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物競天擇
北方浩氣盟和南方凌煙閣劍拔弩張的局面突然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就象這個局面來臨時一樣突然，讓所有的人都摸不到頭腦。
不過這樣的結局也讓江湖上那些緊繃著的心都平靜了下來------如果能和平的解決問題，那麼又有幾個人喜歡打架呢？
而這件事的主角伊延，此刻正獨自站在大理城的中心廣場，看着那衝天而起的噴泉映射着七彩的虹光，濺落在池中的水花，獃獃入神。想到就在半個多月前，自己還站在這裏手拿着通訊器，和十足真金還有慕容小仙事無忌憚的說笑，現在回想起來，卻猶如隔世一樣。
世事無常，人生的變化，也許只在一朝一夕。
“我好象來晚了！”慕容銀髮出現在伊延背後，神色安祥自然。
“不是你來晚了，是我來早了。”伊延笑着轉過身。
慕容銀髮看了看四周道：“我們四處轉轉，好久沒和人聊天了。”
“恩！”
兩人緩緩步行到大理的南大街，這裏是大理城內一條重要的商業街，兩邊店鋪林立，街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你的事我聽說了。”慕容銀髮說到這裏便不再說下去，只是輕輕拍了拍伊延的肩膀。
伊延心中感激，緩緩點了點頭。
人有時真正需要的，就是身邊有人投以理解的目光，那就會感到一種生命的暖意，或許僅有短暫的一瞥，但是也足以振奮人心。
慕容銀髮道：“怎麼，心裏是不是還有解不開的結？不介意的話，就和我談談。”
伊延眼中露出迷茫的神色，“我不知道，我現在也不清楚這世上的事，究竟什麼是對，什麼是錯。難道在這個遊戲中，就是強者可以隨意欺負弱者？高手可以隨便殘殺新手？那麼這個遊戲還有什麼意義？莫非這個世界都如此是非不分嗎？”
慕容銀髮道：“對待這種事，你是否覺的不公平呢？”
“難道這公平？”
慕容銀髮抬起頭來，看着身邊熙熙攘攘的人群，搖頭道：“十三，任何事情都有其兩面性。從你經歷的事情來說。對於刀若家也好，對於龍雲夢也好，你也應該站在他們的角度來看問題。”
“其實刀若家和龍雲夢對於這件事的處理，顯然在人品和道德上是拿不出手的。”
“但是他們對於處理事情的方法並沒有錯。羊羔怨恨猛獸毫不奇怪，只是不能因為猛獸捕食羊羔而責怪猛獸。儘管猛獸會投過譏諷的一瞥，它們也許會自言自語地說，我們並不怨恨這些好羊羔，事實上我們很愛它們，沒有什麼東西比嫩羊羔的味道更好了。所以弱肉強食本就是這個世界的規則。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本就是曠古不變的真理。要麼生存下去，要麼被淘汰，你所謂的不公平，恰恰是這個遊戲中，也是現實中最大的公平。”
伊延低頭沉思，顯然已被慕容銀髮的話所觸動。
兩人此時已經不知不覺走到南大街的中央，看了看旁邊的酒樓，慕容銀髮突然一停，對伊延笑道：“十三，你對人性了解還太淺，不如我請你看場戲怎麼樣？”
“看場戲？”
伊延不解的看着慕容銀髮從懷中拿出了厚厚的一疊金票，按照一張金票一千兩的數目來算，估計足有近十萬兩黃金之多。
看了看伊延，慕容銀髮猛的把手揚起，伊延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一疊金票飛向空中，接着猶如在天上炸開一朵金燦燦的鮮花，向四處飛揚。那滿天的金票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着令人無法拒絕的誘惑。
滿大街流動的人群猛然一定，接着從四面八方傳來玩家的驚呼聲。
還沒等人反映過來，有幾名玩家已經跳到空中開始搶奪飄散下來的金票，接着跳起來的人越來越多，從大街的兩邊也跑來更多的人參加到搶奪金票的行列中。雖然只有一兩名玩家留意到是慕容銀髮扔出的金票，但是現在已經沒有人再去考慮這件事，在他們的眼中，除了金票，還是那漫天飛舞的金票。
