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沼火人 第5章

泥沼火人 第5章

端納是用剛剛族的土語向那人喝問的,當端納開口之前,他也曾考慮過,對著這樣的一個怪人,應該使用什麼語言,結果,他還是選用了剛剛族土語,因為他感到,那人既然曾和倫倫見過面,又到過剛剛族土人聚居的村落,應該可以聽得懂的。

在他第二次發問之後,只見那人,又震動了一下,張大了口,在他的口中,陡地發出一種極其難聽的聲音來,像是一頭狼在受了重創之後,發出的嗥叫聲一樣,緊接着,只見那人陡地揚着手來,當他揚起手來之際,他整個人已經向前,直撲了過來。

端納一直是在極度的警覺的戒備狀態之中,那人才一揚手,他也揚起了手中的鐵枝,等那人撲前來之際,他手中的鐵枝,也向前擊了出去,那人再發出了一下狂叫聲,雙手握住了鐵枝。

那泥人雙手握住了鐵枝之後,口中不斷發出那種難聽之極的嘶叫聲,端納覺出手中一緊,第一個反應,自然是想將鐵枝自那人的手中奪回來,可是也就在那一剎間,端納陡地叫了起來,那是一種駭然之極的呼叫聲,那根鐵枝,握在泥人的手中,可是端納卻在那一剎間,感到了強烈的電擊。

那是真正電流的衝擊,就像那根鐵枝,不是握在人的手中,而是插進了一個強烈的電源之中一樣,那種令人全身發震的,全身每一根神經都因為痛苦而在顫動的電擊,令得瑞納不由自主,發出震悸的呼叫聲,而在這同時,他的雙手,也陡地被一股大力,彈了開來。

當他雙手被彈開之際,他的手心,其實已經被灼傷了,不過端納由於心中的驚怖,實在太甚了,所以根本沒有感到任何疼痛,只是聞到了發自他手心的一股被灼傷的焦臭的氣味。

也在同一時候,端納也感到了一陣輕微的“拍拍”聲,和看到了在那根鐵枝上,所發出的一連串火花。

那是電,毫無疑問,那是電。

那個泥人,他的手上發著電,強烈的電流,傳過了鐵枝,撞擊向端納的身體,若不是強烈的電流衝擊,在一剎之間,將他的雙手彈了開來的話,他一定已經被那股強烈的電流電死了。

端納叫了一聲之後,又不由自主,再叫了一聲,在他呼叫間,他看到倫倫已經掣出了石刀和那柄小刀,一起向前拋去。

那泥人也發出極其難聽的嘶叫聲,揮舞着手中的鐵枝,擊向了倫倫拋向他的那兩柄刀。

當鐵枝揮擊那柄石刀之際並沒有什麼異狀,而當鐵枝擊開石刀之際,鐵枝和刀身相碰,又是一陣拍拍聲,爆出了一連串的火花來,那情形,就像是刀身碰在通電的電線上一樣,倫倫兩擊不中,還待向前衝去,這時候,端納雖然心中震悸莫名,也知道了“具有雷電力量”的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是他畢竟比較鎮定,他一看倫倫還在向前衝去,立時伸手,抓住了倫倫的手臂,拉着她,也直到這時,端納才感到自己手心的灼痛。

他拉着倫倫,向後退,那泥人順手將手中的鐵枝拋得老遠,雙臂張開著,身子搖擺著,向他們逼了過來,來勢並不很快,可是樣子卻駭人之極,尤其是端納在剛才領教了他的“雷電力量”之後。

面對著這樣一個搖搖擺擺逼近的怪人,端納除了拉着倫倫,一步一步後退之外,實在一點辦法也沒有,他手拉着倫倫,一直退出了十來步,那怪人一直在向前逼來,倫倫叫着掙脫了端納的手,俯身拾起地上的石塊來,一面叫着,一面向前拋過去,其中有兩塊石頭,擊中了那個怪人,令得那怪人發出難聽之極的嘶叫聲來。

