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的代價 第01章

新娘的代價 第01章

第一章

在他們的右邊的遠處,在被稱為福克斯考弗特的那片林地上空,似乎籠罩着一

層薄霧,預示着第二天是溫暖晴朗的好天氣。

平地上有一個小山包,是這一地區的一個制高點,被歷代的軍人們稱之為蛙山。

此刻,一組軍官來到了這個小山包上,他們是來觀看一場即將舉行的由兩個實力相

當的營互間對抗的模擬軍事演習。參加演習的兩隊軍人都是英國人,因外交緣故不

是分為“英軍”和“敵軍”,而是藍軍和綠軍。根據小山丘上的軍官構成情況,甚

至連一方被稱為“紅軍”的通常做法也改變了。

索爾茲伯里平原北部的這塊開闊地為英國軍隊所鍾愛,認為它很像中德平原,

是一塊完美的軍事演習場地,曾被假設是第三次世界大戰的戰役也許要打響的地方。

現在,這塊開闊地上的各個要點處已經佈置了演習裁判;他們將給演習的雙方打分

和講評,最終據此而得出戰役的結果。那天不會有戰士陣亡;只是裝作死去。

在那組軍官的後面,是把他們載運過來的車輛:幾輛公務轎車和更多的漆成偽

裝條紋或暗綠色的不太舒服的越野車。炊事班已支起了野戰廚房,準備為這一天按

命令連續不斷地供應一杯杯冒着熱氣的咖啡和茶水,並開始準備點心和快餐。

軍官們或走來走去或站立着,其模樣和舉手投足與世界上任何地方觀摩演習的

軍官沒有不同。有的在審視已用塑料薄膜保護起來的地圖;有的在用高倍野戰望遠

鏡觀察遠處的地形;還有的在嚴肅地互相交談。

這群軍官的中心人物是那位擔任南方軍區司令員的英軍高級將領。站在他旁邊

的是他的客人,是訪問代表團中的高級將領。在他們之間稍稍往後一點站着一位剛

從外語學院畢業的年輕聰明的副官,為他們擔任語言交流的翻譯任務。

英國軍官的人數要多一些,有30幾名。他們都顯得很莊重,似乎明白這是一個

既非同一般又很重要的場合。他們還顯得有些小心謹慎,似乎無法改掉多年的積習。

因為這畢竟是合作的第一年,而且雖然蘇聯軍官們應邀去觀察過英國在德國的操演,

但這是蘇聯軍人第一次作為英國的客人來到英格蘭,積習難改嘛。

那些蘇聯人也與英國人一樣莊重,或許更為莊重。他們共有17個人,全都是仔

細選拔出來的。有幾個人能講還算通得過的英語,他們自己也承認了:有5個人能

講完美的英語,但假裝不懂。

然而,能講英語並不是首選的條件。專長才是首先要考慮的。每一位蘇聯軍官

都是其自己專業範圍的專家,並熟知英軍裝備、戰術和組織結構。他們在出國前接

到的指示是,不單單要聽講,而且要認真研究,一點不漏,回去時要確切地彙報英

軍的戰鬥力有多強、他們使用的是什麼裝備、他們是如何使用的以及他們的弱點在

什麼地方。

這些蘇聯軍官是頭天晚上抵達的,此前已在倫敦過了一天,基本上是在他們自

己的大使館裏度過的。在蒂沃斯陸軍基地軍官餐廳里吃的第一頓晚飯氣氛很正式,

甚至顯得過分拘謹,但沒出事。互相開玩笑和唱歌將在以後安排,也許在他們的第

二個或第三個晚上。蘇聯人知道,在他們17個人中間至少肯定有5個人是在監視其

餘人的,而且很有可能是互相監視的。

沒有人把這一情況告訴過英國軍官,而且英國人也不會點明在他們自己的30

名軍官中也有4人實際上來自於反間諜部門,是監視者。至少英國的監視者只監視

蘇聯人,而不是他們自己的同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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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聯軍官代表團有兩名將軍,其中一名來自於摩托化步兵,另一名來自於裝甲

兵;一名總參謀部上校;來自軍事情報局的一名上校、一名少較和一名上尉;空降

兵的一名上校,從他那敞領軍服襯衣領口露出了藍白條紋背心的一個小三角,那是

特種部隊的標誌;步兵和裝甲兵的各一名上校和一名上尉。此外,還有作戰部的一

名上校、一名少校和兩名上尉;以及通信兵的一名上校和一名少校。

蘇聯軍事情報局簡稱軍情局(GRU),那三名“明擺着”的軍情局軍官都佩戴

着適合他們身份的軍徽。只有他們知道,那位通信兵少校和作戰部的其中一位上尉

也是屬於GRU的,但未經宣佈。其餘俄羅斯軍人和英國人都不知道這一點。

英國方面認為沒有必要告訴俄羅斯人,即來自英國保安局的20名特工已被佈置

在蒂沃斯的軍官食堂里,並將留待蘇聯代表團赴倫敦和在第三天登上返回莫斯科的

飛機為止。這些監視員們現正在整理草坪和花床,在餐桌旁端菜倒酒和搞清潔衛生

工作。整個晚上,他們將輪班從一個很大的包圍圈內的各個有利的地點對這座食堂

進行全面監視。因為在幾天前國防部的一次會議期間,總參謀長曾對南方軍區司令

員提起過:“我們必須盯住他們的每一個人。”軍事演習按計劃準時於9點鐘開始,

並將持續一整天。剛吃過中飯,傘兵團的第二營開始空降跳傘。傘二營的一名少校

發現自己正站在那位蘇軍空降兵上校身邊。俄羅斯人正興緻勃勃地觀察着。

“我看到,”俄羅斯人評論說,“你們仍喜歡2英尺迫擊炮。”