伊延站在二樓，獃獃的看着下面越集越多，瘋狂搶奪金票的人群。剛剛慕容銀髮把金票一拋出，就帶着他躍上了旁邊酒樓的二樓。整幢酒樓中現在只有他們兩名玩家，顯然酒樓中的客人也參加了搶奪金票的行動。
漸漸的，有人開始為搶奪金票爭執起來，兩名玩家都拿着金票的一角，誰也不肯鬆手。
突然人群中刀光一閃，一名剛剛拿到金票的玩家慘嚎着倒在地上。接着彷彿是在同時，所有人都拔出了身上的兵器，向身邊的人砍去，騷亂越來越多，越來越大，從中心猶如瘟疫向外擴散傳播，瞬間感染到了每一個人。
整條大街在一分鐘內，陷入了刀光劍影中。慢慢的，已經沒有人再注意腳下的金票，他們紅着眼睛，喘着粗氣，瞪着對面和自己無冤無仇就在幾分鐘前還沒有見過的人，卻把手中的刀劍狠狠的向對方身上招呼過去。
“只要殺死對方，那腳下的金票就是我的了。”
伊延看着下面捨生忘死搶奪金票的人們，這一幕已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腦海里。原來這就是人性，這就是公平，這就是弱肉強食，直到今天，他才算真正了解了這句話的含義。
“不要再看了，坐下來喝杯酒吧。”
慕容銀髮已經坐在一張桌子旁，端着酒壺為自己滿上了一杯。
伊延默默的走了過來，坐在他的對面，靜靜的為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後一飲而盡。這一杯酒喝下去，他才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顯然剛剛眼前的那一幕對於他來說，刺激太大了。
接着他抬起頭困惑的看着眼前的慕容銀髮，“這就是付不起七百兩黃金買一把游龍劍的那個人嗎？”
樓下大街上的廝殺聲，咒罵聲，兵器的相交聲，玩家臨死的慘嚎聲，有人拿到金票后得意的狂笑聲組成了一首雄偉的交響樂，回蕩在這空空的酒樓里。
慕容銀髮饒有興趣的聽着這些聲音，慢慢品着酒，顯然他對現在的效果非常滿意。
他緩緩道：“這世上本就沒有絕對的正義和邪惡，只有絕對的利益。不過每個人所處的位置不同，所以才有了敵對之分。所謂成者王侯敗者寇，所有人都會去討論失敗者的過錯，而不會去追究勝利者的責任。因為勝利者代表的就是所謂的正義。”
“做人做事，只求問心無愧就夠了，如果做了虧心事還仍然可以無愧，那這個人，不是個卑鄙小人就是個梟雄，你覺得呢？”
伊延茫然抬頭道：“按照銀髮大哥的說法，那這個世界上還有公理這個東西嗎？”
慕容銀髮道：“什麼是公理？打個比方，在現實社會中，法律就是公理，但是法律的定義是什麼？十三，你讀過書，你應該了解。”
伊延緩緩道：“法律......法律就是反映統治階級意志的一種具體表現。維護......統治階級意志。”
“沒錯，你要記住，統治階級就是高高在上的那撮階級。他們說的話就是公理，就是法律。”
伊延獃獃的看着慕容銀髮，今天他所看到的事，聽到的話，足以毀滅他這二十三年以來在心中構築的天平，這翻天覆地的改變，雖然殘酷，但這就是面對現實時所必須經歷的痛苦。
“發生在啤酒家身上的事你難以接受，但是同樣的事，無論是在遊戲中也好，在現實中也好，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世界的每個角落裏發生着，如果你想改變這種狀況，那也很簡單。就是你登上這個世界的最高峰，把所謂的公理掌握在手中。”
“那時候，你所代表的，就是公理，就是規則，就是法律。只要你一句話，就可以改變強者欺負弱者，高手殘殺新人的現狀，你明白嗎？”
伊延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慕容銀髮，他只感覺到心中狂跳，嘴唇發乾，彷彿有什麼東西在不停的撞擊着他的心，在他的大腦中瘋狂的叫喊，猶如一團火焰在他的胸口熊熊燃燒，讓他的全身都熱了起來。漸漸的，他的眼神逐漸清澈，端起面前的酒杯，他一口喝盡杯中酒，點頭道：“銀髮大哥，謝謝你的一番苦心，我明白了。”
