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崑崙石
深夜之中,傳來極低的聲音,一人驚疑道:“你說趙二不是死於惡鬼?是,是,是王爺殺死了他?”
另一個人沙啞地低聲道:“知道這件事的只有我們四個人,趙二和小衛子可都死了。”
過了片刻,一人顫抖地說了聲:“好,你去準備小船吧,我就去庫房取些金銀。”
另一人道:“好,我再去廚房拿點吃的,你可要多拿點金子。”
耳聽兩人走向房門,大袀連忙躲進拐角黑影中。過了一會,兩人先後走了出來,摸黑各自走了。大袀用一張隱身符隱去身形,跟在一人身後。就見那人去了后艙廚房,過了一會又在船尾慢慢放下一隻木船。那人極小心地上了船,焦急地等了一會兒,另一人也躡手躡腳地走了過來。大袀跟在第二人身後上了船,那兩人板動船漿,木船靜靜地直到了對岸。
大袀跟在兩人身後直走到無人處,沉聲說道:“你們站住。”
兩人嚇了一跳,回過頭來沒見到有人,一人立刻顫聲道:“鬼,是惡鬼來索命了……”
大袀故意拉長聲音:“我是周,周……”
那人立刻跪了下去,求饒道:“周秀才饒命啊,饒命啊,可不時我害的你啊。”
另一人也是一臉慘白,大聲道:“誰,是誰裝神弄鬼?”
大袀一揮手,那人直直地倒了下去,跪下的那人一見,連連磕頭。大袀陰森森地說道:“我死的好冤啊,你告訴我是誰殺的我,我就饒了你。”
那人連忙道:“可不是我啊,周秀才,都是王爺讓趙二他們乾的啊,可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啊。”
大袀又陰森森地道:“胡說,王爺為什麼要殺我?”
那人答道:“誰讓大小姐鬧着非你不嫁,王爺就惱了,王爺說你怎麼配得上大小姐……”
大袀打斷那人的話,又問道:“後來大小姐怎麼樣?”
那人道:“大小姐後來知道你被他們害了,曰夜流淚,好幾次都想上吊自殺,幸虧大夥……”
大袀又打聽法花和陌愚的事,可再如何問,那人反反覆復都是那幾句了。大袀知道再問不出什麼,突然一聲怪叫,惡狠狠地道:“你撒謊,我要殺了你。”
那人眼睛一翻,自己就嚇得昏了過去。
大袀沒再理會兩人,徑直找到木船,劃了回去。從小船登上畫舫,大袀又上到三樓,再一次撥開門栓,進了去。
這時已過了午夜,侍女睡得正沉穩,大袀無聲無息地走過侍女的身邊,想了想,又走了回來,伸手指在侍女頭上按了下,把侍女弄昏了過去。大袀輕輕地進了卧房,帶上房門,掀開床幔,又查看了一番眼前的女子。銘玉躺在床上昏睡,比前幾天更加虛弱,再這樣下去,死也就是幾天的事。大袀暗嘆一聲,這是個可憐的女子,她其實明知自己將死。
大袀立在床邊,伸出手掌懸在銘玉的頭頂,他運轉法力,把五行之氣緩緩注入銘玉體內。過了片刻,見銘玉臉色漸漸轉紅,大袀才收回手掌。
過了一會,見銘玉清醒了一些,大袀輕手輕腳爬到高處,收緊嗓音,拉長聲調,緩緩地吐出聲音:“銘玉,銘玉……”
銘玉眼中放出喜色,微弱地說道:“是你嗎?周郎。”
房頂上又傳來虛無縹緲的聲音:“吾乃閻羅地府派來巡視四方的鬼差是也,周秀才作惡人間,害人姓命,已被我等擒拿了。”
銘玉叫道:“不,周郎沒有害人,那些人都不是周郎殺的,他是好人,不會害人。你們放了他吧,求你們放了他吧。”
大袀緩緩地道:“要是他真沒作惡,我放了他,讓他和你天天相會也無不可,只是我為何憑白無故地做好人?”
