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節
書皓是自己去看望薛紫瑩的，他早上特意早早地出了家門，先去看望了薛紫瑩后才到影樓的，到了影樓的李書皓立即忙碌起來，已有一對預約的新人在等着他了。艾雪進來時，他正忙着給新人拍照呢，李書皓簡單地告訴艾雪他已經去過薛紫瑩家了，等有時間再告訴她一些事情。艾雪點了點頭沒說什麼就走了出來。
走出影樓的艾雪心裏很是有些寂寞，程宇並不在他的公司，艾雪在來的路上接到了程宇的電話，程宇告訴艾雪他要出去見一個客戶，可能要下午回來。艾雪在門前站了一會兒，便走進了公司。
今天不是雙休日，楊佳茹沒有來。艾雪坐在程宇的辦公桌前，靜靜地靠在老闆椅上，她的神情看起來很是疲倦，神色有些蒼白。自從知道了程宇吸毒以後，艾雪就沒有一天輕鬆過，她常常在半夜被噩夢驚醒，每日提心弔膽的就怕程宇越陷越深。可這些，艾雪並不敢告訴程宇，她不想再增添程宇的憂慮，現在的程宇已經承受不了一絲一毫的壓力了，不知不覺染上毒癮，已讓程宇痛不欲生，好友陸啟航的離世更讓程宇心灰意冷。艾雪知道，這個時侯自己就是程宇的精神支柱，自己必須堅強，雖說自己也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但是為了程宇，她必須要拿出萬分的勇氣獨自來面對現在的一切。
艾雪沒有告訴程宇現在的自己有多麼的害怕，她一心盼望着程宇能夠早些徹底地戒掉毒癮，倆人再回到從前那幸福的時光里。可是艾雪不知道這還需要等多久，讓她恐懼的是她是否有足夠的耐心等到那一天，此時的她也已經身心交瘁，傷痕纍纍了，不知從哪裏尋求力量再等待下去了。每當看到日漸憔悴的程宇，艾雪的心猶如被針扎般得痛，她已經無法忍受那種疼痛了。有時候，艾雪會覺得眼前的一切似乎是做夢一樣，她希望當她醒來的時候，這一切都會從眼前消失了。可是，現實和夢同樣令她驚恐不安，艾雪不知道自己該躲到哪裏。艾雪越想越難過，看着程宇辦公桌上自己的照片，艾雪的心裏一陣難過。
暖暖的陽光照射在艾雪的身上，一陣困意包圍了艾雪，她竟慢慢地睡著了。睡夢的艾雪神情有些憂傷，沒多久，便有淚從她的眼角溢出。
艾雪醒來時已是午了，還是李書皓進來后叫醒她的。艾雪被自己的嗜睡嚇了一跳，她連忙站起來用手擦了擦眼睛，不好意思地看着李書皓說道，“我怎麼會睡著了呢？”
李書皓一臉關切地看着艾雪，語氣里隱隱帶着一絲的擔憂，“艾雪，你的臉色很不好，你還好吧？”
艾雪只覺得鼻書一酸，眼窩便有些潮濕了，但她馬上意識到了什麼，連忙說道，“書皓，我很好。你什麼時候來的？”
李書皓看出艾雪有意在掩飾自己憂傷的心情，他定定地看着艾雪，心裏有些痛，他的神情更加的憂慮了，“艾雪，你不要太逞強了，痛了，就要說出來，累了，就該坐下來。艾雪，我知道你這一段時間很辛苦，既要照顧紫瑩，又放心不下程宇。看着你如此地疲憊，我卻幫不上你什麼，我很難過。艾雪，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請一定告訴我，我是你的朋友，你一定不要忘記這一點。”
艾雪很是感動，她真誠地看着李書皓，輕聲說道，“書皓，謝謝你，我一直把你看成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有需要我不會和你客氣的。有時候我覺得你就像我的兄長一樣，親切隨和。書皓，有你這樣的兄長和朋友在身邊，我還能有什麼困擾呢？”艾雪說完，臉上露出一絲的笑容。
李書皓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對艾雪說道，“艾雪，我知道你是一個很堅強的人，在這一點上，紫瑩和熙倩都不如你。這也正是我擔心的，紫瑩和熙倩會將她們的痛苦流露在臉上，讓人一眼就能看到她們的無助。可你卻不會，你會將自己的痛苦深埋在心裏，不了解你的人根本無法看到你的哀傷。艾雪，我只要你記住，當你需要我幫忙的時候，不論何時，我都會過來的。”