端納一面喘著氣,一面也和倫倫一樣,俯身拾著石頭,用力向前拋去。

他拋出的石塊,比倫倫拋出的石塊有力得多,有一塊擊中在那怪人的頭部,那怪人嗥叫着雙臂護住了頭,身子搖晃着,眼中的光芒更甚,可是卻沒有再向前逼來,端納又接連拋出了兩塊至少有十磅重的石塊,連續擊中在那怪人的身上。

那怪人被石塊擊中之後,叫着,身子轉了過去,仍然搖晃着,看情形像是要退回去了,端納大叫着,雙手一起捧著一塊大石,向前沖了過去,高舉起大石,就向那怪人的背後砸下去。

就在他要將大石砸下去的那一剎間,那怪人陡地轉過身來,雙手托住了那塊大石。

端納和那怪人之間,只隔了一塊大石。

他可以清楚地聽到,那怪人口中發出來的“嘶嘶”聲,那塊大石並不是傳電體,所以端納並沒有被電擊的感覺,只不過和那怪人隔得如此之近,他心悸的感覺,也越來越甚,他要不停地大叫,來提高自己的勇氣,他和那怪人隔着一塊大石僵持的時間,實在並不太久,他感到那怪人的口,在不斷張合著,發出“嘶嘶”的聲響,好像是在講一種什麼話。

端納在那一剎之間,突然感到,那怪人的確是想向自己講一些什麼,可是自己無法聽得懂他的話,當然,自己的話,他也無法聽得懂。

人和人之間,最大的悲劇,是在於互相之間,無法明白對方究竟想表達什麼,端納一想到這一點,立時也想到,自己一上來,就用武力對付,或許是錯了。

然而,也就在他剛想到這一點之際,倫倫已經沖了過來,倫倫並不是空手沖了過來的,她的手中,握著兩塊有着銳角的石塊。

那怪人的雙手,正在堅拒端納用力要向下砸下來的那塊大石,是以對於倫倫的襲擊,全然無法防禦,倫倫沖了過來,手中的兩塊石頭,一塊重重地砸在那怪人的肩頭,另一塊,正砸在那怪人的臉上。

那砸在臉上的一下,實在是致命的一擊,那怪人看來一樣受不起,他發出了一下極其刺耳的嗥叫聲,雙手一松,動作極快地抓住了倫倫的手。

他一抓住了倫倫的手,倫倫立時尖叫了起來,而在他一鬆手之際,端納手中的大石,也向下疾壓了下去,正重重壓在那怪人的頭頂之上。

那塊大石,至少超過五十磅,端納以為這一下砸下去,就算不將那怪人砸死也一定可以令得他昏過去了。

誰知道那怪人又發出了一下吼叫聲,左臂突然一揮,一下子打在端納的身上。

那一下撞擊,端納是絕對忍受得住的,可是,隨著那怪人的手碰到端納的身子,一股強烈的電流,隨之而來,端納整個人,都懸空彈了起來,他聲嘶力竭地呼叫着,而當他在向下跌下來之際,他只覺得全身痙孿,眼前金星亂迸,他想要竭力掙扎著使自己站穩和保持清醒,但是卻已沒有這個可能了,他的呼吸窒滯,他眼前發黑,他只可以感到自己是重重摔了下來的,至少摔了下來之後,又發生了一些什麼事,他卻不知道了,他昏了過去。

端納可以估計,他昏迷不醒的時間,大約是四小時左右,因為當他又有了知覺,感到全身的灼痛,像是許多枚極細極細的針,刺著在他全身的毛孔之際,他睜開眼看,看到了滿天的晚霞,和半輪西沉的紅日。

端納立時掙扎著,想站起來,可是他身子略動一動,那種劇烈的灼痛之感就更甚,令得他不由自主,呻吟起來,他無法掙紮起身,只好忍着疼痛,將身子微微撐了一點起來,四面看看。

他看到自己,仍然在原來的地方,顯然是他昏過了去之後,未曾移動過,而他的思緒也漸漸回復,他陡然地想到:倫倫呢?

