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十三

英國,倫敦。

在托馬斯的辦公室里,一個年輕的偵察官結束了他自己的這部分清查工作,望

着他的上司說:“什麼也沒找到。”

另一個年輕的偵察官也結束了工作,結果也是如此。托馬斯自己在5分鐘前也

已經查閱完畢,此刻他在窗前站着,望着街上的車輛從他的窗前駛過。

他的辦公室和曼林遜的辦公室不一樣,窗外看不見泰晤士河。他的辦公室在二

樓,只看得到凱德索菲弗街上的車流。他覺得實在累得要死,由於吸煙過多,嗓子

發澀。他明知道患了重感冒不該再吸煙,但總是放不下,特別是在神經緊張的時候。

房間裏的煙霧使他頭疼欲裂,但是當天下午找到的那些人,還需要核對一下,

因此就得不停地打電話。每次回電的答覆都是否定的。那些人中有的已被徹底解決

了,有的則不像是會去刺殺法國總統的那一類人。

托馬斯從窗前轉過身來說:“好啦!就這樣吧!我們已經儘力了,調查結果就

是如此,沒有一個人符合標準。”

一個偵察官說:“也可能有幹這種事的英國人,但他不一定在我們的檔案里。”

托馬斯氣呼呼地說:“注意,他們全在檔案里!”一想到在他的領地里,竟然

有職業刺客之類的精彩人物未被列名備案,他就不大樂意,再加上傷風頭痛,更使

他難以心平氣和。

另一個偵察官說:“歸根結底,政治刺客是一種特別稀有的鳥兒。這個國家也

許根本沒有這類貨色。它不怎麼合英格蘭人的口胃,對不對?”

托馬斯回瞪了他一眼。他寧願用‘二不列顛人“來概括聯合王國的居民,這位

偵察官無意中使用的”英格蘭人“這個詞兒,使他疑心對方暗示威爾斯人、蘇格蘭

人或愛爾蘭人中也許能產生這類人物。其實,人家並沒有這個意思。

“成了,收拾卷宗,交還登記處。我去報告說經過徹底的調查,沒有發現這種

類型的人物。我們只能如此。”

“偵探長,是哪兒要我們查的?”一個偵察官問道。

“你別操這個心了,孩子。看來有人遇到了麻煩,反正不是我們自己。”

兩個年輕人收起了所有的材料,走向門口。他們兩人都有家室,其中一個這幾

天隨時盼着頭一次當爸爸呢,他一直走到門口。另一個卻回過頭來,在沉思中緊鎖

眉頭。

“偵探長,我查找的時候想到這麼個情況。假如有這樣一個人,他具有不列顛

的國籍,他一定不在這兒下手。我的意思是說即使是這種人,他也得有個基地。一

種類似隱蔽所的地方,可以回來休養生息的地方。在他的本土上,他甚至可能是一

個奉公守法的公民。”

“你這是什麼意思,一種雙重人格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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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差不多是這樣。我的意思是說,如果有那樣一個職業刺客,就像我們

今天想查的這類,他的分量之重足以使什麼人發動今天這樣的調查,而且讓你這樣

級別的人帶着干,看來要查的人來頭不小。假定如此,他必然在他的領域裏干過幾

樁案子。要不然,他就無足輕重了,對不對?”

“往下說。”托馬斯仔細地打量着他說。

“是這樣,我想這種人可能只在本土之外採取行動。所以,在一般情況下,他

不會引起國內保安部門的注意。也許情報部門聽到過什麼風聲呢?”

托馬斯考慮了一下他的意見,然後慢慢地搖搖頭。“忘了吧,回家去,孩子。

報告由我來寫。你乾脆把我們調查的這件事忘了吧!”

但等偵察官一走,他的這個意見卻紮根在托馬斯心中。現在,他可以寫報告了。

毫無結果,一張白卷,根據對檔案記錄進行調查的結果來看,沒有什麼複查的必要。

但是,如果在法國的查詢背後確有什麼根據呢?假定說,法國人並不是像托馬斯估

計的那樣,只是聽到了一句有關他們寶貝總統的流言蜚語就被鬧得暈頭轉向了呢?

