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三
在漢堡,當密勒和西吉已經入睡的時候,一架阿根廷洛納多航空公司的巨型客
機掠過幽暗的卡斯蒂爾群山,進入最後一段航程,準備在馬德里的巴拉哈斯機場降
落。
坐在頭等艙第三排靠舷窗的一個六十開外的男人,長着一頭灰白的頭髮,蓄着
整齊的鬍子。
這個人當年的照片,現在只存下一張,年紀四十開外,留着短髮,捕鼠夾似的
嘴上沒有鬍子。腦袋左側有一條筆直的發路。曾經見過這張照片的只有很少幾個人,
但恐怕他們誰也無法認出客機上的那個人就是他。他的頭髮從前額往後長得很厚密,
沒有分發路。他護照上的照片和他的新面貌是一致的。
那份護照上的名字說明他的身分是阿根廷公民理查多·蘇埃爾特斯先生,而這
個名字本身就是他對世界開的一個獰惡的玩笑。因為西班牙語的“蘇埃爾特斯”的
意思是“幸運”,而“幸運”在德語裏則是“格占克”。那個一月夜間的客機旅客
原名理查·格呂克斯,後來成為黨衛軍的上將,帝國經濟管理總署的首腦,希特拉
的集中營總監。在西德和以色列的通緝名單上,他名列第三,僅次於馬丁,鮑爾曼
和前蓋世太保頭子海因里赫·繆勒。他的名次甚至比奧斯威辛的魔鬼醫生約瑟夫·
曼格萊博士還要高。在敖德薩里,他排行第二,是馬丁·鮑爾曼(自一九四五年起
元首的大氅就落到了他的身上)的直接代表。理查·格呂克斯在黨衛軍罪行中
所起的作用是獨一無二的,而他在一九四五年五月設法使自己完全失蹤的方式也是
獨一無二的。作為大屠殺的主要策劃人之一,格呂克斯甚至超越了阿道夫·埃希曼,
但他卻從未扣過一下扳機。
如果一個不了解情況的旅客被告知說,他身旁坐着的是何人,那他一定會奇怪,
為什麼一個經濟管理機構的前首腦會在通緝名單上列於這麼高的地位。
如果他追問一下,那就會了解到,在一九三三年至一九四五年間,在德國方面
所犯下的違反人道的罪行,大概有百分之九十可以準確地歸在黨衛軍的名下。而在
這百分之九十之中,大概有百分之八十至九十可以歸之於黨衛軍內的兩個部門,這
就是帝國保安總署和帝國經濟管理總署。
如果你對一個經濟機構參與大屠殺這種說法感到奇怪的話,你就必須去了解一
下當初進行這種殺人勾當時的意圖。
他們不僅試圖從歐洲地面上消滅每一個猶太人,以及大部分的斯拉夫人,而且
要讓犧牲者對這一殺人特權償還費用。在毒氣室開設以前,黨衛軍已經在進行着歷
史上最大的劫掠。
猶太人方面的情況,償還分三個階段。首先,他們被劫走職業、房屋、工廠,
銀行存款、傢具,汽車和衣物。然後他們被東運到奴隸勞動營和死亡營,而事先都
向他們保證可以到那裏去重新安家,大多數人信以為真,於是隨身帶着他們所能帶
的一切東西,一般是兩隻皮箱。在集中營廣場,這些東西也被拿走,包括他們身上
穿的衣服。
從六百萬人的行李之中抄出了價值數以百萬美元的東西,因為當時歐洲的猶太
人習慣於隨身帶着財富旅行,而波蘭和東部地區的猶太人尤其如此。從集中營,整
車整車的金首飾、鑽石,翡翠、寶石,銀錠,金路易①、金元以及各種鈔票和票據
被運回德國境內的黨衛軍總部。黨衛軍在其存在的全部歷史中大大撈了一把。在戰
爭臨近結束時,這筆財富的一部分變成了金條,打上帝國的鷹徽和黨衛軍的兩道閃
電的徽志,存放在瑞士、列支敦士登、丹吉爾⑦和貝魯特,而後來則成為敖德薩的
基金。這些金條大部分現在依然保藏在蘇黎世的街道下面,由那個城市的得意揚揚
的、偽善的銀行家們守衛着。
掠奪的第二階段是受害者的活的身體。活的身體中有能量,這也大有利可圖。
