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傷別離
鄭可兒嬌笑連連道:“原來他是你哥哥呀,想不到我隨便抓的一個人竟會是青焰門的少主,連我自己都要佩服自己的運氣了!”
我沉聲道:“原來你早就知道了小柔的身份!”
鄭可兒拿着那塊玉佩端詳道:“本小姐好像對你說過,江湖上的事少有我不知道的,再說端木少主逃婚的事也並不是什麼秘密了!”
端木柔喝道:“妖女!我哥哥到底在哪兒?你趕快放了他,否則我饒不了你!”
鄭可兒喝了一口茶,從容地道:“臭丫頭!你敢妄動一下,我就從你哥哥身上割下一塊肉來!”
“你!”端木柔氣得跺了跺腳,卻也不敢再說狠話。
我開口道:“鄭可兒,你不要嚇唬小姑娘,僅憑一塊玉佩證明不了什麼,端木楓是不是真的在你手中還不一定!”
鄭可兒平靜地道:“你可以選擇不信,萏兒,送客出去!”
我一拉端木柔轉身欲走道:“小柔,我們走吧,你哥不在她這兒。”
剛到門口,鄭可兒喝道:“站住!陸不舍,不要聰明反被聰明誤,你的本領我領教過,我可不敢將這麼重要的人放在你能看見的地方!”
我轉身微笑道:“鄭可兒,怎麼說不全在你嗎?在本少爺面前耍手段沒有用。”
鄭可兒語氣軟化下來,道:“要怎麼你才相信?”
我淡淡一笑,挑了一張椅子坐下道:“最起碼你要說一說你是怎麼地得到這塊玉佩的,從哪兒找到的端木楓,才能判斷你的話是真是假。”
鄭可兒截口道:“好!雖然不是我親自找到的,但是我知道你們在找有‘楓’字的玉佩后,就吩咐下去,恰好我的人有一個朋友手中就有現成的一塊,說是從以前的鄰居那兒賤價買來,於是我追到他鄰居的住處,原來端木少主和一個姑娘住在一起。”
端木柔道:“你胡說!我哥怎麼會和一個女人在一起?”
鄭可兒淡淡道:“端木少主不僅和一個女人住了好長一陣子,而且這個女人還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蜂娘’秦君佩!”
端木柔不屑道:“那就更不可能了,秦君佩是有名的蕩婦,我哥怎麼會不顧名聲和她在一起,妖女,你再胡言亂語,我叫你好看!”
鄭可兒眼曈一陣劇烈跳動,卻馬上平靜下來道:“臭丫頭,你可以自己找到秦君佩問一問,反正我也沒有親自見到,只不過免費給你提供一點消息而已,信不信在你自己!怎麼樣,該談一談我們的事了吧?”
“還有一個問題,秦君佩現在在哪兒?”我追問道。
鄭可兒隨口道:“她早就離開蘇州了,去哪兒我可不知道!”
我哈哈一笑,長身而起,朝鄭可兒一拱手道:“多謝小姐招待,我們就此告辭!”
我拉着有些不願的端木柔向外走去。
鄭可兒沉聲道:“陸不舍!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真的不顧這臭丫頭哥哥的生死了嗎?”
我從容轉身道:“鄭可兒,你別裝了,端木楓根本就不在你的手裏!”
“什麼?”
端木柔驚呼道:“大哥!這是怎麼回事?”
鄭可兒依舊鎮靜如常,做出不在意的樣子道:“既然你們不信,就走好了,不過一會兒我會把端木少主身上的某一處割下來送給你們!”
“你!”
端木柔又要發作,我按住她朗聲道:“鄭可兒,不要再演戲了!今天本少爺讓你心服口服,要知道,你的破綻可太多了!”