如果真像他們所宣稱的那樣只有一點點根據,如果沒有跡象說明這人是個英國人,

那麼他們得用同樣的方式查遍全世界。非常可能的是,根本沒有這樣一個刺客存在,

而如果真有此人,他必然來自那些擁有長遠的政治謀殺歷史的國家。可是,假定法

國人的懷疑屬實呢?萬一,這個人真是英國人,哪怕英國只是他的出生地呢?

托馬斯一向為蘇格蘭場的聲譽感到自豪,特別是特警處。他們從未遇見過這類

麻煩,他們從未讓一個外國來訪的要人出過什麼事。在蘇聯克格勃頭子伊萬·謝洛

夫來英國為赫魯曉夫和布爾加寧來訪作準備時,他甚至得親自出馬照料這個狗娘養

的俄國倫,因為好幾十個波羅的海國家的人和波蘭人都想幹掉他。可是一槍未放,

當時這地方趴滿了謝洛夫自己的保安人員,個個荷槍實彈,隨時準備行動。

偵探長布列安·托馬斯再過兩年就該退休了,他將踏上歸途,回到他和梅格買

下的可以遠眺布里斯托河綠波的小房子去。看來還是保險一點好,把一切都查清。

年輕時候的托馬斯是一個挺不錯的橄欖球隊員,很多和格拉摩根隊交過手的人

都清楚地記得,只要布列安·托馬斯當翼鋒,就甭打算搞邊線突破。當然,他現在

年紀大大了,但是他對倫敦威爾斯隊還保持着強烈的興趣,無論何時,只要工作走

得開,他還去里奇蒙的老鹿苑看他們比賽。他對所有的隊員都很熟悉,一場比賽后,

總要花些時間在俱樂部房間裏和他們聊天。他的名聲保證他在這裏備受歡迎。

其中有一個隊員,別人只知道他在外交部工作,托馬斯卻知道他不只干這個角

色。他所在部門是在外交部管轄之下,卻又不屬於外交部,他是為秘密情報處工作

的,在公眾之中,有人用不準確的“軍事情報六處”稱呼他們。他的名字叫貝利·

勞埃德。

現在,這兩個人約好8點到9點之間,在河邊一家安靜的酒館裏喝一杯。托馬

斯買了酒以後,他們聊了一會兒橄欖球。但是勞埃德猜得出,這位特警處的人絕對

不是為了談談兩個月後才開始的球賽季節而約他到河邊酒店來的。他們兩人手裏都

拿着酒,心不在焉地互道“乾杯”。托馬斯點頭示意到外邊通向碼頭的平台上去,

外面比較安靜,一幫青年男女已經喝完酒去吃晚飯了。

“碰上問題了,夥計,”托馬斯開了頭,“希望你能幫幫忙。”

勞埃德說:“好吧,只要辦得到。”

托馬斯說明了巴黎方面的要求和中央檔案局、特警處交了白卷的事。

“我感到如果真有其人,而且是個英國人的話,他可能是絕不在本土下手的那

一類,你明白嗎?他可能只在國外作案。如果他有案底,也許情報處注意過他呢!”

“情報處?”勞埃德安詳地反問一句。

“得了,得了,貝利。有時候我們總免不了要多知道點兒事吧!”托馬斯的聲

音猶如耳語。從背後看,他們這兩個穿深色西裝的人像是越過黑沉沉的河水眺望着

南岸的燈火。

“我們在搞布雷克案件時看了一大堆材料,好些外交部人員的真實身份都叫我

們偷看到了。你也是一個,對吧?他受審查那會兒,你就在他那個部門,所以我知

道你是哪一部分的。”

“我明白了。”勞埃德說。

“你看,在公園裏我只是布列安·托馬斯。可是我同時又是特警處的偵探長,

對不對?你不可能對任何人都隱姓埋名啊,你說是嗎?”

