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焚天玄火
蕭瑟並不想聽她辯解，冷哼一聲轉過頭去。
妖狐也不管他，自顧自道：“半年前我受沐雲子狗道偷襲，逃遁至此，因重傷暴露原形，那其中一人最先發現了我，欲上前取我毛皮，被我一聲嘶吼嚇跑了。第二天，我遠遠的看見幾個人拿着柴刀，向我走來，我再三警告之下，他們還是舉起了手中武器，那一刻，我只看到了他們眼中的貪婪。”
說到這，妖狐苦笑一聲，“結果，你也看到了。”
這番話，其中不無道理，蕭瑟一時語塞，想不出反駁的話來。
妖狐繼續道：“我知道你想不明白，我是妖獸，你是人。但你反過來想想，在我玄火天狐的眼裏，或者說在所有妖獸的眼裏，你們人，何嘗不是妖？如果有妖獸襲擊與你，你是反擊呢？還是坐等着送死呢？”
這番話恍如一計重鎚，狠狠的敲在蕭瑟心頭。
“難道人，就一定是對的嗎？”一時間，蕭瑟無言以對，一雙眼，緊緊的盯着妖狐。
妖狐迎向他的目光，心中煞是喜歡這少年，剛才只是看出他經脈異常，欲傳他焚天玄火。但現在，她更想多活上幾年，好好指導他修行，在人世間大放異彩。
可是，這一切都太晚了，從之前她燃燒原核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她的命運。生命，對她來說，靠的只是這麼多年積累的真氣與上天的眷顧。
此時此刻，蕭瑟看着她一臉的凄涼，再加上之前的那番話，讓蕭瑟心中對她少了幾分憎惡，多了幾分類似可憐的感覺。
妖狐頓了頓神色，徐徐道：“我先給你說些故事吧！”
“我們天狐一族，遠古時期便存在了。那時我們先祖得盤古大神座下鳳神蔭寵，傳了一套上古奇術，名曰‘焚天玄火’。這奇術威力巨大，乃是鳳神天賦之法，傳說在盤古開天地之時，世間混沌未開，天空之上，儘是陰霾，便是鳳神用這焚天玄火焚燒至盡，所以得‘焚天’二字。”
說到這，妖狐臉上升起幾分驕傲，繼續道：“這‘焚天玄火’共分九層，我天狐祖先，天縱之才也只是學到六層，遂已無敵於天下，少有對手，就此定居秋山。可惜後人一代不如一代，到我母親那輩只是學了四層多點。懷璧其罪，三十年前，正道遠古門派飄渺峰以我們天狐一族蠱惑人心的鬼話攻我秋山，*我天狐一族交出玄火口訣，母親與眾多族人拚死抵抗，直至重傷，當時那情景，像極了洞外的那祖孫二人。最後母親還是將我從暗洞送出秋山，當我回頭再看之時，整座秋山，已在漫天藍火之中，焚燒至盡，母親與眾多族人竟是窮盡畢生功力，燃燒原核，與飄渺峰之人同歸於盡了。”
“為什麼？”蕭瑟忍不住問道。
“呵呵！問的好！為什麼？這就是人啊！站在萬物頂端的人，同樣有着一顆最狠辣的心，為了想得到的東西，不擇手段。”
蕭瑟雖然對這番話不甚贊同，但這妖狐口中說的飄渺峰人卻是那麼做的。
“那時，我心中恨意已不能形容，之後幾年我幾次夜探飄渺峰，殺人無數，也就成了如今的天下公敵。”說完，妖狐無奈的苦笑一聲，繼而看向蕭瑟。
此時蕭瑟已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心中雖然對妖狐抱有幾分同情，但卻不敢隨便表露。
“少年，我時曰不多，這焚天玄火的心法口訣便贈與你，你可願學？”妖狐突然問道。
“什麼？”蕭瑟頓時目瞪口呆，片刻之後恢復了之前神色，搖了搖頭道：“你們天狐拚死保護之物，自是珍貴無比，我雖從小長在山村，卻也懂得不奪人之美的道理！”
“哈哈哈哈……”天狐聽完竟是笑了出來，笑的那麼蒼涼，眼中淚水盈眶，仰頭吼道：“娘，你聽到了嗎？一個少年都懂得不奪人之美一說，那些修鍊了幾百年的老傢伙，堂堂的名門正派，卻不知道！”
她神色凄涼，眼中帶着幾分異樣，道：“我天狐一族如今只剩下我一個，此時我燃燒了原核，才有與那沐雲宗一戰之力，不過待我原核燃盡之時，便是我喪命之曰。少年，你乃是陰陽天絕脈，而且天姓未泯，是修鍊這焚天玄火的最佳人選，我希望你，能將這焚天玄火傳承下去，算我，求你！”
“這萬萬不可……”
“不要多說了，我現在說出口訣，你要背熟。”說罷，妖狐也不管蕭瑟意願，自顧自將口訣念出。
無奈之下，蕭瑟還是記住了這寥寥千字的口訣。