在這一點上,猶太人同那些捉來時身無分文的俄羅斯人和波蘭人是處於同等地位的。
凡是從任何方面來說都不適於幹活的人一律作為廢物消滅掉。能幹活的就租賃出去,
或者是租給黨衛軍自己辦的工廠,或者是給象克虜伯·蒂森、馮·奧拜爾之類的德
國工業康採恩,非熟練工人一天三個馬克,熟練工人四個馬克。“一天”這個詞兒
意味着在二十四小時的時間內以儘可能少的食物從活人身體中榨取儘可能多的活兒。
成千上萬的人就是這樣死在幹活的地方。黨衛軍是國中之國,它有自己的工廠、
車間,工程隊,建築部門、修理和維修車間以及服裝部門。它能為自己製造所需要
的幾乎一切東西,並且使用奴隸勞工來干這些活。根據希特拉的命令,這些奴隸勞
工是黨衛軍的財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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掠奪的第三階段是死者的屍體。他們是赤身裸體地死去的,留下了一車車鞋子、
襪子,牙刷,眼鏡,外套和褲子。
他們還留下了他們的頭髮,這些頭髮運回帝國做成供冬季戰鬥用的毛靴,而用
鉗子從屍體上拔下金牙,後來就熔化成貯存在蘇黎世的金條。還嘗試過用骨頭做肥
田物,把人體的脂肪取出來做肥皂,但後來發現這樣做並不經濟。
負責掌管消滅一千四百萬人的勾當的整個經濟或贏利方面的事務的,就是由那
天夜裏在客機上坐在三排R號座上的那個人所領導的黨衛軍帝國經濟管理總署。
格呂克斯是這樣一個人,他不願冒着被弔死或一輩子失去自由的危險,在逃亡
后再回到德國去。他不需要這樣做。
從秘密基金得到的慷慨供給,使他能在南美一直生活得很舒適,而且現在依然
如此。他對納粹理想的忠誠並未被一九四五年的事件所動搖,這一點,再加上他過
去的顯要職位,保
證他在阿根廷的逃亡納粹分子中間享有很高的榮譽地位,而敖德薩正是由這批
人領導的。
客機安全降落,旅客們平安無事地通過了海關。頭等艙第三排的那個乘客操着
一日流利的西班牙語,這使他完全能被當作是南美人。
出了最後一座樓,他乘上了一輛出租汽車。他出於長期的習慣,給了一個和朱
爾布蘭旅館隔一條街的地址。在馬德里的中心區把出租汽車打發走以後,他拿起他
的手提包,步行走完到旅館去的剩下的二百米。
房間早已預訂妥當,他登記后就上樓到他的房間去洗澡、刮臉。九點整,有人
在他門上輕輕叩了三下,停頓一會兒,又是兩響。他自己去開門,當他認出來訪者
之後就退後一步。
新來的人把門關上,啪地立正,唰地舉起右臂,掌心朝下,行老式敬禮。
“勝利萬歲!”那個人說。
格呂克斯將軍對那個比他年輕的人讚許地點了一下頭,然後舉起他自己的右手,
“勝利萬歲!”他的聲調更柔和些。他揮手讓來訪者就座。
坐在他對面的也是一個德國人,前黨衛軍軍官,這時是西德境內敖德薩的頭子。
他感到極其光榮,能和一位這樣顯要的上級長官單獨會談,他懷疑這與三十六小時
前甘迺迪總統之死有關。他沒有猜錯。
格呂克斯將軍從他身旁桌子上的早餐托盤裏為他自己和來訪者各倒了一杯咖啡,
然後細心地點燃起一支皇冠牌的大雪茄。
“你大概已經猜出我這次突然地和多少擔點風險地訪問歐洲的原因吧,”他說,
“因為我不願在這個大陸上作不必要的逗留,所以我將直截了當地說。”
那個從德國來的下屬期待地往前挪了挪身子。“對我們來說是大大地交了好
運啦,”將軍繼續說下去,“必須不失時機地從這事件中獲得最大的好處。你明白
我的意思嗎?”