“首先你不願讓我們見到端木楓,這是第一大破綻,以你的手段,要讓一個人不被劫走還不容易?第二,你為了取信於我們,相信發現玉佩的經過應是真的,時間緊迫,你也不敢亂編,怕露出破綻,可以說越聰明的人越謹慎,但過分謹慎也會露出馬腳來。你說你見到端木楓和秦君佩住在一起,如果你捉住端木楓,決不會放過秦君佩,這個可以要脅端木楓的棋子!第三,之後你又說秦君佩早已離開蘇州以彌補這個破綻,卻更顯得欲蓋彌彰!”
我注意到鄭可兒雖然表面平靜,但露出袖口的半截玉指卻忍不住連連敲擊桌面,顯示出內心的緊張,不由微微一笑,她終於也沉不住氣了!
果然鄭可兒語氣微促道:“你的這些都只是推測而已,事實就是如此,我們發現端木少主時,秦君佩確實早已離開了!”
端木柔反駁道:“既然秦君佩離開了,我哥還一個人留在這裏幹什麼?”
鄭可兒回以一個冷語道:“我怎麼知道?反正等你們答應我的條件,見到你哥哥,可以親自問他!”
“鄭可兒,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呀!”我沉聲道:“你應該回想一下你說過的話,你說你手上的玉佩是你的一個手下從以前的鄰居那兒買的,對不對?”
鄭可兒輕笑道:“當然,你懷疑這玉佩是假的?那就太好笑了!”
我不置可否,緊跟着問道:“而這鄰居就是指端木楓對不對?”
“當然!”鄭可兒毫不猶豫地答道。
我一字一句地道:“既然是以前的鄰居,說明發現玉佩時,端木楓早已沒住在那裏,而是離開了,所以你也不可能抓道她!鄭可兒,我說的對不對?”
鄭可兒驀地嬌笑連連,直到快喘不過氣來,才道:“陸不舍!本小姐以為你多聰明,原來只是抓住別人的口誤不放,不管我怎麼說,反正只要人在我手裏就行了,菡兒,既然他們不信,你先去砍一截端木少主的手指頭端出來給他們看看!”
“慢!”我喝道。
鄭可兒得意地道:“怎麼你相信了?”
我胸有成竹道:“何必這麼麻煩,既然端木楓真的在你手中,那麼除了這塊玉佩這外,其他玉器古玩,摺扇絲帕之類的隨身物品一定還有不少吧,只要你隨便拿出幾樣來讓小柔這個做妹妹的認上一認,不就成了?”
端木柔眼一亮道:“不錯!我哥的所有東西,甚至衣服都有記號地,這是他從小養成的習慣!”
鄭可兒終於面色一變,冷笑數聲道:“不管你們相不相信,這可園你們是出不去了,周圍已經佈下了天羅地網,你們還是乖乖地束手就擒為妙!”
我哈哈長笑道:“鄭可兒,你以為你佈置的這些人能將我們輕易拿下嗎?我的功力你應該清楚,就是小柔的功夫也在你的這兩個悉心調教的丫頭之上。真的動起手來,不僅我們不一定會被你抓住,你這園子裏的人至少要死傷多半,而且一旦鬧得天翻地覆,這個多年經營的藏身之地你恐怕就要捨棄了。當然你可以不在乎,不過你的三個哥哥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大作文章,削弱你的權利!”
鄭可兒忍不住挺身站起,又驚又疑地道:“你還知道什麼?”
我微笑道:“我還知道什麼,會告訴你嗎?”
我從她和武東樓的隻言片語中知道他們兄妹勾心鬥角的事情,拿這個威脅她一下,卻不料果然有效。
鄭可兒呼吸急促,眼神不斷變幻,顯示經過權衡厲害之後,揮手道:“傳令下去,讓他們離開園子,不得動手阻攔!”
我輕鬆的拱手道:“多謝小姐了,告辭!”
我和端木柔轉身走了出去,果然一路都沒有人阻攔。
留在花廳的鄭可兒良久才將抬起的手往桌上一拍,從牙縫中吐出兩個字:“不送!”