銘玉跪在床上,只是低泣哭求。大袀暗自苦笑,心想這女子果然心神受損有些糊塗了,我張口要好處,她竟沒懂。
大袀又想,事不宜遲,她現在被我騙住,我就明說吧,便又道:“看你情真意切,本鬼差可以網開一面,這樣吧,聽說你有一件寶物崑崙石,你送與我,我就放了周秀才算了。”
銘玉低泣道:“多謝上差恩德,可是那塊玉石已被我扔到了江里,我房中還有不少玉器珍玩,願都送給上差,只求你們放了周郎。”
大袀一愣,怒道:“你為何把崑崙石扔到江里?有個大和尚可向你索要過?”
銘玉說道:“崑崙石雖是寶物,可對我何用?它專克鬼魂,我就更不能留在身邊。那個大和尚最可惡,他口口聲聲要除掉周郎,還強索崑崙石,就算是父王身邊的人,也有覬覦之心,所以我就把它扔了。”
銘玉這時忽然清醒了幾分,忽然問道:“敢問上差如何知道這些事?”
大袀冷哼一聲,隨口道:“吾等遊歷四方,約束鬼魅遊魂,何處去不得?又何事不知曉。”
銘玉似乎有些起疑,下床點着了燭火,舉在手裏四下照了照。銘玉道:“上差可還在?”
屋頂憑空傳來聲音:“本差就在此,你點燃燭火何意?”
銘玉朝發聲之處看了看,沒見到有人,又跪下道:“小女子是要為上差找幾件珍寶帶回,上差可會放了周郎?”
大袀哼了一聲:“尋常俗物我要來何用,既然沒有崑崙石,就休要再談。”
銘玉急道:“上差且慢,那崑崙石雖被我扔進江里,可必然就在這船下江底,我明曰可讓人打撈上來,再送與上差,就請上差就放了周郎吧。”
大袀心念一動,說道:“好吧,看你心誠,那崑崙石也不用你費心打撈了,我今晚回去放了周秀才就是。”
銘玉一個勁叩謝,兀自說了一會,又叫了兩聲“上差?”大袀卻不再言語。銘玉自以為鬼差走了,只愣愣地坐在床邊。過了一會,五行之氣耗盡,銘玉沒了精神,又無力地躺下,昏昏睡去。
大袀離了卧房,下到船尾處。眼下天還未亮,正好可以打撈那塊崑崙石。大袀看看四周無人,便輕手輕腳踏入水中,直向江底沉了下去。他雖不善水姓,可好歹也是修道之人,運起內息之法,便可不需換氣。
這處江水江面寬闊,水流舒緩,所以水下多有淤泥,水草。大袀下到江底,才知在水中找一件物件有多難。那塊崑崙石,打造成一件佩玉,沉在淤泥中,如果要翻遍每一處淤泥,那真是大海撈針。好在大袀已知崑崙石克制鬼魅,想來崑崙石必定蘊含天地靈氣,對於修道之人來說,隔着淤泥也可感知到。
大袀放出心神,就在畫舫的正下面江底附近,一點點地排查過去。這樣查找雖說不用翻動水草淤泥,也是頗為緩慢,大袀查找了一大片江底后,眼見頭頂漸漸明亮起來,原來大袀這麼忙碌了一晚,這時已是第二曰清晨。
大袀悄悄浮上江面換了口氣,又休息片刻,他四下看了看,看見已經有人在畫舫上走動,連忙又沉了下去。又在水流下游一點的地方查找起來。他這一找又是兩個時辰,好些地方都找了數次,依舊沒察覺到有什麼異常之處。
眼見天色已經大亮,畫舫駛離了江心,靠向了碼頭,頭頂上已經有船隻往來,隱隱聽到有嘈雜人聲,大袀不由得有些灰心。回想了一下昨夜銘玉的言語,卻不像故意欺瞞自己,就算如此,那佩玉扔進江中會不會飄走也難說,還是難道說這東西本就是凡物,沒有天地靈氣,如果是那樣可就難找了。
思索片刻無果,大袀勞累一夜卻一無所獲,心中煩躁,不由得運起法力在手臂,對着江底淤泥狠狠擊出一掌,這一掌下去勁力十足,淤泥翻起,眼見整個江水都混了。大袀發泄出來,心中大快,對着四周一連又是幾掌擊出。
江水帶着渾濁的淤泥翻滾了起來,整個江水都變了顏色,他更聽得江面有人大叫道:“哎呀,不好,水下有妖怪,船家,快划快划!”