慕容銀髮點了點頭，問道：“有什麼計劃嗎？”
伊延的目光投向窗外，冷冷道：“也許銀髮大哥說的對，不過血債血償，啤酒家的仇不可不報。我現在要做的，就是加倍努力練功，把當日的債討回來！”
慕容銀髮搖頭道：“怎麼討？練成天下第一高手？一桿劍，一匹馬，一衫青衣，獨自找上門去，滅了刀若家，炎龍堂和凌煙閣？那隻不過是在遊戲之初月亮締造的神話，在現在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
順着伊延的目光，他指着窗外的天空道：“況且，這天下根本就沒有真正的第一高手，你要知道，這天的外面，還有天，高手之上，卻還有高手。就算對手比你弱一些，但是他只要操作比你好，還是一樣可以殺你。凌煙的龐大不是現在的你可以撼動的。你覺的有機會嗎？”
伊延的臉上露出堅定的神色，他一字一頓道：“我不知道將來是什麼樣子，不過既然我選擇了這條路，那麼我就只能走下去。記得一句話說的好，我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既然目標是遠方地平線，那麼留給別人的，就只能是背影。”
慕容銀髮眼中光芒一閃，“十三，你的想法沒錯，不過我有個小小的建議。你想成為一名高手，這點並不困難，所謂的高手也只是耐力大成者，只要你肯吃的了苦，下的了功，付的出汗水，你就會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高手。但是光憑藉你一個人的實力是遠遠不夠的。你在這個世界想要爬到高峰的最頂端，你就要建立自己的勢力，發展自己的人脈。這不光要有高超的交際手腕，還要有精明的政治頭腦，只要你能有自己的實力，那未嘗不可和凌煙一戰。”
說到這裏他微微一頓道：“十三，以我目前的勢力，我可以幫你。但我並不希望你讓我來幫你，有些事情，只有自己親自動手才是最大的享受。希望你能自己來開拓一片天地，將來我們兩人可以一同合作，在這裏干一番大事業。”
說完慢慢伸出自己的手掌。
伊延看着慕容銀髮那期待的目光，鄭重的點了點頭，接着伸出手用力和慕容銀髮擊掌三次。他緩緩道：“銀髮大哥，謝謝你這麼支持我。現在我就去上少林，學九陽！”
“九陽？”
“恩！”伊延一口氣把自己得到九陽和七點屬性的事告訴了慕容銀髮。慕容銀髮聽完后咄咄稱奇，嘆道：“凡成大事者，光有勤勞，智慧和毅力是不夠的，最重要的還有要有機遇和運氣，你小子運氣就不錯。”
“所以我想現在就去學九陽，為了將來打基礎。”
“你是想把那七點屬性都加到根骨上？”
伊延點了點頭。
慕容銀髮沉吟道：“你知道不知道那七點屬性對你有多重要？”
看到伊延不解的神情，慕容銀髮道：“在這個遊戲中，先天屬性是最重要的屬性之一，他決定了你能學到什麼樣上層的武功，同時也可以影響你修鍊和領悟武技的快慢，他們比後天屬性要有用的多。”
伊延點頭道：“這些我明白。”
“那你知道那七點先天屬性意味着什麼？現在提高先天屬性的就那麼幾種方法，每個人一生中在一種先天屬性上只能吃十顆丹來增加，對於一些嚮往高級武功的人來說，一次不中，那就等於前功盡棄，萬事休矣。所以很少有人敢隨便亂吃。玩家經歷所謂的宿命故事情節，也可以增加一到兩點先天屬性，這點就要依照運氣而定了，不一定加的上那種屬性。而一生中只可以經歷四次，多長時間才能經歷一次也說不上。”
“現在市場上一顆七成丹只售價五千兩黃金，可根本沒有人敢去隨便買來吃。一顆八成丹需要至少三十個七成丹合煉而成，而一顆九成丹，同樣需要三十個八成丹合煉而成。至於十成丹，價值億金，也只是在傳說中才聽過。你那七點先天屬性，已經和十成丹沒什麼區別了。”
伊延聽的目瞪口呆，顯然沒想到那七點先天屬性居然如此重要。人對於自己輕鬆得到的東西，往往並不懂得珍惜，這大概就是人性中的一面。
他皺眉道：“這麼看來，我到是不敢輕易動用那七點屬性了。”
慕容銀髮道：“那也不必如此，在你吃完丹藥后我們再去加那七點屬性好了。”說完慢慢站了起來。
伊延茫然道：“我們去那裏？”
