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叄回 突來聖令
普度大師道:“屬下心中有幾句話,不敢出口。還望大聖主能夠先恕屬下不恭之罪。”
康無雙冷笑一聲,道:“你最好先想明白再說,免得招來殺身之禍。”
普度大師面色蒼白,汗水滾滾而下,道:“但如屬下不說,也是難逃一死。”
康無雙面上黑紗拂動,四顧了一陣,道:“怎麽回事?你說吧!”
普度大師道:“屬下適才接到一道急鴿聖諭……”
抬頭望了康無雙一眼,接道:“那聖諭之上,要屬下……”
康無雙冰冷地接道:“要你怎樣,說下去!”
普度大師緩緩說道:“要屬下攔住大聖主。”
康無雙:“什麽人下的聖諭?”
普度大師道:“聖諭之上,刻有聖堂特製的暗記,令諭來自聖堂,屬下想不致有錯了,至於是哪位聖主所下。屬下就不太清楚了。”
康無雙冷笑一聲道:“那聖諭何在?”
普度大師向康無雙恭應道:“現在屬下身上。”
康無雙道:“拿給我瞧瞧!”
普度大師緩緩從身上摸出了一張白箋。雙手遞了過去。
康無雙接過白箋,看過之後,冷笑一聲,又把白箋交還給普度大師,道:“你現在作何打算?”
普度大師道:“屬下很為難,大聖主聖駕在此,聖堂中竟然又有聖諭到此,這就叫屬下有些無所適從了。”
康無雙道:“聖堂中共有叄位聖主,除了本座還有兩位,本座接得密報,二聖主竟敢結黨營私,本座此番離開聖堂,就是查他的惡積,大約他已知曉此事,所以私傳聖諭,要你攔截本座,此人大膽妄為,叛象已現,只此一樁,已可依律治罪了。”
普度大師呆了一呆,道:“屬下職微卑小,不知聖堂中事,大聖主覺得此事應該如何辦呢?”
康無雙道:“現在要你決定了,你是遵從聖諭呢,還是聽從本座?”
普度大師道:“聖諭森嚴,屬下不敢有違,但大聖主大駕在此,屬下也不敢冒犯,因此,屬下至感為難,聖主明察,有以教我。”
康無雙冷笑一聲,道:“你敢對本座如此講話嗎?”
普度大師道:“這個屬下原本不敢,不過,屬下心中亦有一點懷疑之處,還望聖主見示。”
康無雙道:“你說吧!”
普度大師道:“屬下覺着這位楊姑娘和慕容公子,原本是咱們叄聖門之敵,就算已然投入咱們叄聖門下,也不致在數日之內,已成為聖主的親隨,因此……”
康無雙接道:“因此,你對本座的身份,亦有了懷疑,是嗎?”
普度大師道:“屬下對叄聖門一片忠心,聖主明察。”
康無雙突然伸出手去,扣向普度大師的右腕。
普度大師早已有備,縱身閃避開去。
慕容雲笙只看的心中奇怪,暗道:“以那康無雙的武功之高,出手之快,這出手一擊,那普度大師應該很難躲過才是,但那普度大師竟然能輕而易舉的避開了一擊。”
再說那康無雙出手的速度,只要是一個可稱作武功高強的人,都不難閃避開去。
忽然間,他對康無雙生出了懷疑,他想暗施傳音之術,把事情告訴楊鳳吟,因為這等微小的事情,如若是不先行留心,仔細觀察,那是很難知曉。
但他轉念想到人家已是夫妻身份,如是沒有很確實的證據,難脫故意挑撥之嫌,當下忍下未言,只是暗中更留心了康無雙的舉動。
但見那普度大師迅快的退出了一丈多遠,口中發出一聲低嘯。
只見人影閃動,樹後、屋角、四面八方,迅快的閃出十幾個僧侶。
康無雙由蒙面黑紗中射出的目光,掃掠了四周一眼,看那些現身僧侶,已然個個戒刀出鞘,立時冷笑一聲,道:“普度,就只有這幾個埋伏嗎?”
普度大師道:“萬佛院中,僧侶眾多,埋伏重重,這幾人不過是打旗的先上,當頭的罷了。”
康無雙聲音冷漠地說道:“如若本座不展露一手絕技,讓你們開開眼界,想來,你們定然是不會相信我的身份了。”
普度大師道:“聖主請暫息雷霍之怒,屬下這番佈置,實是情非得已聖堂中立時就有高手趕到,以鑒別聖主身份。”
康無雙道:“如若證實了我是叄聖門的大聖主,你將如何?”