勞埃德望着手裏的杯子。“這是不是官方的正式要求?”

“不,我現在還辦不到。法國方面是勒伯爾對曼林遜的非正式要求。他從中央

檔案局裏找不出什麼來。他回答說他幫不上忙,但他又告訴了迪克松。迪克松要我

作一次迅速的查核,全是保密的,明白了嗎?絕不能透露給報界或其他任何方面。

也可能不列顛對勒伯爾愛莫能助。我只想我們應該從各個角度全都掃它一遍,你是

最後一着啦。”

“估計這個人是衝著戴高樂來的嗎?”

“應該是這樣,這是從調查的來頭猜出來的。但是法國人異常謹慎,他們當然

不願意公開張揚出去。”

“當然是這樣。可是他們為什麼不直接找我們呢?”

“這個查詢要求是通過老傢伙通訊網提出的,由勒伯爾直接找曼林遜。也許法

國保安總局和英國秘密情報處之間並沒有老傢伙通訊網那樣的聯繫。”

即使勞埃德意識到了他所暗示的保安總局和秘密情報處之間眾所周知的惡劣關

系,他也未動聲色。

過了一會兒,托馬斯問:“你在想什麼呢?”

“真有趣,”勞埃德盯着河水說道,“你記得菲爾比案件嗎?”

“當然啦。”

勞埃德接著說:“在我們這個部門裏,這個案子還余痛未了呢。菲爾比是1961

年1月從貝魯特叛逃過去的。當然,這是事後才知道的,可是在情報處內部卻鬧得

不可開交,調動了好多人。必須如此,因為他把阿拉伯處的大部分人和其他人都揭

了底。有一個必須迅速調離的人是我們在加勒比的首席代表。他在貝魯特和菲爾比

一塊兒待了六個月才剛去的加勒比。

“就在同一個月,一月份,多米尼加的獨裁者特魯希略,在特魯希略市城外一

條僻靜的路上被殺害。據報告說,他是被游擊隊殺死的,他的政敵很多。我們的人

那時回到了倫敦,有一陣子我們兩人合用一個辦公室,後來他又另調了工作。他談

到過一個傳聞,說特魯希略的車子是被一個槍手用步槍打了一槍被迫停車的,埋伏

的人衝上去炸開了車,這才把裏面的人打死。這一槍真他媽的打得准——從150米

外朝着一輛飛跑的汽車打的。子彈穿進司機座旁邊那個小三角窗子,只有那個窗子

不是防彈玻璃,整個汽車是裝甲的。子彈擊中了司機的咽喉,他翻了車,到這會兒

游擊隊才出來。奇怪的是,傳說這個狙擊手是個英國人。”

一陣長時間的沉默,兩個人的空啤酒杯都吊在手指頭上晃來晃去,眼睛都盯着

已經完全漆黑的泰晤士河水。兩個人的腦海里,都浮現出一個炎熱、遙遠的島國里

乾旱灼人的景色:一輛小汽車以70英里的時速從柏油馬路上衝到岩石磷峋的山腳邊

;一個穿着淺黃色斜紋布衣服、佩着金色緩帶的老頭——他以殘酷無情的鐵腕統治

這個國家達三十年之久,被從汽車的殘骸里拖出來,打死在路邊。

“這個人——謠傳中的人,有名字嗎?”

“我不知道,我也記不得了。那時候不過是在辦公室里聊天。那一陣子我們困

難重重,一個加勒比的獨裁者實在不值得我們操心。”

“這個同事——這個和你談這件事的人,他寫過報告沒有?”

“一定寫過,例行公事。但這只是一個傳聞,沒有什麼根據。而我們所注意的

是事實,是有根有據的情報。”

“但這無論在什麼地方,總一定會歸檔的吧?”

“應該是這樣,”勞埃德說,“不過它的可靠性極小。因為只不過是當地酒吧

間裏的傳聞之一,那地方謠言多得很。”

“可是你能設法回過頭來查查那些檔案嗎?看看有沒有那人的名字?”

