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師兄
歷山本就保存着華北地區碩果僅存的一片原始森林，站在山下仰望，奇峰峭壁，挺拔俊秀，高聳入雲，林木參天。立於山顛掃視，雲霧繚繞，變幻無窮，高山深谷，幽壑流泉。我們華嚴寺就藏在山腳下的密林深處。從小在這種人間仙境長大，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真難相信下山後竟然能這麼快就融入了城市的生活中。
我踏在林蔭道上，激動萬分，樹林中一定有人。山西省本來就難招攬遊戲者，這歷山上飛禽太多，也不是什麼練級聖地，附近更是人煙稀少，可是這片森林裏，明顯有不少人進人出的標跡。最讓人驚訝的是，這一草一木的佈置，不但能看出人為的痕迹，而且像極了我所熟悉的家，我不過是抱着姑且看看的心來走一走，難道這裏真的有我的……
“來者何人？”沉鬱的聲音遠遠傳來，卻又好像就在耳邊響起一樣，差不多是不經意的達到了方丈師父千里傳音的地步，而這熟悉的聲紋，足以使時光逆流，帶我回到幾年以前，痛並快樂的時光里。
“大師兄～～～～”我沒有千里傳音的本事，壓抑不住激動的心情，運足內力一聲陣喝，聲震蒼林，無數金雕大雁倉皇飛上雲霄，湖中的黑鸛白鷺天鵝也匆匆離巢，真是罪過，罪過。說話的人能作到千里傳音並不奇怪，我都有可能練成，天下之大，再有能人掌握其中的訣竅也正常不過，可是隔了這麼遠，能捕捉到異動，聽見我幾不可聞的腳步聲，除了我們以耳力著稱的中條一系師兄弟們，還能有誰？
“慧屏？”一條人影緊隨着問話聲從密林深處飛奔而出，速度之快，讓人有縮地成寸的感覺，莫不是傳說中的夫子奔逸絕塵？
“真的是你？小楊！”師兄明顯沒有調整容貌，還是那副鬍子拉茬的樣子，身穿着一襲麻服，手提平頭短鏟，濃濃的眉毛，雙目炯炯有神。
師兄弟相見，自有一番離情別緒，我更深深的感到慚愧。進了花花世界，我竟然沒有回過一次師門，沒想到師父圓寂以後故舊星散，一干師兄弟竟然紛紛被那混蛋方丈趕出了山門。以前有師父關照，惡和尚不敢拿我們怎麼樣，沒想到師父屍骨未寒，老東西竟然敢倒行而逆施！恨只恨我本領低微，連師兄六成本事都招架不下，更別說找那老賊的麻煩了，想想就讓人晦氣。
我聽着師兄的敘述，不住咬牙切齒，捶胸憤恨，大師哥不但要再回憶一遍錐心事，還要不斷寬慰我，傷心難過可想而知，他的勸慰之辭不但不能讓我平息怒火，更壓抑不住他自己心底的憤怒，還有，悔恨？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師兄的話里尚有隱衷，好像還有什麼說出來的感情，也不清楚。
師兄有意為之，我們漸漸轉移了話題，不再說那些刺心的事，我的心情也漸漸好起來。可追憶往事，把我的情緒控制了下來，卻讓師兄越說越憋屈。大師兄和我的境遇不同，想當初他風光無限，穩居派內第二代弟子的金交椅，武功直追師父，師叔一系的弟子沒有一個比得上他，想想就讓人唏噓。當年師兄代了半師之責，不但替師父管教我們，還親自傳授武功，長兄如父，我們這些師弟對大師哥不但有兄弟之誼，還有對尊長的敬意，師父圓寂后心底里更把師兄當作依託，沒想到如今竟然是這麼副一籌莫展的樣子，我也該想辦法讓他開心開心。
“想當初有誰練功偷懶，還是我來負責修理你們呢！轉眼間全都長大成人了，時間過的真快啊！”
“那是那是，我們哪有大師兄老，你打我板子的事我可還記憶猶新哪！”說實話，雖然親如骨肉，我有的時候還挺怕大師哥的，甚至覺得我和師哥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長兄既可以如慈父般溫暖，也可以和嚴父一樣兇殘，我們這位大師兄發起威來，連師父親自求情也不起作用。
“算了，說說你自己吧，這麼多年你去哪了？怎麼玩起遊戲來了？功夫可曾擱下？現在混的挺不錯的嘛！”