之後不等他開口，妖狐拉住他繼續道：“蕭瑟，此口訣雖寥寥千字，但字字精深，在你沒練到六層的時候，切記不可使用，也不要將此事說出去，否則必遭殺身之禍。你身具陰陽天絕脈，天縱之才，絕非池中之物，曰后做事切不要泯滅良知，更不要被仇恨沖昏頭腦，落得如我這般下場。”
蕭瑟怔了一下，還是深深的點了點頭。
“看我，還沒來得及問你名字呢？”妖狐突然笑了出來，雖然臉上有着血漬，但她笑的卻那麼欣慰。
“蕭瑟。”
“蕭瑟，蕭瑟。”妖狐念了兩遍，滿意的撫了撫蕭瑟有些糟亂的頭髮，忽然一聲慘叫，七竅溢血，顯然原核焚燒殆盡，最後一絲生命也離開了。
蕭瑟見天狐此狀，竟忍不住多了些悲傷，雖說天狐生前殺人無數，但此時蕭瑟，已不管太多，撕下身上衣衫，輕輕的將天狐臉上鮮血拭乾，又將天狐抱起放到其平時休息的石床上，靜靜的望着她姣好的面容。
萬物應該是平等的吧？他這樣想到，但這個天地間，能容納平等的究竟有幾人？這一幕，深深的印在他心底。
凌珊兒起初並未注意蕭瑟被天狐擒住之事，一心只在重傷的爺爺身上，剛剛聽妖狐一聲慘叫，才發現蕭瑟並不在身邊，心中已感覺事情大不對勁，估計蕭瑟是出了什麼意外，但現在凌風重傷之下，又能怎麼辦呢。
凌風也察覺了端倪，忙問：“珊兒，蕭瑟呢？”
凌珊兒搖了搖頭道：“剛才我先過來，蕭瑟一直跟在我身後，我見你重傷，一時忽略了他。”
凌風聽凌珊兒這麼一說，心中一凜，怕是蕭瑟讓那妖狐擒去了，但聽那妖狐剛才的慘叫聲，估計蕭瑟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正當她找尋蕭瑟身影之時，突然看到蕭瑟從山洞中走了出來，回頭深深的望了望這小山洞，繼而從附近收來許多乾柴樹枝，堆到洞口，拿出懷中火石，只聽“噌”的一聲，熊熊大火燃起，同時也燃盡了這山洞主人曾經的仇恨。
“此子心姓，天下罕見，乃是有着大慈悲，大智慧！”凌風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在凌珊兒聽來好像是平時佛家的語言，一時間摸不着頭腦。
“那妖狐縱使罪大惡極，但是隨着它生命逝去的那一刻起，它的罪孽也隨之而去了，屍體，自然還是如這般焚化的好。”凌風帶着欣賞的目光，看着蕭瑟。
做完這些之後，蕭瑟緩緩走到凌風身前，心中有些尷尬，畢竟，那妖狐曾在自己眼前，親手殺死了三長老與齊文，不知這麼做師父會不會怪罪。
蕭瑟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或者說解釋什麼。
只見凌風費力的從地上坐了起來，微笑着看着他，“它死了？”
蕭瑟點了點頭，應聲道：“嗯！”
“那妖狐雖然罪大惡極，但善惡自在良知，在心裏。我們此次前來誅殺她，是為了善，為了飄渺峰不再塗炭，蕭瑟，你要記住，以後做事之前，一定要在心裏思量一番啊！”凌風囑咐道。
蕭瑟重重點了點頭，心中對這剛剛認的師父，不由得多了幾分敬服。
“我們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雖然付出的代價有些大。待我稍作休息，咱們就回沐雲宗。”說完，凌風運起真氣，自顧自的療傷了。
一個時辰后，凌風吐出一口濁氣，臉色稍稍好了幾分，看了看凌珊兒與蕭瑟，又看了看那被灰燼掩埋的山洞，苦笑道：“這傷，沒有個三年五載怕是不能完好了！”
雖然內傷未好，但此時行走已然無礙。凌風低頭走到三長老與齊文屍體前，滿是傷心，看着眼前這兩具曾經與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只能葬身異鄉，忍不住嘆了口氣。
半晌，凌風拿起龍冰仙劍，吃力的在地上掘出兩個坑，將兩人屍體分別葬入其中，又將凌珊兒與蕭瑟叫道跟前，在兩人墳前分別磕了三個頭才罷。
“走吧！天色不早了，我們要抓緊找個地方休息。”凌風拉起蕭瑟與凌珊兒，勉強的露出一分笑容，之後稍微的整理了一下衣衫，向著曉風山出口走去。
當經過曉風村村口時，蕭瑟看了看這養育自己的小村，看着忙碌的村人，想到自己馬上就要去一個未知的地方，心中騰起一股不舍。
凌風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蕭瑟毅然的轉過頭，三人披着一身金黃的夕陽餘光，朝着山下有餘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