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煮酒論勢

第四章 煮酒論勢

夜幕低垂,滿天繁星。

揚州醉仙樓,華燈初上,一陣陣歡聲笑語,從牡丹宴廳里傳了出來。

只見牡丹宴廳上,居然放了幾百張大桌,坐了足足數千人,七大幫派的所有幫眾,皆列座與此。而已經被打的稀巴爛的牡丹宴廳,現在不僅完好無損,而且面積比剛剛也不知道擴大了幾百倍。

此時七大幫派的幫主正輪流到講台上講話,台下眾人喝彩連連。

伊延在台下低聲問啤酒道:“包這麼多酒席,要多少錢?”

旁邊的小啤正蹲在椅子上,毫不理會旁邊人的目光,雙手不停的夾着菜,嘴中卻早已塞滿了東西,聞言頭也不會,從桌子上甩手扔給伊延一本菜譜一樣的東西,含糊不清的道:“看下面。”

伊延翻開菜譜,只見下面一行醒目的廣告:“本酒樓宴會廳為了滿足廣大玩家的需要,可以隨意擴建增加酒席,增加一張桌子收費五十兩黃金。”

今天七大幫派到了三千餘人,共包了二百六十多張桌子,僅此一項就花了大約一萬三千兩黃金。而剛剛眾人在醉仙樓打壞的東西被系統開出的罰單,也有一千多兩。

啤酒轉身正巧看到伊延暗暗咋舌的樣子,不由的笑着說:“象七幫會盟這種事,可以算是地獄中的大事了,花多少錢都是值得的,你要知道,有些東西是用錢買不來的,估計北方可以有幾天太平日子過了。”

“啤酒說的不錯,估計北方可以有幾個月的太平日子過了。”紫炎和幾位幫主端着酒杯,欣然走了過來。

啤酒等人連忙站起身來相迎,大家賓主落座,舉杯暢飲。

紫炎喝下杯中美酒,看了看啤酒道:“我想啤酒心中一定有無數疑問,三天前金風細雨樓,太平和傲世還為了塊地盤大戰,死了一百多人,連我和杜龍都掛了彩,怎麼今天就在一起結盟了?”

杜龍在旁邊冷哼了一聲道:“降龍掌果然霸道,居然一掌打斷了我幾根肋骨,我修養了兩天了還感覺到有影響。”

紫炎大笑道:“彼此彼此,你的鐵掌還不是把我的整個肩膀卸了下來,害的我兩天都抬不起手來。”

旁邊風雷幫的幫主天雀笑道:“你們兩個老傢伙就別在這裏互相吹捧了,也難怪一談結盟的時候你們兩個人都舉雙手贊成,我還以為都轉了性了,原來你們是打架打的吃了虧了,哈哈,喝酒。”

眾人大笑中,將杯中酒一干而盡。

紫炎放下酒杯接着對啤酒道:“我們當然不是象死鳥說的,因為打架打的才在一起結盟,主要是因為......”說到這裏他語氣一停,看了看旁邊的各大幫主,幾個幫主的臉色也突然變的難看之極,悶不做聲。

紫炎長嘆一聲,緩緩道:“誠幫輸了。”

“什麼?”啤酒大吃一驚,“怎麼可能?”

紫炎苦笑道:“這個桌子上的所有人,在剛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都和老弟你的表情差不多,我當時還以為是別人在和我開玩笑。”

接着紫炎臉色一沉道:“我先後派了五批人馬去證實消息,結果報信的人還沒等回來,天雀卻已經親自來找我,那時候我就知道,誠幫真的完了。因為天雀的風雷幫是最靠近誠幫戰場的。”

天雀在旁邊接着長嘆道:“誠幫和唐朝開戰不過二十二天,這個北方僅次於唐朝,位列第二的大幫,就被唐朝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徹底的打垮了。連我們這些見慣了北方腥風血雨的人,都想不到會是這麼一種結果。”

杜龍在旁邊冷冷說道:“平日裏我看到誠幫的人各個眼高於頂,傲氣十足,趾高氣揚,好象看那個幫派都比不上他們一樣,結果各個都是繡花枕頭,不堪一擊。吹起牛來海闊天空,真正打起來了,都一鬨而散,也不知道逸飛這個幫主是怎麼當的。”

紫炎接道:“逸飛平時雖然關心下屬,卻不主持幫內事務。誠幫中平日裏管理幫務的,是副幫主靚晶晶,但是聽說她和幫內的長老網霸一直鬧的很僵。內部不和,這大概也是誠幫失敗的一大原因。”

天雀聞言道:“網霸在開戰後基本上很少上線,就算有時間來,也是帶領他的手下人遊山玩水,不理戰事。誠幫和唐朝連續幾次大的會戰,他根本就沒到過幾次。幫里的人看到有長老這麼做表率,當然是人心渙散,也都暗暗跑路了。”

杜龍恨聲道:“象這種垃圾,要是在我們幫里,我早一掌劈了他。”

天雀點頭贊同道:“所以這也證明誠幫的逸飛根本沒辦法管理下屬,而唐朝恰恰相反。”

伊延聽的這裏,好奇的問道:“唐朝是怎麼樣的?”