“當然,原則上是這樣,將軍。”那個較年輕的人急切地說,“但是以什麼
具體方式呢?”
“我正要說到波恩的那幫姦細和特拉維夫的豬玀之間的秘密武器交易。你知道
那個武器交易嗎?坦克、大炮和其他武器甚至現在還從德國流往以色列嗎?”
“是的,當然。”
“而你是否也知道我們的組織是竭盡全力地在支持埃及的事業,使它有一天在
即將來臨的鬥爭中獲得完全的勝利嗎?”
“當然。我們已經組織了為此而招聘大批德國科學家的工作。”
格呂克斯將軍點點頭。“我等會兒再說這個問題。我現在所要涉及的是我們
當前的政策,那就是使我們的埃及儘可能清楚地了解這一陰險的交易的細節,從而
使他們能通過外交途徑對波恩作出最強烈的反應。阿拉伯人的這些抗議已在德國促
成一個從政治角度強烈反對這筆武器交易的集團,理由是這筆交易將引起阿拉伯人
的極大不安。這個集團,主要是在不知不覺之中,正在為我們行事,甚至是從內閣
那樣的高度對蠢貨艾哈德施加壓力,要求取消這筆交易。”
“是的,我明白你的意思,將軍。”
“好,到目前為止,艾哈德並未取消武器的運送,但是他動搖了好幾次。對於
那些願意看到德國以色列武器交易得到圓滿執行的人來說,到目前為止的主要論據
是,這筆交易得到甘迺迪的支持,甘迺迪要什麼,艾哈德就給什麼。”
“是的,確實如此。”
“可是現在甘迺迪死了。”
從德國來的那個較年輕的人往後挪了挪身子,新的形勢在他腦海里展現出的遠
景使他的雙目興奮得炯炯發光。那位黨衛軍將軍把雪茄上一時長的煙灰彈入咖啡杯
里,把發紅的煙端指着他的下屬。
“因此,今年內必須使我們的朋友和支持者理解我們在德國境內的政治行動的
主要綱領,是儘可能廣泛地促使公眾輿論反對這筆武器交易,支持德國的真正的傳
統朋友阿拉伯人。”
“是的,是的,這能夠辦到。”那個較年輕的人笑得咧開了嘴。
“我們在開羅政府中的某些熟人,將保證促成一股由他們自己的和其他國家的
使館提出的外交抗議的洪流。”將軍點點頭說道;“其他阿拉伯朋友將保證阿拉
伯學生和阿拉伯人的德國朋友舉行示威。你的任務是用報刊宣傳來配合,可以利用
各種形式的傳單和我們秘密支持的雜誌,在大報紙和雜誌上登廣告,運動與政府有
密切關係的文官和政客,一定要說服他們支持日益高漲的反對武器交易的輿論。”
那個較年輕的人皺起了眉頭。“今天在德國很難促成一種反對以色列的情緒。”
他自言自語地說。
“這不應該成為問題,”將軍嚴厲地說,“提法很簡單;從很實際的原因出
發,德國不能因為這些愚蠢的、自以為是秘密的武器運輸而與八千萬阿拉伯人為敵。
這個論據許多德國人,特別是外交人員會接受的。我們在外交部的老朋友可以動員
起來。這樣一個實際的觀點是完全可以接受的。當然,經費就會撥下來的。主要之
點在於,甘迺迪死後,約翰遜不見得會採取同樣的國際主義的、親猶太的觀點,艾
哈德必定會受到來自各方,包括他的內閣在內的不斷壓力,要他把這筆武器交易擱
置起來。如果我們能讓埃及人看到,我們已促使波恩政府的外交政策改變了方向,
那麼我們在開羅的本錢一定會大大增加。”
從德國來的那個人連連點頭,作戰討划已經在他跟前成形了。“一定辦到。”
他說。
格呂克斯將軍回答說,“好極了。”
在他對面的人抬起眼睛。“將軍,您提到的那些目下在埃及工作的德國科學
家……”
“噢,對了。我說過我以後要回到這個問題上來的。他們是我們徹底消滅猶太
人的計劃的第二把尖刀。當然,你知道海爾旺的火箭的事嘍?”