普度大師道:“屬下對叄聖門一片赤忠,縱然冒犯了聖主,想來聖主也不會怪罪了。”
楊鳳吟心中暗道:“這和尚油嘴滑舌,很會說話,不知康無雙何以要和他多作交談。”
她心中明白,不要說合出叄人之力了,就是康無雙一人之力,也可把這萬佛院視作無人之境。
但那康無雙卻似是別有所圖,所以一直忍着性子不肯發作。
但聞康無雙輕輕咳了一聲,道:“叄聖門唯我獨尊,不論何人,也不能要我等他,不知者不罪,你無法確知我身份是真是假,也是實情,這一點我不怪罪於你就是。但我要離開這裏,聖堂中如若有人趕到,叫他們向前面追我…”
語聲突然提得很高,叫道:“你們都是叄聖門中弟子,本聖主不忍殺戮,但如有人敢接近本座叄尺之內時,那就別怪本座下手絕情了”說完話,也不待普度大師答話,立即向前行去。
他步履悠閑,走得很慢。
慕容雲笙一面暗中分析康無雙言中的含意,一面推想他這番話的用心。人卻隨在康無雙身後行去。
楊鳳吟走在慕容雲笙的身後,她無法知道那康無雙臉上的神情,但卻瞧到那慕容雲笙的神色間若有所思,所以,她一直忍下去,未出言打擾。
普度大師追在楊鳳吟的身後,但卻保持了叄尺以外的距離。
守在四周的群僧,一直都是隨着康無雙的行速,向前移動,末得普度大師之命,這些僧侶既不敢出手,也不敢撤退。
普度大師雖然是位見多識廣的人物,可是聖堂的權威,早已深植心中,面對着這位似真似假的聖主,竟有着不知所措之感。
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聖堂中的高手,能夠及時趕到,以證實這位大聖主的身份。
康無雙行過了一片空廣的庭院,到了二門口處。
環守在四周的僧侶,心中似是牢記着那不得近身叄尺的話,一部分快步奔出二門,一部分卻閃退到二門兩側,目睹康無雙等叄人,行出了二門。
普度大師一直追在身後而行,苦苦思索,想不出個應付之策。
出了二門,又是一座寬敞的前院,穿過此院,就算出了萬佛院。
普度大師如若想把康無雙等留於萬佛院中,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時機稍縱即逝,普度大師不得不硬起頭皮,說道:“聖主如若身份真實,何懼聖堂中派人證實?”
康無雙仍然是不緊不慢的舉步而行,似是根本未聽到那普度呼喝之言。
普度心中大急接道:“如若聖主不肯稍留片刻。以證身份。貧僧只好下令他們出手攔阻了。”
他呼叫聲音很高,前院中人人可聞,康無雙卻是連頭也未回顧一下。
普度大師突然加快腳步,由楊鳳吟和慕容雲笙身側掠過,越過康無雙,舉手一揮,四個隨着康無雙的行速倒步而退的僧侶,突然停了下來,手中戒刀平舉胸前,攔住康無雙的去路。
康無雙行速不變,緩緩向前行走。
普度大師道:“聖主留步,弟子,…¨”只見康無雙右手一揮,一陣連續的悶哼,傳了過來,四個執刀攔路的僧侶,兩個人連刀摔出了七八尺外。兩人卻棄去了長刀,雙手捧着小腹蹲了下去。
慕容雲笙心中一動,暗道:康無雙舉手一揮,能夠連傷四人,姑不論那四人的武功如何。只是這等快捷的手法、氣勢,都足以震駭人心了,就算是武功卓絕之士。也不易在一招間傷了四人,康無雙所以不肯停下休息,必是在藉走動的時間,暗中在提聚真氣,施展一種特殊的武功,是以能在一舉手間,就傷了四個人。
他心中有了這層想法,對那康無雙不停走動的舉動,自是不再覺奇怪了。
普度大師看那康無雙一揮手間,四個人同時受傷棄去兵刃,心中大驚,急急欠身說道:
“大聖主,請聽屬下一言……”
康無雙停下腳步道:“好,你說吧!”
普度大師道:“聖主威震八方,叄聖門萬雄畢集,承聖主恩典,使小僧掌理萬佛院,數年以來一直兢兢業業,克盡職守,從不敢稍有逾越,此番聖堂有諭到來,小僧如何敢稍存輕藐之心,大聖主只要再多留片刻;就可以見到聖堂特使了。”
康無雙冷笑一聲,道:“叄聖門中,有何人能讓本座等待,你代我回諭聖堂,要他們查查看什麽人這樣大的膽子,竟然敢查詢本座的行蹤。”
普度大師道:“這個小僧怎敢。”
康無雙道:“你怕什麽?”
普度大師道:“小僧怕聖堂懲罰。”
康無雙道:“你怕聖堂懲罰,難道不怕本座嗎?”
只聽一個冷冷的聲音,道:“你已不是叄聖門中人,何怕之有?”
