在,正要出去應戰,卻又見並不是這樣,因此仍然屏氣不動,同時奇怪他拿這些酒罈子出氣幹什麼。

等他拿起牆上的火把,腦中驀地靈光一閃,心中不由大駭,但是火把已經被他拋在地上,散流的烈酒騰地燃燒了起來,轉眼酒窖里就成了一片火海!

我正要發力衝出去,本已躍到石階之上的江碧流忽然回過頭來,難道他發現了?現在的我剛剛恢復一點體力,可不是他的對手,卻見他從懷中掏出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扔了過來道:“再給你加一道大餐!”隨後迅速地掠了出去!

同時,酒窖內一聲巨響,我還沒反應過來,灼熱的氣流和強大的推力就把我往後轟去,是炸藥!

這下我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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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門嫁衣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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