“是的,長官。至少知道個大概。”
“但是不知道它們的真正用途?”“呃,我估計,當然是……”
“用它們來向以色列扔下數噸烈性炸藥?”格呂克斯將軍寬容地笑了,“那
你就大錯特錯了。不管怎樣,我看現在時機已經成熟,可以告訴你為什麼那些火箭
和建造它們的人員實際上是這樣事關重要了。”
格呂克斯將軍靠回到椅背上,凝視着天花板,然後向他的下屬講述了海爾旺火
箭的真象。
戰後不久,當法魯克王仍然統治着埃及的時候,成千的納粹分子和前黨衛軍成
員逃離了歐洲,在尼羅河畔找到了可靠的避難所。在來到這裏的人之中有一批科學
家。甚至在廢黜法魯克的政變之前,就有兩個德國科學家受法魯克的。委託開始研
究如何最後建成一座製造火箭的工廠。那是在一九五二年,這兩位教授是保羅·格
爾克和羅爾夫·恩格爾。
在納吉布和他以後的納賽爾掌權后,這一計劃暫時中止了數年。但是在埃及軍
隊於一九五六年在西奈戰役中遭到軍事失敗以後,埃及的這位新獨裁者恨得咬牙切
齒地發誓總有一天要把以色列徹底消滅。
一九六一年,當他向莫斯科要求獲得重型火箭遭到最後拒絕後,格爾克——恩
格爾的建造埃及火箭工廠的計劃就在一種想報復的心情下重新復活,並在這一年裏,
經過日夜工作,毫無限制地投入大量經費,德國教授和埃及人終於在開羅以北的海
爾旺建成了333工廠,並且開了工。
工廠開工是一回事,設計和建造火箭是另一回事。納賽爾的上層支持者們大部
分還在二次大戰期間就是親納粹的,他們很久以來就和敖德薩在埃及的代表們保持
着密切的接觸。埃及人從這裏得到了主要難題的答案——得到了製造火箭的必不可
少的科學家。
不論俄國、美國、英國或法國都不願提供哪怕是一個人來幫助。但是敖德薩指
出,納賽爾所需要的那種火箭,在大小和射程方面和維恩赫爾·馮·布勞恩的研究
班子曾在彼內明德為夷平倫敦而製造的V—2火箭非常相似。而布勞恩的班子有許
多人現在還能找到。
一九六一年晚些時候,招聘德國科學家的工作開始了。
其中有許多人受雇於設在斯圖加特的西德宇宙空間研究所。
但是他們遭到了挫折,因為一九五四年的巴黎條約禁止德國在某些領域內,特
別是原子物理和火箭技術方面,進行研究或製造。他們還經常缺乏研究經費。對於
這些科學家中的許多人來說,得到一個百事如意的地位、大量的研究經費以及設計
真火箭的機會是太誘人了。
敖德薩在德國指定了一個招聘官,而他又僱用了一個前黨衛軍軍士海因茲·克
魯格給他跑腿。他們倆一起搜遍了德國,尋找願意到埃及去為納賽爾製造火箭的人。
由於他們所能付給的薪水相當可觀,所以他們不乏優秀的應徵者。其中知名的
有沃爾夫甘·皮爾茲教授,他曾從戰後的德國被招聘到法國,後來成為法國的“凡
隆尼克”火箭之父,而這個火箭是戴高樂的空間計劃的基礎。皮爾茲教授於一九六
二年初到埃及去了。歐根·山格博士和他的妻子伊倫娜也隨後去了,他們倆過去都
是馮·布勞恩的V—2班子裏的人。約瑟夫·艾西格博士和基爾梅耶爾博士也去了,
他們都是推進器燃料和技術的專家。
一九六二年七月二十三日為紀念埃及共和國成立八周年,而在開羅街頭舉行的
閱兵典禮上,全世界都看到了他們工作的第一批成果。兩枚火箭——“艾爾·卡希