慕容雲笙心中暗道:“來的好快,如若我們不吃這一頓飯,想來,此刻已經離開這萬佛院了。”
但聞康無雙道:“什麽人?敢對本座如此無禮。”
只聽砰然一聲,關閉的寺門,突然大開,兩個身着黑衣的人,一先一後的行了進來。當先一人身材細長,面目一片冰冷,毫無半點表情,右手執着一面銅牌。
後面一人,長的五短身材,挺着一個大肚子,也執着一面銅牌,不同的是把銅牌握於左手。
康無雙冷笑一聲,道:“你們敢對本座如此無禮?”
那當先的細長大漢,一舉手中銅牌,接道:“咱們奉了聖諭而來。擒你回聖堂聽候發落!”
康無雙道:“對本座如此講話,理應當場問罪,給我拿下。”
說話之間,一揮左手。
慕容雲笙咯一猶豫,欺身而上,右手“驚濤裂岸”拍出一掌,擊向那瘦長黑衣人的前胸。
那瘦長的黑衣人嘿嘿一聲冷笑,身子一側,避開了慕容雲笙的掌勢,左手陡然一翻,閃電一般扣向了慕容雲笙的右腕。
慕容雲笙看他五指色呈深紫,心中一動,暗道:“這人練得有黑砂掌力。”右手一縮,避開那黑衣人五指的扣拿,陡然飛起一腳,踢了過去。
這一腿直踢那黑衣人的右膝之上,但那黑衣瘦長人,實有着過人的武功,匆忙之間,腿未屈膝,腳未跨步,硬生生把身子向旁側閃開了五尺,避開了慕容雲笙的一腿。
慕容雲笙暗道:“聖堂中人,個個武功不弱。”
心中念轉,拳掌卻展開了凌厲的攻勢,招招奇幻莫測。攻向那瘦長黑衣人的要害。
慕容雲笙自取得慕容長青的劍譜、拳經之後。本已武功大進,在地下石城和慕容長青一番搏爭之後,更是獲益非淺,武功之強,已屬江湖中頂尖的高手,一輪急攻之後。那瘦高的黑衣人已呈手忙腳亂之狀。
那矮胖的黑衣人,眼看同伴不支,立時出手攻去。
楊鳳吟看對方以二攻一,正想出手相助,卻被那康無雙低聲喝止。
凝目望去,只見慕容雲笙拳路一變,招術擴展,竟把兩個人一起圈在了拳掌之中。
楊鳳吟雖然聽從了康無雙的吩咐,沒有出手助戰,但心中卻是大感懷疑,縱然慕容雲笙能夠勝得兩人,但他以一敵二,也必要拖延時光,如若加上自己出手,豈不是很快的可以結果這兩個黑衣人,時間應正是此刻他們搶奪的目標。
楊鳳吟沒有把心中的懷疑說出來,卻睜大着一雙眼睛望着康無雙出神。
她想以康無雙的聰慧,應該推想出她心中正充滿着懷疑。
但那康無雙卻沒有理她,似是有意的在拖延時間。
普度大師獃獃的站在一側,臉上是一片迷惘神色。
顯然,他還未想出如何處理目前局勢的方法。
但聞砰砰兩聲輕響,傳了過來,兩個黑衣人各自中了慕容雲笙一掌。
掌勢極重,只打得兩個黑衣人備自吐出了一口鮮血,手中銅牌落地,雙手捧腹。顯然兩個人都已經消失了再戰之能。
康無雙望了兩個黑衣人一眼,突然間舉步向前行去。
慕容雲笙、楊鳳吟都覺着他的舉動有些奇突,但在普度注視之下,不便多問,跟着舉步向前行去。
楊鳳吟加快腳步,超越過康無雙,回身攔住了去路,道:“怎麽回事?”
康無雙道:“你如想安然脫險,此刻最好不要多問。”
這題目太大,楊鳳吟果然是不敢再問。
康無雙腳步加快,片刻間繞過山角不見。
楊鳳吟卻故意放緩了腳步,等候慕容雲笙行到身側,低聲說道:“慕容大哥,我覺着……”
慕容雲笙輕輕嘆息一聲,道:“你聰明絕倫,但心地太善良,所以在用謀行略方面,不夠毒辣、陰沉,先天已吃了很大的虧。”
談話之間,兩人已然轉過山角。
只見康無雙當道而立,就站在轉角之處,楊鳳吟幾乎撞入了康無雙懷中。
康無雙面紗已除,臉上不喜不怒,毫無表情,但卻給人一種莫測高深的感覺。
楊鳳吟收住腳步,道:“怎麽站在轉角處,嚇了我一大跳。”
康無雙緩緩戴好了蒙面黑紗,語聲緩和地說道:“咱們還處在極度的危險中,他們心中一直還認我作大聖主,所以,他們不敢施用太惡毒的手段,但你們兩位必需要和我配合。”
楊鳳吟道:“我嫁雞隨雞,跟着你冒險犯難,死了活該,但人家慕容公子用不着如此,你如不把你心中的計劃說出來,要人家盲人騎瞎馬,跟着咱們亂闖,似乎是有些說不過去吧?”