天雀把目光轉到伊延那邊,對他笑了笑道:“在天下幫派中,論霸氣,當然是逍遙宮;論氣度,那要首推凌煙閣。但是要是論組織的嚴密,幫眾的齊心,人和人之間的團隊合作精神,那就只有唐朝了。”

“唐朝建立近半年以來,全幫上下四百餘人,退幫的不超過十人,而進幫的,也不超過十人。只此一點,就可以知道他們多麼重視組織的嚴密性了。那裏象其他的幫派,每天都有加幫退幫的,各行其事,今天想來就來,不來就不來,就象走親戚竄門一樣平常。”

見眾人都點頭贊同,天雀接着道:“大家都知道‘海之星,靚晶晶’這句話。兩大幫派在人員實力上沒什麼差距的,但是在人員素質上,就差遠了。”說完看了看伊延好奇的眼神,解釋道:“海之星是唐朝的第一高手,而靚晶晶卻是誠幫的靈魂所在,都被譽為北方最強的兩個人。”

“誠幫先與唐朝建立,雄霸京城,而唐朝在塘沽起家,後來實力居上,反而要在京城和誠幫分一杯羹。一個有心謀算,上下一心;一個準備不足,內部分崩離析。說到底,誠幫不是敗在唐朝的手上,他們是自己輸給了自己而已。”

紫炎在旁邊道:“這就是人的劣根性,只能同享福,不能共患難。大難臨頭就各自飛了。在誠幫一些人的心目中,這裏到底只是一個遊戲。所以抱着得過且過的心態,想不輸都難了。”

“所以我們七幫在這個時候會盟,說的好聽點,是為了太平日子,如果說真話,其實我們是為了保命而已。”

伊延驚訝道:“真的有這麼嚴重。”

紫炎點點頭道:“誠幫的幫派發展策略是穩固守成,而他們當初也給我們和唐朝之間架起了一道防線。對我們沒有實質上的威脅,所以我們可以放心撕殺爭奪地盤。但是現在不同,唐朝已經做大,而他們幫的策略就是獨霸擴張,如果我們幾個幫派不結盟,那麼不用兩個月,在座的各位,要麼做唐朝的下屬,要麼就只能去南方找個地方窩着了。”

一桌的人都悶不做聲,只聽到旁邊酒桌上吵鬧笑罵的聲音。

天雀勉強笑了笑道:“其實就算真到南方發展,我也不怕。想想我們都是從腥風血雨中過來的,而南方那些幫派,各個都是在過太平日子,平時欺男霸女收點保護費他們還比較在行,如果真打起來,估計幾天人都退幫走光了,如果不是凌煙逍遙罩着,南方那麼多大城市早被我們分割一空了。”

紫炎笑笑,顯然對天雀的話不以為然。

這時候旁邊的杜龍突然道:“你們以為我當初為什麼來北方發展?”

見眾人不解的眼色,他站了起來接着道:“想我鐵掌山位於長江之南,我幫里的弟兄大部分都是鐵掌山出來的人,憑什麼我不在自己家門口發展,放着南方富饒的城市不要,卻要跑到這麼遠來為了這幾個破村子打來打去?”

只見他額頭上青筋爆起,雙拳緊握,激動異常,滿桌的人都說不出話來。紫炎輕輕拍了拍杜龍的肩膀,杜龍雙眼迷茫的看了看紫炎,突然回復清明,接着長嘆一聲,象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坐了下來。桌子上的其他人都用眼神詢問,顯然是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

紫炎四處望了望,見其他酒桌上的人沒有注意過來,於是低聲道:“老杜,有什麼事,你就說出來,別憋在心裏。”

杜龍抬眼看了一下眾人擔心的眼神,緩緩道:“如果沒有發生這件事,我大概還是個以搶劫為生的小幫主,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坐到今天的位置。所以想起來,不知道是應該感激,還是應該悔恨。”

“那年,我是鐵掌幫內第一位練成‘天雷氣’的玩家,被譽為鐵掌第一高手,一時間,可謂意氣風發,以為天下之大,雖不能說的上天下無敵,也可說罕逢對手了。”