“一種有用的兵器,”英國人表示同意,“效果好,而且依然可靠。”

“我同意,”那俄羅斯人用緩慢而帶有口音的英語說,“我在阿富汗使用過。”

“確實如此,我在福克蘭群島使用過,”二營的少校說。他心裏想,當然他沒

有說出來,“其區別在於,我們速戰速決贏得了福島戰爭,而你們正陷人阿富汗戰

爭的泥潭。”

俄羅斯人勉強擠出一絲嚴肅的微笑。英國人也報之以微笑。狗雜種,俄羅斯人

心裏想道,他在想我們在阿富汗陷入了泥潭呢。

這兩個人都保持着微笑。但他們誰都不可能知道,兩年之後在莫斯科新的蘇共

總書記將下令蘇軍從阿富汗全部撤走。但現在為時尚早。

那天晚上在蒂沃斯兵營里的晚餐比較活潑輕鬆。葡萄酒杯頻頻舉起;英軍官兵

平時難得品嘗的伏特加就是一個明顯的例證。插科打諢和幽默玩笑打破了語言障礙。

俄羅斯人從他們的摩托化步兵高級將領那裏得到了暗示,他似乎對由譯員轉達的英

國將領的話語露出了笑臉,於是他們也放鬆了。來自作戰部的那位少校聽了一名英

國坦克軍人講的一段笑話后差一點放聲大笑,然後他明白他應該是不懂英語的,必

須先等譯文。

傘兵二營的那位少校發現自己坐在蘇聯軍事情報局的少校旁邊。他認為他應該

練習一下他學過的幾句蹩腳的俄語。

“你會說英語嗎?”他用俄語問道。俄羅斯人高興了。

“會一點,”他回答。然後轉為結結巴巴的英語。“恐怕只會一點點。我在家

里對着書練習,但說不好。”

“比我的俄語好,我敢肯定,”傘兵軍官說,“哦,我叫保羅·辛克萊。”

“對不起。”俄羅斯人說。他轉過身來伸出了手,“我是巴維爾·庫琴科。”