康無雙道:“如是慕容公子不和咱們走在一起,他很少有機會離開此地。”
慕容雲笙似是怕兩人再爭執下去,拱拱手,道:“兩位不用為在下爭執了,如果很順利,再有一個時辰,咱們就可離開了叄聖門的範圍,那時,咱們即分道而行,大家都忍耐一些就是。”
康無雙不再多言,轉身向前行去。
行約十餘丈,瞥見山徑旁側,站着兩個少女,康無雙似是甚感驚訝,陡然停下了腳步。
原來,那站在道旁的叄位少女,正是郭雪君和小珍。
郭雪君道:“楊姐姐!多承相救。”
楊鳳吟呆了一呆,道:“是我救了你們?”
郭雪君道:“雖非你本人,但他是奉你之命,有何不同呢?”
楊鳳吟腦際間念頭疾轉,忖道:“大約是別人冒我之名,救了她們兩人,此事只怕一時間也無法說得清楚,索性不用解說了。”
當下口氣一轉,道:“你們沒有受苦嗎?”
郭雪君道:“沒有,我們很好。”
康無雙突然冷冷接道:“你們怎麽出來的?”
郭雪君道:“有人送我們到此。”
康無雙道:“什麽人?”
郭雪君道:“不認識,我們根本沒有看清楚他的形貌。”
康無雙冷笑一聲,道:“很難叫人相信。”
小珍道:“不信,你問楊姑娘,那人奉她之命行事,楊姑娘自然是知曉了。”
康無雙回顧楊鳳吟一眼,目光又轉到郭雪君的身上,道:“你們此刻,準備如何?”
郭雪君道:“那人告訴我們在此守候楊姑娘,和她一起離開這裏。”
康無雙沉吟了一陣,道:“好吧!你們跟着我們走吧!不過,在咱們未分道之前,你們一定要聽我之命行事。”
郭雪君點點頭,道:“那是當然。”
康無雙輕輕咳了一聲,道:“慕容兄,請走在前面開道。”
楊鳳吟搶先而行,接道:“我替你開道。”
慕容雲笙突然下身而起,越過了楊鳳吟,道:“大聖主既指定要在下開道,姑娘似乎是用不着和在下爭先。”
楊鳳吟嘆息一聲,緩步行到康無雙的身側,沉聲說道:“你不可以對他客氣一些嗎?”
康無雙道:“對哪一個客氣一些?”
楊鳳吟突然淡淡一笑,用柔和無比的聲音,道:“康無雙!你不要太神氣啊!”
康無雙道:“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楊鳳吟道:“好吧!我就說明白一些,不過這是咱們私事,無論如何,你不能遷怒到別人身上,你心中有什麽憤恨悲怒,儘管找我算帳就是。”
這時,突聞一聲喝叱之聲,傳了過來。
楊鳳吟抬頭看去,只見四個身着藍衣的武士,攔住了慕容雲笙的去路,當下一提真氣,兩個飛躍,人已越過了康無雙,直逼近慕容雲笙。
四個藍衣武士各執着一把長劍,劍上卻多了一形似月牙之物。
劍本是普通的兵刃,但多了一個月牙之後,變成了一種奇形的外門兵刃,看上去也增加了不少詭異之感,慕容雲笙目光轉動,掃掠了四個藍衣武士一眼,揮揮手。道:“四位可是叄聖門中弟子嗎?”
四個藍衣武士相互望了一眼,道:“不錯,”慕容雲笙臉色一寒,道:“既是叄聖門的弟子,還不快些即見聖主。”
四個藍衣武士冷冷說道:“咱們奉了聖主之命而來,哪裏還有聖主可拜?”
談話之間,康無雙和楊鳳吟都已趕到了場中。
康無雙冷笑一聲,道:“慕容護法閃開。”
慕容雲笙正在思索用什麽法子,一舉之間先奪下一人手中的兵刃,然後再行設法對付另外叄人。聽得康無雙呼叫之言,只好向旁側退開。
康無雙緩步逼到四個藍衣武士身前,道:“你們奉了何人之命而來?”
他面罩黑紗和那一身黑衣,似是具有一種強大的權威,四個藍衣人不自覺的向後退了兩步。
左手那藍衣人先望了叄個同伴一眼,然後把目光轉到康無雙的身上,道:“我們奉聖諭到此。”
康無雙嗯了一聲道:“到此作甚?”
左手藍衣人道:“攔截大駕。”
康無雙道:“膽子很大,你們可知曉我是何許人嗎?”