勞埃德離開了欄杆。“你回家吧,”他對偵探長說,“如果有什麼有用的情報,

我打電話給你。”

他們走回酒館,送回啤酒杯,然後走向店門。

當他們握手告別時,托馬斯說:“我很感激你。也許什麼都找不出來,不過還

是寄希望於萬一。”

當托馬斯和勞埃德俯身在倫敦的泰晤士河畔談話的時候,當豺狼在意大利的米

蘭一家屋頂餐廳飲盡最後一滴查巴格里昂酒的時候,克勞德·勒伯爾在法國巴黎內

政部長會議室里出席了第一次進度彙報會。

出席的人和24小時前相同。內政部長坐在桌子首端,各部門首腦分坐在桌子兩

邊。克勞德·勒伯爾拿着一份薄薄的卷宗坐在桌子另一端。

部長略一點頭,會議便開始了。

他的秘書長桑根納蒂最先發言。他說,這一天一夜以來,法國每個邊防檢查站

的海關人員都接到指令,徹底搜查一名進入法國的淺黃色頭髮、高個子外籍男子的

行李。特別要檢查護照,並由邊防檢查站官員在海關關口查看以防偽造(對此,邊

防檢查站首腦點頭表示承認)。進入法國的旅遊者和商人可能會議論海關突然增強

戒備一事,但不會使任何遭到檢查的對象意識到全國各關口的目標都是淺黃色頭髮

的高個子男人。假如任何目光敏銳的新聞記者提出問題,即以常規抽查來答覆。但

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提出這種問題。

他要彙報的還有一件事,有人建議考慮採取突然行動,把羅馬“秘密軍隊組織”

的三個頭目中抓起一個來。外交部出於外交上的原因強烈反對這一建議。這不奇怪,

因為他們不知豺狼行動的內情;而外交部得到了總統的支持,雖然他明白內情。這

樣一來,就不能指望用這個辦法來解決問題了。

保安總局的紀搏將軍說,他們的檔案經過徹底的查閱,除了“秘密軍隊組織”

及其同情者外,沒有發現有關任何政治刺客的情況。

情報局局長說,對法國刑事檔案清查的結果也是同樣。不僅對法國人查閱的結

果是如此,對那些企圖在法國國內下手的外國人中,查閱也未獲結果。

邊防檢查站首腦開始彙報。他說,今天上午7點半,在北火車站附近郵局,截

獲了一個打給三個、“秘密軍隊組織”頭目所住的旅館的電話。自從八個星期以前

他們在那裏出現后,國際交換台的接線員便奉命報告所有打給這一號碼的電話。今

天早上,這個值班員反應遲鈍,直到接通以後他才意識到這是列在單子上的號碼,

這才呼叫邊防檢查站。幸而他還有監聽的常識。電話內容是:“瓦爾米告知普瓦蒂

埃。豺狼已經漏氣了。重複一遍,豺狼已經漏氣了,科瓦爾斯基被捕了。死前說了

話,結束。”

幾秒鐘內,全室一片寂靜。

“他們怎麼發現的?”勒伯爾從桌子的另一端不動聲色地發問。所有的視線都

轉向他,除了羅蘭上校而外。他在沉思中盯着對面的牆壁。

“該死!”羅蘭清晰地說,依然目不轉睛地盯着牆壁。大家的視線又轉向行動

分局首腦。

羅蘭上校從沉思中迅速回到現實。

“馬賽。”他簡短地說。“為了把科瓦爾斯基引離羅馬,我們用了一個誘餌,

一個叫約瑟夫·格爾茨鮑斯基外號若若的老朋友。他有老婆和女兒。我們對他們進

行了保護性拘留,一直到科瓦爾斯基落網,然後放他們回家。我想從科瓦爾斯基那

兒要的是他那些頭子的情況。那時候,沒有任何有關豺狼行動的線索。當時也沒有

理由不讓他知道科瓦爾斯基被我們抓住了。當然,後來事態有了變化,一定是這個

波蘭人若若透信給那個瓦爾米了。很抱歉。”

勒伯爾問:“邊防檢查站的人在郵局抓住瓦爾米沒有?”