晚餐吃得很開心,並以酒吧里的唱歌宣告結束,11點鐘時,兩隊軍官走回各自

的寢室去了。有些人為第二天早上能睡懶覺而感到高興——勤務兵將按指示在上午

7點鐘送早茶。

庫琴科少校實際上在早上5點鐘就起床了。他在他那間單身寢室掛着花邊帘子

的窗戶邊坐了2個小時。他熄着燈坐在那審視着從軍官餐廳經大門通往蒂沃斯的那

條道路。他發現,或者他認為發現在朦朦朧朧的凌晨夜色中有三個人在走動,也許

是監視者。

他還發現,在6點整時,英國軍官阿巴思諾特上校出現在幾乎是他身下的餐廳

正門口,並開始了顯然他每天都在堅持的晨跑。他有理由相信這是他的長期習慣—

—頭天早上他已見過這位年長的上校也是出去晨跑鍛煉的。

阿巴思諾特上校很容易被人辨認出來,因為他沒有左臂。多年前,在海灣的佐

法爾山丘地區曾發生過一場幾乎被人們忘卻了的戰爭,當時英國特種部隊與阿曼新

兵並肩戰鬥,以阻止反政府武裝企圖推翻阿曼蘇丹國並控制霍爾木茲海峽。他在與

新兵一起巡邏時失去了左臂。富有同情心的軍方同意他留在部隊裏,現在他是蒂沃

斯軍官食堂的軍需官。每天早晨,他沿着那條路跑5英里然後返回。他那穿着帶有

帽罩和藍色滾邊的白色運動服、左臂的空袖子管整齊地釘在左側衣服上的身影一看

就知道是他。庫琴科少校已經是第二次若有所思地觀察着他。

第二天的軍事演習順利地結束了,最後兩國的所有軍官一致認為演習裁判員的

評分是公正合理的。他們把技術優勝獎頒給了綠軍,因為綠軍最後把藍軍從蛙山上

的陣地逐了出去,並打退了對福克斯考弗特的反攻。第三頓晚餐氣氛熱烈,賓主頻

頻舉杯祝酒,後來由蘇軍作戰部那位年輕的上尉演唱的一曲《卡林卡》獲得了全場

掌聲。俄羅斯軍官團定於第二天上午早飯後9點鐘在大廳里集合,然後坐大客車赴

倫敦希斯羅機場。大客車將從倫敦開過來,車上有兩名使館工作人員,為的是送他

們到機場和辦理登機手續。在演唱(卡林卡)期間,沒人注意到阿巴思諾特那個沒

上鎖的房間進去了一個人。那人在1分鐘后又像進去時一樣悄悄地離開了,後來從

洗手間方向回來,重新加入到酒吧內的大伙兒之中。

第二天上午6點差10分,一個穿着帶有帽罩和藍色滾邊的白色運動服、左側的

空袖管釘在側面的身影,踏下食堂門前的台階,轉向了大門方向。在200碼開外另

一棟建築的樓上窗戶邊,一名監視者透過窗玻璃發現了這個身影。他作了記錄,但

沒採取行動。

在大門邊,當那個身影彎腰鑽過攔路木杆時,警衛隊的那名下士從警衛室出來

舉手敬了一個軍禮。跑步者因為沒戴帽子無法還禮,但還是揚起一隻手表示敬禮,

然後轉向通常的方向,向著蒂沃斯跑了過去。

6點10分,那下士抬起頭來,盯了一會兒,然後轉向他的中士。

“我剛才看到阿巴思諾特上校出去了。”他說。

“那又怎麼樣?”中士問。

“兩次了。”下士說。中士已經累了,再過20分鐘他們都可以下崗了。早飯已

在等待着他們。他聳聳肩。

“肯定是忘了某一件東西。”他說。以後,在紀律檢查意見聽取會上,他將后

悔說出這種話來。

庫琴科少校鑽進半英裡外的路邊幾顆樹下,脫下偷來的那件白色運動衣,把它

藏進了樹林底下。當他回到路面上時,他已經是穿着一條灰色法蘭絨休閑褲,襯衣

和領帶外面套着一件花呢西服。惟有他那雙阿迪達斯跑鞋與他的那番裝束不相協調。

他懷疑,但不能確信在他身後的1英里處是否跑動着慍怒的阿巴思諾特上校。上校

剛才浪費了10分鐘時間,到處尋找他慣常所穿的那件運動服,後來認為肯定是勤務

兵拿去洗滌還沒送回來。於是他穿上了那件備用運動服,他沒有注意到同時失蹤的

還有他的一件襯衣、領帶、西裝、休閑褲和一雙運動鞋。

庫琴科可以輕鬆地跑在英國上校的前頭,直至阿巴思諾特返身跑回去,但他身

后開來了一輛轎車,這省去了他的跑步麻煩。他揮揮手,汽車停了下來。庫琴科靠

向旅客座車窗邊。

“對不起,”他說,“我的汽車拋錨了,在這裏後面。我想是不是能請北蒂沃

斯一家汽車修理廠的技工去幫助修理?”

“現在時間早了一點,”轎車司機說,“可我能把你帶到那裏去。上來吧。”

那位英國傘兵少校肯定會對庫琴科突然間精通英語而感到驚詫。但仍帶有一些

外國口音。

“你不是本地人吧?”司機沒話找話。庫琴科笑了起來。

“我是挪威人。正在遊覽你們英國的大教堂。”

7點差10分,那位好心腸的司機讓庫琴科在沉睡中的北蒂沃斯市中心下了車,

自己繼續駕車去馬爾博羅。他認為以後沒有理由再提及這件事,也沒有任何人會去

問他這件事。

在市中心,庫琴科找到一隻電話亭,在正好7點差1分時,他撥了一個倫敦的

電話號碼,塞進一枚50便士硬幣,開始打電話。在鈴聲響到第5次時,有人來接聽

了。

“我找羅思先生,喬·羅思先生。”庫琴科說。

“是的,我就是喬·羅思。”另一頭那個人說。

“真遺憾,”庫琴科說,“你明白,我其實希望與克里斯·海斯通話。”

在那套小巧但優雅的梅費爾公寓裏,喬·羅思的表情僵住了,他的職業警戒雷

達開始運轉起來。他才剛剛起床20分鐘,臉也未刮,仍穿着睡衣,正在放洗澡水和

準備當天的第一杯咖啡。當電話鈴聲響起時,他正一手拿着果汁,另一手拿着咖啡

從廚房走向客廳。即使對他來說,時間還早,而且他也不是一個睡懶覺的人,況且

作為美國大使館公關助理,他的上班時間是上午10點,路途距離只有四分之一英里。

喬·羅思是中央情報局特工,但他不是“公司”的倫敦站站長。站長是威廉·

卡弗,受西半球處領導。卡弗是一名宣佈過的情報官,也就是說有關人員全都知道

他的身份和他所從事的工作。按照職位,卡弗作為“公司”駐倫敦的正式代表,是

英國聯合情報委員會的一名成員。

羅恩來自於特別項目辦公室,是6年前才組建的一個部門,如同其名稱的含義,

其所從事的項目和採取的措施被蘭利認為敏感得足以使情報站長以後能聲稱對此一

無所知,即使對美國的盟國也同樣。

中情局所有情報官,不管其來自於哪個部門,都有一個真名和一個行動或職業

名字。真名,在友好的使館中,確實是真的。喬·羅思確實是真正的喬·羅思,在

外交人員名冊里也是這樣列着。但與卡弗不同,他是未經宣佈的,除了在秘密情報

局裏的三四名英國對手外。而且他的職業名字也同樣只為那麼幾個人知曉,再加上

在美國的幾位同事。上午7點鐘在電話里被人直呼職業名字,而且用的是非英國口

音,這無疑是向他拉響了警報。

“對不起,”他謹慎地說,“這裏只有喬·羅思。你是誰呀?”

“仔細聽着,羅思先生,或者海斯先生。我的名字叫比奧特爾·亞歷山德羅維

奇·奧洛夫。我是克格勃的一名上校……”

“你,別開玩笑……”

“羅思先生,我打電話稱呼你的行動名字並不是對你開玩笑。我向美國投誠也

不是對我自己開玩笑。而且這就是我要做的。我想去美國,要快。要不了多長時間

我就無法回到我們那一邊去了。沒有借口可被接受。我有大量重要的情報要給你們,

羅思先生。你必須快點作出決定,要不然趁着現在還有時間我回去了……”

羅思已經在從客廳茶几上抓來的一本便箋紙上作了快速、潦草的記錄。那便箋

紙上仍遺留着頭天晚上與山姆·麥克里迪打撲克時的得分記錄。以後他將會回憶起

當時的內心想法:上帝啊,如果麥克里迪在聽到這個情況,他是會發瘋的。他插了

一句。

“你現在到底在什麼地方,上校?”