左首藍衣人道:“我等雖未見過聖主,但聽說過聖主這身衣着。”
康無雙道:“那很好,你們既知我為聖主,還不棄劍領罪?”
左首藍衣武士道:“閣下既是大聖主,聖堂怎會還有聖諭到此,分明是冒牌貨,還要狐假虎威的嚇人。”
喝聲中右手一抬,手中月牙劍,疾向康無雙掃了過去。
寶劍本是以點、刺為主,但他劍上帶了一個月牙,竟然可作多種兵刃施用。橫掃一擊,用的是單刀中招術。
慕容雲笙看他月牙劍擊之間,帶着破空之聲,功力竟然極深。
康無雙身軀一閃,避開了一擊,右手一探,疾向那藍衣人的右腕之上扣去。
藍衣武士右腕一挫,陡然間收回了月牙劍。
康無雙一抓落空,身子一側,呼的一掌,劈了過去。
掌風如驚濤裂岸一般,挾帶着一片呼嘯之聲。
那藍衣人武功不弱,橫里大跨一步,避了開去。
但另外兩個藍衣人卻在同時發動,兩柄月牙劍寒光交錯,分由叄個不同的方位,攻向了康無雙。
康無雙縱飛而起,掌力連發,暗勁湧出,逼住了叄人的劍勢。
但四個藍衣人,似是有着很好的默契,四柄月牙劍配合的佳妙無比。
康無雙雖然內功深厚,掌勢凌厲,但他在一時之間,也無法制眼四人。
轉眼之間,五人已搏鬥了十餘個照面。
這時,慕容雲笙、楊鳳吟、郭雪君等都已圍集在五人搏鬥的周圍。
慕容雲笙目睹四人月牙劍變化奇厲,不禁一皺眉頭,道:“他吃虧在手中沒有兵刃,我去助他一臂之力,早些制服四人,也好上路,”楊鳳吟搖搖頭,道:“只怕來不及了。”
慕容雲笙奇道:“為什麽?”
楊鳳吟道:“你留心瞧瞧四面的情勢,咱們已陷入了重圍之中。”
慕容雲笙留神看去,果然發現四周樹上石後,隱隱有人影閃動,嘆道:“不錯,咱們被包圍了。”
楊鳳吟道:“在沒有完全瞭然敵勢之前,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如若不慎引起混戰,後果就難收拾了。”
慕容雲笙點點頭,道:“姑娘說的是。”
楊鳳吟道:“慕容大哥,你好像有心要和我疏遠了,是嗎?”
慕容雲笙道:“沒有的事,在下對你感激還來不及。”
楊鳳吟道:“我口口稱你大哥,你就不能叫我一聲妹子嗎?”
慕容雲笙眨動了一下眼晴,道:“叫你妹子,行嗎?”
楊鳳吟自覺着已是那康無雙的夫人,心中已然毫無顧慮,接口說道:“那有什麽不行,康無雙還沒有和我拜堂成親,你總不能叫我大嫂子吧?”
話說的人露骨,而且隱隱間有一種激憤之意。
慕容雲笙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叫你一聲楊賢妹了。”
楊鳳吟道:“你比我大雨歲。論情論理,都應該叫我一聲賢妹。”
但見劍光流轉,康無雙和四個藍衣武士,打的更是激烈。
楊鳳吟回顧了一眼,道:“康無雙大概也已經瞧出來咱們已經被圍困住了,所以,他並不急於求勝。”
郭雪君道:“那四個藍衣人的武功不弱。如若能把那四個藍衣人殺掉,咱們豈不是可以減少幾個勁敵,”楊鳳吟道:“但也將招致來埋伏在四周高手的圍攻。”
慕容雲笙道:“如若這般的打下去,打到幾時為止呢?”
楊鳳吟道:“康無雙正在思索拒敵之策。在他未想出拒敵辦法之前,他不會先把四人制服。”
郭雪君道:“事情拖下去,對咱們有百害而無一利。”
楊鳳吟道:“咱們對叄聖門中情形,無論如何是不如那康無雙了解,在他未作決定之前,咱們最好是不要自作主意。”
慕容雲笙道:“賢妹,小兄感覺着再打下去,對咱們未必有利,如若那二聖主和叄聖主隨後趕到了……”
只聽一連串悶哼之聲,傳入耳際,打斷了慕容雲笙未完之言。
凝目望去,只見康無雙卓然而立,四個藍衣武士都已摔倒在地上死去。
楊鳳吟緩步行了過去,低聲問道:“此刻咱們應該如何?”
康無雙長長吁了口氣,道:“咱們走脫的機會很少了。”
楊鳳吟道:“你既然無決定之策,咱們似乎是也不用再等待了,現在衝過去吧!”