拉”和“艾爾·扎菲拉”,射程各為五百公里和三百公里——在喊叫着的人群中隆
隆駛過。雖然這些火箭只是殼體,沒有彈頭或燃料,但它們是預定為有朝一日向以
色列發射的四百枚這種武器的第一批。
格呂克斯將軍停下來抽了一口雪茄,然後回到現在。
“現在的難題是,雖然我們解決了製造殼體、彈頭和燃料的問題,但是一枚導
彈的關鍵在於電子遙控系統。”他把他的雪茄戳向西德的方向,繼續說下去,
“我們沒能向埃及人提供的就是這個東西。
“倒霉的是,雖然有一些專長遙控系統的科學家和專家在斯圖加特和其他地方
工作,但我們沒能說服任何一個稍有價值的人移居到埃及去。動身已到那裏去的全
都是氣動學,推進器和彈頭設計方面的專家。
“但是我們已經答應埃及會有它自己的火箭,而它也決心要有。納賽爾總統堅
決認為有一天埃及和以色列之間將爆發另一次戰爭,而戰爭也確會發生。他相信僅
靠他們的坦克和士兵就能為他取勝。但我們的情報並不那麼樂觀。儘管在數量上占
優勢,他們可能不會取勝。你想想,如果花了數億美元買來的蘇聯武器都不頂用,
而最後卻是由我們的組織招募來的科學家們所提供的火箭贏得了這場戰爭,那我們
的地位又將如何呢。我們的地位就將是不可動搖的了。我們就會做到一箭雙鵰,既保
證得到一個永世感恩不盡的中東,為我們的人提供一個永久的安全可靠的家,又做
到了把那個猶太豬的國家徹底毀滅掉,從而實現了元首的宿願。這是一個巨大的挑
戰,也是一個我們不能也不會失敗的挑戰。”
那個下屬用敬畏但又稍帶困惑的眼光望着他的長官,在房間裏踱來踱去。“請
原諒,將軍,四百枚中型彈頭真能把猶太人一勞永逸地結果掉?是會造成大規模的
破壞,但是能全部毀滅嗎?”
格呂克斯驀地轉過身來,帶着得意的微笑凝視着那個較年輕的人。
“那是什麼樣的彈頭啊!”他喊道:“你以為我們僅僅把烈性炸藥浪費在那
些豬玀身上嗎?我們已向納賽爾總統建議,而他也已非常高興地接受,那就是給
“卡希拉”和“扎菲拉”裝上另一種類型的彈頭。其中有一些裝腺鼠疫的濃縮培養
細菌,另外一些將在離地面很高的地方爆炸,把以色列的整個領地撒遍了放射性的
鈷60.在幾小時內他們將死於鼠疫或加瑪射線病。這就是我們為他們準備的東西。”
對方目瞪口呆地注視着將軍。“真妙,”他小聲地說,“現在我回想起,曾
經讀到過關於去年在瑞土舉行的一次審判的某些材料,還以為只是謠傳,大部分證
據全是保密的。
那麼說這是真的了。但是,將軍,這真精彩。”
“精彩,是啊,如果我們敖德薩的人能夠給那些火箭裝備上必要的遙控系統,
不僅使火箭朝着準確的方向飛,而且能操縱它們到達準確的爆炸地點,那就必勝無
疑了。那個領導為火箭設計一種遙控系統而進行的全部研究活動的人,現在正在西
德境內展開工作。他的代號是“火神”。你也許會記得,在希臘神話里,火神是為
諸神鍛造雷電的鐵匠。”
“他是一位科學家嗎?”從西德來的人驚訝地問道。
“不,當然不是。一九五五年當他被迫隱沒的時候,他本應回到阿根廷。但是
我們要求你的前任立即給他準備一張假護照,使他能留在德國。然後從蘇黎世給他
提供了一百萬美元的資金在德國開辦一個工廠。最初的目的是要利用這個工廠作掩
護來進行當時我們感興趣的另一項研究工作,但是現在這項研究已擱置起來,改為