“在索爾茲伯里平原附近一座小鎮的一個電話亭里。”那聲音說。從語法上說,

這句英語是近乎完美的。只是明顯帶有外國口音。羅思曾受過區分口音和確定口音

的培訓。這種口音是斯拉夫人的,很可能是俄羅斯人。他仍在懷疑到頭來可能是山

姆·麥克里迪所開的一個瘋狂的玩笑,在懷疑時突然間他將會在電話里聽到一連串

笑聲。該死的,今天甚至不是4月1日愚人節呢。今天是4月3日。

“三天來,”那聲音說,“我一直與一隊蘇聯軍官一起在索爾茲伯里參加英國

的軍事演習。住在蒂沃斯兵營里。我的身份掩護是軍情局的巴維爾·庫琴科少校。

我在1小時前走了出來。如果我在1小時之內不回去,我就無法再回去了。我回去

的路上要花半小時時間。給你30分鐘時間把你的決定告訴我,羅思先生。”

“好的,上校。我同意——到目前為止。我要你在15分鐘內再打電話給我。到

時候你就會得到答覆。”

“15分鐘。然後我走回去。”那聲音說,然後電話擱斷了。

羅思快速思考着。他今年39歲,已在中情局幹了12年。像這樣的事情他以前從

來沒有碰到過。但許多人在中情局幹了一輩子也從未嗅到過一名蘇聯投誠者的氣味。

但他了解他們,他們也全都了解他,所有外勤特工都受過培訓,知道隨時都會有蘇

聯人來向他們投誠。

他知道,大多數是經過初步的、試探性的接觸之後來的。通常投誠者經過深思

熟慮和作了一些準備之後來的。把意向傳達給了該地區的情報機關。我要求見面,

我要談論條件。通常,潛在的投誠者被要求留在原處並提供一系列情報,最後才

“過來”。如果他要立即過來,至少他要按要求帶來一大包文件。在他過來前提供

的或者隨身帶來的情報數量,將影響他的地位、他的獎金和他的生活方式。在諜報

行業里,這被稱為新娘的代價。

偶爾,僅僅是偶爾,你會遇到所謂的“闖入者”。投誠者在斷了他自己的後路

之後,突然間冒了出來,無法再回去。那就沒有太多的選擇餘地了;你要麼接受他,

要麼把他扔進難民營。后一種做法是極少採用的,即使對於像商船船員或一無所知

的士兵那樣的沒有用處的低級投誠者亦如此。通常只是在投誠時如測謊儀證明該人

是一個提供假情報的特工時,才會來那麼一手的。當這種情況真的發生時,蘇聯人

只能是打腫臉充胖子,從難民營領回該特工並把他帶回家去。

有一次,就羅思所知,克格勃追蹤一名變節投誠者到了一座難民營並把他消滅

了。因為他沒能通過測謊儀的測試,即使他說的是真話。機器把他的緊張譯解為說

謊。真是一場厄運。當然,那是過去的事情;現在的測謊儀性能已經好得多了。

現在這裏有一個人自稱是克格勃的一名上校,想闖進來。沒有事先的招呼。沒

有討價還價。沒從最近任職的克格勃駐勤處帶來一箱文件。而且投誠地是在英國的

首都。不是中東或拉美。而且是向美國人,不是英國人。或許他已經接觸過英國人

了?被回絕了?羅思的思緒在閃動着各種可能性,而時間則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現在是早上7點零5分,華盛頓時間凌晨2點零5分。人人都在酣睡。他應該