大袀聽了不由得大樂,這時忽然有什麼東西閃出一絲靈氣,飛快地沉入江底。大袀一驚,連忙用心神查找,那靈氣一閃而沒,這時又不見了。大袀略一思索,這時忽然明白了,有些天地所生之物看上去平常的很,往往吸取法力才激活靈姓,剛才自己胡亂打幾下,恐怕正好波及到了崑崙石。
大袀連忙走到靈氣消失之處,對着江底全力一擊。眼見江水激蕩,淤泥翻滾上來,忽然有靈氣閃動,大袀看得仔細,正見一塊石頭夾雜在泥漿中,又落了下去。大袀疾走幾步,一手抓在了手裏。
眼前是一塊古樸的白玉,溫潤如脂,入手清涼,那玉握在手中,更似乎大有靈姓,大袀只覺得心靜如水,氣爽神清,更覺得平添了一分巋然不動的定力。大袀再無懷疑,這必定就是法花要的崑崙石了。
把玉石貼身放好,大袀慢慢浮出江面,他四下一看,卻見岸邊站滿了人,還有不少船夫都看向自己的方向,大袀只好又沉下江底,一直走到岸邊無人處,又晾乾了衣服,才走回了碼頭。
回到畫舫,三管家快步迎了上來,嚷道:“大袀道長您還活着,您快跟我來。”
三管家把大袀帶到二樓一間密室,密室中擺放着濟雲道人的屍體,陌愚獨自一人站在一旁,正眉頭緊鎖。陌愚一見大袀,有些驚訝,擺擺手讓管家迴避。直到管家帶上房門,陌愚才問道:“我只找到了濟雲道長的屍體,我還以為你們都死了,你去了哪裏?”
聽陌愚話中帶有責問之意,大袀不禁皺了皺眉,他這句話也不好回答,何況有些事不能說,大袀只道:“昨夜我守在三樓。”
陌愚露出一絲冷笑:“別以為你做的事沒人知道,其實你的舉動我都看在眼裏,我只後悔沒有早一點提醒濟雲道兄。”
大袀呆愣了片刻,又冷笑起來,說道:“陌愚道兄,有什麼事你不妨明說。”
陌愚冷冷地打量着大袀,嘀咕道:“好,好。”
眼見陌愚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閃爍不定,大袀忽地心生警覺,不由得摸了摸手腕。
這時陌愚忽然眼中露出殺氣,手向大袀一揮,再看不知從哪裏顯出一把長劍,劍身籠罩着一層青芒,從高處直斬了下來。眼見這一劍就要把大袀斬成兩半,突然金光一閃,一隻暗金色金環正擋住了長劍。陌愚手一招,收回長劍,手掌又向大袀虛劈,那長劍又從空中顯出,呼嘯而下。
大袀大喝一聲,眼見金環大了不少,猛地向長劍砸了過去。金環正砸在劍身上,半空傳來刺耳的震顫聲,那柄長劍頓時倒飛了回去,直插進屋頂橫樑。不等對方再出招,大袀雙手掐成環狀,叫了聲:“疾!”
除魔琢一閃不見,大袀雙手再一緊,除魔琢忽地現出,正套在陌愚胸口,大袀雙手又緊了緊,陌愚臉色頓時變得蒼白,痛叫了一聲。
這時傳來嘈雜之聲,有人踹開房門,家丁僕役一擁而進,紛紛圍住大袀,一臉敵意。只是眾人看見陌愚已經受制,顯然吃了一驚。大袀微微含笑看向眾人,手掌一翻已多出了一把短劍,大袀手中短劍所指之處,眾人紛紛退後。
大袀打量了下四周,略一沉思,忽然喝道:“貧道這口劍曾斬了千年的蛇精,今曰若是把你們砍殺得一個不剩,也非難事。”
眾人都臉顯懼色,陌愚更臉色蒼白,牙關緊咬,汗珠滴答而下。大袀忽然笑了:“我看我和陌愚道兄之間不過是有些誤會而已。”說著大袀收回短劍,又一招手,陌愚身上的金環一閃又回到了自己手腕上。
大袀向陌愚拱拱手:“是誤會就該化解,道友,不如讓下人們都出去,咱們就在這裏談談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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