邊防檢查站的人說:“沒有,我們只差了兩分鐘,這得歸咎於那位接線員的愚

蠢。”

森克萊上校突然衝口而出:“純粹是一連串的無效勞動。”好多雙不友好的目

光都向他投射去。

紀博將軍說:“我們針對着一個未知的敵人,在茫茫黑夜之中摸索前進。假如

上校自告奮勇接管這一行動計劃,承擔其一切責任,那麼不妨……”

來自愛麗舍宮的上校專心致志地看着他面前的卷宗,似乎它們比保安總局局長

的威脅性暗示更為重要。他已經意識到他剛才的話是不明智的。

這時,內政部長開口了。“從某一方面看,他們知道僱用的槍手走漏了風聲也

許反而好些。他們現在必定會終止這一行動吧?”

森克萊為了挽回剛才的失言,接嘴說:“當然,部長說得有道理。他們再干下

去豈不是太蠢了嗎?他們一定會讓這個人住手的。”

“他並沒有真的漏氣了。”勒伯爾平靜地說。他們幾乎都忘記了他的存在。

“我們還不知道這個人的姓名。這一警告也許只會促使他採取其他的應急措施,比

如偽造證件、化裝……”

由於部長的話而產生的樂觀情緒現在又消失了。羅傑·弗雷伊以尊重的目光望

着小個子偵探。

“先生們,我想我們該聽聽勒伯爾的報告了。歸根結底,這次清查是由他負責

的。我們坐在這兒都是為了盡量協助他。”

在部長的敦促之下,勒伯爾概述了一下昨晚以來他所採取的步驟;在清查了法

國檔案后,他更加深信這個外國人如果有案底,那也只可能存在於其他某個國家的

檔案上。他已向國外發出查詢要求,用國際警察組織的直通電話同七個主要國家的

警察首腦通了話。

勒伯爾最後說:“他們的答覆在今天白天陸續到達。結果如下:荷蘭,沒有。

意大利,有幾個已知的合同殺手,但全都受雇於黑手黨。經過縝密的了解透露出卡

拉比涅利和羅馬黑手黨首領之間有誓約,即黑手黨的任何殺人兇手除執行命令外,

絕不進行政治暗殺,而黑手黨是絕不參與殺害外國政治家的。”勒伯爾抬頭看看在

座的各位,“我個人的意見傾向於相信這可能是真的。

“英國,什麼也沒有,但常規查詢已轉到另一部門,特警處將進行進一步檢查。”

“一如既往,慢條斯理。”森克萊屏着氣低聲嘟嚷着。勒伯爾聽到這話又抬頭

看看。

“但我們的英國朋友是一絲不苟的。不要低估了蘇格蘭場的能力。”他接下去

念報告。

“美國方面說,有兩個可能。一個是根據地在佛羅里達州邁阿密的國際大軍火

商的得力助手。這個人曾經在美國海軍陸戰隊干過,後來是駐加勒比的中央情報局

人員。在豬灣事件之前,由於在鬥毆中打死一名反卡斯特羅的古巴人而被開除。這

個古巴人本來要在豬灣行動中指揮一支隊伍的。於是,這個美國人就被軍火商招去

了,中央情報局利用這個軍火商向豬灣人侵部隊非官方地提供武器。後來他的主子

在軍火生意中的兩個對手突然不明不白地死去了,他們認為是這個人乾的。軍火交

易是一個玩命的買賣。這個美國人的名字叫查爾斯·亞諾德,外號‘丘克’,聯邦

調查局正在查找他的下落。

“聯邦調查局建議考慮的第二個嫌疑人員是一個叫馬科·維特列諾的人。他以

前是紐約黑幫頭目阿爾伯特·阿納斯塔西亞的私人保鏢,這個頭目1957年10月在理

發時中彈身亡。他怕自己也遭到暗算而逃出美國,住在委內瑞拉的加拉加斯。他曾

企圖混人當地的黑社會中,但沒有成功。聯邦調查局認為,如果他已經窮途潦倒,

那麼他有可能被某個外國團體僱用;如果價錢合適,就可能去干殺人的勾當。”