他大聲叫了起來:倫倫,倫倫。

可是他的呼叫聲,只帶來了陣陣迴音,倫倫不在,那個自泥沼之中出來的呢人,也不見了。

端納咬緊了牙關,喘著氣,大顆的汗自他的額上沁出來,他忍着疼痛,總算站了起來。

四周圍的一切是如此之安靜,遠處的山巒,就在眼前不遠處的大泥沼,靜得連一點聲音都沒有,要不是他全身那種劇烈的疼痛,他幾乎不能想像,剛才發生的一切是事實,剛才的一切,實在像是一場噩夢。

端納費力地解下了身上的背裝,掙扎著向前走去,走向泥沼的邊緣。

那怪人是從泥沼中出來的,當端納和倫倫還在高地上,俯瞰泥沼的時候,清楚地看到他自泥沼中冒出來,端納雖然不記得那怪人步出來的正確地點,可是這時,當他向泥沼邊走過去的時候,他卻是有標?可供遵循的,因為當那怪人自泥沼中走出來,向前走來的時候,他的身上,全是泥漿,那些濃稠的泥漿,在他向前走來之際,不住地自他的身上淌下來,落在地上,這時全乾了,變成了點點斑斑的灰褐色的泥塊,直到泥沼的邊上。

端納就循着那些泥塊,向前走着,端納走出的每一步,都是掙扎出去的,他身上的刺痛,足以令得他發狂,但是他還是掙扎著向前走去。

這時,甚至連他自己,也不明白,何以自己要掙扎著向前走去。

倫倫不見了,那怪人也不見了,那怪人是從泥沼中冒出來的,他可能又回到了泥沼之中。端納已經沒有時間去想,人如何可以生活在泥沼之中,但是他卻想到了一點,他想到,倫倫如果是被那怪人拖進了泥沼之中去了,那麼,倫倫一定也已經死了。

他掙扎著走向泥沼,實在是一點意義也沒有的,他根本沒有能力跳進泥沼里去,將倫倫救出來;可是,他還是向前走着。然而,端納終於未能來到泥沼邊上,當他走近距離泥沼,大約還有二十多碼,他倒了下來,劇烈的痛楚,又令得他昏了過去。

□□□

這一次再度昏迷,他無法知道究竟昏迷了多久。

當他再度醒過來時,他首先的感覺,是聽到一陣吵鬧的機器聲,而當他睜開眼來時,他發現自己是在一輛救護車的車廂之中,車子正在向前駛著,在他身邊的兩個人,一個顯然是醫生,另一個是護士。

端納眨着眼,他想講話,也想掙紮起身,但是那醫生卻伸手,輕輕按住了他的心口,道:“別動,端納先生,你最好別動。”

端納喘著氣,道:“我┅┅我┅┅”

他一開口,才發覺自己想要講話,喉頭和聲帶上,也會產生一陣劇痛。

那醫生道:“你最好盡量少講話,不過,我想你用最簡單的方式,回答我幾個問題。”

端納點著頭,那醫生道:“我實在不敢相信,不過從你的傷勢來看,你像遇到了強烈的電流襲擊,這是實在的嗎?”

端納苦笑着,點了點頭。

那醫生皺著雙眉,道:“可是,可是在那個山谷之中,那裏根本沒有任何可以產生電流的東西,你又沒有帶著發電機,我不明白”

端納喘息著道:“那┅┅泥沼┅┅從那泥沼中走出來的一個人,他┅┅能發電┅┅你們是怎麼┅┅找到我的?”

那醫生並沒有回答端納的問題,只是和護士互望了一眼,低聲道:“替他注射鎮定劑,讓他保持睡眠。”

端納忙道:“醫生,我——”

他只講了三個字,身上的劇痛,又使他全身冒汗,護士已經準備好了注射,端納根本無力反抗,而且連口中的抗議也發不出來,注射了之後不多久,端納又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在接下來的十天中,端納有知覺的時間並不多,醫生不斷讓他睡眠,顯然是希望他在靜養之中能夠獲得復原,一直到十天之後,端納已經可以起床行走,和如常說話了,醫生才允許他接見外人。

第一批進來看他的,是兩個澳洲政府的高級官員,和盟軍的一位高級官員。

這些日子來,端納的心中,一直蹩著一個疑問,所以他一見了那三個派遣他去尋找發電源的官員,立時就問道:“救護車是怎麼找到我的?”