“我領了二十多個幫內要好的兄弟,出師下山打天下,太平幫就是那時候建立起來的。一時間連挑了襄陽附近幾個幫派,心中得意萬分。江湖中人見我都退讓三分,還送了我個血掌的稱號。”

“我當初本來想在襄陽附近建立基地,可是大地已經把聯劍風雲門的根扎在了襄陽,我那時候的實力不足以和他對抗,所以只能退而求之,於是把目光瞄到了成都。第二步就是準備籌集建幫資金,正巧幫內兄弟接到一個公眾任務,雖然危險,但是獎勵物品卻是個雷神珠,如果拿去拍賣,想來建幫資金也可以有所保證,於是咬了咬牙,帶了幫里二十幾個功夫最好的兄弟,接了這個任務。”

啤酒在伊延耳邊低聲解釋道:“除了幫派任務以外,在各大城市的酒館都可以接到任務,而任務的類型分為單人任務,公眾任務和綜合任務。單人任務的意思是只要你一個人接了,別人都不可以去做,只不過有時間限制。公眾任務則沒有時間限制,所有人都可以接,但是如果別人在你之前把這個任務做完,那麼你也就算任務失敗了。而綜合任務卻是所有任務里最難的,可以一個人接也可以幾個人接,不過在執行任務的時候,要連續穿插幾個劇情情節,而參與的玩家在裏面的任務也各不相同,但是都有聯繫。發展到最後,可能你的對手就不是電腦中的人物,而是真正的玩家了。”

這時候只聽的杜龍接著說道:“這個任務是要到五毒的藏經閣中拿到毒經下冊,五毒弟子不可以參加。而藏經閣則有五毒教護法“笑面閻羅”潘秀達,五毒教長老“錦衣毒丐”齊雲敖,五毒教護法“五毒秀士”岑其斯等三個電腦NPC中的高手所保護。我們到了那裏以後,發現地上躺了很多玩家的屍體和一些物品,想想也知道很多人都已經失敗了。”

旁邊的人都吸了口涼氣,天雀在旁邊笑道:“那三個是五毒的小BOSS,我見到都要饒着遠走,杜老大你是要錢不要命啊。”

杜龍不屑的看了一眼天雀道:“我那裏有那麼傻,我當然也不敢直接去攻擊他們。於是帶着二十幾個兄弟輪番和這三個NPC中的一個切磋,卻不下殺手。將其中一人打暈再背出去砍了。”(當著NPC的面殺同一門派的人,NPC會主動下殺手,切磋則沒關係)

旁邊的人聽到后都點頭稱讚不已,在這種情況下也只能各個擊破,實在是沒辦法中的最好辦法。

杜龍看了看眾人的表情,接着道:“前後花了近一個小時時間,我們也死傷了幾個兄弟,才最終搞定,因為系統的刷新是一個小時一次,如果在一個小時內擺不平這三個人,那麼我們也只能主動退走。唉,我多麼希望當初不做這個任務。”

眾人知道他說到關鍵的時刻,都憑住呼吸聽他說下去。

“我們把三個NPC擺平后,欣喜若狂,一群人走上了五毒的藏經閣,以為寶物即將到手。沒想到眼前的情景卻讓我們大吃一驚。只見一個宮裝的女人正坐在藏經閣的桌子上,手中拿的卻是毒經下冊,原來她早已自己拿到了任務物品,卻不肯回去復命,專門等我們送上門去。”

眾人聽到這裏相互對望一眼,都感覺到駭思所聞,杜龍看了眾人的表情道:“我當時心中和你們目前的想法一樣,驚駭莫名,但還是硬着頭皮走了上去,問她什麼意思?”

“只見她笑了笑道:‘你就是近來在江湖上名頭極響的血掌杜龍?’我點頭應是。她慢慢點了點頭道:‘那我就沒有找錯人,你們是來拿這本書的吧?’說完把手中的毒經在我眼前晃了晃。我不明白她的意思,問她找我有什麼事。她竟然笑了笑說:‘我來找你,就是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拿到這本書,說完把毒經向我們頭上一拋。”

杜龍說到這裏,語氣一停,他抬頭看了看眾人的目光,長嘆一聲道:“時至今日,我仍然忘不了那天晚上,五毒藏經閣上升起的那道彩虹,光華眩目。我一愣之間,只覺一股熱流穿心而過,喉頭一甜,鮮血已經狂噴而出!回頭之際,我身後的二十幾名兄弟全部和我一樣,中劍倒地。而此刻,她拋起的毒經才落了下來,被她輕輕接到手中。我們二十幾個人,居然連她一招劍法都沒有接下。事後我才知道,那一招正是天羽奇劍中的‘聚劍訣’。”

聽到這裏,在坐的大部分人心中已經猜到這個宮裝女子是什麼人。

杜龍接著說道:“她把毒經拿到手中,對我搖了搖頭道:‘半年之內不許你踏如江南半步,好自為之。’說完人已經騰空而去。”

伊延忍不住問道:“這女子是誰?”