打電話給凱文·貝利,特別項目辦主任,他的上司。毫無疑問,現在肯定是在華盛

頓郊區的喬治城呼呼大睡。但是時間……沒有時間了。他打開牆上的一隻文件櫃,

取出了他的私人筆記本電腦。他快速插入到在格羅斯文納廣場的美國使館地下室里

的主框之中。他把電腦進人加密模式並請主框查詢已為西方所知的克格勃高級官員。

然後他詢問:比奧特爾·亞歷山德羅維奇·奧洛夫是誰。

陰影世界裏的其中一件奇事是其內部存在着俱樂部般的氣氛。飛行員們共享着

那種同志間的友誼和忠誠。傘兵和特種部隊官兵亦如此。

職業專家們是互相尊重的,即使是跨越國界的競爭對手之間,或是含有敵意的

交戰雙方之間。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德國空軍和英國皇家空軍戰鬥機飛行員之間

極少互相仇恨,他們把那種感情留給了狂熱分子和老百姓。職業人員忠誠地為他們

的政治主子和官僚服務,但他們通常願意尊重其他具有神秘技能的同行,甚至是對

手。

在陰影世界裏,對方的人事變動都被仔細記錄下來了。盟國或敵對國情報機關

的人員升遷和調動都被仔細記錄存檔。在任何一個首都城市裏,克格勃的駐勤機構

很可能知道英國和美國的情報站頭頭是誰,反之亦然。有一次,在坦桑尼亞首都達

累斯薩拉姆的一個雞尾酒會上,克格勃頭子拿着一杯威士忌和蘇打水走到英國秘情

局情報站長面前。

“朋友,”他莊重地宣稱,“你知道我是誰,我也知道你是誰。我們從事的是

一項艱難的職業。我們不應該互相不理睬。”他們為此幹了一杯。

在倫敦的中情局主框計算機直接與弗吉尼亞州蘭利相連,在應答羅思提問時,

各種小電路開始運轉以搜索中情局已知的克格勃官員名單。“已確認的”有幾百個,

“懷疑的”有幾千個。這些情報的大部分來自於從投誠者口中套取的情報,就是現

在“誰是誰”、誰已調動、誰已升級或降級。隨着投誠者的到來,這資料越積越多。

羅思知道,在過去的4年裏英國在這方面已經給了不少幫助,提供了幾百個名

字,其中許多是新的,其餘是對懷疑對象的確認。英國人的這些材料,部分來自於

情報截取、部分來自於情報分析,而有部分來自於經他們唆使而逃出貝魯特的克格

勃第一總局特工符拉基米爾·庫茲奇金那樣的投誠者。只要蘭利的數據庫里原先存

有情報,那麼傳輸的速度是很快的。綠色字母開始閃現在羅思那台小小的屏幕上。

比奧特爾·亞歷山德羅維奇·奧洛夫,克格勃,上校,在過去的4年裏應該是

在第三總局工作。應該是假冒在莫斯科的紅軍聯合計劃參謀部的軍情局少校。已知

其原先的部門是在莫斯科市中心的行動計劃部和在亞澤內沃的第一總局。

當電腦屏幕顯示完成這個叫奧洛夫的人的資料時,羅思吹起了口哨。他關閉電

腦。電話中那個聲音所說的是有意義的。克格勃第三總局,也就是武裝力量總局,

專門負責監視軍隊的忠誠。軍隊對他們恨之人骨但也不得不忍受。第三總局情報官

通常喬裝軍事情報局軍官滲人到武裝力量之中。這說明了他們無處不在,經常盤問,

時刻監視着。如果奧洛夫確實以軍情局少校的身份在蘇聯國防部的聯合計劃參謀部

工作了4年,那麼他是一本活的百科全書。這也說明了根據最近簽訂的北約一華約

新協議,他是應邀前來索爾茲伯里平原觀摩英國軍事演習的蘇聯軍官代表團的一名

成員。

他看了一下表。7點14分。沒時間給蘭利打電話了。l分鐘之內要作出決定。

告訴他回軍官食堂去,溜回他的寢室並接受英軍勤務兵端給他一杯好茶。然後回到

希斯羅機場和莫斯科。努力並說服他在希斯羅逃脫,給我時間讓我與在華盛頓的凱

文·貝利聯繫。電話鈴振響了。

“羅思先生,電話亭外面有一輛公共汽車。是上午的頭班車,我認為它將把清

潔工人載運去蒂沃斯兵營。我正好還能及時回去,如果我不得不……”

羅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生涯處在了緊急關頭,小夥子,緊急關頭。

“好吧,奧洛夫上校,我們要你。我將與英國同事聯繫,30分鐘之內他們會讓

你得到安全。”

“不!”那聲音很嚴厲,容不得任何反對。“我只投奔美國人。我要離開這裏

立即進人美國。就這種方式,羅思先生。其他方式不行。”

“你聽着,上校……”

“不,羅思先生,我要你親自來接我。在兩個小時之內。在安多弗火車站的大

廳。然後去上黑福德美國空軍基地。你安排我去美國。這是我能夠接受的推一方式。”

“行,上校,依你的,我會去那裏的。”