整個桌面四散爆開,裂成了上百的碎片!
我和端木柔沒有直接回客棧,而是先到了蘇州分店。
在一個地方做生意的人,都要或多或少和當地的地頭蛇搞好關係,而地方上的任何消息事件都瞞不過地頭蛇的耳目,我們就是利用這一層,讓分店掌柜託人去打聽“蜂娘”秦君佩的行蹤。
秦君佩雖不在十大高手之列,在江湖上卻是有名的很,和少在江湖上露面的端木楓比起來,少有人不認得她的,打聽起來也容易得多!
又等了兩天,想起劍鞘應該做好了,於是去鐵匠鋪取。
端木柔拿出青蛟劍一試,不大不小正好,劍鞘外面是用一片一片的蛟鱗連接而成,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如一條巨龍在光影中飛舞,看得端木柔愛不釋手!
剩下的鱗片也都打磨好了,每片只有指甲蓋大小,鱗身薄如蟬翼,幾近透明,邊緣十分鋒利,一共是三千多片,也不過巴掌大一小包!
剛進客棧,分店掌柜就親自來了,進了房間,掌柜才恭敬地道:“家主爺!有消息了!”
端木柔驚喜道:“快說呀!”
掌柜卻是不緊不慢地道:“家主爺!那叫秦君佩的在蘇州萬花衚衕的一座宅子裏曾住了兩個月零十九天,和他住在一起的還有一個長得特別俊美的年輕男人,上個月初他們兩個就一起離開了,至於去了哪兒,就打聽不出來了,不過,在大前天,有人發現秦君佩在黃山附近被人追殺,也有一個青年和她在一起,現在沒有了秦君佩的消息,他們估計是藏起來了!”
端木柔臉色發白,急道:“我哥有危險!我現在就去找他!”
我連忙安慰道:“小柔,你先別急!”
回頭對分店掌柜道:“你先回去吧,辛苦你了,我會寫一封信給老太爺的!”
掌柜明白我的意思,大喜道:“多謝家主爺!小的告辭!”掌柜拱拱手,退了出去。
“大哥!我現在就去黃山找我哥!”端木柔轉身立刻收拾東西。
我猶豫着,讓端木柔一個人上路會有危險,但是如果我陪她,憑我現在的情況,恐怕會帶給她更大的危險!
而且武東樓去了杭州,錯過了這個機會,以後再找他可就難了。
從他和鄭可兒的神秘,從他娘假月宗潔不惜潛伏在華家二十餘年,可以知道江湖上正暗潛着一股更大的暗流和陰謀,讓我忍不住要去揭開它,否則受害的恐怕會是整個武林!
而如果雲心知道了我有所察覺卻袖手旁觀的話,恐怕更會無比痛心失望吧?
於是我拿出五百片蛟鱗給端木柔道:“對不起,小柔,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不能和你同路了,這些蛟鱗送給你作防身之用,路上小心!”
端木柔一臉黯然,口中卻道:“大哥!你不用擔心我,我知道你不可能一輩子陪着我,只是小柔真的很喜歡大哥,捨不得和大哥分開,我……”
她美麗的大眼一眨,兩滴晶瑩的淚珠滾落下來,在粉腮上劃出兩道淚痕。
我故意取笑道:“小柔現在是大男人,男兒有淚不輕彈,怎麼哭起來了,真不害羞!”
端木柔臉一紅道:“大哥!等我們再見面的時候,我一定穿女裝給大哥看!只是……什麼時候才能再和大哥相見?”
我為她擦去淚珠道:“放心,如果大哥辦完事,就去青焰門找你,怎麼樣?”