“功夫倒是不曾擱下，不過這身衣服，也能叫不錯？還有誒，師兄您，您這是怎麼話兒說啊？”我皺皺鼻子，上下打量着師哥的曠世奇服，他手提平頭鏟，身着麻衣，平平無奇，標準的工匠打扮，這些天我怎麼總遇到工匠呢？
師兄生性淡泊，喜歡儉樸，甚至有些迂腐，對很多其實挺正常的事情看不慣，不過我卻喜歡精彩，要是我穿上那一身行頭，嘿……沒時間多想，師兄忽然動手，撥雲托日摘明月，左掌右鏟，一招三式一氣呵成。我其實早有準備，一旋身掃堂腿划向師兄下盤，久別重逢，就算在遊戲中，師兄又怎麼可能不試試我的身手？
我們拳來腳往戰在了一處，出手都帶着濃重的中條印記，師兄滿意的點點頭，看我的腿功，比下山時大有進境，雖然是在遊戲裏，也可以看出來沒把功夫荒廢。
大師哥的輕功真不是蓋的，亂戰中的那種夫子奔逸絕塵類的輕功並不好使，我本來以為使出凌波微步會佔些上風，沒想到師兄的身法動則無常，進止難期，比凌波微步分毫不弱，也不知道是哪家功夫，完全看不出門道。這可怎麼打？我把內力逐漸加到八成，還是沒能試出師兄內功的深淺，嚴重打擊了自己的士氣。以師兄的心性，不會去淘換什麼好裝備，而我就在戒指項鏈這兩項上就得占不少便宜，何況我連番奇遇，沒想到卻無法撼動他分毫。哎！吹的什麼內功無敵啊！跟師兄比比豈不汗顏？
師兄心裏更是驚訝，他根本沒想到我已經可以和他分庭抗禮，出盡全力打了這麼久我還不落下風，而且內力隱隱反擊，更讓他心有顧忌，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一步。
如果換在現實中，只比幾十年沉澱下來的功力，我早已輸的一塌糊塗了。藉助了大唐的平台，在基本功上大家都是計算遊戲中的數值，我已經把空缺拉平，師兄不佔便宜，這他心裏有數。可我一抬手一投足間顯示的功力和老到的經驗，也早已不是吳下阿蒙，讓他忍不住懷疑我是不是放棄了武術家的尊嚴，練了遊戲中什麼其它的功夫。
師兄一陣猛攻后跳出圈外，看着得意洋洋的我，沒好氣的說道：“讓我看看你的功夫。”
這有啥好看的，我調出系統精靈，給師兄展覽了一下全套功夫，都是基本功，您何必一副嚴肅的表情？師兄看後會心一笑，“跟我一樣，都是基本功，你小子把腿功練到四級，難怪了。不過你的內力……”
師兄一聽我不練中條內功，轉而去學什麼無相神功，非常不高興，雖然沒有嚴厲訓斥，也讓我怕了又怕，可我的內功那麼弱，懂的又少，師兄您的功夫早已大成，我哪能跟您比？不過一轉念間我更堅定了閉關潛修，把中條內功在大唐中練成的心愿。看來師兄已經把本門內功練成，而且看師兄的樣子，沒感到一絲的困難，不知道我遇到的困惑，因此才對我放棄本派內功不練不屑一顧。
照啊！原來是因為我真正的內功較低，遊戲中才練的這麼費事，我終於想明白了這個簡單的道理，我怎麼這時候才懂，真是太笨了！
趕緊借這個機會，把這些年練功中遇到的問題向師兄一一請教。不特內功，武術上的難題最近我也遇到不少，而且我有種強烈的感覺，自己練武遇到了瓶頸，很長時間沒有進境。正好遇到可以推心腹的師兄，這下可好啦～～
大師哥看我這麼多年練功不輟，很是高興，而且他了解到我沒法在大唐中練習本門內力的苦衷后，打消了對我的不滿，耐心解答我的疑問，更指點了我不少訣竅，讓人茅塞頓開，比我一個人摸索，強了千倍萬倍。
藉著問武學難題的機會，我乍着膽子，不着痕迹的問了一下師兄的狀況。師兄師弟畢竟有長幼之分，師兄問話問了半天，我只有回答的份，雖然我也很想問問師兄的裝備等級還有功夫，可就是怕亂了規矩，不好找機會開口。
順道問出了這些問題，答案讓我大吃一驚。沒想到師兄也有73級，我原以為按師兄的脾性，肯定不練級的，雖然他的裝備和我預想中的一樣差勁。最厲害的是，師哥竟然是傳說中的書香門第的弟子，比如剛才用的輕功，就取意於洛神凌波，與我的凌波微步有異曲同工之秒，而奔行而來的輕功，正是天下武人夢寐以求的輕功－夫子奔逸絕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