“做事當然是想到就辦，我們這就去買丹吃。”
伊延慌忙站起，苦笑道：“我現在只有十萬兩黃金，買七成丹還差不多！”
慕容銀髮道：“沒錯，而且還能買它二十個，這樣，我們就買十個根骨的，十個悟性的，畢竟你這兩方面的先天屬性最高。”
接着也不理伊延，徑直走下樓，伊延連忙尾隨他而去。
兩人從大理出發，快馬加鞭，轉眼來到了成都。
站在成都西大街一處店鋪門前，伊延抬頭望去，只見這家店鋪有着三開間門面，雖說不上雕樑畫棟卻也氣派不凡。正首門樑上掛着一幅黑漆匾，上寫着藏珍樓三個金漆大字，旁邊寫着北盟兩個小字，系統標誌的商業等級是八顆星，伊延暗暗咋舌。等達到八顆星的商業等級在目前的終極地獄中，已經算的上是鳳毛麟角了。樓中桌潔椅凈，佈置豪華。座中客人衣飾豪奢，十九是富商大賈。
慕容銀髮問道：“知道北盟是什麼意思嗎？”
看着伊延搖頭，慕容銀髮笑罵道：“你這個臭小子什麼都不知道，北盟，西盟，海盟是目前遊戲裏商業帝國的三大商業聯盟組織。北盟做的是南北的生意，西盟做的是西部的生意，而海盟則做的是沿海城市的生意。你小子以後要在這方面多多用心，因為以後你絕對離不開和錢打交道，而他們就是金錢的代名詞。”
說完大踏步邁進了門檻。
伊延聞言暗暗留心，也跟了進去。
兩人一走進店內，只見大廳內佈置豪華卻又不失雅緻與品味，加上窗外的庭園景緻，讓人看不出這是一家店鋪，反而象是走進自己家裏一樣親切自然。顯然此間的經營者深悟生意之道。
這時從旁邊走過來一名玩家，帶着笑容道：“兩位好，請問有什麼可以效勞的嗎？”
慕容銀髮淡淡道：“叫笑蒼天出來。”
那名玩家顯然一愣道：“我們店主目前正在後院查點貨物，兩位如果有什麼需要，叫我也是一樣。”
慕容銀髮道：“你去告訴他，我三十秒內要看到他的人，把這個給他。”
說完拿出一個銅板放到那名玩家的手中。
那名玩家目瞪口呆的看着慕容銀髮，接着轉身飛也似的跑向後院，引的店內幾名客人頻頻側目。
慕容銀髮絲毫不理旁邊困惑的伊延，坐到旁邊一把椅子上。他還沒有坐穩，就見從廳內的後門奔進一個大胖子，他一邊擦汗一邊焦急的四處張望，看到慕容銀髮后眼睛猛的一亮，連忙急步走了過來。
慕容銀髮看到他后笑道：“比上次快了幾秒，值得表揚。”
那胖子，也就是此處的店主人笑蒼天陪笑道：“老.....大客戶來到，當然着急跑出來。”
他看到旁邊站着伊延，所以欲言又止。
慕容銀髮卻做不見，對笑蒼天道：“今天我是陪我的朋友伊延來你這裏買點東西。”
“朋友？”笑蒼天疑惑的看着伊延，顯然從慕容銀髮口中聽到朋友兩個字，倍感困惑。
伊延此刻過來見禮，兩人打了聲招呼。
笑蒼天在這個遊戲中，職業和伊延的武者不同，他的職業，就是商人。
商人，一個古老的職業，但是卻可以創造出神話。
在終極地獄中，商人是一個舉足輕重的角色，他不但可以使整個世界的貨物流通，而且還對各城市的稅收起着支柱的作用。
不過商人和武者還有刺客等角色不一樣，他們不會參與也沒能力參與江湖仇殺，幫派爭鬥、秘籍寶物的爭奪，但是，他們富可敵國的財力卻可以成為幕後的首腦，操控着一切。
商人，一切的目標都是財富，他們可以創造無數的財富。雖然衡量其地位的是財富，但是衡量其能力的卻是“行商經驗”。無論是擺攤、開設店鋪，每次產生買賣都會根據交易金額增加相應的行商經驗。行商經驗不但可以衡量進貨的價格高低，而且還會在某些地方影響商人的發展。
商人不僅可以開設錢莊，發放貸款獲取利潤，刺激整個世界的經濟。可以帶回世界各國的貨物來出售，讓世人可以見識到前所未聞的各種珍品。也只有商人可以在終極地獄官方市場進貨，進行標價出售。所進之貨品除終極地獄官方市場外沒有任何地方能用黃金買到。
商人可以殺人於千里之外，因為在終極地獄中，財富足以令無數江湖豪傑俯首稱臣。財富，可以令任何一個人成為一方霸主，甚至逐鹿天下……
所以有人說，商人，不再是“商人”，只要能充分發揮出其威力，他們將是終極地獄的新一代霸主。
此刻站在伊延面前的，就是這樣一個八星級的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