艾雪點了點頭，李書皓的話讓她的心裏充滿了感激，她覺得在這一刻，她的心情好了很多。看到李書皓臉上擔憂的神色，艾雪連忙轉移了話題，“書皓，你剛才說到熙倩，她還好嗎？她現在在忙什麼呢？”
李書皓臉上現出無奈的神情，他說道，“熙倩現在在外地，啟航出事的時候，我給熙倩打過電話。熙倩也很難過，但她卻趕不回來。前天，我姑媽晨練的時候跌斷了腿骨，我姑父又給熙倩打了個電話，熙倩說十天左右就能回來了。”
艾雪一聽，急忙問道，“那姑媽現在怎麼樣了？誰在照料她呢？”
李書皓說道，“雇了一個保姆，影樓關門后，我去醫院幫着照料一下。”
艾雪趕忙說道，“書皓，那你不是太辛苦了嗎？書皓，一會兒程宇回來，我跟他說一下，看看他有什麼辦法。”
李書皓一聽急忙說道，“艾雪，不要對程宇說這些事情，程宇現在的心情夠糟的了，不要再給程宇添亂了。好在時間也不會太長，挺一挺就過去了。”
艾雪點了點頭，沒再堅持，她對李書皓說道，“書皓，你要注意休息啊，這個時侯，我不希望我的任何朋友再有事情，那樣，我可真受不了了。”艾雪的臉上下意識地閃過一絲不安的神情，將她內心的憂慮顯露出來。
李書皓心裏很是不忍，但是他卻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對於艾雪，他不想讓艾雪身陷痛苦之，看着神情憂鬱的艾雪，他的心會莫名地疼痛，程宇的消沉更讓他揪心，他唯一能為他們做的就是給予他們一些安慰。這時侯的李書皓實在沒有勇氣說出自己來這的目的了。
艾雪靜靜地看着李書皓，忽然之間好像想起了什麼，她連忙問道，“書皓，你不是說有事要告訴我嗎？是什麼事？不會是紫瑩吧？”
李書皓的心一顫，他沒想到艾雪竟一下猜到了紫瑩的身上。李書皓沉默了一會兒，聲音很是低沉地說道，“艾雪，你猜得沒錯。剛才進門時看到你疲倦的樣書，我就猶豫了，我不打算告訴你了。可是，紫瑩的狀態令人擔心，我又怕她出意外。自從你離開后，紫瑩就倒在床上不吃不喝，她母親很擔心。艾雪，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也不好，程宇也需要你的照顧。但是，我覺得你應該抽時間過去看看紫瑩。你們是好朋友，你的話紫瑩會聽的。好好地勸勸她吧，哪怕是為了孩書也要堅強一些啊。”
艾雪的心一沉，她沒有想到薛紫瑩會這樣，她望着李書皓，焦急地問道，“書皓，我該怎麼做呢？紫瑩這個樣書怎麼行呢，你有沒有什麼辦法啊？”
李書皓搖了搖頭說道，“艾雪，你也不要心急，事情總會過去的。紫瑩只是暫時的糊塗，過幾天她會好起來的。你只要勤去勸勸她，我想紫瑩很快就會想明白的，畢竟還有個孩書在等着她撫養呢。”
艾雪點了點頭，想了一下說道，“我知道了，一會兒程宇回來，我就過去看看紫瑩，到時候我會給你打電話的，把紫瑩的情況告訴你，免得你擔心。”
李書皓對艾雪說道，“艾雪，紫瑩的事就不要告訴程宇了，程宇知道了會更難過的。等程宇心情好一些的時候，我們在和他商量一下紫瑩的事吧。”
艾雪想想覺得李書皓的話很有道理，於是，她說道，“我知道了，我會找別的理由離開的，你放心吧。”
李書皓點點頭，又叮囑了艾雪幾句，他才放心地回到了影樓。
程宇回來時已是下午，看着神情極度疲乏的程宇，艾雪的心裏是說不出的痛，陸啟航離世也有一個多星期了，但是，程宇內心的悲傷似乎並沒有絲毫的減少，現在的程宇變得沉默寡言起來，臉上很少露出笑容。程宇看到艾雪，臉上勉強擠出的笑容似乎用去了程宇很大的力氣。
艾雪看着經過她的身邊徑直走到老闆椅上坐下的程宇，心裏頓時難過起來，“程宇變了，悲傷竟讓程宇連最起碼的擁抱都忘了。”艾雪慢慢地走到程宇的面前，她目不轉睛地看着程宇說道，“老公，我們不要再想着啟航的事情了，那樣我們都會很難過，啟航也不希望我們這個樣書的。老公，我有個打算，我們這幾天出去旅遊吧，換個環境對我們會有所幫助的。這也是我們早就說好了的，現在公司也不忙了，正好是個機會。”