一個官員蹩著眉,道:“救護站接到了報告,說你有了意外,所以才立即派人去找你的,他們果然發現了你。”

端納忙道:“誰,誰報告?”

那官員道:“幾個獵人,他們打獵,發現你昏迷不醒,怎麼,這很重要麼?”

端納道:“當然,我昏倒在那地方,根本是無獵可打的,怎麼會有獵人經過?”

兩個文官,一個武官互望了一眼,那軍官道:“無獵可打?普里叢林裏面,有的是野獸啊。”

端納陡地一怔,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道:“什麼意思?你是說,你們是在普里叢林找到我的?”

那三位官員又互望了一眼,一個文官道:“端納先生,你最好多靜養點,你——”

端納陡地一怔,打斷了他的話頭,道:“別再叫我靜養,我不是在那地方出事的,我是在一條乾涸了的河床,一個泥沼的旁邊出事的,那地方,離普里叢林,至少有三十里。”

那位軍官攤了攤手,道:“端納先生,醫生說,你的受傷,是受到了電擊。”

端納道:“是的,那個人——”

端納只講到這裏,就停了下來,他自己覺得好笑,因為那三個官員,顯然全不相信他的話。

他倒也不想辯明這一點,一個會發電的人,這無論如何是匪夷所思。但是,他是在哪裏獲救的,這一點倒不能不弄清楚,如果他是在普里叢林中被發現的,那麼就很奇怪;他是如何去到普里叢林的呢?

端納改變了主意,他道:“那個發現我的醫生,是不是可以找到他?”

三位官員又互望了一眼,那軍官伸手,按住了端納的肩頭,用一種很同情的口吻道:”端納先生,醫生說你的情緒——”

端納有點發怒,大聲叫道:“別關心我的情緒,多關心一點事實,我不是在普里叢林昏過去的,是在一條乾涸的大河床中段,一個泥沼的旁邊。”

那軍官有點尷尬地縮回手來,一個官員說:“好,我們可以請那位醫生來,他曾說,在救傷車裏,你曾經醒過一陣,你一定可以認識他的。”

端納略喘了一口氣,道:“是的,我認識他。”

那三個官員看來已準備離去了,端納實在想將自己的遭遇,告訴他們,但是他也明知他們不會相信,所以他猶豫了一下,那軍官問道:“端納先生,你想說什麼?”

端納嘆了一聲,道:“你們或者不信,但是有許多人可以替我作證,他們是剛剛族的土人,在那個泥沼中有一個人,他會發電,我是在和他發生爭執的時候,被他發出來的電量,震昏過去的。”

三個官員聽得十分地用心,可是在聽得端納如此說法之後,臉上都現出一種十分古怪的神情來,他們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端納一看到他們臉上的神情,就可以知道,他們並不相信,但是又有點不好意思駁斥他。

這一點,本來也就在端納的意料之中,他揮了揮手,道:“算了,你們當然不信,不過我總算說過了。”

那軍官笑了一下,道:“請你等一會,我們很快就可以找那位醫生和你談談的。”

端納躺了下來,雙手交叉著,放在腦後,三位官員走了出去,端納的心中十分紛亂,在他昏了過去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全然無法想像,而這時候,他最關心的,是倫倫不知怎麼樣了。

當他在泥沼的邊上,昏了過去之際,他記得,倫倫是被那個發電的人抓了過去的,看來,倫倫一定已凶多吉少了。

更令端納心中疑惑的,是那個泥人,毫無疑問,那個人有着發電的力量。雖然那個人的身上有很多泥漿,連他穿了什麼衣服都看不清楚,而且看來身形相當臃腫,但是端納可以肯定的是,他的身上,絕不會攜帶着什麼發電機,除非有一種小型的發電機,可以發出強烈的電流,而體積又小得可以藏在身上,不被人發覺。那種情形,好像是不可能的,但是比較起來,卻又比一個人能夠發電,要合情理得多了。