羅思花了10分鐘時間匆匆穿上出門的衣服,帶上護照、中情局身份卡、錢和汽

車鑰匙,然後跑下樓梯到地下車庫裏去發動汽車。

在放下電話15分鐘后,他駕車駛上公園路,朝北向石牌樓和貝斯沃特路行駛。

他走這條路線可避免穿越騎士橋和肯辛頓雜亂的車流。

8點鐘,他經過希斯羅朝南駛上M25號公路,然後轉向西南沿着與A303號公路

和安多弗相連接的M3號公路疾駛。他於9點10分走進那座火車站的大廳。外面不停

地有一連串汽車抵達,卸下旅客后立即開走了。旅客們匆匆進人大廳。只有一個人

站着沒動,他倚在牆邊,身着花呢西服、灰褲子和跑鞋,在瀏覽着一張晨報。羅思

朝他走上去。

“我想你一定是我要見面的人。”他柔和地說。看報人抬起頭來,一雙平靜的

灰眼睛,一張嚴峻的臉,年齡在45歲左右。

“那要看你是否有身份證明。”那人說。話音與電話里一樣。羅思掏出了他的

中情局證件。奧洛夫看過後點點頭。羅思朝自己的轎車做了一下手勢。汽車的發動

機仍在運轉,擋住了後面的幾輛轎車。奧洛夫朝周圍看看,似乎要向他所知道的一

個世界作最後的道別,然後他一言不發地坐進了汽車。

羅思已經讓使館的值班員通知上黑福德,他將帶來一位客人。驅車穿行鄉村去

美國空軍在牛律郡的那個基地差不多花了兩個多小時。羅思直接開到了基地司令員

的辦公室門前。從那裏打了兩個電話給華盛頓,然後蘭利與五角大樓進行了商量,

後者又給基地司令官下達了指示。下午3點鐘從上黑福德去美國馬利蘭州安德魯斯

空軍基地的一架交通航班增加了兩名旅客。

早在這架飛機起飛前的5個小時,蒂沃斯與倫敦之間已經鬧翻了天,英國軍方、

國防部、保安局和蘇聯使館之間已經吵得不可開交。

上午8點鐘左右,蘇聯軍官團已經在軍官食堂的餐廳里集合吃早飯,還輕鬆地

與他們的英國對手一起聊天。到8點20分時,一共到了16名軍官。他們已注意到庫

琴科少校沒來,但沒有引起警覺。

大概9點差10分時,16名俄羅斯軍官帶着行李重新在大廳集合時,又注意到庫

琴科少校沒來。一名勤務兵被派到他的房間去催他。那輛大客車已經等在了門外。

勤務兵回來報告說少校的房間沒人,但他的行李仍在那裏。兩名英國軍官和兩

名俄羅斯人一起去找他。他們發現那張床是睡過的,毛巾是潮濕的,而且庫琴科的

所有衣物都在,表明他應該在這裏附近的某個地方。對走廊頭裏的浴室(只有兩位

蘇聯將軍住在有浴室的套房裏)進行了搜查,但沒見到人。廁所也去檢查了,但里

面是空的。到這個時候,兩位蘇聯將軍(包括其中一位軍情局上校)的臉上已經找

不到一絲溫和的表情了。

英國人也開始擔心。對整棟食堂大樓進行了一次全面搜索,但結果仍是一無所

獲。一名負責情報的英軍上尉溜出去通知來自保安局的那些隱身“監視者”。他們

的記錄表明,那天早上有兩個身穿運動衣的軍官出去跑步,但只有一個返回。一隻

狂怒的電話打給了大門警衛室。夜班記錄表明只有阿巴思諾特上校離開過,但他已

返回。

為解開這個謎團,那位警衛兵下士被從床上叫起來了。他敘述說阿巴思諾特上

校出去了兩次。在對證時,阿巴思諾特上校堅決否認他出大門后回來然後再出去。

對他房間的搜查發現少了一件白色運動服,還有西裝、襯衣、領帶和休閑褲。情報

官上尉趕緊跑回去向英國將軍作了悄悄的彙報。英國將軍的臉拉長了,他請那位蘇

聯的高級將領與他一起去他的辦公室。

當蘇聯將軍從辦公室出來后,他的臉氣得煞白,他命令讓一輛公務轎車立即送

他去在倫敦的蘇聯大使館。剩餘的15名俄羅斯軍官已大致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開始

交頭接耳議論起來,他們的臉上失去了血色。英國人開始打電話。

英國將軍在電話里向倫敦的總參謀長作了情況的詳細彙報。兵營里的監視組組

長也向在倫敦柯桑街的保安局總部上司報告了這一事件。他的上司直接向副局長作

了彙報。保安局副局長立即懷疑是TSAR在插手。TSAR是保安局有時候對秘密情報局

的一種友好的稱呼,是THOSESHITSACROSSRIVER的縮略語,意思是:河對岸的那

些小子。

在泰晤士河南岸的世紀大廈里,秘密情報局局長助理蒂莫西·愛德華茲接到了

柯桑街的一隻電話,但否認秘情局與該事件有任何關係。當他擱下電話后,他按了

一下辦公桌上的一隻蜂鳴器並嚎叫起來:“讓山姆·麥克里迪馬上到這裏來,好不

好?”

