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拜月雄風
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深黑色的夜幕上,無數的繁星不停的閃爍着,在微弱的星光的照耀下,周圍的一切景物都顯得朦朦朧朧的,如仙境一般,沒有絲毫的真切感。清脆的鳥鳴早已消失無蹤,轉而代之的是另一種風味的蟲鳴聲,配合著遠處起伏不定的山峰暗影,不由得使人產生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另一個聲音在這幽靜深遠的環境中有人響起:“有勞方二莊主久候了,黃埔拜月愧不敢當!”
這人的聲音在群山之中悠悠蕩蕩,來回縹緲,方問天居然聽不出這個聲音來自何方,距離有多遠,只覺得彷彿既在耳邊回蕩,又好像來自於無盡的天涯,讓人覺得怪異至極。
在夜幕的籠罩下,兩道人影由山下的龍首山莊奔出,飄飄然,施施然,彷彿是兩個人突然興緻大起,在山間散步一般,悠閑自在,但速度上卻又風馳電掣,極為驚人。
人影飛速的奔近,當奔至離方晴川約兩百步的時候,兩道人影突然一緩,行走的樣子仍然如同閑庭信步,但速度上卻產生了極大的差別,如此大的差別,這兩人卻變幻的自然無比,就好像是想當然之事。
在滿天繁星的照耀下,方問天見并行而來的兩人中,左邊的一人員三十餘歲,個子普通但體魄卻極為魁梧,一柄單刀緊緊的負於背上,雖然沒有特意表現什麼,卻讓人自然而然的感覺他一定是刀不離身。遠隔兩百餘步,這人一身強力的霸氣仍隱隱的壓迫過來,讓人的心裏不由得產生一種屈服的**頭:這人還是不要抗拒的好。
雖然在夜幕下遠遠的看不清樣貌,方問天對這人是再熟悉不過了,因為這人就是方問天的二叔:方晴山。
對於另外一人,方問天不認識,但當方問天能看見兩人的時候,注意力就完全集中在這人的身上了。
這人和方晴山并行而上,一身的粗布白衣,在夜幕中顯得特別的醒目,讓人懷疑如此醒目的白亮的顏色是否真是他的那身白衣所發出來的。
“難道這人就是黃埔拜月?相比倒是這樣的年輕!”
方晴山那無邊的霸氣持續的散發而出,這人近在咫尺,卻似絲毫未覺,在起伏不平的山路中,一步一步的跨出,那種自然而又平靜的神情,彷彿是在仲夏的傍晚,在林蔭小道下散步一般,悠然自得。
方問天站在方晴川的身後,深秋的椰風輕輕的吹拂在他的身上,涼爽的感覺有他的身體漸漸的侵入他的心靈,他本來還比較緊張的心情突然之間冷靜了下來,立刻,他感覺到一股寒意侵襲過來。
這股寒意並不是來自於涼爽的秋風,而是來自於眼前的這個穿白衣服的人。而且,這股寒意並不侵襲方問天的身體,卻直接侵襲入方問天的心靈。
這人一步一步的向玲瓏亭靠近,方問天就覺得心中的寒意就一步一步的加深,這種直侵心靈的寒意彷彿讓人置身於七軍萬馬之前,又彷彿置身於斷頭台之上,那種恐懼的意識猶如千斤巨石一般,緊緊的壓在訪問天的心頭,霎時,方問天好像感覺到自己的一隻腳已經跨入了鬼門關。
一個**頭不由自主地在方問天的心裏升起:這個人不是人!
正當方問天快支持不住的時候,一道暖流自方問天的心裏升起,那該死的寒氣在霎時之間無影無蹤了。
方問天還在莫名其妙的時候,只聽方晴川的聲音在自己的耳邊響起:“問天,你到亭子中去歇着!”然後就覺得全身一陣輕飄飄的,當他頭腦完全清醒的時候,已經安安穩穩的坐在玲瓏亭中了。
方晴山和黃埔拜月同時踏上了玲瓏亭前的平台,望着眼前這個實際年齡近八十歲卻只有四十來歲樣子、一襲白衣的成名前輩,不由得暗暗地談了一口氣。剛才從龍首山莊至玲瓏亭的這段路程中,他和黃埔拜月並肩而行,一直在尋找出手的機會,卻一直沒有這個機會。
黃埔拜月在舉手投足之間均達到了完美的境界,渾身上下居然找不到半點破綻。一個人的伸手竟然能達到如此完美的境界,方晴山連想都沒想過。
而且,黃埔拜月沒有任何做作卻能產生凌厲無比的讓人如面臨死亡境界的陰寒的氣勢,讓人不知不覺之間成一種抗拒卻又覺得無法抗拒的**頭,他的這種讓人心靈莫名恐懼的氣勢彷彿無時無刻都在提醒着別人他的威臨天地存在。
但是,就站在黃埔拜月面前的方晴川卻好像絲毫未覺。
方晴山這時才發覺自己與方晴川的巨大的差距。
與黃埔拜月無時無刻地發出提醒別人自己存在的氣勢相比,方晴川恰好相反,他完全沒有任何存在跡象。
要知道,武功修為達到方晴山這樣的境界之後,心靈的感覺往往要比五官的感覺要真實的多,就算閉上眼睛,敵手的一舉一動都莫不瞭然於胸。可是,明明就看見他站在面前,但是當方晴山閉上眼睛的時候,感覺方晴川彷彿自自己的面前憑空消失了,沒有心跳,沒有呼吸,甚至沒有體液的流動,一切的生命跡象都完全消失。
這是不可能的事!卻出現在了方晴山的面前。
玲瓏亭前的平台寬約數十丈,平台的邊沿向著玲瓏亭的一邊是峭壁,峭壁上光禿禿的飛猿難攀。在遠離玲瓏亭的另一邊是一個深谷,雖非懸崖,卻也陡得異常,幾株松柏之類的樹木稀稀落落的張在岩石間,秋風輕輕的吹拂,在寂靜的夜幕下發出的沙沙聲伴着松林中的蟲鳴聲顯得特別的響亮悅耳。一輪新月如鉤,不知何時悄悄的升上了夜幕中,靜靜的撒下薄薄的一層銀色的光芒,給深秋的夜色籠罩上一種難得一間的清新的氛圍。
黃埔拜月那略帶磁性的聲音在深秋的夜色中悄然響起,不必吐氣揚聲,缺字字清晰入耳:“自從三十年前與蒼穹真人一遇之後,我就無時無刻不在期待着今天的到來,既心焦又惶恐,生怕三十年來白等一場,今日得見方兄的英姿,才知不需此待”
說著,自登上平台的小徑的入口輕輕的向這方晴川跨上了兩步。
方問天遠遠的坐在玲瓏亭中,只看見父親、二叔和黃埔拜月三人成三角形站着,絲毫感覺不出其中的一樣。這時候黃埔拜月給他的印象只是一個慈眉善目的中年秀士,再也感覺不到那股鋪天蓋地的恐怖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