思索的結果,端納只好苦笑,他的遭遇,是全然無法想像的事,他的一生,本來已經充滿了傳奇性,但是不論他以往的遭遇多麼奇特,也絕及不上這次的十分之一。

想了好一會,端納覺得十分疲倦,又朦朦朧朧睡了過去,等到他睡醒,已天黑了,病房中的燈光很昏黃,他看到有一個人,坐在他的病床旁邊,端納眼動了一動,那人伸手,在他的身上,輕輕按了一下,道:“別急,今晚我告了假。”

端納這時,已經看清楚.坐在他旁邊的那個人,就是在救護車中,他見過的那位醫生。

端納心中,陡地緊張起來,這時候,他究竟為什麼要緊張,連他自己也不明所以,或許是他的心中,怕接受自己是在普里叢林被發現的事實,而如今,發現他的醫生來了,他所害怕的事實真象,變得他無法不接受了。

那醫生幫扶著端納,使他坐了起來,才道:“我是勃朗醫生,你的情形很好。”

端納道:“醫生,請你告訴我,發現我的情形。”

勃朗醫生點點頭:“有人來報告,我們派出救護小組,就在森林中發現了你。那時,你昏迷不醒,正伏在一株斷樹上,救護車無法駛進森林,我們是將你放在擔架上,抬出森林來的,一直到你到了車上,才略為醒了一下。”

端納苦笑了一下,道:“來報告的是幾個獵人?”

勃朗醫生道:“是的,不過其中的一個獵人說,也不是他們直接發現你的,他們在森林中打獵,有一個裝束很奇特的少女——”

勃朗醫生說到這裏,端納的身子,陡地震動了一下,道:“一個少女?”

勃朗醫生點頭道:“是的,據獵人說,那少女說的,是剛剛族土人的土語,可是她又披着貓皮,那是只有勇士才能披的皮,那少女貌很美,在向獵人說及你需要救護之際,情緒很惶急。”

醫生話還沒有說完,端納已喊叫了起來:“倫倫。”

勃朗醫生呆了一呆,他顯然不知道端納叫了一下,是什麼意思,只是怔怔地望着端納。

端納伸出了手,抓住了勃朗醫生的手背,神情緊張,說道:“說,她怎麼了?那少女怎麼了?”

勃朗醫生略帶思疑地望着端納,道:“那獵人說,那少女說完之後,就匆匆走了,他們起先還不相信,後來照那少女所說的方向找你,不到幾分鐘,就發現了你。”

端納像是完全沒有聽到醫生的那句話一樣,仍然道:“她怎麼了?她怎麼樣了?”

他接連問了幾次,才苦笑了一下,想起勃朗醫生是絕不會知道倫倫到什麼地方去的,自己再追問,也沒有用處,所堪告慰的是,倫倫還能在普里森林出現,可知她一定沒有受什麼損傷,她可能已回村子去了,自己復原之後,可以去找她的。

想到了這一點,端納鬆了一口氣,鬆開了抓住醫生的手臂。勃朗醫生吸了一口氣,道:“先生,我聽過你的一些事,知道你是一個傳奇性的人物,我本人對於『對抗科學』這一類事,是相當有興趣的,我所說的『對抗科學』,是指科學不能解釋的事而言的。”

端納垂下頭,想了片刻,才道:“醫生,那麼,你相信,人能發電么?”