啤酒在旁邊緩緩說道:“現在的逍遙宮,芙蓉,位列逍遙第七把交椅。不過那個時候,江湖上還沒有逍遙的名字。”

杜龍點頭道:“經過那件事後,我才知道自己的功夫究竟如何。也是從那個時候起,我才痛下苦功,廢寢忘食的練武,才搏得了今天的名聲。雖然以我目前的功力,也有信心再和她再較量一番,不過最後思慮再三,還是算了,人家一個坐第七把交椅的人已經有如此功力,那逍遙和凌煙的其他人如何,我想大家不用我說心裏也明白。老子還是在北方自己的地盤上稱王稱霸好了。”說完舉杯勸飲。

眾人都轟然一聲笑了起來,齊聲附和,一時間氣氛熱烈異常。

竹敲殘月落,雞鳴曉日升,東方泛起了魚肚白,草葉上凝結了一片的霜華。

這一席酒只喝到東方發白,眾人才盡興而散。(遊戲中的黑夜白天更替是六個小時)

一行人漫步在大街上,而紫炎和伊延卻走在最後,眾人知道分手之際,這兄弟倆單獨有話說,所以也不理會。

紫炎負手而行,他笑着看了看伊延道:“十三,來了一個星期了,你感覺這個遊戲怎麼樣?”

伊延回答道:“大哥,我覺的這個遊戲很好,做的也很真實,更重要的是,它給我一種熱血澎湃的感覺。”

紫炎點頭道:“其實無論他怎麼真實,它說到底還是一個遊戲,正和神劍說的一樣。”

接着他嘆了口氣道:“我不知道你怎麼看待它,我一直以來是個國企的辦公室主任,每一天都過着同樣的生活,平淡無奇。而在這個遊戲裏,每一天都有新鮮的感覺,我想來這裏的大部分人都和我有一樣的想法和感覺,你知道它為什麼吸引我嗎?”

紫炎看着伊延緩緩道:“它最吸引我的地方,就是你永遠都無法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

“想要在這裏掌握自己的命運,就只有做到最強。”

“人生正如遊戲,而遊戲也如人生。只不過,在現實里,我們沒有後悔的機會。而在這裏,你卻有無數次性命。只要你人還在,無論受到多大打擊,都可以相信,第二天的太陽是新的。”

“其實無論是遊戲也好,還是現實生活也好,我們要做的,是全心全意的投入其中。如果你只是抱着來一次看一看的想法,那麼你無論做什麼,最終都會一事無成。十三,我說的話你明白嗎?”

見到伊延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紫炎接著說道:“看到誠幫的失敗,就可以理解這個道理,你不認真對待這個遊戲,遊戲也不可能認真來對待你。世間的萬物都是如此。不過,做哥哥的,只希望你能真正的開心。”

“目前天下能平靜幾個月了,在這幾個月裏,你要好好把握機會練功。因為暴風雨前是最寧靜的,有人的地方,就永遠少不了爭鬥,一旦真的打起來,那種混亂程度會超出我們的想像。”

說完紫炎拍了拍伊延的肩膀,道:“看到你身邊的幾個朋友我很開心,也很放心。象我現在,已經不是為了我自己在這個遊戲裏,而是因為朋友。想一想我下面的幾百位兄弟,我的一句話都會決定他們的命運,那麼這個遊戲對於我來說,現在有的是責任。十三,我們就此別過,有什麼事第一時間和大哥聯繫。”

伊延鄭重的點了點頭,只見紫炎走上前去,和眾人一一道別,隨後跨上一匹黑馬,絕塵而去。

身邊只剩下啤酒,落英和十足真金等人,小啤,爛啤和扎啤早就跑的不知去向。啤酒笑呵呵的對伊延道:“有什麼打算。”

伊延正要回答,卻看到十足真金的左胸上多了個啤酒家的標誌,不由得又驚又喜。

十足真金對伊延淡淡道:“不要這麼看我,我說過的,你去那裏,我就去那裏。”

伊延笑道:“既然如此,我們還等什麼。當然是上武當。”

幾個人招出馬匹,而伊延卻和十足真金共乘一匹。

啤酒大聲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我們上武當。”

一道耀眼的金光倏的從東方的天邊射了出來,一輪紅日升起,伊延回頭看着日出,心中突然升起雄心壯志。十足真金腳下微微用力,跨下馬一聲長嘶,一眾人馬消失在揚州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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