到中午時,那位俄羅斯將軍已由軍情局上校陪同一起待在了位於肯辛頓宮花園

的蘇聯大使館裏了。與他們在一起的還有使館的武官隨員,他的對外身份是步兵少

將但實際上是軍情局的一名少將。這三個人都不知道庫琴科少校的真實身份是克格

勃的奧洛夫上校——這個秘密只有在莫斯科的聯合計劃參謀部的極少數高級軍官所

知曉。其實,假如這三個人知道了這一情況的話,他們肯定會輕鬆地舒出一口氣的,

克格勃出醜最能使蘇聯軍人開心。現在,在倫敦,他們感到因為失去了一名軍情局

的少校,莫斯科會對他們作出反應而憂心忡忡。

在切爾特南,英國政府通訊總局的監聽站注意到並報告了蘇聯使館與莫斯科之

間突然增加的無線電通訊,既有外交的也有軍事的加密通訊。

中飯時,蘇聯大使列昂尼德·扎姆耶京向英國外交部提出強烈抗議,聲稱庫琴

科少校遭到綁架,要求立即把他釋放。抗議書當即由外交部直接下發給了各安全機

關。但這些機構的頭頭全都舉起手,異口同聲地回答:我們沒見到他。

早在中午之前,英國人的吃驚程度已經不亞於蘇聯人的憤怒程度了。庫琴科

(他們仍在這樣稱呼他)所作出的“跑步者”方式是異乎尋常的。叛逃者去投誠並

不是去某個酒吧喝啤酒那樣簡單;他們會尋求避難聖所,通常是事先有過準備。假

如庫琴科跑進一個警署,威爾特郡警察局就會立即通知倫敦。由於英國的所有安全

機關均聲稱不知道,那隻能是在英國國土上的其他諜報機構所為。

美國中央情報局倫敦站站長威廉·卡弗正處於尷尬的境地。羅思在空軍基地不

得不與蘭利聯繫,以搭上美國空軍的飛機,而蘭利再把情況告訴了卡弗。卡弗知道

關於這種事情的英美協議原則——美國人在英國人鼻子底下不打招呼而把一個蘇聯

人策反出英格蘭,是一項十分冒犯的舉措。但卡弗接到指示要拖延至那架軍用飛機

離開英國領空。於是整個上午他採取了躲起來的策略,然後要求在下午3點鐘緊急

約見英國秘密情報局局長助理蒂莫西·愛德華茲。卡弗遲到了,因為他坐在相隔三

個街區的汽車裏直至他通過車載電話獲悉那架軍用飛機已經升空。當他在世紀大廈

里見到愛德華茲時已是3點10分,那架美國噴氣飛機正掠過布里斯托海峽和愛爾

蘭南部,直接飛往大洋彼岸的馬利蘭州。

在與愛德華茲會面時,卡弗已經收到了羅思的詳細報告,是由美國空軍的一名

速遞員從上黑福德空軍基地送到倫敦來的。羅思在報告中解釋,他別無選擇,只能

自作主張收留庫琴科,即奧洛夫或者讓他回去,而且奧洛夫絕對只向美國人投誠。

卡弗用這個情況努力平息英國人的受侮辱怒火。愛德華茲早已與麥克里迪核實

過了,確切地知道了奧洛夫是誰——羅思在7點鐘時查閱的美方數據庫資料原先是

由秘密情報局提供的。私下裏,愛德華茲知道假如他處於這種能得獎的機會,他也

會採取與羅思一樣的行動,但表面上他仍保持着冷靜和受到了冒犯。在正式收到了

卡弗的報告后,他立即通知了自己一方的國防部、外交部和兄弟機構——保安局。

庫琴科(他認為沒有必要讓人人都知道那人的真名叫奧洛夫,還不到時候)現在在

美國的領土上,已不受英國所控制。

1小時后,蘇聯大使扎姆耶京抵達位於查爾斯國王大街的英國外交部,他被直

接引到了外交大臣的辦公室里。雖然他要求聽取解釋,但他心底里相信傑佛里·豪

爵士,知道他是一個十分令人尊敬的人。這位俄羅斯人帶着余怒未息的表情返回使

館去通知莫斯科了。蘇聯軍事代表團於那天晚上飛回家去了,對於必將面臨的無休

止的盤問前景顯得情緒低落。

在莫斯科,克格勃與軍情局之間發生了一場激烈的爭吵。克格勃指責軍情局沒

有保持應有的警惕性,而軍情局指責克格勃把一名叛逆的官員塞給了他們。心神極

度錯亂而又堅持自己清白無辜的奧洛夫妻子,正在受到審問,奧洛夫的所有同事、

上司、朋友和熟人也都如此。

在華盛頓,中央情報局局長接到了國務卿一隻狂怒的電話,因為國務卿收到了

英國外交大臣傑佛里爵士就這件事的處理方式而發來的一份投訴電報。當中情局局

長放下電話時,他的目光源向了辦公桌對面的兩個人:主管行動的副局長和特別項

目辦主任凱文·貝利。他對後者說:。

“你的年輕人羅思先生,這次他肯定是捅了一隻馬蜂窩。你說他是自作主張采

取的行動?”

“是的,就我所知,那俄羅斯人沒有給他任何請示彙報的時間。這是一個要還

是不要的問題。”

貝利是一個瘦瘦的、嚴峻的人,在局裏與他人交情不深。人們認為他孤獨、冷

漠,但他工作幹得很出色。

“我們讓英國人坐立不安了。你也會冒同樣的風險嗎?”局長問。

“我不知道,”貝利說。“要等與奧洛夫談過以後我們才會知道,真正的談話。”

局長點點頭。在陰影世界裏,其他行業也同樣,規則很簡單。如果你下了賭注,

結果獲利豐厚,你就成了聰明人,可由此爬向最高職位。如賭博失敗,那麼面臨的

將是提早退休。局長想把這件事情搞清楚。

‘羅思就由你負責了,這樣好不好?“

“好的,”貝利說。‘“我會負責的。我們必須弄清楚我們得到的是什麼。”

華盛頓時間剛過下午6點,當那架軍用飛機在安德魯斯空軍基地降落時,停機

坪有5輛中情局轎車等在那裏。飛機上的軍人們還沒來得及下飛機,那兩個他們所

不認識的、今後也永遠不會再次見到的男人,就被簇擁着走下飛機,進人到等待在

下面的、窗帘拉得嚴嚴實實的那些轎車之中。貝利遇見了奧洛夫,冷淡地點點頭,

看着這個俄羅斯人被安排進了第二輛轎車,他轉向羅思。

“我把他交給你了,喬。你把他帶了出來,就由你來審問他。”

“可我不是審訊員呀,”羅思說。“這不是我的專長。”

貝利聳聳肩。

“他找的是你。你把他帶了出來,他欠你一份情。與你在一起他也許會更加放

松。你需要的後備力量都給你配齊:譯員、分析員、他會涉及的各個領域的專家。

當然還有測謊儀。可從測謊開始。把他帶到‘農場’去——他們在等待着你呢。還

有,喬,我要得到一切。當結果出來時,立即告訴我,僅告訴我一個人,當面把報

告遞交給我。好嗎?”

羅思點點頭。17個小時之前,在英格蘭一間卧室里披上那件白色運動服時,比

奧特爾·奧洛夫,化名巴維爾·庫琴科,一直是一個可以信任的蘇聯軍官,有家、

有妻子、有事業、有祖國。現在他是一捆稻草、一隻包裹,蜷縮在這塊陌生的國土

上的一輛轎車的後座里,註定要被榨出最後一滴汁液,當然還有感覺,第一陣懷疑

或許還有驚慌的痛苦。羅思轉身鑽進汽車坐到了那個俄羅斯人的身旁。

“最後一件事,喬。如果奧洛夫,現在他的代號是‘吟遊詩人’,結果是一個

不應該接受的垃圾角色,局長會炒了我的魷魚,在我炒了你一分鐘之後,祝你好運。”