康無雙搖搖頭道:“前面有一處十分險要的地方,他們如若在那裏設下埋伏,咱們完全沒有生存的機會。”
楊鳳吟道:“那此刻咱們應該如何?”
康無雙道:“唯一的機會在這裏等下去。”
楊鳳吟道:“等什麽?”
康無雙道:“等他們準備好了,大家惡戰一場,制服他們首腦。”
楊鳳吟:“你是說,咱們要等那二聖主、叄聖主趕到之後,制服他們再作主意。”
康無雙道:“不錯,這是唯一的可行之路。”
楊鳳吟沉思了陣,道:“咱們可不可以試試看?”
康無雙道:“試試什麽?”
暢鳳吟道:“衝過去,如是真的不能過去,咱們還可以退回來。”
康無雙冷冷的說道:“如若咱們覺得無法再向前走時,那就再也無法退得回來了。”
兩人談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慕容雲笙和郭雪君等都聽得十分清楚。
慕容雲笙恐兩人為此事吵了起來,急急接道:“賢妹不用和康兄爭執了,康兄堅持留此,必有卓見,小兄亦覺應該留此。”
楊鳳吟道:“大哥也覺着應該留這裏嗎?”
慕容雲笙道:“在下覺着康兄所知,多過我們十倍,他要留此,豈是無因。”
康無雙嗯了一聲,道:“這才是男子漢大丈夫的見識。”
楊鳳吟一嘟小嘴巴,道:“人家是往你的臉上貼金,不要覺着人家真的贊成你的高見。”
康無雙輕輕嘆息一聲,道:“慕容兄,等一會要有一場兇惡慘烈的搏鬥,那時,咱們只怕無法兼顧別人了。郭姑娘和小珍姑娘的安全,在下無法保證。”
郭雪君道:“我們如是無法自保,死了也算是命該如此了。”
談話之間,突聞一個冷森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康無雙、慕容公子、你們已陷入了重圍之中,只要我一聲令下你們即將受到毒煙毒火的攻擊。”
慕容雲笙低聲說道:“這說話的人是誰?”
康無雙道:“二聖主,他們早有圖我之心,現在總算被他們找到機會了。”
慕容雲笙道:“他們如若用人來攻,咱們還可以放手和他們-戰,如若施用毒煙、毒火來攻,咱們要如何拒敵?”
康無雙道:“很難有一個有效之策。那毒火還可對付,毒煙卻惡毒無比,中毒之後那人就立時暈倒過去,如若未得密制的解藥解救,要暈迷四個時辰以上。”
慕容雲笙一皺眉頭,道:“這麽說來。咱們是柵中之虎,有力也用不上了。”
郭雪君突然接口說道:“叄聖門中的毒煙,也許是別走蹊徑,自成一門,賤妾所知,江湖上下五門使用的迷藥迷煙之類,必須要搶上風,如是風向不對,施用者反而會害了自己。”‘康無雙道:“叄聖門的火陣,與眾不同,施放毒火、毒煙的人,不但經過了特殊的訓練,而且,他們還穿着一種特製的衣服。”
楊鳳吟道:“你曾經身為叄聖門的大聖主,難道就無能掌握那煙火陣?”
康無雙道:“叄聖門的奧妙,就在那發號施令的聖堂,受命之人,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役使,為叄聖門效忠拚命,他們把聖主看成了超凡,正因如此,叄聖門內個人的影響不大,縱然是聖主的身份,只要離開了聖堂,就無法發號施令。”
慕容雲笙啊了一聲道:“我明白了,那人只是在創造一座聖堂,叄座銅鐵鑄成的神像,至於聖主何人並非十分重要的事。”
康無雙道:“話是不惜,但那身為聖主的人,如是智慧、武功,都不足領導、服眾,也一樣無法身居聖主之位。”
慕容雲笙道:“這個自然,那座巍峨的聖黨中,幾乎控制了大半個江湖中事,主事人如無足夠的智能,實也無法處理這等繁重的工作。”
康無雙道:“唉!若慕容兄願意接掌叄聖門,憑你的智慧,也許能夠扭轉叄聖門目前發展的逆勢。”
語聲一頓,接道:“在下有李代桃僵之計……”
他臉上雖然戴着面紗,也使人隱隱感覺到那冷厲的目光,直逼慕容雲笙的臉上。
楊鳳吟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慕容雲笙淡淡一笑,道:“康兄李代桃僵之計,定然十分高明,兄弟洗耳恭聽。”
康無雙道:“此計很簡單,不知你慕容兄是否有這個膽量?”