端木柔高興地道:“真的?大哥可不能騙人!我找到哥哥之後,我就在青焰門等大哥來!大哥一定要來哦?”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我和她以掌擊誓道。
隨後,我教過端木柔用自創的手法把蛟鱗打出去,不同於一般的暗器手法,由於蛟鱗的獨有特性,不僅出手后無聲無息,並且無形,即使是在白天也輕易察覺不到,這一手還是受了“血玲瓏”的啟發。
另外蛟鱗發出后飛速旋轉,能從意想不到的方位攻擊敵人,同時增加了力道,以其邊緣的鋒利能很輕易地擊倒敵人!
端木柔練習了幾遍,就已得心應手,也為小小一片蛟鱗的威力詫舌不已,高興地抱着我跳道:“大哥,你對我真好!”
我輕柔地推開她道:“我們快收拾行李吧,既然要走就早走,再留在蘇州,鄭可兒說不定又找上門來生事!”
端木柔此時的心情好了一些,沒有那麼傷感,卻把她哥哥端木楓的畫像拿了出來給我道:“大哥!這個畫像留給你,如果你見到我哥,就把他送回青焰門好嗎?”
這畫像捲起來不過五六寸長,於是放進懷中道:“好,我答應你!”
端木柔忽然嬌羞地道:“總算我也送了一件東西給大哥,大哥以後看見畫像,一定就會想起小柔的,大哥你可不能把它弄丟了!”
我的心神一震,看端木柔的神情,莫非是愛上我了?
若是以前,我必定暗中得意高興,但是近來不知怎麼,對男女之事漸淡,色心也少了,不然,我早就去奪取鄭可兒的芳心了,這種轉變,連我自己都覺得奇怪!
現在這種男女之情,我更多的看成了一種負擔和責任,也許是經歷了太多的事情,讓我考慮事情成熟了許多,不再像以前只要自己快樂就好,很少去考慮別人和其他!
好在,馬上要和端木柔分開,她興許是少女的一時迷戀,時間長了,自然就淡了,只是世上的事情往往是事與願違,這是後來我才明白的一個道理。
給端木柔雇了一輛馬車,看着北方漸漸消失的車轍飛塵,腦中浮現起端木柔雙目通紅,梨花帶雨俏臉上寫着不舍,消失在車簾后的模樣,不禁想起了柳永的那首傳唱不衰描寫離別的詞句,其背景也是在這深秋,不知不覺嘴中已**了出來: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哪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此時的我和端木柔都沒有料到,此一別就是數年,再見面時已是人事全非了!
我收拾情懷,掉頭向南行去,三日後就到了杭州。
在客棧安置好后,我就四處打聽姓官的人家,可惜五六天內打聽到的十幾戶姓官的人中,有七個是貧寒之人,在杭州知根知底,不象是會惹到鄭可兒這一類人物的人,其他幾戶周圍也沒有什麼異常的動靜。
這讓我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說不應該一點蛛絲馬跡也看不出來。
本想去找杭州分店的掌柜,或者找駱堂紅安排在外的暗樁,但是如果將他們扯進來,卻是我不願看見到的事,看來,有時候手裏有幾個跑腿的人,還真是會方便許多!
我坐在酒樓里,叫了一點小菜,自斟自飲。
衛靖之曾經對我說過,酒樓茶館是最容易打聽消息的地方,但儘管我每天必到,卻沒有什麼效果,耳朵里全是些張家長李家短的事情。
忽然呼喝喧鬧聲從樓下傳來,緊接着樓梯震動,跑上來幾個官兵捕快打扮的人,在樓梯口一站,其中一人懸着一張畫像道:“你們聽着,此人是夜闖府衙的刺客,有見到報官者,賞銀五百兩!如有隱匿不報的,以同罪論處!”
把畫像往柱上一貼,又環視了諸人一眼,這才下得樓去!
“喂!你聽說了嗎?昨夜又有人刺殺知府大人,聽說刺客個個都高明得很,不是一般的江洋大盜呢!”
我聽得心頭大震,猛然明白武東樓說的官老頭,不是姓官的官,而是做官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