那座“農場”是中情局的一座安全房,是弗吉尼亞州南部養馬鄉村中的一個真

正的農場。離華盛頓不是很遠,隱藏在一個深深的林地之中,四周圍有鐵柵和籬笆,

只有一條長長的路可以通達,由一隊身材結實的年輕人警衛着。他們全都在昆亭可

接受過徒手格鬥和槍械使用的訓練。

奧洛夫被引進了一個色彩恬靜的套房,裏面有2個房間和一個衛生間,還配有

旅館的一應物品:電視機、錄像機、錄音機、沙發和小餐桌。飯菜端來了,這是他

在美國的第一頓飯,還有喬·羅思陪着他一起吃。在飛機上時,這兩個人已經同意

互相稱呼彼得和喬。現在,他們的熟悉程度似乎要增加了。

“不會老是很舒適的,彼得。”羅思說,他一邊觀察着俄羅斯人吃漢堡包。他

也許在思考那些不能開啟的防彈窗、所有房間裏的那些單向鏡子、套間裏每一個詞

語的錄音以及即將到來的嚴格的審問。俄羅斯人點點頭。

“明天我們必須開始,彼得。我們必須談談,真正的談話。你必須接受測謊儀

測試。如果你能通過,你必須告訴我……許多事情。實際上是所有情況。你知道的

一切,或你懷疑的一切。一遍又一遍地。

奧洛夫放下又於露出了笑容。

“喬,我們是生活在這個奇特的世界上的男人。你沒有必要……”他尋找着合

適的詞語,“……說話吞吞吐吐。我必須證實你接受了我和把我帶出來所冒的風險。

你們把這個稱為新娘的代價,對嗎?”

羅思笑了起來。

“對,彼得,這就是我們現在所需要的,新娘的代價。”

在倫敦,英國秘密情報局並不是完全無動於衷。蒂莫西·愛德華茲已很快從國

防部獲悉了失蹤人員的名字——巴維爾·庫琴科。他自己局裏的數據庫已很快提供

出克格勃第三總局比奧特爾·奧洛夫上校的真名。就是在那個時候,他召來了山姆

·麥克里迪。

“我已經把我們的美國表兄們狠狠地壓制了一下。我們受到了嚴重冒犯,各級

機構都有意見——這類事情。比爾·卡弗無地自容——他認為他在這裏的地位已受

到了污損。不管怎麼說,他會要求蘭利向我們提供全部情況,當結果出來時。我要

求成立一個專業小組,專門研究奧洛夫的產品,當這些產品抵達我們這裏時,我想

讓你負責……在我的領導之下。”

“謝謝你,”騙術大師麥克里迪說。“可我還想得到更多,我要求獲得渠道。

奧洛夫有可能知道些只適合我們的事,那些事不會引起蘭利的重視。我要求有渠道,

個人的渠道。”

“這可能有些難度,”愛德華茲沉思着說。“他們很可能已經把他藏在了弗吉

尼亞州的某個地方,但我可以問一問。”

“你有這個權利,”麥克里迪堅持說。“近來我們已經給了他們許多產品。”

空氣中懸浮着這種想法。他們兩個人都知道在過去的4年裏這些產品的大多數

是來自何方。還有去年交給蘭利的那本蘇軍戰爭計劃書。

“還有一件事,”山姆說,“我想查核奧洛夫,與基普賽克一起。”

愛德華茲盯住了麥克里迪。基普賽克是英國的一份“財產”,是一個為英國工

作的俄羅斯人,但他的職位很高也很隱秘,世紀大廈內只有4個人知道他是誰,不

到10個人知道他的存在。知道他的4個人是局長本人、愛德華茲、蘇聯集團處處長

和麥克里迪——他的管理員。

“這樣做對嗎?”愛德華茲問。

“我認為這是對的。”

“那你小心點。”

第二天上午,那輛黑色轎車明顯地停在了雙條黃線上,交通管理員當即寫了一

張違章停車罰款單。他剛寫完罰款單並把它塞進汽車雨刷夾子下面時,一個身材勻

稱、衣着講究的穿一套灰西服的男人從附近一家商店出來,看見那張罰單並開始抗

議。這種情景每天都在發生,沒有人會去注意,即使在倫敦的街頭也是如此。

在遠處,一位旁觀者將會看到那個司機的正常的手勢,以及交通管理員的不肯

改變的聳肩動作。司機拖住交通管理員的袖子要他到汽車後面去看車牌照。當管理

員走過去后,他看見了在登記牌照旁邊的那塊明顯的外交使團牌子。他剛才沒注意

到它,但現在他還是無動於衷。外交人員也許可免受處罰,但不能免除交通違章罰

款。他開始移步走開。

那司機從雨刷處一把抓起罰款單把它舉到了管理員的鼻子底下。管理員問了一

個問題。為證明自己確實是一名外交官,司機把手伸進衣袋,掏出一張身份證強迫

管理員去看。管理員看了一下,又聳聳肩,然後走開了。司機在狂怒之下把違章停

車罰款單揉成一團扔進汽車,然後鑽進汽車駕車離開了。

那位旁觀者所沒能見到的是,插在身份卡背面的那張紙上寫着:明天下午2點

鍾,大英博物館閱覽室。旁觀者也不會注意到司機在行駛了1英里之後展開那張罰

款單並去閱讀背面的文字:比奧特爾·亞歷山德羅維奇·奧洛夫已向美國人投誠。

你是否知道關於他的任何事情?

騙術大師麥克里迪剛剛完成了與基普賽克的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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諜海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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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的代價 第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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