慕容雲笙道:“如是在一月之前,兄弟定然答覆你康兄,兄弟一力擔承。但經這一次入山經歷,兄弟突感覺到,世事多難,並非是一兩句承諾,就可以解決問題。因此,先得聽康兄一言,兄弟自作忖量之後,才能答覆。”
康無雙顯然對慕容雲笙回答之言,甚感驚訝。沉吟了一陣,道:“如若慕容兄同意,兄弟願扮慕容兄…-”慕容雲笙接道:“我扮康兄大聖主的身份,”康無雙道:“不錯,重回到聖堂之上,設法改變整個的叄聖門。”
語聲一頓,接道:“此刻是亡羊補牢,時猶未晚。慕容兄不妨仔細想想,兄弟的辦法如何?”
慕容雲笙道:“好!兄弟用心想想,決定了就告訴康兄。”
康無雙道:“那很好,但兄弟要提醒慕容兄一句,一旦咱們離開此地之後,慕容兄再想回來,只怕是一樁不太容易的事。”
慕容雲笙心中暗道:爹爹講的不錯,這位康無雙不是一位簡單人物,他突然之間要把大聖主之位讓給我,不知是何用心,倒要設法套他說點內情出來。
想了一下,道:“如若兄弟能夠身為叄聖門的大聖主,指令叄聖門中弟子,那確是一股極大的力量。”
康無雙道:“何止是很大的力量,也是目下武林的亂源,如若能夠整治好叄聖門,武林中自然會有一段相當時間的平靜,”慕容雲笙道:“但兄弟太陌生,縱然願冒充康兄。回到聖堂,也無法處理那聖堂中千頭萬緒的麻煩事務。”
康無雙道:“這個不用你費心,自有人在暗中指示你辦,如若慕容兄有意找出那叄聖門真正的幕後人物,冒充兄弟也是一大妙法。”
慕容雲笙微微一笑道:“好主意啊!”
康無雙道:“至於混入聖堂之後的舉止行動,兄弟可以詳作說明,以慕容兄的聰明,兄弟相信一說就可以應付了。”
慕容雲笙道:“現在就換衣服麽?”
康無雙道:“慕容兄如若同意,兄弟自有辦法,避過四面的耳目”慕容雲笙回顧了一眼,暗道:“這法子倒是很難想得出來,倒得見識一下他有何本領,能在眾目所注之下,互換衣服,使人不覺。”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好!兄弟願聽康兄的高見。”
康無雙道:“慕容兄同意了?”
慕容雲笙道:“在下同意了,如何進行,但請康兄吩咐!”
康無雙道:“楊姑娘是否同意呢?”
楊鳳吟略一沉吟,道:“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也懶得管了。”
康無雙面紗飄動,望了郭雪君和小珍一眼,道:“希望兩位能守此秘。”
郭雪君道:“楊姑娘都不願管,我們局外人,更是無法過問了,至於守秘一事,閣下可以放心,決不??漏。”
康無雙目光轉動,回顧了她們一眼,道:“叄位站在此地別動,我和慕容兄更衣去。”
舉步向前行去。
慕容雲笙不知他用心何在,暗中提氣戒備,隨在身後行去。
楊鳳吟冷冷說道:“你們要到哪裏去?”
康無雙道:“去換衣服啊!”
楊鳳吟道:“我記得你說過,只要咱們一有行動,布守在四周的強敵,很可能一擁而上,那時我們要如何對付?”
康無雙道:“我們會及時趕來援救。”
慕容雲笙道:“賢妹放心,我們不會走遠。”
楊鳳吟心中暗道:“好一個傻大哥啊,我一直在護着你,你倒幫起他的忙來。”
長嘆一聲,道:“我要先說明一件事,你們如若肯答應,我就放你們去。”
康無雙道:“什麽事?”
楊鳳吟道:“如是在你們兩人沒有回來之前,強敵施擊,傷了我們叄人中任何一個,你們將要如何?”
康無雙道:“你能說得出,我們就做得到。”
楊鳳吟道:“好!我們傷在何處,你們就照樣的來一下。”
康無雙道:“這個,這個……”
楊鳳吟道:“不用這個那個,你們如若是不敢答應。那就別想去了。”
康無雙無可奈何地道:“好吧!我們答應就是,”楊鳳吟目光轉到那慕容雲笙的臉上,道:“你答不答應?”
慕容雲笙苦笑一下,道:“康兄答應了,在下自無不答應的道理。”
楊鳳吟黯然一嘆,道:“好!你們去吧!”
康無雙恐夜長夢多,再有變化,縱身一躍。飛出了兩丈多遠。
慕容雲笙緊隨身後而起,但見兩條人影。幾個起落,已到了林邊。
楊鳳吟望着兩人的去向,搖搖頭道:“笨死了。”
郭雪君低聲說道:“姑娘可是說慕容公子嗎?”
楊鳳吟道:“不是他還有哪個?”
郭雪君道:“照小妹的看法,慕容雲笙早已感受到了你的愛護之意……”
楊鳳吟接道:“那他為什麽還要去呢?”