房間裏一片寂靜,十四個人全都一聲不響地聽着。

“比利時人說有一個可能性,有一個名叫尤里·貝隆吉的精神病殺人者,原來

在加丹加是沖伯的一員大將。1962年被聯合國從加丹加趕了出來。由於在比利時他

還有兩件殺人的懸案未結,因此他不可能回到比利時去。他是受僱用的,而且很狡

猾,估計他有可能逃到中美洲去了,比利時警方正在進一步查明他的去向。

“西德也有一個可能性,漢斯迪特·凱塞爾,一個納粹黨衛軍少校,有兩個國

家把他列為戰犯。戰後改名換姓住在西德,是納粹分子一個地下組織的雇傭槍手。

據說西德有兩個戰後進入政界的左翼社會黨人要求政府加強對戰爭罪犯審訊而被暗

殺,他有重大嫌疑。後來人們都知道他就是凱塞爾,由於身份暴露,他逃到西班牙。

據說已經洗手不幹了,現在住在馬德里。”

勒伯爾抬起頭來,環顧了一下在座的各位。“附帶說明一下,此人的年齡似乎

已經不適宜於這樣的工作,他現在已經57歲。”

“最後是南非,也有一個嫌疑分子,一個職業的被僱用者,名叫彼得·舒依伯。

在南非他沒有犯案,卻被列為不受歡迎的人。他是一個頭等的射擊手,善於擊中一

個特定的目標。目前只知道他在加丹加事件后逃出剛果,估計他仍在西非某個地方。

南非的特種工作部正在進一步清查。”

勒伯爾暫停了一下,又望望周圍,在座的十四個人都面無表情地望着他。

他接着用懇求的語氣說:“當然,我也認為這些情報都僅僅是可能,我只是試

着和七個國家聯繫,而這個豺狼可能是個瑞士人、奧地利人或者其他什麼地方人。

七個國家中有三個說沒有可疑的人,這也可能是錯的,豺狼也可能是意大利人、荷

蘭人或者英國人,更可能是南非的、比利時的、德國的或者美國的,沒有人知道。

我們好像是在黑暗中摸索,希望出現一個突破。”

森克萊又說話了:“單純靠希望是不能解決問題的。”

勒伯爾很有禮貌地問道:“那麼上校是否有什麼新的建議?”

森克萊冷冷地說:“我個人的意見認為,這個人在得到警告后已經撤銷他的任

務了。在他的陰謀被揭露后,這個人肯定不能再接近我們的總統。況且羅丹和他的

同夥一定給了這個人不少錢,他們會向他要回這些錢並且撤銷這次行動。”

勒伯爾溫和地表示異議:“你認為這個人因被警告而撤銷了他的任務?但是‘

認為’與‘希望’相差無幾,現在我還是準備繼續查詢。”

部長問道:“你所說的這些查詢目前的進展如何?”

勒伯爾說:“部長,幾個認為有嫌疑分子的國家警方,估計到明天中午就可以

收齊資料,照片也用電傳傳來。有些國家的警方還在繼續追查,想儘可能確定這些

嫌疑犯的下落,然後再由我們接手。”

桑根納蒂問道:“你看他們會保密嗎?”

勒伯爾回答說:“他們沒有理由不保密。每年我們有上百次高度機密的調查是

通過非正式的私人關係進行的。好在所有這些國家不論他們的政治觀點如何,都是

反對刑事犯罪的,所以我們不像國際關係中的政治部門那樣相互敵視。也就是說,

各國警察部門的合作關係是很好的。”

弗雷伊問道:“即使涉及政治罪行也是這樣嗎?”