研究海爾旺火箭的遙控系統了。
“火神所經營的工廠現在生產半導體收音機,不過這是.個掩護。在這個工廠
的研究部門裏有一批德國人甚至現在還在進行設計那種有朝一日會安裝在海爾旺火
箭上的遙控系統。”
“為什麼他們不幹脆到埃及去?”對方問道。
格呂克斯又笑了,繼續踱來踱去。“這是整個行動中的最妙的一着。我已告
訴你,在德國有人能搞出這種遙控系統,但是沒有一個人能被說服移居外國。現在
在火神工廠的研究部門工作的那批人,實際上還以為他們是在為一項極端保密的合
同工作,當然,是為波恩的國防部。"這回是那個下屬從椅子上跳起來了,把咖啡
也灑到了地毯上。“老天爺!那究竟是怎樣安排的?”
“從根本上說相當簡單。巴黎條約禁止德國研究火箭。一個真正的波恩國防部
官員,他恰巧也是我們的人,便要求火神手下的那些人員宣誓保密。當時這位官員
有一位將軍陪同在場,而這位將軍是這些科學家在二次大戰時就認識的。這些科學
家全都決心為德國而工作,哪怕是違反巴黎條約的條款,但並不一定準備為埃及工
作。現在他們相信他們確實是在為德國而工作。
“當然,代價是驚人的。一般來說,這類研究工作只有一個大國才能進行。這
整個計劃大大消耗了我們的秘密基金。現在你明白火神的重要性了嗎?”
“當然,”從德國來的敖德薩頭子回答說,“但如果他出了什麼問題,這個
計劃能繼續搞下去嗎?”
“不能,那個工廠和公司都歸他個人所有,並由他一人經營。他既是董事長也
是經理,是唯一的股東和投資人。只有他一人能繼續支付那些科學家的薪金和有關
的巨額研究經費。所有的科學家都跟公司里的人不發生任何關係,公司里也沒有任
何人了解這個過分龐大的研究部門的真正性質。其他工作人員認為在那個隔離的部
門工作的人是在搞一個微波線路,準備在半導體市場上來個突破。保密措施被解釋
為預防企業方面的情報刺探,兩個部門的唯一聯繫人就是火神。
如果他不在了,那整個計劃就要垮台。”
“你能告訴我那個工廠的名字嗎?”
格呂克斯將軍考慮了片刻,然後說出那個名字。
對方吃驚地瞪着他。“可是我知道那些收音機的啊。”
他說。
“當然。那是一個信用卓著的公司,並且製造信用卓著的收音機。”
“那麼那個經理,他是……”
“是的,他就是火神。現在你明白這個人的重要性和他乾的是什麼工作了吧。
因此,還有另外一個指示給你。喏。”、格呂克斯將軍從他的外衣里側的口袋裏取
出一張照片交給那個從德國來的人。
他迷惑不解地長時間凝視着那張臉,然後把照片翻過來讀背後的名字,“老
天爺,我認為他在南美呢。”
格呂克斯搖搖頭,“恰恰相反,他就是火神。目前他的工作已進入決定性階
段。因此,如果你萬一耳邊聽到什麼人對這個人問到什麼不便問的問題的話,你就
應當讓那個人住嘴。先是警告,然後來個徹底解決。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同志?不
讓任何一個人,我重複一遍,不讓任何一個人達到接近於暴露火神的真面目的地方。”
“就是這麼多,”格呂克斯說,“你照指示辦吧。”
——轉自泉石小說書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