郭雪君道:“因此,小妹覺着他可能別有用心。”
楊鳳吟啊了一聲,道:“別有用心?”
郭雪君道:“是的,我有這個感覺,而且小妹還發覺了一件事。”
楊鳳吟道:“什麽事?”
郭雪君道:“慕容公子近日之中,似乎是有了很大的轉變。”
楊風吟道:“什麽轉變?我怎麽瞧不出來?”
郭雪君道:“他變得很鎮靜,似乎是對應付目前的形勢,早已胸有成竹,兩個男人,正在互相鬥智,只不過咱們無法事先看出勝負罷了。”
楊鳳吟嗯了一聲,道:“我想不明白,慕容雲笙為什麽會答應和那康無雙互換身份?難道他真的存心要再入龍潭虎穴。”
郭雪君道:“這就是慕容雲笙轉變的地方,在過去,咱們可從他的神色間,看出他的用心,也會得到他暗中示意,但此刻,他卻能不動一點聲色。”
楊鳳吟點點頭,道:“我明白了。”
郭雪君道:“姑娘的才慧、武功,無不勝我十倍,你如能靜下來冷眼觀察,必可找出個中的關鍵所在!”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目下江湖變化,決定於叄聖門,叄聖門中的內情,似乎已到了水落石出之境。”
楊鳳吟道:“姐姐的看法,和小妹適巧相反,我的感覺,這叄聖門中的內情,似乎是愈來愈複雜了,直叫人眼花緩亂,目不暇接。”
郭雪君道:“表面上的看法,確是如此,但如深一層看去,事情已到了圖窮匕現的境界,康無雙突然間提出要慕容公子改扮成大聖主的身份,豈能是毫無作用嗎?”
楊鳳吟道:“小妹想不出,康無雙的作用何在?”
郭雪君道:“我們女兒幫中,有一個武林中各大門戶所未曾有過的一個特點,那就是近百年中所有武林高手的資料,大都搜集的十分整齊,發生重大事故,也有着很詳細的記載……”
楊鳳吟若有所悟地接道:“可是記有康無雙的事情?”
郭雪君道:“沒有,武林高手如雲,沒有這麽一位高人。”
楊鳳吟道:“但那康無雙活生生的在此,貴幫的資料,實是太過簡略了。”
郭雪君道:“不是簡略,而是近年武林中根本沒有這麽一個人!”
楊鳳吟道:“沒有這個人?你不會弄錯罷?”
郭雪君道:“我剛才見了他腕上的暗記。才知曉了他的身份。”
楊鳳吟道:“他是誰?”
郭雪君道:“化身公子王元康。他把最後一個名字作姓,易名康無雙。”
楊鳳吟道:“化身公子王元康,你怎麽能認出是他?”
郭雪君道:“我們女兒幫搜集的資料之中,不但有人有事,重要的人,也記入了他的特徵和形貌,王無康化身千萬,形貌百變,但他卻變不了左腕上一個肉瘤。”
楊鳳吟道:“我和他相處很久。怎麽就沒有見過?”
郭雪君道:“所以,我說姑娘未曾留心……”
談話之間,只見康無雙和慕容雲笙大步行了過來,郭雪君低聲道:“小心一些,看他還有什麽詭計?”
楊鳳吟暗暗吁一口氣,凝神戒備,目光卻盯在兩人身上。
康無雙在前面,慕容雲笙追在身後。
楊鳳吟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兩轉,道:“兩位改換過裝束了嗎?”
當先行來一黑紗罩面的康無雙,道:“換過了,現在我是慕容雲笙。”
跟在身後的慕容雲笙接道:“沒有換過,他仍然是康無雙。”
楊鳳吟胸有成竹,暗中向兩人的左腕瞧去,但見兩人左袖長垂,竟然是無法瞧到左腕。
楊鳳吟暗暗吁一口氣,忖道:“難道那康無雙已經有了警覺不成。楊鳳吟看不到兩人左腕上肉瘤特徽,早已暗中留心,希望從兩人口音之中,分辯兩人的身份。聽那蒙面人的口氣,果然是慕容雲笙。但聞慕容雲笙說道:“在下想不通,康兄何以要故弄玄虛,欺騙楊姑娘呢?”
楊鳳吟用心一聽之後,心中大吃一驚,暗道:“怎麽這人,也是慕容雲笙的口音?”
一時之間,呆在當地,半晌答不出話。
她雖是聰慧絕倫,但一時之間,也弄得茫然不知所措,回顧郭雪君一眼,道:“姐姐,這是怎麽回事?”
郭雪君心中亦是揣測不透,但表面之上,卻保持着鎮靜神情,緩步了過去,道:“康無雙,我明白你的用心。”