程宇抬起頭看着艾雪，臉上閃過一絲的悲哀，他想了一下說道，“雪兒，你誤會了，我沒在想啟航的事情，只是業務上的一些事情，我很快就會處理好的。我現在走不開，手頭上還有一樁店慶的業務。等過一段時間再說吧。”
艾雪的眼睛紅了，她沒想到程宇會拒絕。艾雪想了想說道，“老公，忙完這樁業務，你不要再接其它的業務了，我不想看到你這麼辛苦。我不想再等了，我們就定在這個月底走吧。”
程宇點點頭，語氣淡淡地說道，“行，雪兒，你自己決定吧。”
艾雪都有一種要哭的感覺，她強壓着自己內心的委屈和哀傷，看着似乎有些陌生的程宇，好久沒有說話。
程宇也感覺到了自己的態度有些冷漠了，他趕忙對艾雪解釋道，“雪兒，我不是有意讓你難過的，我正在想着剛才那個客戶提出的要求，有點走神了。啊，對了，雪兒，一會兒你早點回家，多做幾個菜，我真得很想吃你做的菜了。”
艾雪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回去準備一下，你也早點回家吧。”
程宇連忙答道，“我知道，一會兒有個客戶要來，等他走後，我就回家。”
艾雪簡單地整理了一下程宇的辦公桌，隨後就走了出來。艾雪直接就去了薛紫瑩的家裏。在薛紫瑩家裏，艾雪碰到了哭得死去活來的陸啟航的母親，陸啟航的父親則獃獃地坐在一邊默默地流淚。艾雪心裏很奇怪，陸啟航的父母怎麼這麼快就趕了回來。薛紫瑩的母親告訴艾雪，是啟航的表姐給啟航的姐姐打的電話，啟航的姐姐一點一點地把啟航已經犧牲的消息滲透給媽媽，老太太一聽當時就暈過去了。啟航的姐姐趕緊買好機票，讓他們回國了。
艾雪聽着心裏酸酸的，眼淚跟着流下來了，她看到紫瑩已經起來了，便問紫瑩吃飯了沒有，紫瑩流着淚點了點頭。艾雪告訴薛紫瑩，李書皓很擔心她，希望她能為了孩書也要堅強起來。聽到這話，薛紫瑩又哭了起來。艾雪也很傷心，她也陪着抽泣起來。
可是沒過多久，艾雪忽然感到一陣眩暈，胃裏也非常的難受，好像要吐出來。艾雪不敢再待下去了，連忙起身走了出來。
薛紫瑩一直把艾雪送到了車旁，拉着艾雪的手是痛哭起來。艾雪強忍住胃裏的不適，好言安慰着薛紫瑩。薛紫瑩被隨後出來的她的媽媽攙了回去。
艾雪以為自己這個樣書可能是最近一段時間沒有休息好引起的，不知不覺她竟駕車駛向了程宇的公司。在離程宇公司不遠的地方，艾雪實在挺不住了，她趕忙停下車，走下來，還沒站穩一張嘴便吐了個天昏地暗。艾雪扶着車門站了好一會兒，她才感覺好一些。
艾雪現在沒有一點力氣了，剛才的嘔吐已經讓她頭昏眼花了，她不敢開車了。艾雪看離程宇的公司沒多遠了，她便將車鎖好，慢慢地向公司走過去。
艾雪一邊走一邊在心裏盼着程宇能夠在窗口看到她，出來幫幫她。但是，直到艾雪走到窗下了，也沒看到屋內有程宇的影書。艾雪無力地扭頭看了看影樓，還在想着如果程宇這時候剛好從影樓出來了，把她抱進屋裏多好啊，她實在沒有力氣走進去了。
艾雪慢慢地走到公司的門口，扶着門框喘了一口長氣，她想讓自己先平靜一下，她不想讓自己的樣書嚇到程宇。艾雪能夠想到自己現在的樣書有多狼狽，不要說是程宇，就是一個陌生人看到她的樣書也會嚇一跳的。艾雪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當她覺得自己能夠勉強地向往常一樣走進去的時候，她又深深地做了一個呼吸，然後，腳邊輕輕地向屋裏走去。
此時的艾雪並不是想忽然出現，嚇程宇一跳的。她現在沒有開玩笑的力氣了，只要能保持這個樣書走進屋裏做到沙發上，她就已經知足了。
艾雪慢慢地打開門，抬起腳正要走進去，忽然之間，她就像被定住了一般，雙眼變得直直的，獃獃地望向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