“部長,對警察來說這全是犯罪行為。這就是我寧願聯繫我的外國同行,也不

願意通過外交途徑調查的原因。毫無疑問,我這些同行的上司一定會知道有過這番

調查。但他們沒有什麼理由惹是生非。政治刺客無論在哪兒都是罪犯。”

森克萊衝口而出:“但只要他們知道進行過這番調查,他們就能琢磨出個奧妙,

然後私下裏取笑我們的總統。”

勒伯爾說:“我看不出他們為什麼會這麼干。要知道,這種事情,說不定哪天

就輪上他們中間的某個人。”

森克萊回嘴說:“假如你意識不到有些人因為有人想謀害法國總統而多麼興高

采烈,你就基本上不懂政治。總統最需要避免的就是公之於眾。”

勒伯爾糾正他說:“這不是公之於眾,這是極其私秘的通報,只限於一小批人。

這批人的頭腦里裝滿了秘密,這些秘密如果暴露出來,將會毀掉本國一半以上的政

治家。這些人中間,有的人基本上掌握了西方世界保安措施的全部詳情。為了保衛

西方世界的治安,他們必須知道這一切。假如他們不謹慎的話,他們就不配待在這

樣的崗位上。”

莫里斯·布維埃生氣地說:“寧願有幾個人知道我們在追查刺客,也比向他們

發出參加總統葬禮的訃告強。我們和‘秘密軍隊組織’戰鬥了兩年,總統指示說一

定要防止成為報界的轟動新聞和公眾的話題……”

部長插話說:“先生們,先生們,夠了。是我授權勒伯爾先生在外國警方首腦

中進行謹慎的查詢,而且,是在……”他望了森克萊一眼,“向總統請示之後。”

這群人毫不掩飾因上校窘迫而使他們產生的快感。

部長問道:“還有別的事嗎?”

羅蘭舉了一下手。

他說:“我們在馬德里有一個常駐辦事處。西班牙有一批‘秘密軍隊組織’流

亡者,所以我們需要設置這樣一個機構。我們可以查找那個納粹分子卡塞爾,而不

用驚動西德人。據我所知,我們和波恩外交部的關係並非良好。”

他所暗示的是2月份的綁架阿古行動和隨之而來的波恩政府的惱怒,有幾個人

會心地笑了。部長朝着勒伯爾揚揚眉毛。

勒伯爾說:“謝謝你們。你們如果能找到這個人的下落就太好了。我還希望其

他部門能像過去24小時一樣,繼續給我提供幫助。”

“那麼明天再說吧,先生們!”羅傑·弗雷伊部長說后,收拾起他的文件,會

議結束了。

走出大門外的台階上,勒伯爾深深地吸了一口巴黎夜晚溫馨的空氣。

鐘聲敲響了十二下,已經進入8月13日,星期二。

剛過午夜12點,貝利·勞埃德打電話給托馬斯偵探長。托馬斯正打算熄滅他的

床頭電燈,他估計這位外交部情報處的老兄要明天才會打電話來。

勞埃德說:“剛才講的那件事,我已找到了報告的原件,這不過是當時島上流

傳着的謠言的一份普通的報告。這份報告送上去不久后,就被批上了‘不需要採取

行動’的字樣。我剛才說過,那時我們被不少其他事牽制住。”

托馬斯不願驚動身旁睡着的妻子,輕聲地問道:“有名字嗎?”

“有的,有一個英國商人最近忽然不見了。當然,他可能與你說的那件事毫無

關係,但他的名字與那些謠傳聯繫起來,名字是卻爾斯·格爾索普。”

“謝謝你,貝利,到了早晨我再繼續查。”他掛上了聽筒,睡覺了。

勞埃德是一個小心謹慎的年輕人,他把這次查詢以及他的答覆寫了一份簡單的

報告給情況室。其時已經是後半夜了。情況室值夜班的人簡單地看了一下,因為這

是一件關於法國的事,就把它放人外交部法國科的郵袋裏。按慣例,第二天早晨就

將送到法國科的頭頭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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豺狼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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