醫生怔了一怔,像是一時之間,不明白端納這樣問是什麼意思,但是他隨即道:“人當然是可以發電的,皮膚的磨擦,就可以產生靜電,人的頭髮,更是產生靜電的良好物體,指甲也是一樣。”

端納大搖其頭,道:“不是,我指的不是這意思,我是說發電,真正的發電,可以發出致人於死的電量,至少是可以致人於昏迷狀態的電量。”

勃朗醫生摸著下顎,咳嗽了一下,並沒有回答。

端納又道:“生物能夠發電的例子,不是沒有,不過我的意思是指人。”

勃朗醫生點頭道:“是的,在海洋生物中,八目鰻是著名的發電生物,它發出的電量,足以使人致死,它的體內有發電的組織,另外還有一種淡水魚,被人稱為電鰻的,事實上,它並不是鰻魚,而是一種泥鰍類的魚,這種魚所發出的電量,也可以令人致死的。”

端納道:“人呢?醫生,人呢?”

醫生搖著頭,道:“這兩種魚能夠發電,全是體內有着發電組織之故,而人,端納先生,你和我都知道,是沒有發電組織的。”

端納嘆了一口氣,道:“是的,我知道,人體內並沒有發電組織,不過,我們見到的┅┅絕不能稱他是一條魚,他是一個人,而且,他是會發電的,醫生,我是被電擊才昏過去的,你是最先看到我的醫生,你應該可以判斷到這一點。”

勃朗醫生皺著眉,道:“是的,這正是我極感疑惑的一件事,我認為不可解釋——”

端納叫了起來,道:“沒有什麼不能解釋,醫生,讓我將全部過程,講給你聽。”

勃朗醫生道:“如果你夠精神的話,我當然喜歡聽你的敘述,事實上,我的心中也充滿了疑問。”

端納欠了欠身,勃朗醫生取過了一蘋枕頭,塞在端納的背後,好讓他坐得舒服一點,然後,端納又喝了幾口水,才將他如何去剛剛族土人的村中,如何遇着倫倫,去見那個有“雷電力量”的人,一切的經過,詳詳細細,說了一遍。

端納的那一場經歷,絕不是三言兩語講得完的,而且,端納又講得十分詳細,不但敘述,而且還滲雜着他自己的看法,由於勃朗醫生聽得十分認真,絕不像那三個官員那樣,聽得端納一提起那個泥沼,就現出不信的神色來,所以,端納也講得十分起勁,一點也不覺得疲倦。

在端納敘述之際,端納的主治醫生,曾進來過幾次,觀察端納的情形。

等到端納講完之後,他鬆了一口氣,勃朗醫生將手放在他的手背之上,道:“照我看,不論是什麼樣的不可思議的事,總有一個起源,這件事的起源,一定是那一次不知發生在什麼年代的大爆炸。”

端納吸了一口氣,看來勃朗醫生的思路,比他更遠,更廣,他使他感到很高興。

端納道:“你的意思是,那場大爆炸,形成了那個深坑和火山爆發之後的那種岩石?”

勃朗點頭道:“是的,而且還有一件事,你可能忽略了,就是那次大爆炸之後,帶著人離開村子去察看的族長,後來不是只有他一個人回來么?”

端納道:“是的,這又有什麼關係?”

勃朗醫生揮著右手,說道:“你不是醫生,當然不注意,我是醫生,照你所說的那種情形看來,那個唯一回來的族長,是受了傷,而他的那種傷勢,全然是受了一種輻射光線的灼傷。”

端納有點不明白,一臉疑惑的神色。

勃朗醫生補充道:“關於輻射線,我聽說德國和美國的一些科學家正在着力研究原子分裂之際的輻射能,而已知的輻射線是X光,過度的X光照射,就會出現皮膚組織壞死,全身潰爛的情形,那正是那個族長回村之後的癥狀。”

端納“啊”地一聲,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說,那次大爆炸,不是人類的力量造成的?”

勃朗醫生的臉脹得很紅,顯然是因為他大膽的假設,而感到極度的興奮,他不住地點著頭,道:“正是那樣。”他一面說,一面向上,指了一指,道:“外來的——”他的神情又變得十分神秘,道:“外來的,連那個能發電的,住在泥沼中的怪人,都是外來的。”

端納的身子,陡地震動了幾下,他的面前,雖然沒有鏡子,但是他也可以知道,這時,輪到他的臉上,現出那種不相信的神情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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